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邊戰戰兢兢的說完,趙進點點頭,看了看身邊同伴後才開口說道:“雷子做事就是讓人放心,難得的是想的也周全。”


    雷財臉上滿是激動,趙進繼續說道:“雷子你說的都對,但這次我不想辦做的那麽萬全。”


    眾人都看向趙進,趙進肅聲說道:“以往咱們事事萬全,方方麵麵都要照顧到,但總是少不了心懷叵測的賊人加害,這就說明咱們做的不對,太收著讓人小看,那咱們改改,我這次就是要這麽大搖大擺的做了,倒是要看看誰敢不服。”


    大家都是一愣,這似乎不是趙進做事的風格,趙進掃視眾人一圈,又開口說道:“不服的就把他們按下去!”


    剛說完這句話,外麵又有人大聲通報,說陳二狗和殺豬李兩個人來了,這倒不是什麽巧合,而是吩咐人去喊需要趕路,那邊人得了消息過來需要趕路,一點也沒有耽擱,這才弄得前後腳過來。


    陳二狗和殺豬李進屋的時候雖說沒有跪下,可看著就跟爬進來的一樣,腰彎的太低,謙卑到了極處。


    作為城內的江湖頭目,自然消息比一般人靈通很多,而且和公差的聯係也密切的很,趙進他們在去往高家莊的官道上遭遇的事情,很多人知道的並不多,可他們卻已經了解清楚了。


    趙進一次次突破他們認知的極限,在這樣的必死之局中都能脫身,實在是不可思議,而且趙進他們並不是逃迴來,而是差不多殺光了敵人迴來,這就不是尋常的可怕了,陳二狗和殺豬李都不知道怎麽麵對趙進,看著趙進的眼神與其說是敬畏,倒不如說是在看一個怪物。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進爺和各位爺都是前途無量。”殺豬李到底比陳二狗經曆的多些,緊張歸緊張,還是能說出句狗屁不通的奉承話。


    “兩件事,陳二狗明日把城內雲山寺的所有產業都查清,不管是明麵上的還是暗地裏的,殺豬李,你明天給徐州城內城外三十裏內,所有有字號的角色都通知到,讓他們三天後來徐州城內排骨張聚會,以我的名義請。”趙進淡然說道。


    殺豬李和陳二狗連忙點頭答應下來,趙進又開口說道:“以後大事小情,隻要是個消息就都報道小勇那邊,如果有什麽你們知道卻沒說的,你們自己明白會怎麽樣。”


    兩個人就差跪下磕頭了,趙進這才擺擺手,這兩人還沒邁出門檻,趙進又說道:“明天各派三十個人出來,各出兩輛大車。”


    等惶恐之極的陳、李二人離開,趙進靠在椅背上,長吐了口氣,邊上的王兆靖突然開口說道:“何偉遠和李順想要謀奪酒坊產業,趙家叔父和陳家叔父都在城內,他們怎麽就這麽有把握,他們難道還要殺人滅門嗎?”


    大家都已經很疲憊了,因為這個熟悉的地方很安全,所以大家都情不自禁的放鬆下來,有幾個人已經眼皮打架,但聽王兆靖這麽一說,頓時都凜然清醒。


    “他們算計的那麽清楚,肯定有了完備的打算,在這城內最大的是什麽,最大的就是王法,恐怕他們已經把知州、同知和推官那邊都已經買通,最起碼送了好處,許了將來的紅利,咱們今天這麽做,必然會讓他們忌恨,大哥,這個不能不防!”王兆靖沉聲說道。


    “人死燈滅,他們不會因為這個記恨咱們,但是咱們這兩天大開殺戒,這個他們會來找麻煩。”趙進開口說道。


    聽趙進這麽說,屋子裏的人頓時緊張起來,但趙進神情平靜的說道:“所以要敲打敲打,免得他們得意忘形。”


    土豪盜匪,夥伴們並不害怕,真要對上無非就是分出個強弱,但官府這邊畢竟有權威,大家本能的對王法對衙門有種畏懼,一想到要被盯上,都有些不自在,可看到趙進如此平靜,大家也都安穩下來。


    “天黑了,單獨出去不安全,今晚一半人去酒坊,一半人留在貨場,明早天一亮就各自迴家,早飯時來這裏,還有事要去做。”趙進開口安排。


    眾人點頭答應,出門時趙進卻把陳昇和王兆靖叫住。


    第二天,大家按照安排早早出門,然後在貨場上聚集,趙進雇了二十輛大車,五十多個勞力,雖說是正月間,可窮人家也要吃飯,隻要工錢給的足,都爭先恐後的來,陳二狗和殺豬李也把各自的人手派了過來。


    “石頭和大香帶著人一起過去,把大雷的屍體裝殮,把其他人的屍體都帶迴來,記得裝車前由咱們自己的人仔細搜一遍。”


