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冷哼一聲,「郡主的封號,我絕不會再給她!她不是……」


    他咬牙,沒有把話說完。


    咽迴口中的話,叫他的臉色憋的有些難看。


    「也不一定非要是郡主的封號,或許還有別的合適封號?」一位年輕的內閣提議道。


    李泰抿著薄唇,默不作聲。


    「不過是虛名而已,聖上何必跟一個婦人置氣?」內閣們也許大都以為聖上這是任性置氣的行為。


    李泰心中苦悶,除卻當時在場的心腹,除卻國師知道,竟無人可以訴說。


    「你們擬定些合適封號,交由朕過目……」他不甘又疲憊的閉了閉眼。


    內閣們立即聚在一起,交頭接耳的商量。


    「但絕不能是郡主,任何郡主封號都不可能!沒有商量!」李泰閉著眼,又補了一句。


    大臣們你看我,我看你,不能明白聖上這到底是在別扭什麽?


    大臣們商量一陣子之後,突然間肅靜下來。


    整個殿中靜的落針可聞。


    李泰皺眉,遲疑的睜開眼,「怎麽?商量出結果了?」


    眾人都看著一位老臣。


    旁人沒有說話,那老臣上前一步,「迴稟聖上,臣等擬出一個封號。」


    李泰輕嗯了一聲,「說。」


    「既不是郡主,又能恢復蕭娘子的名譽,安撫了那些學生。」老臣打量著聖上的臉色,試探說道,「護國一品夫人……」


    咣地一聲。


    李泰猛地砸了下禦案上的玉石鎮紙。


    那厚重漂亮的玉石鎮紙,都被砸出了一道裂痕。


    大臣們嚇得鴉雀無聲。


    李泰嗬的冷笑,「郡主不過是三品,一品護國夫人?她是立下了何等大功?對朝廷有何貢獻?」


    那老臣沒做聲。


    年輕的內閣學士忍不住開口道:「當年聖上在西北抵禦突厥,最後得勝靠的戰車火器,皆有蕭娘子命人所造。抓獲廢太子叛軍,乃是蕭娘子獻計,大夏如今經濟發展迅速,物資流通便利,商貿繁榮,聚財寶櫃房的貨幣政策功不可沒。大夏農耕畜牧發展迅速,飲食文化大有提升,蕭娘子引進肉牛之策,以及食譜秘籍的公布,功不可沒……」


    「停!」李泰打斷那年輕的內閣。


    再說下去。簡直沒有蕭玉琢,就沒有新大夏了!


    她一個小小女子,哪兒這麽多功勞?這麽多「功不可沒」?


    「不過是僥倖,是她運氣好罷了!」李泰輕哼一聲,袁天師說,她是從異世帶來的東西。


    她不過是占了些天時地利罷了。


    「聖上息怒,護國一品夫人,也不過是個虛名,不過是為了安撫那些學生們,她即便占了這封號,也沒有實權,盡多給她些俸祿。」內閣們勸道。


    這俸祿她還真未必稀罕。


    她上繳千萬貫錢財,一下子叫國庫都更為充盈,朝廷又能給她幾個錢的俸祿?


