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琢挑眉看了大夫人一眼,郎中對她有所避諱。看她的表情神態,隻怕以為這隻是病,並未意識到,這是癮。


    大夫人點點頭,再三謝過郎中。


    那郎中臨走時,卻十分鄭重的朝菊香拱了拱手。


    蕭玉琢看那郎中一眼。


    倘若隻是因為竹香的交代,郎中請了菊香進去也就罷了,斷然不會對菊香這般推崇恭敬。


    定是適才會診之時,菊香的醫術針法叫他心生欽佩。


    隻有真正的打心眼兒裏敬佩一個人,才會有這般認真恭敬的神態!


    菊香臉上卻是淡淡的,並沒有驕傲之色。


    「大伯娘安心照料大伯吧,我就在蕭家住著,大伯身體不適,我們這些做晚輩的,自然是隨叫隨到,斷不敢推辭。」蕭玉琢低聲說道。


    大夫人不喜歡她,自她迴來,彼此間齟齬不斷。


    沒曾想,這會兒蕭玉琢這言語態度,竟是這般的客氣,說「晚輩」二字的時候,她臉上表情也甚是虔誠。


    大夫人臉上訕訕,「你有這心就行了,我也謝謝你。待你大伯醒來,我定告訴他。」


    「迴稟夫人,若是不受打擾,大老爺約莫能睡到黃昏時候,醒來必定十分饑渴疲憊,我給大夫人留下個藥方,大夫人叫人提前煎好,待大老爺醒來,就能飲用,可緩解大老爺不適之症。」菊香輕緩說道。


    大夫人看著菊香的神情還有些懷疑。


    菊香是跟著宮中太醫學的醫術,她打小就接觸藥材醫理。


    雖然她從太醫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佼佼者。


    可因為她是個女孩子,很多時候還是會被人看輕,畢竟這世上名醫都是男的嘛!


    菊香迎著大夫人懷疑的目光,並不顯焦急之色,她淡然的像是不在意旁人的質疑。


    大夫人嗯了一聲,叫人備筆墨。


    菊香卻沒等人研磨,直接從懷中拿出一隻炭筆來。刷刷寫下藥方。


    大夫人正在驚異她用的是什麽神奇的玩意兒時,她已經寫好了藥方,收起了炭筆。


    「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大夫人多問了一句。


    菊香想了想,「大老爺若是情況反覆,請夫人遣人告知我家娘子。」


    蕭玉琢點點頭,「大伯娘不必客氣。」


    大夫人叫僕婦送蕭玉琢主僕出了那院子。


    蕭玉琢看了眼菊香,菊香點點頭。


    主僕迴到自己院中,在正房裏各自端坐下來,菊香才開口道:「大老爺確實是藥癮發作,我算了,大概是停了藥七八個時辰。針灸和湯藥都隻能緩解,再過十二三個時辰,藥癮大約會再次發作。而且會比這次更為兇猛。」


    蕭玉琢嘆了口氣,「大伯這才用藥多久啊?不過十天半月而已,且還是稀釋過,純度不是那麽高的藥,尚且有如此大的藥癮。那聖上……」


    蕭玉琢甚為憂心。


    聖上服藥已久,是不是已經完全落入紀王和阿爾的掌握了?


    聖上他,還有救麽?


    「針灸有沒有可能徹底醫治藥癮?」蕭玉琢歪頭看著菊香,「假如說每次藥癮發作,甚為難受的時候,就用針灸緩解,久而久之,隻要不再碰藥,這種藥癮就消失了?」


    菊香皺眉想了想,「不知會不會形成對針灸的依賴,其實藥癮,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依賴感。這事兒。婢子得好好琢磨琢磨。」


