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進對這個自然同意,宣布比武大會在徐州州城舉行,何家莊冷清安靜之後,全家就搬到原來何偉遠大宅裏麵,那邊大部分屋子已經拆了,隻有何偉遠的內院還在,那邊正適合招進一家人居住,外麵則是有親衛隊兩個連駐紮護衛,一個定點守備,一個分散值守,內院則有牛金寶領著最親信的一個隊護衛。


    離開軍營在這何家莊也好,生活上也方便,而且也能調劑下精神,總是在無比縝密規律的軍營中,人有時候很難恢複,換到純粹的生活區域,能夠放鬆些,趙進偶爾也會和家裏的女人講講公事。


    “大夥是不是都魔障了,我能看明白的事情,他們也應該看得清楚,怎麽一個個這麽執著。”迴到家中,趙進忍不住抱怨說道。


    “幾位叔叔也是為了夫君的局麵著想,肯定不會有什麽壞心思。”徐珍珍柔聲相勸。


    趙進一手抱著女兒,一手抱著兒子,女兒趙鳳總想去揪趙進的胡茬,兒子趙龍和父親相處的時間少,還是有些怕生畏懼,隻是好奇的來迴看。


    “對這個辛舉人你怎麽看?”趙進隨意問道。


    “妾身一個婦道人家,怎麽好參與這樣的機要大事。”徐珍珍笑著說道,趙進搖頭看過來,徐珍珍才笑著繼續說道:“若是放心可用,夫君招攬過來就好,不能用就不理會,何必這麽傷神呢?”


    趙進愣了愣,卻對一邊的兒子趙龍做了個鬼臉,嚇了孩子一跳,隨即大聲笑出來,趙進把孩子放下,讓趙鳳牽著弟弟,然後恍然說道:“你不說的話,我還想不通這個關節,你說的這個才是正理,無非是一個想要投靠過來的讀書人,用不用,怎麽用,都是早有規矩的,為何他們這麽重視,無非是評話演義看多了,覺得像是趙字營這種要壯大發展,肯定要有個諸葛亮或者吳用之類的人物,他們自己都不是,這外來的看著像,估摸覺得外來的和尚會念經。”


    趙進的感慨卻讓徐珍珍有些糊塗,莫名的怎麽說到了這個,趙進卻又是沒頭沒腦的說了句:“演義傳奇故事他們平日裏可沒少看沒少聽,你接觸不到的。”


    明初有了三國和水滸,然後小說開始大興,專有說這等故事的藝人,徐州興旺起來之後,這等人也比從前多了很多,和大張旗鼓的唱戲不同,說書不過是一人一嘴就好,是這時代最吸引人最便宜的娛樂了,趙進知道夥伴們,或者說趙字營上下所有人都很喜歡聽評話,不知不覺的也被裏麵講述的東西所影響。


    這三國、水滸還有各種演義小說,凡是要做大事的,身邊必然有個足智多謀的讀書人,諸葛孔明就是一切的原型,就連明太祖朱元璋建立大明都要有個青田先生劉基輔佐。


    有很多人都以為趙字營的智囊謀主就是王兆靖,但越是親近的就越不這麽想,大家都知道王兆靖平素在做什麽,他和大家一樣,負責某一處,而不是輔佐趙進管理全局,要說誰更接近這個角色,陳昇倒是比王兆靖更像。


    也就是說,眾人眼中,徐州趙字營缺這麽一個智囊謀主的角色,而這個見識高妙、沉穩內斂、文武雙全的辛啟韜一出現,大家都覺得這就是老天給趙進送來的輔佐謀臣,就是徐州趙進的臥龍,退一步講,就算沒那麽大的本事,也是千金買馬骨,招攬到更多足夠價值的後來者。


    想明白這個關節後,趙進有些哭笑不得,但眾人一番熱心好意,總不能這麽潑冷水下去。


    這邊徐珍珍看著趙進心情不錯,琢磨了下開口說道:“夫君最近一直招攬番人進工場做事,想要鑄炮造火銃,可妾身聽下麵的管事和工匠們講,這幾個番人除了些新法子新點子之外,手藝什麽的也很尋常,幫不上夫君太多?”