    李泰抵不過內閣給他施加的壓力。在學生遊行進行到第三日的時候,終於頒布,「廢除郡主封號,乃是為了賜給蕭娘子更為合適的封號。」


    這藉口有些可笑。


    不過封號還是能夠叫人滿意的。


    「大夏開國以來,絕無僅有的一位護國一品夫人,蕭玉,蕭娘子。」


    此告示一出,學館的學生們熱血沸騰。


    歡慶一日,這才老老實實的迴學校上課。


    朝廷任職的官員,也銷假迴到各自崗位上。


    整個學館的氣氛高漲,好像旁人都比蕭玉琢要興奮的多。


    「護國夫人!多霸氣的名字!」梅香笑嘻嘻的稱讚道。


    「不過是個虛名而已。」蕭玉琢微笑。


    「娘子說錯了,還真不是虛名!」菊香從外頭進來,手中拿著一疊名帖。


    梅香詫異看她,「不是如今旁人都避著玉府麽?便是路過這裏。都要繞道而行?你這是?」


    她指著那一遝子名帖。


    菊香輕笑一聲,將一疊名帖都塞到梅香的懷裏,「這都是前來拜會恭賀娘子的人。」


    「從古至今,有幾人是憑著自己,不是憑著相公得到『護國夫人』這樣稱號的呢?娘子當屬頭一人!」菊香沉穩,卻也繃不住喜上眉梢。


    蕭玉琢垂眸輕笑。


    梅香翻看著那名帖,「喲,這不是廣源商會的幾位副會長麽?他們這般主動的投名帖拜訪,是怎麽個意思?」


    菊香和梅香對視一眼。


    廣源商會的商賈們,無利不起早。


    這會兒投拜帖,定然是迴過味兒來了。


    知道撇開了娘子,對他們沒好處!知道了娘子即便沒有郡主的頭銜,卻也並不是空無一物的。


    「這會兒又來賣好了!哼!」梅香不屑的將名帖扔在一旁漆盤之中。


    商會的副會長們投名帖約的都是同一日。


    前來拜會蕭玉琢那日,真是實打實跪舔的姿態。


    極盡謙卑的請蕭玉琢迴來,重掌商會大局。


    蕭玉琢笑了一聲,「我大約沒有那麽多的精力,商會事情多,既然商會容不下我,單將我的狀元紅,聚鮮樓,聚財寶,和五芳齋撤出商會就行了。」


    副會長們一聽,要哭了。


    聚財寶櫃房一撤出,那商會還能維繫的下去麽?


    更可況他們如今才知道,蕭娘子在學館竟有如此的影響力。


    要知道,如今好些商戶走商,不遠千裏的,都是靠學館組織處的人手送鏢。一路保護。


    長青幫雖也有堂口,但其中勢力複雜,且收費昂貴。


    商會維繫商戶,靠得就是聚財寶的貨幣便利,以及學館的貨物護送。


    「娘子見諒,是我等眼皮子淺薄了……」副會長們紛紛道歉。


    「我才向朝廷交了罰金,千萬貫可不是小數目,一時若是周轉不開,拖累了商會,豈不是不妥?」蕭玉琢謙遜的笑。


    副會長們紛紛慷慨解囊,表示願意拿出自己的私產,幫她周轉。


    蕭玉琢微笑,「這般盛情難卻……」


    「是,都指望著娘子呢,娘子還是不要再推拒了!」副會長們不由擦汗。


    蕭玉琢笑著答應,「我且代理會長之職一段時日吧,日後還是要交付各位的。」


    副會長們紛紛拱手,謙遜表示會長之職本當就是她的。


    蕭玉琢並非故意針對誰,但劉蘭雪倒底還是被架空了。


    景延年這些日子都在籌備著求娶之事。


    原本想著她被廢除了郡主封號,倒是件好事兒,能叫她安安心心的做他的王妃。


    沒曾想學館裏竟然掀起那麽一場軒然大波,轉眼間,她又成了「護國一品夫人」。


    景延年目瞪口呆,看著事情不可預料的發展。


    「求娶護國夫人,這聘禮的規格,是不是還要再添一添?」景延年問門客們道。


    一年大喪過去。


    李泰如今知道了蕭玉琢乃是蕭玉,並非他癡心念著那人,終於不攔著景延年求娶了。


    景延年請了媒人,鄭重其事的到玉府提親。


    沒曾想,媒人連門都沒進去,卻被攔了迴來。


    景延年原以為,事到如今,他娶蕭玉琢的事兒,總算是修成正果,再無人會幹涉了。


    他正笑眯眯的在家裏品著茶湯,和廖長生對弈。


    他還商量著,「等玉玉答應下來,我先給你辦了大喜事兒。」


    廖長生連忙扔下棋子,激動得熱淚盈眶,「多謝王爺,卑職終於盼來這一天了……」


    「好事多磨嘛……」景延年微微一笑。


    卻見媒人哭喪著臉迴來,「玉府門外有許多高手阻攔,有負王爺所託,我等連玉府的大門都沒進去……」


    景延年霍然起身,當即變了臉色,「那不可能!」


    他親自趕到玉府外頭,想要當麵問問蕭玉琢,究竟又在耍什麽脾氣?