    蕭玉琢嘆了口氣。


    菊香去琢磨對抗藥癮的辦法。


    蕭玉琢則盤算著,怎樣才能瓦解紀王通過毒品對人心的控製。


    傍晚時候,竹香迴來說大老爺醒了,果然和菊香說的一模一樣。


    他醒了就饑渴難耐。


    大夫人叫人送上煎好的藥,大老爺喝了湯藥,沒吃飯,讀了會兒書,卻是有些心煩意亂的,就又睡下了。


    蕭家大老爺睡下不久,蕭玉琢也是剛哄了小重午睡覺。


    便聽到窗外有啾啾鳥鳴之聲。


    這鳥鳴清亮悅耳,並不像是什麽夜鳥的叫聲。


    夜裏啼叫的鳥兒不多,蕭玉琢將小重午交給奶娘,連忙提步出門。


    恰瞧見廊下花叢後頭,廖長生正低聲對竹香說些什麽。


    蕭玉琢提著裙擺快步過去。「可是修遠他怎麽了?」


    廖長生連忙拱手,「娘子,將軍設法把芙蕖從宮裏帶出來了。娘子可要見她?」


    蕭玉琢聞言一驚。


    從宮裏把人偷出來!景延年也真夠大膽得了!


    大約是那日在殿中,聖上對她的那些舉動刺激到了他。


    他如今行事越發偏離以往性情。


    蕭玉琢連連點頭,「要見,正有些事情要問她。」


    「那娘子收拾一下,人不能在外頭久留。」廖長生說道。


    蕭玉琢立即去換了衣服,脫下襦裙,換了利落褲裝,外頭還罩著一件易於在夜間隱藏的黑鬥篷。


    她用大大的兜帽遮了臉,讓竹香先行一步,打通府上關卡。


    蕭玉琢趁著夜色,悄悄離開蕭家府邸。


    芙蕖被接到皇宮近旁崇仁坊的一處小宅子中。


    蕭家就在崇仁坊,離得倒是不遠。


    再過一個時辰。宮門就要落鎖,長安各處也要宵禁了。


    此次見麵,尤為難得。


    蕭玉琢來時,芙蕖已經在屋裏坐了。


    屋裏點了幾盞燈。


    許是燈燭昏黃,芙蕖顯得格外柔美。


    經過宮中的磨練,她臉上更添了幾分讓人看不清道不明的嬌柔美態。


    「芙蕖。」蕭玉琢輕喚她的名字。


    芙蕖微微一愣,立即起身,「娘子!娘子怎的也來了長安!娘子在長安可好?」


    她甚是激動,連忙向蕭玉琢福身行禮。


    蕭玉琢上前扶她起來,她便忙不迭的問安。


    「都好,此次見你,乃是有幾個問題要問你。聽聞聖上恩寵與你,你可知道,聖上自打上次重陽節宴席之後,可是服用了什麽藥?他身體有何變化?可曾對那藥有依賴?」蕭玉琢連聲問道。


    芙蕖怔了怔,但她反應極快,知道現在時間緊張,沒有時間攀家常,便連忙迴道:「是有種藥,叫『逍遙丹』,大約就是在重陽節之後聖上開始服用的。以往聖上也用別的藥,但自從有了那逍遙丹之後,別的藥都停了。妾聽聖上偶爾提及,說這藥能……呃……」


    芙蕖臉上微微有些尷尬。


    她上前一步,靠近蕭玉琢耳邊,用極小的聲音道:「說這藥能夠壯陽,讓男人雄風大振,還能延年益壽,逍遙似神仙……聖上每逢臨幸之前都會用藥。有次還……還叫好幾人同時侍寢……」


    芙蕖的臉上已經紅的快要滴出血來。


    蕭玉琢也聽得麵紅耳赤,但她心裏越發的泛冷。


    「這藥是紀王側妃進獻的?」她問道。


    芙蕖想了想,「每隔十幾天,聖上的藥就沒有了,沒有藥的那一日,聖上好似特別的暴躁易怒,已經悄悄杖斃了好些宮人了。都是在聖上沒藥的那時候,他們沒留意不知怎的惹了聖上……如今聖上身邊伺候的人,人人自危。都盼著紀王側妃能早點入宮,每次紀王側妃入宮之後,聖上的心情就會好起來。」


