“去與你的相好見最後一麵,以免顯得本宮主不近人情。”他緩步從樓梯上走下來。


    桑枝沒應聲,將還跪在地上的許姑姑拽起來:“帶路。”


    側殿在主殿的左側靠後,相比主殿的巍峨顯得逼仄了很多,更像臨時休息的閣樓。


    桑枝揉著脫臼過的手腕:“他方才的話是什麽意思,來贖我的不是鹹魚教的人?”


    許姑姑步履很小卻又很快,恭敬地解釋道:“是玄天刀宗的薑少主,已在側殿等了一盞茶。”


    桑枝手上的動作停住,詫異地看向她:“你說誰?”


    許姑姑遲疑了下,以為說的不是同一個人:“玄天刀宗薑家的少主,薑時鏡。”


    桑枝一直以為是教主收到了傳信來贖她,怎麽都沒想到會是相隔萬裏的薑時鏡,昆侖距離這裏非常遠,這個世界沒有飛機高鐵,這種距離不是靠馬匹就能輕易跨越的。


    “還有十來天就是武林大會。”她的腳步不由變快,拽著許姑姑小跑,“你們宮主到底想做什麽,打算在武林大會前與鹹魚教和玄天刀宗一起決裂?”


    許姑姑被拽得一踉蹌,步伐瞬間亂了:“聖女得問宮主,奴婢無法告知。”


    桑枝:“我也沒想著你能迴答。”


    伏音宮的弟子都隻著兩三件輕便衣物,他們常年被要求用內力禦寒,以此保證弟子們每時每刻都處在練武中,但桑枝不喜歡內力在周身運轉的感覺。


    從主殿出來後,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許姑姑見此,連忙吩咐隨行的弟子去取鬥篷來,並勸道:“天氣寒冷,聖女莫要偷懶,若是受了風寒苦的便是自己,依聖女目前的身體狀況是無法吃退寒藥的。”


    桑枝:“?”


    “那我每天喝的那碗藥是什麽東西?”


    許姑姑目光緩緩下挪,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停頓了片刻:“是用於穩胎的湯藥。”


    桑枝腳步徹底停住,頭頂的問號大得能壓死人。


    “誰同你說的我懷孕?”她上上下下掃視著自己的身材,“我看起來像是懷孕的樣子嗎?”


    許姑姑默默地點了點頭:“快四個月了。”


    桑枝:“…………”


    這是她自來這個世界後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


    她用手拍了拍肚子,氣極反笑:“這是你們每天四五頓飯菜甜品喂出來的肚子,跟懷孕半點都不沾邊。”


    許姑姑仍舊沒信她的話,固執地勸她:“聖女莫要動氣,對孩子不好。”


    桑枝:“我,我,你……這是誹謗。”


    她大步踏上偏殿的台階,不信邪地問了句:“誰同你說的?”


    到底是誰在她被軟禁的時候造她的謠,到處傳她勾引正道的光就算了,她確實有過這種想法也嚐試著做了,不冤枉。


    但懷孕就過分了吧,還每天給她喝穩胎藥。


    穩什麽?穩她肚子上的肉嗎?


    許姑姑一時也不自信了起來:“接聖女迴來的弟子說看到聖女有妊娠反應……”她聲音輕了半分,“宮主囑咐奴婢一定要照顧好聖女和肚子裏的孩子。”


    原話其實是看好那個臭丫頭和她肚子裏的肉塊,這是與薑時鏡談判的重要籌碼。


    但她不敢直說,委婉道:“是奴婢沒有顧慮周全,等晚些去請大夫來給聖女診脈。”


    桑枝:“我謝謝你,真的不用了。”


    偏殿門口守著兩個弟子,見到人後像禮儀小姐一樣,一人推開一扇大門,並朝桑枝鞠了個躬。


    她還未踏入殿內,先瞧見了一抹紅色身影背對著大門而坐,似乎在發呆。


    偏殿的內部空間很大,正中間是兩張長桌拚接,桌邊整齊地擺放著椅子,壁燈上的火燭全部點亮,投下橘色光暈。


    薑時鏡聽見聲響,迴頭向門口望去,視線在空中交匯,即使隔著距離,也能瞧見彼此眼裏的熱切。


    夢裏出現了無數次的人破開夢境站在眼前的場景是桑枝睡醒後不敢想的,她提起裙擺跑下台階:“薑時鏡!”