    趙字營的兵器工匠大都是徐家出身,現在也是徐珍珍這邊管著,有什麽消息自然會傳上來。


    “不是尋常,是很差,別說那些老鐵匠,甚至比不了一些剛上手的學徒。”趙進實話實說,這倒是讓徐珍珍愣住。


    “但這幾個洋人的新東西新點子卻是咱們需要的,還有他們曾經見過用過的一些營生,這個咱們不知道,要靠他們琢磨出來。”趙進沉聲解釋,既然自己夫人提起,應該是徐家工匠們對自己重視幾個洋人很不滿,有必要解釋安撫下。


    出現這個情況倒也在趙進的預料之中,趙字營愈發興旺,雖然最重武人,可其他各行業也沒有被歧視,隻要你用心做事,地位提升收入增加這都是必然的,在這樣的局麵下,工匠們自然也要爭取自己的地位和利益,本來工匠們並不擔心,大夥是主母的嫡係部下,趙字營的兵甲全靠徐家工場供應,雖說做得辛苦,可溫飽甚至富貴都不愁的。


    沒曾想突然幾個不怎麽靠譜的番人站在大夥上麵,拿的銀子比大家多很多,可手藝把式卻含糊的很,任誰也不服氣,肯定要有怨言反應上來。


    聽完趙進的解釋,徐珍珍笑了笑,柔聲繼續說道:“妾身也聽說夫君這邊安排人去廣東和南洋招攬佛朗機工匠,那些在洋麵上跑的人怎麽會懂工務上的營生,隻怕再找來的人也是不合用的。”


    趙進倒是沒想到徐珍珍會說這個,但這也是他的擔心,搖頭苦笑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虧得是還沒那麽急,就這麽慢慢找吧,總能找到的。”


    徐珍珍朝趙進那邊靠了靠,卻是笑著說道:“妾身想說的是,讓厚生去南邊招攬,他對鐵爐和鐵匠的營生可比尋常人明白的多,讓他去招攬尋找,總比船上的那些人靠譜,而且厚生是咱們自家人,畢竟放心。”


    這次趙進愣住了,他有些愕然的看向徐珍珍說道:“放厚生出去,你真舍得嗎?”


    徐珍珍拋頭露麵操持徐家,包括嫁給趙進,當初都是為了她的這個弟弟,這去往廣東路途遙遠,風險也是不少,而且還是和那些番人打交道,更有很多沒法預測的麻煩,居然讓沒怎麽出過門的徐厚生去做這些事,和徐珍珍從前的溺愛完全不同..


    看到趙進的表情,徐珍珍笑著解釋說道:“沒什麽不舍得的,徐家安排幾個人,夫君安排幾個人,一路跟著看著,也出不了什麽事,夫君現在的局麵越來越大,厚生他沒什麽功勞就管著那麽大一攤,難免有人不服,還是要實實在在的做點事才好。”


    趙字營的體係裏,核心眾人都和趙進關係親近,但能有今天的位置,各個都有實在的大功在身,為趙字營的局麵出過大力,但徐家這邊則差很多,徐珍珍管著徐家的時候沒有人說什麽,而徐厚生靠著關係上去,難免有人不服,不要說趙字營這邊,徐家內部有心思的人就不少。


    “有你這樣的姐姐,厚生還真是幸運。”趙進笑著感慨了句,隨即又是若有所思的說道:“厚生走上這條路,沒準還真走對了..”


    本來徐家給徐厚生安排的路是科舉求功名,或者是在家享受富貴,但徐厚生卻對煤鐵工務很有興趣,一直在琢磨鑽研,現在又主動攬過來尋找洋人工匠的差事,現在有沒有足夠的人和他競爭,趙字營壯大,他的路自然會跟著越走越寬。


    “既然要去,那就趁著臘月正月出發,這時候連賊都迴去過年了,多少清淨點,各處找幾個老成的跟著,看看是坐船還是陸路,走前來我這邊,我有些話要當麵叮囑。”趙進答應的很幹脆。


    看到趙進答應,徐珍珍笑吟吟的點頭,趙進此時很愉快,看著屋內趙鳳和趙龍在玩布偶,這布偶卻是趙進的發明,和這時代的布老虎之類不同,趙進畫出了憨態可掬的大熊形象,然後安排裁縫用好布料縫出來,可愛非常,孩子們一看就是喜歡,趙進又照做了幾個,兒女都是喜歡的不離手。


    那裁縫倒也精明,求過徐珍珍之後,自己開始在何家莊售賣這種布偶,價錢賣的很貴,可來往有孩子的客商,都會買一個兩個的,如今也算徐州的名產之一了,但雲山行也有消息傳過來,說清江浦已經有人開始仿製。


    看著滿麵笑容的趙進,徐珍珍猶豫了下又是說道:“夫君,有件事不知該說不該說,是木家妹子的?”


    聽到這個,趙進收了臉上的笑容,轉過頭看著徐珍珍,徐珍珍神色倒是如常,隻是放低聲音說道:“木家妹子最近總是請些尼姑神婆之類的進內宅,妾身也不知是不是她那邊的公務,不過這些姑婆麻煩的很,咱們家又是個要緊的所在,這些人能在外麵見還是在外麵見的好。”


    趙進眉頭頓時皺起,隨即歎了口氣說道:“這些話你去說的確不方便,然後外麵的更不方便報給我,居然有了燈下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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