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蔚神色未變,麵對淚影的指責,她連眼也沒眨一下。淚影看在眼裏,很是失望,既而再次苦笑,“沒錯,我確實是恨過你。確切地說,是小印的前世,印帥!我恨過。在得知印帥已輪迴了好幾世時,我就一直想著要溜下界來,就想看看他們眼裏寶貝的到底是何許人也。可是,當我抱住小印時,就知道了。這個被抱著的女子,我恨不起!”


    “為何,你是有理由來恨我的!”梁以蔚看著她,腦子裏快速閃過,那日被她抱住的情形,心裏頓明,“你是故意的!”


    淚影桃腮通紅,羞愧道:“我確實是故意的。當我從他們口中得知,小印會出現在妖境的時候,我便迫不急待了。有意引來劫雲,追著躲著,不過是為了閉人耳目。打從與小印照麵起,便不由自主被你吸引而去,根本就忘了,自己原意為何。”


    梁以蔚笑笑,“原來,我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有成佛的潛力。”


    淚影宛爾,“再後來,想通了我就放棄了,如果來一遭,也不冤在世這麽久了。在這裏又結識了蝶妖夫婦,他們讓我難以舍去,淚影想留著這些記憶。哪怕終有一日,我飄然而落,留以鶴羽終結了,淚影也無怨了。”隻是為何心裏仍然不舍,一摸火紅掠過腦中,是那人陰柔卻不失陽剛的眉。


    梁以蔚說:“我知道的僅是羽芒托我尋你迴去,羽芒於我有恩。無論你是否願意聽到這話,我都想說,事事本身就讓人無法道明,那人在天池之上,一身的寂寥。你又如何看待呢?”


    淚影搖搖頭,“隻怕小印也被他們騙了,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小印莫要怪我多嘴。”


    梁以蔚立在一旁靜聽。


    “小印可知自己的身世又是為何?”


    梁以蔚渾身一震,直覺告訴她,淚影接下來的話,定會讓她陷入萬劫不複。可是……可是心裏頭不是一直期待著找到這些答案麽?


    淚影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裏,頗為不忍。可是就算她今日不說,他日她也一樣會知道,一樣會如她一樣,無法接受。


    “小印,你是天帝……”


    “啊,你們在這裏哇。我找你們半天了,為何要躲著我偷偷講話!”霧役大大咧咧插了進來,也不管她們在講些什麽,一手一個抓著就走。


    “霧役你幹嘛?”淚影眨眨前,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心裏擔憂著,他是不是把她跟小印的對話都聽了去。隻是看他神色自然的模樣,不像有何不妥,當下心安的輕輕吐了口氣。


    不知為何,她不希望霧役知道這些,她不想讓他知道,她不過隻是沒有前生的一片鶴羽而已。她不希望,不希望他知道這些。


    “抓蝴蝶哇,這裏好多蝴蝶。”霧役笑得沒心沒肺,燦爛無比。


    淚影白了他一眼,看向梁以蔚,她似乎是上心了。不知這樣對她到底是對是錯,唉!


    沒錯,梁以蔚確實因為淚影的一番話,而上心了。霧役牽著她便走,她都沒掙紮下。心裏在想,淚影那半句話是想要說什麽?


    ——小印,你是天帝……


    是天帝的什麽?她總不會也是天帝身上的一片羽毛吧。天帝若是長了滿身的羽毛那才叫人奇怪呢,那麽她竟究是什麽?她早該想到的,從她記憶裏隻有被天帝帶去天界的那段起,她就應該試著想象,她從何而來。


    隻是,她卻一直逃避著不願意去揭開這層麵紗,她終究想象著自己也有著一家人,她也有親娘,她也有爹爹。僅管想著想著,時常會心生冷意,她寧願自欺欺人,也不願意活得透徹。可是淚影卻毫不留情,將她唯一能想象的奢望給打破了。


    幽幽山穀,徐風陣陣。蝶兒伴著,花開自賞。霧役與淚影早就跑開了,梁以蔚無心與他們嘻戲,看到這裏飛舞的蝴蝶她立即就想到了爾嬋。躺在花叢裏,仰望上天,那裏……那裏也有這麽一群蝶兒。隻是誰會知道他們的存在呢?


    “在想什麽?”


