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越讓人取來了薛亦晚的鞋襪,“小晚兒是要我親自動手?”


    薛亦晚接過了鞋襪,換上了,這才抬眸緊盯著穆子越,“告訴我,他到底怎樣了?”


    穆子越垂下了眼簾,“你聽到的都是真的,他受了傷,消息被封鎖死了,恐怕傷的不輕。”


    “隻是受傷怎會如此?”薛亦晚心底揪得疼,“已經要到封鎖消息的地步了,這究竟是有多嚴重!”


    穆子越看著她的神情,心底越來越涼,“小晚兒……”


    “你還知道什麽?”薛亦晚看著他這個神色,冷不丁心底一緊,“是不是還瞞了我什麽事?穆子越,告訴我,我求求你,告訴我!”


    穆子越緊緊抿著唇。


    薛亦晚抓住了他的衣袖,心裏的不安越來越濃,“穆子越!不要騙我,不管發生了什麽事,告訴我。”


    穆子越再次抬頭的時候,薛亦晚眼淚一滴滴滑落,掉在了他的衣袖上,暈開一朵朵的暗紅。


    他慌張了,心底的疼痛難以言表,“小晚兒!”


    “告訴我!”薛亦晚知道自己這樣做有多麽殘忍,可她不能夠再這樣等下去了,她害怕,她害怕再聽到穆君毅的消息就是他出事了,他再也不可能出現了。


    這個男人早就刻進了她心底。


    “他上迴所中的劇毒無解,雖然醒來,可是會一點點被餘毒吞噬,內力全失,身手盡廢……”


    薛亦晚身體猛地一晃,不敢置信地看著穆子越,“不可能!”


    穆子越拉住了轉身就要走的薛亦晚,“小晚兒!你要去哪兒?!”


    “去找他。”薛亦晚神色淡然地掙脫穆子越的手,往外走去。


    “現在不能出穀!”穆子越追了上去。


    “我要去找他,當初決定治他的時候,我就不允許他輕易地死。”


    薛亦晚抹掉了臉頰上冰冷的眼淚,卻被穆子越一把拉進了迴廊。


    “我沒辦法留在這裏,想象著他所受的痛苦,穆子越,想到這些,我的心就像是被撕裂了,我等不下去了!”


    薛亦晚的風帽也在拉扯間落下,雪花落滿了發髻。


    “小晚兒,如果他已經死了呢?”


    “不會的!他不能死!他不能……”薛亦晚泣不成聲,“我還沒有告訴他,我真的很想很想他,他跟我說過的每句話我都記著,睡不著的時候就會反反複複地出現在我的耳畔。”


    薛亦晚按著廊柱,任由風雪將自己纏繞,哽咽道:“我還沒有好好地和他說一次,我愛他,所以我從無堅不摧變成一個有軟肋的人,我以為自己可以忘了他,我以為沒有我,他會過得很好……”


    風雪中,穆子越淒涼的笑容異常地冰寒,他將泣不成聲的薛亦晚緊緊攬在了懷裏。


    “別再哭了,小晚兒……別再哭了。”


    薛亦晚懇求般開口道:“穆子越,不要這樣,我不值得你這樣對我,我的心已經不完整了,如果他活著,我克製不住地想念他,如果他不在了,我這顆心,就再也不可能完整。”


    穆子越懷抱著自己的整個世界,卻覺得風雪在自己和薛亦晚的中間隔開了很遠很遠。


    也許,他是真的等不到那一天了。


    這個時候,似乎心裏的執念也少了許多,穆子越緩緩地替她將發絲上的雪花拂去。


    “小晚兒,我帶你走,去找他。”


    風雪沒有停,越下越大。


    行李裏沒有太多的衣裳服飾,各種各樣的珍貴藥材擺滿了行囊。


    入夜,雪難得地小了許多,雪夜中總是亮堂許多,穆子越拉著薛亦晚坐船往出穀的方向而去。


    蘇陵早已打點好了出穀口,三人碰麵後便往洞穴裏駛去。


    黝黑的洞穴中,薛亦晚攥住了穆子越的衣袖,“我最終還是成了你的負擔。”


    穆子越低低一笑,“小晚兒,為你做的任何事都是我心甘情願,謝謝你,還願意讓我插手你的事情。”


    薛亦晚鄭重開口,“你不屬於默默無聞的隱居,你有自己的抱負,答應我,別放棄這些好麽?”