    當初在大殿之上,就要將靈魂交付之時,不是說的好好的?當了護國夫人卻又變卦了?


    沒想到,玉府外頭的人,連他都攔。


    「將軍不能隨意進出玉府。」攔路的人,看著麵生。


    景延年輕哼,「你等又是哪兒冒出來的人?當你們幾個能攔住我不成?」


    「他們自然不是吳王殿下的對手,可是王爺當真要動手麽?」隨著低沉的話音,忽有一精瘦的女子。背著手,從玉府門內行出。


    「劉姑娘?」景延年微微皺眉,「你將我攔在門外,又是何意?」


    「王爺前來,所謂何事?」劉蘭雪仰臉問道。


    景延年皺了皺眉,「自然是為了求娶……」


    「我家娘子尚在大喪之中,不能嫁娶,王爺請迴吧。」劉蘭雪臉麵冰冷。


    景延年眉頭倒豎,「三年國喪,一年大喪已過,連宮中都籌備著選秀,你家娘子還守什麽大喪?」


    劉蘭雪的臉麵愈發沉冷,「梁郎君的大喪,我家娘子不該守麽?」


    景延年臉麵一怔。


    蕭玉琢原本在內院。看著商會送進來的帳冊,以及掌櫃們整理出來的問題建議。


    忽聽劉蘭雪派了人圍在玉府外頭。


    她吩咐家丁安分守己,不要和劉蘭雪的人起衝突。


    沒過多久,就聽說劉蘭雪把景延年派來提親的媒人給攆走了。


    她無奈苦笑,「叫人請劉蘭雪到內院來。」


    「娘子,蘭雪說她不來,她……不願見娘子。」梅香小聲說道。


    蕭玉琢放下帳冊,「她不來見我,那……我去見她也是一樣。」


    「娘子何必這麽給她臉麵?娘子何曾虧待過她,便是因為她喜歡梁郎君,也是她一廂情願,梁郎君可從來沒對她有那份心思!她憑什麽因為梁郎君的事兒,對娘子這般耿耿於懷?這不是恩將仇報麽?」梅香忍不住抱怨道。


    蕭玉琢搖了搖頭,「她心裏苦悶。且年紀小,她並沒有傷害我,隻是做她覺得對的事而已,我既是年長與她,對她多些忍耐,也並無不妥呀?」


    蕭玉琢扶著梅香的手往外院行去。


    走在廊間,瞧見負手而立的劉蘭雪。


    梅香正欲喚她的時候,恰聽到她說,「梁郎君大喪,我家娘子不該守麽?」


    蕭玉琢步伐霎時間頓住。


    梅香臉上糾結掙紮,那一聲「蘭雪」含在口中,她卻一時喊不出。


    「這話叫王爺聽來,定要生氣的吧?」梅香小聲咕噥。


    蕭玉琢眸色沉沉的搖了搖頭。


    隻聽景延年聲音冷靜道:「梁郎君大義,便是為他守喪,也無不可,隻是從無先例,這喪該守多久?」


    廊間的蕭玉琢和梅香都看著負手而立的劉蘭雪。


    劉蘭雪正站在門廊內,她們的角度恰能看到她一張側臉。


    「這便要看娘子對梁郎君的情誼了,梁郎君曾效力保守娘子的家業,按說該為他守喪三月,若是碰巧救了娘子的子嗣,為他守喪一年也不多。再倘若救了娘子性命……」劉蘭雪勾著嘴角笑了笑,「王爺說,救了性命這恩情,該守喪多久?」


    景延年長長出了一口氣,梁生死,是救了蕭玉琢,也救了重午。他生前更是一直為蕭玉琢奔走效力,叫她越發富庶順遂。


    照劉蘭雪這說法,這喪該無休無止的守下去了!


