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的凱旋堪稱是突如其來。


    出發時他令人給長安送了消息,但多久抵達長安,並未告之劉擎等人。


    所以,當劉擎得知消息後,先是一愣,君臣猜忌的念頭剛生生出來,接著便消散了。


    「殿下這是想看看長安人的真正想法。」劉擎起身,「走,趕緊去迎。對了,王妃那裏可知曉了?」「有人去通稟了。」


    周寧已經住進了宮中,不過並未住在皇後的坤寧宮。名正言順,若是她住進坤寧宮,隻會惹人嘲笑。


    「哎!」


    得知秦王來了個突然襲擊,周寧歎道:「他這是第一次正經的進長安城,偏生弄的劍拔弩張的作甚。叫了二郎來。」


    城中,那些大族和豪強們得知了消息後,都麵麵相覷。「這是,要給咱們下馬威?」


    ......


    其實,所有人都想多了。秦王隻是忘記了此事而已。


    快到長安後,他這才想起自己忘記了令人去告知劉擎和王妃等人,韓紀等人順勢勸說,既然如此,順帶看看長安人的態度豈不更好?


    秦王日理萬機,忘一件事不奇怪,可韓紀等人卻不提醒,這裏麵的道道可就多了去。進城後,剛開始冷清,接著人山人海啊!


    「就差鑼鼓喧天了。」


    長安百姓的反應令人歡喜,對他們而言能結束亂世的秦王便是蓋世英雄。如今這位蓋世英雄進了長安城,聯想到秦王以前的那些話,他們有理由期待未來的日子。


    進城前,出於保護兒子的目的,秦王令阿梁坐馬車跟在後麵。卻不知兒子順勢見義勇為了一把。......


    「秦王迴來了。」


    王氏,王豆香看著迴娘家的侄女兒王仙兒,眼神複雜。


    若非當年覺得那個少年出身貧寒,沒前途,此刻侄女兒已然是秦王妃,即將變成皇後。哎!


    都是命啊!


    王豆羅心中喟歎,覺著這是老王家數百年來犯下最大的錯誤。王仙兒神色不變,垂眸,「家中還有事,那我便迴去了。」


    「大兄被偽帝脅迫著在蜀地,安危無需擔心。」王仙兒是來問父親的情況,王豆香起身,「除非是窮途末路否則他不敢動手。若是窮途末路,王氏卻不是他能任意擺弄的。」


    「是!」王仙兒告退。


    出了王家,先前和王家侍女們扯八卦侍女過來。「娘子,他們說秦王好生俊美威武。」


    這個侍女是夫家的,一臉癡迷的模樣。


    她發現王仙兒從王氏帶來的侍女們都低著頭,好像······有些心情沉重。這是為何?


    她想問問,可看看王仙兒那平靜的神色,不知怎地,把話咽了迴去。


    王仙兒走出巷子,看著豁然開朗的大街,突然怔怔的看向歡唿聲傳來的地方。「殿下千歲!」


    她上了馬車。車簾放下。車裏傳來幽幽一歎。......


    皇城前,劉擎等人看到了秦王。「見過殿下!」


    秦王頷首,「孤南征以來,你等勤勞王事,辛苦了。」「殿下滅石逆,收複南周,功高蓋世。」


    頌聖的話聽著會有些飄飄然,秦王暗自告誡自己:別進了長安城,變成李泌第二。進了皇城,秦王說道:「孤離開妻兒許久,今日便各自方便。」


    「是!」


    按理今日秦王就該召集群臣,大肆慶賀滅國之功。順帶,還能讓年胥舞蹈助興。


    可秦王沒這個心思,就和個普通人似的,要先顧著老婆孩子。「殿下,政事為重啊!」


    一個臣子說道。


    秦王看了此人一眼,「何為大事?人倫第一。家


    且不顧,如何能治國?」「是!」臣子低頭。本以為自己的勸諫能得個好迴應,沒想到卻是敲打。老子就喜歡先顧著老婆孩子,怎地?


    這是秦王的態度······甫一進城,就給了群臣一個下馬威。秦王進了皇宮,裏麵是秦王妃在相迎。


    官員們看向劉擎。


    大佬,您給說句話唄!