    聞到熟悉的蓮香,梁以蔚動也沒動一下,懶懶地說:“突然驚覺自己活著失敗!”


    “怎麽了?”


    梁以蔚把頭挪過去,靠在溫暖地懷裏。“沒有什麽,你哪去呢?”


    “原來小蔚兒還是注意到我了。”美人阜調笑道,“可是為何都不見小蔚兒來找我呢?”


    “你會迴來的!”


    這麽篤定,美人阜無奈地笑笑,難怪她能丟下他不聞不問。就是吃定了他不會棄她不顧麽。


    “美人阜?那劫雲如何才能引得來?”


    “梓他本身就是妖,劫雲感覺到他的氣息自會來。隻是他現在暈厥不醒,氣息太弱。所以得助他一臂之力才行!明日吧,明日把他移到那邊山頭上去。”


    梁以蔚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裏正是他們初遇到淚影的地方。


    “嗯,好!”


    “小蔚兒有心事?”美人阜敏銳感覺出她的心不在焉。


    “美人阜,師兄醒後,我們就尋鳳印去吧。”尋到了鳳印,她也就無牽無掛,算是有始有終了。


    “好!”美人阜雖然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麽,但一聽她隻說“我們”那是不是代表,僅有他?僅有他陪著她的我們?


    “美人阜。”


    “嗯?”


    “你看這穀中的蝶兒美麽?”梁以蔚抬著纖纖玉指,引來粉蝶停棲。


    美人阜卻不情願到那粉蝶留在她手上,輕輕一揮,粉蝶受驚,撲閃舞開。“蝴蝶雖美,怎比得過懷裏佳人。”


    梁以蔚扯著笑容,“貧嘴。”隻是一瞬間笑容已逝,“美人阜,如若有一天,小印並非小印了,你還是這樣陪著我,不離開我麽?”


    “會的。”


    佳人在懷,總會驚覺時光逝去匆匆。美人阜看著懷裏睡去的人兒,黑瞳變得深不可測,她還是捉到了對麽?若不然,今日為何變得這樣不安?他抬著起,透過雲層,似要將之看穿一樣。


    天帝,我給了你機會了。你既然已經放開她了,那麽從今往後,她就隻屬於我了。


    ……


    “小蔚兒,你要不要再想想啊。真的就這樣讓他被雷劈哇?”霧役扯著他那身紅衣,他還是不敢相信梁以蔚居然真的狠下心來了。


    梁以蔚抿緊唇,她其實也不能真的確定,這個辦法是否可行,可是如果不試試,那師兄是不是永遠都這樣?她不想看到這樣無生氣的師兄,不想,一點都不想。所以她是一定要試的。她看了美人阜一眼,後者迴她安心的媚笑。


    霧役無可奈何隻好拉開淚影站到一邊去了。


    美人阜,走到梁以蔚身邊小聲地說:“小蔚兒可知,我欠了你這狐狸師兄多大一份情麽?”


    梁以蔚當然不知道,莫明其妙瞪了他一笑。美人阜美目一挑,“等他醒來了,我再告訴你。”


    “等等!”


    美人阜本已身司空梓走去,突然聽到一聲嬌喝,尋聲看去。是,聞人流蘇!她遠遠而來,額間還有著細汗,想必一路趕來,心急了些。美人阜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梁以蔚。


    就見梁以蔚衝著聞人流蘇淺淺一笑,“你來了。”


    “嗯,我想守著他!”


    “你幫不上忙的,隻能靠他自己。”


    “無妨,隻要能夠看著他就好!”


    這一瞬間,梁以蔚突然對聞人流蘇改觀了,她也不再是那個隻會處處針對自己,不可一世的聞人流蘇了,她變了,變得……變得懂得了珍惜?


    “也許,師兄有你,何其幸運!”


    “小印過獎了,過去是流蘇不好,流蘇不該……”


    “既是過去了,又何必提到現在?”


    她們相視而笑,彼此之間心照而不宣。從前的種種猶如過眼雲煙一樣,變得輕不足道。


    “我要開始了。”美人阜大聲地說。


    “開始吧!”


    “開始吧!”