    他不禁臉麵上有些惱怒。


    蕭玉琢雖看不見站在門外的景延年,卻不難猜測他此時難看的臉色。


    「你去,且安撫了修遠迴去,說此事容後再議。我先和蘭雪談談。」蕭玉琢立即吩咐梅香。


    梅香撅了撅嘴,「王爺的眼神,定要殺了婢子了!」


    話雖這麽說,她還是跑得很快就去了。


    生怕她跑慢一步,吳王再和劉蘭雪打起來。


    在玉府門前,這兩邊打起來,那可就叫旁人看了笑話了!


    「還請王爺先迴去,」梅香站在門口說道,「我家娘子要見見蘭雪。蘭雪同故去的梁掌櫃關係匪淺,猶如親兄妹,她悲切之情,還望王爺體諒。恕她不敬知罪。」


    景延年皺了皺眉頭,「念在她是玉玉身邊之人的份兒上,我不會與她計較。」


    梅香連忙福身,「多謝王爺,還請王爺息怒,別叫喜事鬧得不歡喜。」


    「喜事?哼!」劉蘭雪重重的哼了一聲。


    景延年冷眼看她。


    「她年紀小,不懂事,王爺海涵。」梅香連忙說道。


    景延年冷哼一聲,「玉玉若是心軟管不住她,自然可以將她交給她祖父好好管教,關三爺的親孫女,若不好生管教著,少不了給他惹禍。」


    這不重不輕的一句警告,叫劉蘭雪的臉色難看了幾分。


    如今廣源商會已經將她撇開在一邊了。


    縱然那些副會長在梁生尚在的時候,都聽梁生的,對她也是恭敬有加。


    可這會兒,見到了蕭娘子能帶給他們的好處,立即就投靠了蕭娘子。


    她這代理會長,名存實亡。


    而她如今能夠有所依仗,不過是仗著長青幫還能聽她號令。


    可若是惹惱了爺爺,爺爺一句話,長青幫的人誰還會聽她的?


    爺爺和吳王,可是大有交情的……


    劉蘭雪撅了撅嘴,總算沒有再摸老虎屁股。


    景延年算是看在蕭玉琢的麵子上,帶著人轉而迴去。


    免得好事者看了玉府門前的熱鬧。


    梅香叫人關了門,轉過身來,目光嚴厲的看著劉蘭雪。


    「你是不是已經忘了咱們的情誼了?腦子裏都想的是什麽?你要針對誰?誰是你的仇人?」梅香厲聲問道。


    劉蘭雪垂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指頭,「我沒把誰當做仇人……」


    「誰給你的權利,叫你帶著人圍在玉府外頭作威作福?」梅香質問。


    劉蘭雪默不作聲。


    「若不是娘子大度,不跟你計較,就你這般行徑,你能活著走出玉府?!你以為你是盟主了不起啊?娘子拿你就沒辦法嗎?」梅香語氣裏流露出濃濃嘲諷和不屑。


    劉蘭雪臉麵僵硬。


    「梅香退下。」一個溫潤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劉蘭雪這會兒才發現,自己的腦袋都要埋到胸口了。


    她僵硬的抬起脖子來,仰臉看著蕭玉琢。


    卻見蕭玉琢臉上並無慍怒,卻還帶著略略的微笑,亦如此時明媚溫暖的陽光。


    「娘子……」


    梅香輕哼了一聲。


    「你心裏有什麽話,有什麽不甘,盡管直言。正如那一日。我從宮中迴來,原本可以對你隱瞞梁生的真正遭遇,可我念著你我之間的情誼,沒有對你隱瞞。這既是我對梁生的尊重,也是對你我情誼的尊重,對你的信任。」蕭玉琢笑了笑,「你也可盡管直言,不必隱瞞。」