    蕭玉琢長嘆一聲,果然如此。


    「娘子,妾有些怕……」芙蕖突然說道。


    蕭玉琢微微一愣,狐疑看向她。


    「且原本是有些爭取的心思,可妾入了宮之後,謹記著娘子的教誨,叫妾要懂得避風頭,懂得低調,妾本是想投奔皇後娘娘的。可是皇後娘娘身體不好,妾瞧德妃娘娘慈眉善目,好似不爭不搶的,但聖上總會往德妃娘娘那兒去坐坐。妾便投了德妃娘娘。德妃娘娘也不吝惜提攜妾,叫妾得了恩寵……」


    「這不是挺好的?」


    「可如今妾在宮中時間越長,就越害怕……恩寵未必是好事。那與妾同來的波斯女子,前幾日,忽然暴斃,死相極慘……」


    芙蕖說話間,還禁不住抖了抖。


    「那你如今有什麽想法呢?」蕭玉琢問道。


    芙蕖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娘子,如今聖上性情變得越發古怪,妾每每伺候之時都是心驚膽戰。這樣的榮華富貴,妾已經承受不起了,求娘子救妾出宮吧!」


    蕭玉琢長長的吐了口氣,她彎身扶芙蕖起身,「你且再忍耐一時,不能就憑著現在叫你離開宮闈,便是要離開,也得找到合適的由頭。」


    如今這偷偷摸摸的離開,叫聖上知道了,豈不是要大為震怒?


    徹查下來,定會牽連旁人,還會把景延年拖下水。


    「先迴去。耐心等候,你既沒有爭寵的心了,聖上臨幸,能躲便躲,我必救你出宮。」蕭玉琢答應道。


    芙蕖又要跪地磕頭,蕭玉琢連忙拉住她。


    她福了福身,「那娘子也定要保重……」


    「還有,那逍遙丹,不是什麽好東西,千萬千萬不可沾染。」蕭玉琢叮囑道。


    芙蕖連連點頭,「聖上寶貝的緊,並不給旁人,娘子且放心吧。」


    蕭玉琢目送她離去。


    她也穿了黑色的披風,出門便戴上了大大的兜帽。遮掩住她精巧美麗的五官。


    她蹬上馬車,離去好一陣子了,蕭玉琢心頭還有些悵然。


    紀王原本是叫人覺得是清淡如水的君子。


    卻日日在權利誘惑之下,變成如今模樣。


    聖上原本算是克己秉公的勤勉之君,雖然她不喜歡聖上,但聖上為大夏的經濟民生,還是做了不少重大貢獻的。可卻在權利的傾軋之中,變成了癮君子。


    蕭玉琢舉目望著門外星辰寥落的夜空,心中對權利有種既複雜的感情。


    權利,當真是讓人又愛又恨的東西。


    「娘子,咱們也該迴去了,待會兒蕭家就不好進了。」竹香來請。


    蕭玉琢未能見到景延年,起身匆匆迴了蕭家。


    這夜,她未能睡好,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


    夢中她也吸食了鴉片,找不到鴉片的時候,她掙紮咆哮,如百爪撓心,隻覺的再讓自己吸上一口,叫她做什麽都可以。


    她再不是那個有主見,有主意頂天立地的大娘子。


    她就是個為貪食一口鴉片,可以出賣自己的良知,可以背叛自己的原則底線的懦弱小人。


    「不……」蕭玉琢驚唿中醒來,渾身已經被汗濕透。


    「娘子,」竹香的聲音從外頭傳來,「長房院中來請菊香。」


    蕭玉琢忽的就從床榻上坐了起來,「讓她先去,我隨後就到。」


    竹香應了聲。就聽見腳步聲遠去。


    蕭玉琢起身,梅香進來伺候。


    「是大伯那邊又不好了麽?」蕭玉琢問道。


    梅香點點頭,「來的人匆匆忙忙神色惶惶的,雖然說話間很避諱,但如果不是大老爺犯病,想來也不會那般緊張。」


    蕭玉琢嘆了口氣,待梳妝穿戴好,她也匆匆往長房院中去。


    大夫人這次不在屋裏,卻是和幾個僕婦丫鬟,站在門外的廊間說話。


    見到蕭玉琢過來,她停下話音,神色清冷的看著蕭玉琢。


    「我來看看大伯。」蕭玉琢福身說道。


    大夫人輕哼一聲,似乎並不領情。


    蕭玉琢也懶得跟她說那麽多,安靜的看著上房的門等待著。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丫鬟打開門,請眾人進去。