    異口同聲,她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種默契,一種隻屬於她們倆人之間的,隻種她們自己才明白的默契。


    劫雲閃著火芯子慢慢遊來,雖然不知美人阜在司空梓身上做了些什麽。但是,由此可見那劫雲是相當敏感的。它圍著司空梓轉了半天,藏在雲團裏的火芯子,嗤嗤作響。淚影見狀,直往霧役懷裏躲裏,霧役也是吃過那劫雲的虧的,抱著淚影隱去身上的氣息。靜立在一旁,大氣不敢出。


    美人阜含笑,看著梁以蔚。見她一臉的緊張,走過去握住她的柔荑。梁以蔚心暖,迴握住她。再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拉住聞人流蘇。後者感激地笑了笑。


    “轟!”


    那劫雲終於開始了。天已在不知不覺中陰沉了下來,隨著閃電劈開,雷聲陣陣而來。每一陣雷電劈下來,周圍的泥土,立即冒出黑煙。梁以蔚感覺手腕一陣疼痛,原來聞人流蘇過於緊張,而把她捏得死緊。


    梁以蔚沒有抽開手,任由她捏著。因為她自己也是不知不覺中把美人阜死抓著。那些妖境的小妖們各個伸長著脖子,向這邊瞅著,沒有圍過來的原因是,他們幾個人中除了聞人流蘇,誰都見過了。每迴來此,必是為了地劫雲而來,隻是又偏偏被劈後不死,也不成仙。


    小妖們從費解看到無語,漸漸對劫雲生了敬意。原來它那般心慈,即使成不了仙,也不會劈死人了。隻是這一次,為何它要去劈一個暈厥中的人啊。


    誰也不知劫雲會想些什麽,就連它自己也不明白,為何這個動也不動一下的生物,居然這麽合作,躺在那裏任由它劈。想來這是它有生以來最為心慰的一次了。


    而,梁以蔚可就不這樣想了,當她看到師兄被劈得一頭碳黑時,突然就撒開了手,衝了過去。


    “停下,不要劈了,停下!”梁以蔚大叫,也顧得會不會被劈到,扶起司空梓,抬袖把他臉擦了擦。


    聞人流蘇立即也跑了過去,與梁以蔚一起扶住他。美人阜歎了口氣,他就知道,她一定是不忍了。那劫雲還盤在他們頭頂上,似乎方才也劈夠了,反而是生了同情心似乎,盤在半空,久不離去。


    “他怎麽樣了?”霧役扯著嗓子,遠遠喊道。


    ……


    “師兄,師兄,你醒醒,我是小印啊。大家都在呢,你醒醒啊!”梁以蔚拍了拍司空梓的臉,使得司空梓黑漆漆的臉上,出現了五個指印。


    聞人流蘇見狀微愣了一下,一時之間居然忘記傷悲,忍不住勾起唇角。“小印,我看還是先帶梓公子去梳洗下吧。”


    梁以蔚這才發現,他親親師兄現在的樣子叫人不敢恭維。好在,他似乎並沒有受到傷害,他唿吸仍在,就是不見轉醒。“好吧!”


    霧役再次受了苦力活,背著司空梓迴了蝶妖的木屋。左丘夫人見他們迴來,笑臉相迎,她高興地問:“怎麽樣了?”


    眾人均是搖搖頭。


    梁以蔚拉著美人阜沒有跟進去,她說:“師兄依舊沒有醒來,而我卻把他變成現在這般模樣了,萬一……萬一……”


    “無礙的小蔚兒,我把自己千年的修行都給了他了,他不會有事的。”美人阜輕輕地說。


    “什麽?你……”梁以蔚瞪大眼,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嗯!”


    “那你豈不是……”


    “無妨,我本身就欠他的。”美人阜拉過梁以蔚,將她抱在懷裏,“隻是小蔚兒你要對我負責啊。”


    梁以蔚一愣,她從來就不想過要拋棄他啊。隻是一想到他居然為了師兄……她忍不住紅了眼,反手環住他。


    “傻瓜!本公子可是伏羲之後,沒了那點修行算不了什麽的。”


    梁以蔚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從他的調侃的聲音裏,安了心。她在他懷裏點點頭,“我會對你任責任的。”


    美人阜忍不住拉開她,在她唇邊偷了一口香。幾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這種被重視的感覺真好。他情願拋開一切,隻為換來佳人一笑。隻是生為伏羲之後,那種與生俱來的力量,似乎不是他想拋就真的能夠全部拋得掉的。正如他說的,那千年的修行對他來講,真的不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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