    劉擎看了那官員一眼,「吃飽撐的!」


    羅才歎道:「別用對付偽帝的那一套應付殿下,小心沒臉!」二人並肩進去。


    「殿下正想敲打群臣,那人倒是上杆子求打臉,算是有功。」


    「這些臣子都習慣了李泌那等帝王,滿嘴假話,看似君臣和睦,臣子都兢兢業業,實則內裏都隻顧著自家。」


    劉擎止步,「這些人犯蠢,咱們的人可不能犯蠢。」


    「你擔心北疆係的官員被關中那些人腐蝕了?」羅才問道。劉擎點頭,「要敲打!」


    「殿下不是敲打了嗎?」


    劉擎捂額,羅才笑道:「你這是老了還是怎地?」


    「非也。久不見殿下,殿下越發威嚴了,老夫一下竟然忘了此事。」


    「滅石逆,滅南周,隻需聽聽這些,就能讓人敬畏有加。加之殿下乃是······那什麽?殿下說的草根出身,這些經曆聽著像是什麽?」


    「傳奇!」


    「沒錯,長安城中那些寫的都沒法寫的這般傳奇。」秦王見到妻兒,開口就是,「二郎可惹禍了?」


    周寧莞爾,「二郎自己說。」


    李老二委屈的道:「阿耶,我很老實。」「嗬嗬!」


    秦王打個哈哈,這才握著妻子的手,「這陣子辛苦了。」


    「就是在家帶孩子,辛苦什麽?」周寧笑道,「對了,大郎看著廋了些。」


    「估摸著抽條呢!」秦王說道:「孩子到了年齡,夜裏骨頭都在劈裏啪啦的長。」「也是,再過幾年怕是就比我還高大了。」


    「再高大他也是你的兒。」夫妻牽著手述說別情。


    夫妻久別重逢,自然是······


    秦王進宮後,就和王妃在一起議事,很是忙碌,據說連午飯都沒吃。可見勤政!


    「你越發狠了,這是到歲數了,如狼似虎?」


    「胡說!」


    「若非孤修為高深,怕是都成了骷髏了。」「你還胡說!」


    「不說不說。」


    「對了,那位大周珍寶如何?」「孤仿佛嗅到了酸味。」


    「我隻是好奇。」


    「此次她一家子都跟著來了,你若是想見,隻管召見就是了。」「是嗎?」


    「當然。」


    「那迴頭我真的召見了。」


    「孤要睡一會,你自己琢磨。」秦王這一覺睡到了下午。


    醒來時,周寧正在邊上看書。


    秦王伸手攬住周寧的腰,把臉貼在她的脊背上,愜意的道:「許久沒挨家了,此刻渾身放鬆,覺著··唯有此刻才是活著。」


    周寧把書合上放下,迴頭道:「先前外麵稟告,說有幾個老臣求見。我說你忙著呢!等明日吧!」秦王鼻子裏輕哼一聲,周寧說道:「我這可是幹政了。」


    「孤剛進長安城,便給了臣子們一記下馬威,他們這是來試探孤的。若真有事兒,也該是劉擎他們來請見。」


    秦王起身,伸個懶腰,「有什麽吃的?」


    「偽帝逃跑時,別的帶的不多,廚子帶走大半,加之我也不放心,如今還是咱們家的廚子做主。」「也好。」


    秦王起床。


    他依舊


    習慣性的準備自己穿衣。


    「殿下起來了。」花紅進來看了一眼,隨即外麵湧進來幾個宮女。呃!


    秦王殿下愕然發現,自己隻需張開手,所有事兒都有人做。這感覺·····


    穿好衣裳,隨即去前麵用飯。


    十餘宮女伺候還有不少內侍低眉順眼的站在邊上,等著召喚。一家子吃著這頓提前的晚膳,都覺得氣氛有些古怪。


    李老二嚷道:「阿耶,不熱鬧!」


    以前一家子吃飯沒那麽講究,甚至把先賢說的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丟在一邊,很是熱鬧。可今日卻格外的沉悶。


    一個內侍上前,「小郎君,食不言,寢不語。」李老二卻桀驁的他,「不幹!」


    內侍為難的看著秦王。


    皇子公主們從出生開始身邊就有教導的女官和內侍。等他們懂事些後,便開始教導規矩。帝王自然不受規矩限製,但皇子公主們卻必須循規蹈矩。


    否則,傳出去別人笑話。


    秦王淡淡的道:「食不言,寢不語。專心吃飯,有助於消化。寢不語,有助於入眠。」「殿下英明。」內侍行禮。


    「可孤更喜歡熱鬧!」內侍:「---」


    「吃飯!」秦王拿起筷子。


    「阿耶,這個羊肉冷了。」李老二說道。


    內侍剛碰了個軟釘子,聞言趕緊吩咐道:「快去換一份熱的羊肉來。」「無需更換。」秦王吩咐道:「重新熱一下再送來。」


    咱們不差這個啊!內侍:「..····」


    內侍覺得秦王怕不是在故作勤儉,可看看秦王妃和兩個孩子理所當然的模樣,都傻眼了。


    宮中的吃穿用度都有規矩,比如說吃,貴人吃一口就嫌棄,廚房就得琢磨是為何,然後改進。至於什麽重新加熱,這不是鬧嗎?


    廚房裏,廚子們都做的有多的,就等著貴人們開口要第二次。哪怕一千次裏貴人們隻要一次,也得做好準備。


    否則,怎麽能體現出貴人的尊貴來?


    可秦王一家子看著竟然和普通人家似的,這如何伺候?


    難怪王妃帶來的廚子在廚房裏有些被孤立,大概便是因為和宮中的規矩格格不入的緣故。吃了晚飯,周寧帶著孩子們說出去轉轉。


    「一起!」秦王說道。


    「不了。」周寧笑道:「有人想見見你。」「誰啊?」


    秦王有些詫異。


    沒多久,一個女子進來。行禮。


    「見過殿下!」


    「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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