    劉蘭雪跟在蕭玉琢身後,亦步亦趨的走著。


    不由得,就有些像不懂事的小妹妹跟在長姐的身後一般。


    「娘子,蘭雪不敢背叛您,也不敢將您當做仇人……隻是梁郎君他……」劉蘭雪說著,哭起來。


    蕭玉琢行至一處涼亭,坐了下來。


    劉蘭雪站在涼亭裏。哭成了淚人。


    「梁郎君他那麽喜歡娘子,可是致死都沒能說出口來……他甚至都沒將自己的心意表露!我為他不甘,我心疼他!」劉蘭雪大哭。


    蕭玉琢默不作聲的看著劉蘭雪。


    她一直哭,一直哭夠了才停下來。


    「你想讓我為他守喪?」蕭玉琢緩聲問道,「因為他喜歡我?」


    劉蘭雪癟癟嘴,「是。」


    「好。」蕭玉琢痛快答應,「這是應該的,雖然他並沒有死,他會在另一個時空裏活著,但對我們這裏的人來說,緬懷他是理當。」


    劉蘭雪皺了皺眉,關於她們說梁生沒有死的事情,她無論如何也是不相信的。


    她固執地認為,這隻是她們安慰自己的謊言罷了。


    蕭玉琢叫人給景延年送了消息過去,說大婚之事不著急。


    反正也是老夫老妻了,連孩子都那麽大了,多等等怕什麽?