    這邊石滿強和吉香連忙領命,棺材之類的敲開個壽材店的門就可以,這個倒是不麻煩。


    “小勇,你領著十個家丁,去城外買好草料,找幾個懂喂馬的人手,把昨天帶迴的那些馬匹好好喂養,然後把馬匹鞍袋裏的東西全部搜檢出來,帶迴這邊。”劉勇連忙答應。


    “冰峰你去大雷家,讓他們家人去請孫家叔父迴徐州,不管他們知道不知道,先不要說什麽了!”趙進說這件事的時候話音越來越低。


    這時候,陳宏小跑著趕了過來,平日裏他來這邊一直是笑嘻嘻的,但現在也是繃著臉,趙進指了指庫房說道:“昨天的東西你去點檢入庫,我讓雷財帶著幾個人幫你。”


    說完這些,趙進對陳昇和王兆靖點點頭,三個人一起離開貨場,眾人都開始忙碌起來。


    趙進要去的地方就是雲山行,雲山行在城中偏東的位置,是徐州城內最大的商行,糧食、鹽、布匹等大宗貨物、金銀玉器、絲綢錦緞,各色雜貨,這家商行也都經營。


    雲山行並不是一家店麵,而是半條街,各個店麵各有專營貨品,城內商業凋敝,一來是運河改道,客流減少,另一方麵則是這雲山行的競爭,雲山行不僅財雄勢大,更有種種見不得光的手段,所以到現在,徐州這邊如果沒有些背景,貿易根本做不起來。


    “這條街倒是比別處熱鬧。”來到雲山行所在的地方,趙進說了一句。


    實際上他們一過來,這條街就立刻不怎麽熱鬧了,路上行人,店裏掌櫃夥計,認識趙進的人不少,即便他們對城外發生的殺戮不清楚,可李順昨天的“上吊自盡”,他們卻都聽說了。


    看著趙進大搖大擺的過來,每個人說話的聲音都變小了不少,各個敬畏的看著趙進和同伴們走過去。


    趙進他們的目的地是雲山行總號,一個特別寬敞的門臉,半條街的店鋪門麵,隻有這個門前掛著“雲山”兩個大字。


    “我是趙進,要見薛曉宗。”對迎上來的夥計,趙進冷冷說道。


    聽到趙進這個名字,夥計臉上的笑容登時消失,轉身就朝著裏麵跑去,他這個反應,店裏麵其他的客人也都是向外走,不敢在這裏多呆一刻,夥計們驚慌失措的靠在邊上,掌櫃、賬房一幹人恨不得貓在櫃台下麵。


    趙進他們隻來了三個人,趙進沒有拿長矛,陳昇挎刀,王兆靖佩劍,三人臉上都有疲憊神色,可即便這樣,依舊鎮的周圍不敢妄動。


    沒過多久薛曉宗就在幾名壯漢的護衛下走了出來,趙進從前見過這薛曉宗,白白胖胖的年輕人,看著就是從小養尊處優,沒經曆過什麽風雨的樣子。


    還沒等趙進他們開口,薛曉宗顫抖著聲音先問道:“你們來幹什麽?”


    他身邊站著五個壯漢,這五個人手裏拿著腰刀和鐵尺,樣子頗為兇惡,但這絲毫沒有讓薛曉宗膽氣變壯。


    “從去年正月開始,雲山行每月賺到的利潤,我要拿五成,在明天太陽落山之前,把去年一年積欠的補交上來,以後每月初五,把利潤折合成現銀或者米麵送到我那邊去。”趙進朗聲說道。


    膽怯歸膽怯,一聽這個要求,薛曉宗的眼睛頓時瞪圓了,不光是他驚愕,整個店麵裏凡是聽到這句話的人,各個目瞪口呆,張嘴就要利潤的五成,還要把去年一年的補交上來,這分明就是搶劫。


    這趙進雖然是城內大豪,也算一方的人物,但雲山寺卻是整個徐州地麵最大的勢力,他有什麽資格這麽要,而且趙進昨天弄死了二掌櫃李順,今天就敢這麽開口?難不成是瘋掉了?


    那邊薛曉宗鼓起了勇氣剛要開口,趙進又開口說道:“把我的話告訴你爹,徐州城內所有雲山寺的產業,不管明的暗的,都按照這個辦,後天太陽下山之前,把銀子交過去,不然的話,這些產業就是我的。”


    “你..”這話卻不是薛曉宗喊出來的,趙進這番話讓店鋪裏每一個人都憤怒異常,有人開口就要喝罵,隻是話到嘴邊才想起趙進的威風,說了一個字就不敢說了。


    “憑..憑什麽?你害..害死李順,還想謀奪我雲山行的產業,你還有沒有王法,我要去衙門告你,我要..”這邊薛曉宗才壯著膽子說了幾句,被趙進看迴來,身子顫了下之後,立刻不敢出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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