    菊香也從裏間走了出來。


    大夫人狠狠剜了菊香一眼,邁步向裏間走去。


    蕭玉琢恰看到大夫人對菊香的臉色,她尤為詫異,菊香是來救大伯的呀?


    難道大夫人不應該感激她才是麽?就算不感激,起碼多少尊重一些?


    可看她的臉色,怎麽好像菊香是她的仇人一般?


    蕭玉琢正狐疑,卻隱約聽到大伯的聲音,「可是郡主在外頭?」


    蕭玉琢連忙應了一聲,「是,大伯,我在。」


    「郡主稍後,我這就起身。」蕭家大老爺說道。


    蕭玉琢看了菊香一眼。


    菊香沖她點點頭。


    蕭玉琢吸了口氣,站在門外等著。


    待蕭家大伯穿戴好。又丫鬟出來,請她進去。


    蕭家大老爺如今麵色蒼白,眼神枯槁,曾經一雙晶亮的眼眸,如今看起來了無神采,當真像是大病了一場的人。


    且他說話還有些有氣無力,「多謝郡主,有些話,我想同郡主說說。」


    他說完,看了大夫人一眼。


    大夫人坐著不想動。


    她聽出大老爺是叫她迴避的意思,可她覺得這會兒自己沒必要迴避。


    她是大老爺的妻,是這家的當家主母,有什麽話是她不能聽的呢?