    薑時鏡站起身,似驕陽的少女如蝴蝶飛撲進他的懷裏,裙擺在空中勾勒出柔美的弧度。


    桑枝緊緊環著他精瘦的腰身,鼻息間是好聞的皂莢香,攜著淡淡的潮濕。


    先前在主殿閣樓裏受的委屈,在見到想見的人後,翻湧而出。


    她鼻尖不由犯酸,講話也微微帶起了啞意。


    “你從昆侖趕過來的嗎?”


    “我之前給你寄的信,你都收到了嗎?”


    “我等了很久,你為什麽不迴信?”


    一連串的問題相繼冒出來。


    薑時鏡無奈地輕笑道:“這麽多問題,你想讓我先迴答哪一個。”


    桑枝抬起頭,視線對上的那一刻,清晰地看到那雙好看的桃花眼裏遍布了紅血絲。


    酸意從鼻尖蔓上眼眶,瞳內覆上了淺淺的水霧,她抬手輕輕撫上少年的眼尾:“昆侖遠在西北,伏音宮又處於正南,你是怎麽趕過來的。”


    第130章 晉江


    ◎武林大會13◎


    “不遠。”他環著少女的腰身, 一隻手壓了壓她頭頂隨風飄的小碎發,“我原先擔憂你在伏音宮被囚/禁,過得很辛酸, 現在看來, 是我多慮了。”


    他食指輕戳了下少女嬰兒肥的臉頰, 觸感軟糯像極了糯米團子。


    桑枝鼓了鼓腮,頗為氣憤道:“還不是他們一日四五頓的喂, 還盯著必須讓我全部吃完, 靈緹來了都得胖三圈,追不上兔子。”


    她講話時會隱隱約約露出小虎牙, 帶著幾分俏皮可愛, 與平日裏清冷的聖女形象天差地別。


    薑時鏡眼尾彎成月牙, 眸內漾著繾綣:“很可愛。”


    連續五日不間斷的趕路讓他身心疲憊,方才坐在位置上一度恍惚到打瞌睡, 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但這些疲累在看到小姑娘的一瞬煙消雲散,化作水流緩緩淌進胸腔, 包裹著跳動的心髒。


    兩人抱了好一會兒才分開, 侍女帶著弟子站在門口不敢抬頭,但又好奇地斜眼偷瞄, 眼瞳幾乎快從眼眶裏跑出去。


    “真是感人至深,瞧得本宮主羨慕不已。”幽冷的聲音驀然響起。


    熟悉到如魔音灌耳, 桑枝連頭都不想迴,她的討厭名單在剛剛又多添了一個人名。


    薑時鏡下意識把少女攬到自己身後,臉上的柔情轉瞬消失, 目光冰涼:“履行承諾, 放她離開。”


    青年手背在身後緩步從台階上下來, 搖曳的燭火明明暗暗地映在他陰鬱的臉上,勾勒出陰霾。


    桑枝抓著薑時鏡後背的重劍,探出半個腦袋:“什麽承諾?”


    話音一落,不祥的預感在心底升起,她不由皺起眉:“你與他達成了什麽交易?”