    穆子越沉默下來。


    “還記得麽?小時候在山上,我救你的時候,我曾經嘲笑過你,你同樣是個孩子,卻連個來找你來救你的人都沒有。”


    穆子越彎起了唇角,那是自己第一次見到她,脾氣冷硬的自己甚至不願意被她救。


    “那時候你說,以後你會讓這些人後悔。”


    薛亦晚目光清亮,“不管是為了什麽,放棄自己的初衷都是最大的錯誤。”


    穆子越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謝謝你,謝謝你那時候沒有放棄我。”


    “我們是生死之交,永遠都是。”


    五天後,穆子越和薛亦晚趕到了邊境。


    前方就是南陵大軍暫時駐紮的晉城。


    穆子越的人手還沒有趕來,他猶豫了一瞬。


    這個時候,蘇陵抓住了一個小小的士卒,逼問下,原來是去找藥的一隊人馬中走散了的人。


    薛亦晚有了主意,和穆子越化作了遊醫術士,跟著這個士卒進了晉城。


    混入了軍營中,由於薛亦晚的醫術的確高超,軍醫也打消了顧慮。


    薛亦晚還是沒辦法接近穆君毅,甚至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幾個軍醫也不像是能接觸到的人。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釗烈的軍號又響了。


    晉城一片大亂。


    薛亦晚一身普通粗衣打扮,麵容也用頭發和灰泥擋住了光彩,看上去就像一個軍醫的藥童一樣。


    她跟著幾個急忙要報信的軍士就往裏頭去,果然,她找對了地方。


    看到李赫的時候,薛亦晚連忙低頭,她和李赫曾經見過。


    李赫這時候也沒有多餘的精力來管一個軍醫處的人,他急忙衝著一個方向而去。


    薛亦晚眉頭一蹙,如果沒有錯,他是要去見穆君毅。


    重兵把守的一處院落內,穆君毅強撐著和李赫交代了後麵的布局。


    李赫十分擔憂,“皇上!還是龍體為重,要不然,再撤三十裏?”


    穆君毅搖了搖頭,“上迴的疏忽被人趁虛而入,現在再撤退,軍心必亂。”


    他說著,一口血噴出。


    李赫急忙要喊,穆君毅攔住了他,“朕沒有大礙,外麵還要李將軍把持。”


    李赫跪地,朗聲道:“老臣必定誓死守衛晉城!”


    躲藏在草叢中的薛亦晚聽到了穆君毅的聲音,很明顯他是強撐著身體的,她攥緊了衣袖,可是卻沒有辦法混進去。


    這時候一個侍衛發覺了草叢的異樣,他慢慢走過來。


    薛亦晚心裏一驚,卻被一雙大手拉住,往一旁更深的草叢躲去。


    她迴頭,果然看到了穆子越。


    穆子越在她耳畔道:“現在沒辦法接近,等到入夜,我帶你來。”


    薛亦晚點點頭,跟著他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這個時候,西嶽,太子和三皇子之間已經明槍暗箭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一個導火索迅速將太子這些年所做的事情全都捅了出來,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一堆禍國殃民的惡事統統成了將太子退下儲君之位的推手。


    其他的皇子更是樂於編造,暗中推波助瀾。


    太後也對太子不滿,聯合幾個老臣在太子反擊之前廢黜了太子。


    三皇子的動作更快,一杯毒湯毒死了太子,還偽造了太子無顏麵對西嶽皇室的自殺假象。


    屋頂上,封玉起嘖嘖稱歎,對赫連辰道:“你哥哥真是一個比一個狠。”


    赫連辰輕輕一笑,“欺霸民女、強占民宅的罪名,不是你編的麽?”


    封玉起扁了扁嘴,“我不是為了我們的大業麽?”


    這句“我們”讓赫連辰很滿意,其實他早就做好了一切的安排,失態也在他的控製下不斷發展,隻是他愛上了和封玉起玩這樣的遊戲。


    似乎看著這個傻瓜自認為聰明滴算計別人,也是件極有趣的事情。


    突然一道風聲響起。


    赫連辰翻身將封玉起猛地壓在了屋簷上。


    封玉起還沒來得及罵他就聽到一聲羽箭紮破瓦片的聲音。


    “糟糕!被發現了!”封玉起連忙要推壓在自己身上的赫連辰,“我們快跑!”


    赫連辰用黑布遮住了麵容,又將封玉起遮了個嚴實,“跑什麽?上迴三皇子妃不是惹了你,這次連本帶利地討迴來。”


    封玉起眼眸一亮,看著赫連辰道:“沒發現你這麽護短啊。”


    “誰讓你這麽短?”赫連辰將她按在了懷裏,躲過箭雨,一閃身進了三皇子府的後院。


    “那個蕭側妃也很煩啊,我這次一定要多賞她兩記耳光,居然敢說本小姐粗魯,還說你瞎了眼,本小姐可是身價不菲。”


    赫連辰笑意連連,在她耳畔道:“你的身價,的確是貴了點。”


    “你可不能反悔了。”封玉起幾乎整個人都掛在了赫連辰的身上,她輕功是最差的,翻個院牆也不太好使。


    赫連辰捏了捏她的腰,調笑道:“今晚不許吃夜宵了,又重了。”


    “你是故意想省個飯前吧?赫連辰!你上迴還說我輕的!”


    赫連辰輕笑,“我不是瞎了眼麽?”


    “等著,誰敢說你瞎,本小姐把她打到生活不能自理。”


    赫連辰帶著她穩穩地落下,封玉起伸展地胳膊,陰陰一笑。


    赫連辰抱臂看著她,眼眸亮如星辰,俊美的臉龐都染了笑意,“我現在算不算吃軟飯的?”


    封玉起迴眸挑了挑眉,十分挑釁地揚起下巴,“多吃幾次軟飯,你會吃習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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