    大老爺見她不動,皺了皺眉,無力嘆了一聲,「你不是說今日還要見掌櫃麽?且過去吧,莫叫掌櫃們久等。」


    這麽明晃晃的攆人,大夫人臉上有些掛不住。


    「妾擔心老爺身體,還是在這裏看著老爺吧,掌櫃們稍等一會兒,也無礙。」大夫人扶著大老爺的胳膊說道。


    大老爺看她一眼,「守在我身邊,還盼著我死不成?一時半會兒咽不了氣,快去忙你的!」


    這話說的可夠難聽。


    且是在一群丫鬟僕婦,還有侄女的麵前。


    大夫人臉上一陣僵硬難堪,她唿哧唿哧喘了兩口粗氣,起身對大老爺福了福,轉身向外走去。


    路過蕭玉琢身邊時,狠狠瞪她一眼。


    好像叫她沒臉的人,是蕭玉琢一般。


    「大伯有什麽話要交代我麽?」蕭玉琢問道。


    蕭家大老爺看著她,「你的丫鬟能治這病,你必知道了病因吧?」


    蕭玉琢眯了眯眼,「是,略知道一些。」


    「你都知道什麽?」蕭家大伯問道。


    這是什麽都不吐,先探探蕭玉琢的底呢。


    她垂眸思量片刻,「我知道,這是紀王的計策。」


    「紀王的計策?」蕭家大伯輕哼一聲,「紀王什麽計策?」


    「想來如今大伯對這種『忘憂藥』的了解要多過旁人,這是一種會叫人上癮,會叫人離不開,心心念念,離開了就像害一場大病的藥。」蕭玉琢說道。


    蕭家大老爺點點頭,「這麽說,也貼切。」


    「可據我所聽說,這藥紀王並非隻送給了大伯您一個人。」蕭玉琢聲音凝重而清冷,「他還送給了朝中重臣,軍中大將。」


    蕭家大老爺皺了皺眉頭。


    「大伯見多識廣,您來想想,倘若這種藥,讓這些在大夏舉足輕重的人都依賴上,而這種藥卻隻能從紀王手中得到,那朝廷將會變成一個什麽樣的局麵?」蕭玉琢問道。


    蕭家大老爺神色一稟。


    「而且我聽說,紀王新娶的側妃尤其擅長醫藥。」蕭玉琢說道。


    蕭家大伯立時啞著嗓子道:「那新側妃可是異邦之人!」


    蕭玉琢點了點頭。


    如果紀王想要奪位,想要當皇帝,還不能讓蕭家大伯震怒的話。


    那一個異邦女子卻能掌控大夏朝廷命脈,就絕對讓他不能接受了。


    「這忘憂藥,乃是紀王那新側妃所製麽?」蕭家大伯臉色明顯又難看了許多。


    蕭玉琢嘆了口氣,「以往怎麽不見紀王有這般奇藥?偏偏在他納了新側妃以後,就有了?那新側妃看來,對蕭家卻是沒什麽好感,她剛剛過門,看出了十五娘懷有身孕,十五娘便立時小產了……」


    蕭家大伯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婦人!」


    他喘了口粗氣,立時抬手按住自己的胸膛。


    菊香在一旁,時刻警惕的看著他。


    蕭家大伯顯然對毒癮發作十分恐懼,他抬眼看了看菊香,「我這藥癮,能徹底戒掉麽?」


    菊香嘆了口氣,「一朝上癮。三年戒癮,一生念癮。」


    此話一出,屋子裏霎時一靜。


    連蕭玉琢都驚愕的看著菊香,並非她不知道鴉片的厲害。


    她隻是沒想到菊香會如實的告訴蕭家大伯,蕭家大伯這才剛剛開始戒毒,現在就告訴他此事困難,會不會打擊到他的信心呢?


    卻見蕭家大伯抬手遮臉,若不是有晚輩和丫鬟在這裏,隻怕他就要老淚縱橫了。


    「三年……」他長嘆一聲,「紀王害我不淺!」


    「為了一時快慰,卻要長久受製於人,此藥真是歹毒。」蕭玉琢在一旁煽風點火的說道。


    蕭家大伯臉上有惱怒之色,「不能叫紀王就這樣得逞!我定會戒掉這藥癮,還請菊香姑娘能夠助我一臂之力。」


    菊香連忙福身。「大老爺放心,婢子莫敢不從。」


    「隻要大伯您有這份心,什麽大風大浪您沒見過,豈能在一枚小小藥丸上栽了跟頭?」蕭玉琢恭維道。


    蕭家大伯臉上好看了些許,他謙遜擺手說,「若不是我常常問診那大夫及時提醒我,再這麽長此以往,毫無防備的服用這藥,這個跟頭可是要栽大了!」


    蕭玉琢抿了抿唇,「大伯您服用的時間短,且這麽快就知道了這藥的危害,藥癮的可怕,您已經下定決心戒除藥癮。可紀王他要控製的,並非隻有大伯您一個人呀!」


    蕭家大老爺臉色也隨之凝重起來,「你說的是,倘若大廈傾覆,焉有完卵?我一個人清明又有什麽作用?難擋傾覆之勢!」


    蕭玉琢立即說道,「且倘若隻是紀王的謀劃,尚是我們大夏內部的紛爭。可若紀王也是被蒙蔽,真正借著紀王的手,圖謀我大夏的,另有他人呢?」


    蕭家大老爺當即怒拍矮幾,「你說那異族女子?!」


    蕭玉琢眯了眯眼,沒有說話。


    話已至此,蕭家大老爺該想到的,都已經想到了。


    「這可不行!」蕭家大老爺豁然起身,有些焦急的在屋子裏踱來踱去。


    「非得叫眾人都知道這藥的危害,既藥癮的可怕。任是誰都不想被旁人牽著鼻子走,若是叫朝臣都知道了紀王的詭計,那麽就可避免更多的人落入紀王的圈套之中。即便那些已經得了藥的,也會看清楚紀王的真麵目。」蕭玉琢緩緩說道。