    景延年一接到信,當即就怒了。


    「等等等?!她還要我等到什麽時候?等來等去,一輩子都蹉跎了!」景延年怒喝。


    廖長生一看情況不對,立時「拋棄」了他家王爺。


    先行去了玉府,求蕭玉琢定下他和梅香的婚期。


    他和梅香也真是幾番波折,單是婚期,都定了再定。


    梅香的蓋頭,都繡好一年多了。


    「原本要等王爺和娘子好事定下之後的,可娘子見諒,卑職實在是等不起了!」廖長生說這話的時候,表情簡直要哭。


    梅香紅著臉跺腳,「猴急什麽?!」


    「不是猴急。是……」廖長生也紅了臉,頻頻作揖。


    「不叫你們跟著為難,我看下月初五日子就挺好。」蕭玉琢笑道。


    廖長生連忙接口,「稟娘子知道,不用等下月,這月十九就是好日子!卑職叫人算過的!」


    梅香的臉紅的像是要燒起來。


    蕭玉琢忍俊不禁,「這月十九?那隻剩下十多天了,會不會太趕了?」


    廖長生真要哭了,「不會不會,拖了幾年了,怎麽會趕呢?」


    蕭玉琢長嘆一聲,戀戀不捨的握住梅香的手。


    竹香之後,終於梅香也要嫁人了,日日的朝夕相處。真真是親如手足。


    梅香哇的一聲就哭了,「婢子捨不得娘子。」


    廖長生連忙安慰,「等娘子嫁去王府了,還不是時常能見?大喜事,哭什麽?」


    梅香瞪他一眼,「那怎麽能一樣?」


    見她哭得眼睛通紅,廖長生的心都要化了。


    蕭玉琢拍了拍梅香的手,叫人為婚事加緊準備起來。


    嫁妝是一早就準備好的。


    即便當初李泰罰了她千萬貫錢財,她也沒動這幾個丫鬟的嫁妝,倒是把她自己的嫁妝都給上繳國庫了。


    「不比竹香差。」蕭玉琢看著嫁妝單子笑道。


    梅香紅著眼睛,「娘子如今周轉都是緊巴巴的,婢子不要這嫁妝!廖長生他敢小看婢子,婢子收拾了鋪蓋就迴來!」


    蕭玉琢噗嗤一聲笑出來,「你這主意不錯。」


    「娘子……」梅香跪坐她腳邊,靠在她腿上,「婢子捨不得娘子,真想伺候娘子一輩子的。」


    「你總得給底下的小丫鬟們機會吧?我瞧著她們也想伺候我來著?」蕭玉琢玩笑道。


    門口的蓮蓬立時探進頭來,「可不是麽?梅香姐姐,您年紀一大把了,早該退位讓賢了!」


    梅香瞪眼看她,又好氣又好笑,「說誰年紀一大把了?我看你們是皮又緊了!」


    「您老是霸占著娘子身邊的位置,我等也想跟著娘子吃香喝辣呀!」蓮蓬是竹香的徒弟,如今竹香的活兒多交給她幹,她不怕梅香,還敢跟她嗆聲開玩笑。


    梅香從地上爬起來,「看我不幫你緊緊你身上那一身癢肉!」


    蓮蓬嘿嘿一笑,腳尖在地上輕旋。猛地一踏門檻,踩著迴廊間的石欄,人就沒了影。


    她身姿輕靈的像是春燕一般。


    梅香掐腰站在門口,無奈的笑。


    廖長生迎娶梅香那日,整個玉府都熱鬧非凡。


    廖長生的府邸不如玉府這般寬敞,也是擠滿了武將親友。


    梅香一頂花轎,十裏紅妝,風風光光的嫁進了廖家。


    長安城的百姓又多了一些談資,「護國夫人又嫁丫鬟了!」


    「娶了護國夫人府上的丫鬟,那真是滿屋亮堂啊!瞧瞧那一溜水兒的嫁妝!」


    玉府的丫鬟,當即又成了長安城的熱門。


    新娘子被接走以後,玉府這裏就冷清了下來。


    賓客親友,包括送親之人,都該往廖家道賀吃酒席了。


    蕭玉琢正站在玉府最高的望星閣上。扶欄遠眺。


    後頭蓮蓬道:「娘子,魏郎君求見。」


    蕭玉琢迴過頭來,見魏子武脫下了一身縞素,身著顏色較鮮亮的衣服,拱手向她。


    「小人願向娘子求娶菊香姑娘。」魏子武紅著一張臉道。


    大約是廖長生終於娶走了梅香,這情形刺激了他。


    他為兄長梁生守喪,一直衣著素淡。


    今日換了鮮亮的顏色,整個人都明媚起來。


    「娘子,我雖無官職,這輩子也沒心思入仕途,但我會竭盡所能對菊香好的。」魏子武拱手,鄭重其事的說道。


    「我說菊香怎麽躲開了?去喚她來!」蕭玉琢對蓮蓬道。


    蓮蓬嘻嘻笑著應了一聲,不知從哪兒尋來了菊香。


    菊香麵上清清淡淡,眼中卻有些局促不安。


    「菊香姑娘。你定要相信,我絕不是為了替我哥哥報恩,也不是出於旁的什麽……隻是因為我……我喜歡菊香姑娘,看見姑娘就會開心。看不到姑娘的時候就會忍不住想,姑娘你這會兒在幹什麽?想什麽?可曾開心?看到姑娘對別的男人笑,我就恨不得衝上去將那人給打一頓,看到姑娘愁眉不展,我就想為姑娘分憂……」魏子武明顯有些緊張,說話的嗓音帶著微微的顫抖。


    「我聽聞幹爹說了那日太子殿下的話。太子殿下說,他要定規,這世上的男人,隻可娶一女子為妻,不可納妾,當把自己的妻當做性命一樣來守護。非淫亂不得休妻。」


    魏子武語氣有些急切。


    「我。我不必等到太子頒布政令,現下,我就可以立下誓言,白紙黑字的寫下來,若我尤為此言,不將我妻當作性命一般,就叫我……叫我天打雷劈……」


    菊香淡淡看他一眼,「不用。」


    魏子武臉上有幾分欣喜,又有幾分不確定的忐忑。


    「沒關係,我可以發誓,斷然不會違背誓言!」


    菊香卻搖了搖頭,「我不用你發誓,你若尤為今日之言,我幾針下去。你這輩子也就跟宮裏的太監沒什麽差異了。」


    魏子武愣了一愣,雙腿不由自主唰的夾緊。


    蕭玉琢聽著這番對話,無奈又想笑。


    菊香至於麽?人家不過是求娶,她就這麽狠心的嚇唬人家?