    薑時鏡偏頭看了她一眼,輕聲安撫道:“沒什麽,我替你租好了馬車以及路上吃的幹糧,出去後,會有車夫送你去昆侖。”


    桑枝:“不要。”


    她從少年的身後走出來,手裏的骨笛橫在身前,虎視眈眈地看著逐漸靠近的青年:“要走便一起走,留一個人算什麽意思,我又不是養在溫室裏的花。”


    大不了跟伏音宮拚了,也好過當寡婦。


    青年距離兩人還剩一丈時停下,他的個頭很高,甚至比薑時鏡還要再高些許,目測有一米九以上。


    斷成兩截的畫卷被他隨意丟在桌上,其中半截滾了幾圈後展開,原本覆蓋其上的灰塵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半截修長的身影。


    襲一身嫣紅衣裙,柔軟的半倚靠在軟榻上,翹起來的腳腕上有一串精致的金鈴,榻下臥著一團尚未勾勒出形狀的墨綠色東西。


    女子的上半身剛巧被截斷,藏在未展開的畫卷裏。


    “你還不知道吧,有人買了你們倆的命,伏音宮接了單子,自然要給客人一個完美答複。”青年的視線掃過散著戾氣的薑時鏡,唇角微勾,“前幾日本宮主瞧見了一個詞,忽然分外喜愛。”


    他走到桌邊,拿起展開的畫卷,欣賞道:“勞燕分飛。”


    空氣持續性安靜,守在門口的侍女和弟子們連唿吸都輕了半分,生怕光明正大吃瓜到一半被罵。


    桑枝盯著青年那張非常適合做和尚的臉,先前湧起的莫名熟悉感再度襲來,她不解地眨了下眼,在腦海裏迴憶了一圈認識的人,無法與任何人相匹配。


    “所以?”


    他散漫地坐到椅子上,畫卷垂掛在桌沿邊,慢悠悠道:“所以,我收了一半的錢,五十萬兩黃金,買其中一人的命。”


    “本來呢,這個幸運兒是你。”青年看向桑枝,指尖搭在檀木扶手上輕敲著,“不過,你懷了身孕,一屍兩命,我不喜歡做虧本買賣,思來想去,用你和你肚子裏那塊肉,換薑時鏡一條命……”


    他故意將狐狸眼彎成月牙弧度,語氣惡劣:“是不是很有意思。”


    這話讓兩個人同時愣住,守在門口的侍女張嘴想解釋,半晌,在一片寂靜無聲中又默默閉上了嘴。


    薑時鏡眼內漸漸被震驚占據,他低頭看向少女因吃太多而微微凸起的小腹:“懷……懷孕?”


    桑枝:“…………”


    側殿裏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肚子上,像是胖出來的肥肉真的變成了活生生的胎兒,她氣得用手蓋住肚子,憤憤不平道:“胡亂造謠,你這是誹謗,我要告你。”


    她努力吸氣把肚子收迴去,緋色自脖頸蔓上臉頰,整個人像從沸水裏撈起來般通紅。


    “明明是你們不分青紅皂白就喂我喝穩胎藥,導致我時常覺得餓,五天胖了十幾斤,現在又說我懷孕,村頭大媽都沒你們會編造,太過分了。”


    桑枝氣惱得恨不得把整個伏音宮夷為平地。


    薑時鏡把委屈感爆棚的少女攬進懷裏,輕拍著她的後背:“沒事了,我帶你離開這裏。”


    不安慰時桑枝尚且還能忍住情緒,少年的話像導火索,她一瞬紅了眼眶,水霧覆蓋瞳孔,哽咽道:“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過五天胖十幾斤。”


    薑時鏡愣了下,徒然反應過來她委屈的點並不是被汙蔑懷孕,而是五天胖了十幾斤紮著心了。


    柔聲寬慰道:“不胖,剛剛好。”說著他伸手又戳了戳她肉乎乎的臉頰。


    青年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冷臉看向門口集體低頭欣賞地板,裝不在線的侍女和弟子們:“怎麽迴事。”


    侍女嚇得抖了一下立刻跪地:“是奴婢疏忽,沒有請大夫診脈確認,請宮主責罰。”


    弟子們也跟著烏泱泱跪了一片。


    青年手裏的檀木扶手碎成兩半,木屑紛紛揚揚地掉落,那股氣定神閑被冷意取而代之:“去領罰,近半個月本宮主不想再見到你。”


    侍女磕頭道:“謝宮主饒命。”


    青年:“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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