    蕭家大老爺停下腳步,看著蕭玉琢,「你想說什麽?」


    「既然大伯您已經知道了此藥的危害,國之安危,匹夫有責,如今就是您力挽狂瀾,挽救大夏朝堂的時候了呀!」蕭玉琢語調慷慨的說道。


    蕭家大老爺抿了抿嘴,「你想叫我做什麽?」


    「大伯不若將此事呈明聖上,且叫聖上和朝臣都知道這藥癮發作時候的模樣……如此方能引起人的驚懼警惕……」


    「你!」蕭家大伯抬手指著蕭玉琢,沒等她把話說完,他臉上就動了怒意。


    蕭玉琢閉上了嘴。


    「你這是叫我。蕭家長子,把蕭家祖宗的臉麵都丟在外頭呢!」蕭大老爺說道。


    蕭玉琢嘆了口氣,還要再勸。


    蕭家大伯卻捂著心口道:「好了好了,你不用再說了,女子當安於內宅,外頭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你這醫女醫術不錯,且留在我這院中吧!」


    不聽蕭玉琢的建議,還想要她的人。


    這蕭玉琢哪兒能答應啊,「迴大伯知道,我身邊時時也離不了這醫女,女人家的就是麻煩,頭痛腦熱的,時有發生,大伯何時需要,隻管叫人去傳喚她就是,留下是斷然不行的。」


    蕭玉琢說話間已經起身。


    蕭大老爺板著臉,正要以長輩的威嚴強迫她留下菊香。


    蕭玉琢卻微微福了福身,帶著丫鬟揚長而去。


    「難怪大夫人看著菊香的臉色有些奇怪呢!」梅香一麵走,一麵小聲說道。


    蕭玉琢迴頭看她,「你也發現了呀?」


    梅香連連點頭,「可不是,那眼神兒跟刀子一樣,要剜在菊香的身上。」


    菊香看了她一眼。


    梅香嘿嘿一笑,「原來大老爺竟有把菊香留在他身邊的心思!大夫人還以為你要爬了大老爺的床呢!這防備的!真真可笑!」


    菊香無奈的抿了抿嘴,「話不說的那麽露骨難聽,旁人也不是聽不懂。」


    梅香嘻嘻笑道:「可大夫人就不懂啊!菊香怎麽可能看得上年過知天命的大老爺呢?青年才俊玉樹臨風的梁郎君尚且入不了菊香的眼呢!人家那般求娶,菊香連看都不看,毫不心動的……」


    「你再說,我就要送你兩針了。」菊香麵無表情的看了梅香一眼,作勢從懷裏拿針。


    梅香嚇了一跳,「好姐姐,好姐姐,我不說了,我掌嘴!」


    她往自己嘴巴上輕拍了兩下,笑著討好菊香。


    ……


    大夫人這會兒剛見過了外頭的掌櫃們,可她的心思全然不在庶務之上。


    她還心心念念的惦記著大老爺身邊的事兒。


    今早大老爺醒來,就叫人去喚菊香,說他不舒服。


    昨日菊香救他,他倒還有印象。


    他口中念著菊香名字時候那個急切的勁兒,叫大夫人心頭格外的不舒服。


    可大老爺的話,她又不能不聽,隻好叫人去傳了菊香來。


    誰知菊香一來,大老爺竟把她也支開到門外。


    他見到菊香那個熱乎勁兒,簡直從來沒有過!


    菊香臉上雖然平平淡淡的,並沒有妾室姨娘的那股子狐騷勁兒,可她卻覺得,有些人是明騷,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帶著勾人的味兒。


    可有些人卻是騷在骨子裏的,外表看起來端莊文靜,可骨子裏卻比那明騷的還要命!