    「你還要求娶我麽?」菊香挑眉看著魏子武。


    「這是自然!求娶乃是人生大事,我豈是說說而已?」魏子武立即站正,挺直了身子。


    「真是欣慰又心酸,」蕭玉琢輕嘆一聲,「你們都能找到好歸宿,是我最欣慰的事,可一個個離開我身邊,我又不捨得。」


    「娘子,還有婢子們呢!」蓮蓬在望星閣的樓梯口處,笑臉說道。


    蕭玉琢點點頭,「我家丫鬟可不是好求娶的。魏郎且迴去好好準備吧,提親納吉一步步的規矩,一個不能少!」


    這規矩都是世家嫁嫡女的大規矩。


    以示她對這些丫鬟的看重。


    魏子武喜上眉梢,菊香總是對他冷冷淡淡的,不假辭色。


    沒想到今日趁著梅香大喜,他竟然也能有如此重大的收穫!


    廖長生終於娶得美嬌娘。


    魏子武脫下守喪的一身縞素,也求得佳人點頭。


    景延年坐不住了,屬下和昔日的對手都跑到了自己前頭,他自己的老婆卻遲遲不能娶進門。


    因為一個已經不在這世間的人,他還得忍氣吞聲的等著,他怎麽等得下去?


    廖長生大婚這晚,景延年喝了些酒。


    他酒量還好,臉色醉紅,但腳步還是穩健的。


    出了廖長生家,他沒迴王府,轉而直奔城南玉府。


    他沒騎馬,這會兒長安已經宵禁了,騎馬出坊間,行不了多遠就會被巡防的侍衛給逮住。


    他仗著自己輕功好,在屋脊樹梢上輾轉騰挪。


    小半個時辰,他就蹲在玉府外頭的老槐樹上了。


    他眯眼看著玉府的正院。


    玉府占地甚大,他隻能遠遠的瞧見正院依稀有光。


    也不知她這會兒睡下了沒有?


    沒有梅香伺候在她身邊,她這夜睡的踏實不踏實?


    倘若自己如今已經娶了她迴來,便是她嫁了丫鬟憂傷,自己還能將她摟在懷裏,好生安慰,哄她開心。


    可這會兒呢?這會兒他隻能遠遠的蹲在她府外的一棵老槐樹上?!


    景延年氣悶不已,縱身躍入院內。


    夜風一吹。他速度越發快了起來。


    眼看著正院近在咫尺。


    忽而「嗖----」的一聲。


    一隻銀色暗器,正從他臉前頭飛射而過,當的打在遠處的樹梢上。


    景延年皺眉,尋著那暗器飛射來的方向看去。


    隻見一身黑衣,身形瘦削的劉蘭雪,正一手扒拉著樹梢,一手捏著另一枚暗器,目光冷如映著月光的暗器。


    「劉蘭雪!你當我不敢殺你麽?」景延年一開口,就帶著些酒氣。


    劉蘭雪輕哼一聲,「王爺不是不敢殺我,隻是不願殺我。」


    景延年輕哼,「既知如此,還不快滾!」


    劉蘭雪搖了搖頭,縱身躍上房頂。擋住景延年,「不管王爺是不願也好,不敢也罷,我家娘子守喪期間,我定然會看顧好了我家娘子的院落,不讓任何宵小靠近!」


    景延年氣的唿吸都粗重了些,「你!」


    他瞪眼看了劉蘭雪片刻,倏而笑了起來,「我知道了,你是喜歡梁生吧?」


    劉蘭雪微微皺眉,臉色有些不自然。


    「你喜歡他,他卻替你家娘子受難,你心裏懷著不甘!」景延年輕嗤一聲,「說到底,你不過是對你家娘子忠心不夠罷了!」


    「你胡說!」劉蘭雪臉色微微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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