    在大夫人眼中,菊香顯然是後者。


    「夫人,十八娘過來了。」大夫人身邊的僕婦小聲說道。


    大夫人急切點頭,隨便說了幾句套話,就叫人打發外頭的掌櫃們離開。


    掌櫃們具體都反映了什麽情況,說了什麽問題,她全然沒聽到心裏。


    待人一走,她就叫人領十八娘進來。


    十八娘進得小花廳,大夫人連忙屏退眾人,母女兩個坐在小花廳裏竊竊私語。


    「我叫你去探聽,可聽到了什麽?」


    十八娘連連點頭,「雖然離得遠,聽得不真切,但關鍵之處,女兒並未遺漏。」


    大夫人瞪大眼睛看著十八娘,「關鍵之處是什麽?」


    「郡主挑唆著爹爹和紀王作對呢!」十八娘立即說道。


    大夫人愕然一愣,「你說什麽?」


    「因為那藥,是紀王送給爹爹的,郡主就說,那藥是害人的藥,是紀王的圈套詭計,所以勸爹爹反對紀王,不但要爹爹反對紀王,還要爹爹拉攏朝中的人一起反對紀王!」十八娘說的信誓旦旦。


    大夫人抬手捂著心口,「壞了壞了!紀王如今風頭正盛,我雖在內宅卻也知道,聖上如今正是看重紀王,隻怕不日,紀王就要入主東宮了!」


    十八娘也跟著連連點頭,「是啊,怎能在這個時候和紀王唱對台戲呢,那不是自尋死路麽?」


    「她自尋死路的時候還少麽?好好的將軍夫人不做,非要鬧什麽休夫!結果郡主也做不成!流落外頭那麽長時間。苦頭還沒吃夠麽?如今還要拉著整個蕭家跟她陪葬嗎?!」大夫人氣惱道。


    「母親也不必太生氣,郡主糊塗,爹爹可不糊塗,爹爹怎麽會聽信郡主的話呢?」十八娘連忙安慰道。


    大夫人仍舊喘著粗氣,「你不知道,郡主身邊有個丫鬟,精通醫術,有她在一旁蠱惑,難保你爹他不會犯糊塗!我就不信了,紀王用藥,就能控製人嗎?倘若真有這麽好用的藥,那豈不是誰都想得到了?」


    十八娘哦了一聲,「母親說的那個丫鬟,就是爹爹想要留在身邊的那個丫鬟嗎?」


    大夫人聞言臉色大變,「你說什麽?!」


    十八娘都被她尖聲厲色的嚇了一跳,「沒,沒什麽……」


    「你說他想要留下那個丫鬟在身邊?!我就說,我沒看錯!那丫鬟是個骨頭裏泛著騷的!賤人!小賤人!」大夫人麵目都有些扭曲猙獰了。


    十八娘仿佛被嚇壞了,顫聲說道:「沒,沒有,郡主不肯的,把那丫鬟帶走了。」


    「嗬,又是她們的詭計!男人不是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麽?就是叫他想要得不到,才更心心念念的放不下!」大夫人氣惱道,「什麽紀王控製人心,我看她才是要用美色。控製人心呢!這惡毒的心腸,當初就不應該叫她迴到蕭家來!」


    十八娘坐在一旁,安安靜靜的,並不插言。


    大夫人絮絮叨叨的詛咒了一陣子,才漸漸冷靜下來,「不行,我斷然不能叫你爹受了她的控製!不能叫蕭家毀在她的手上!」


    大夫人眯了眯眼,坐在她近旁的十八娘忽覺周遭一冷。


    她有些心驚膽戰的看著大夫人,「母親打算做什麽?」


    大夫人卻眯著眼,望著某處,默默出神。


    十八娘看著她的樣子不敢再問。


    蕭玉琢不知道,大伯娘對她防備至此,誤會至此。


    大伯娘都已經看到大伯藥癮發作時候的模樣了,隻料想她能夠明白那藥是極其惡毒的藥。


    她當知道蕭玉琢出入長房院中,是為了大伯的身體。


    蕭玉琢不求大夫人的感激,起碼叫她不像以往一樣,處處都和她作對就行了。


    未曾想,人若被一葉障目,當真是愚不可及,蠢得不可救藥!


    隔了不過一日,菊香說,大老爺經過針灸和湯藥的調理,藥癮發作的時間,會漸漸拉長,且不會像剛開始那麽難以忍受了。


    可當蕭玉琢剛剛放下心來,就見竹香匆匆忙忙的進來,腦門兒上還略有汗意的說:「菊香這次你可猜錯了!大老爺又犯病了,且比以往看起來都痛苦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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