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漸漸升溫的藥罐,薛亦晚瞥了眼斜倚在門框上的穆子越,“這次你有什麽打算?”


    穆子越略帶痞氣地一笑,“我不是一直在看熱鬧麽?”


    意思就是不插手了。


    薛亦晚點頭,“梁家是一定要興起的,不若借著這個機會讓梁家承你一個人情,以後你在洛州也順心些。”


    穆子越笑得愈加明媚,“小晚兒這是在給我鋪後路呢?”


    薛亦晚瞪了他一眼,“和你說正經事呢。”


    穆子越輕輕搖著折扇,他不得不承認薛亦晚說的很對,梁家是一定會起來的,這個時候自己賣給梁家一點好處隻會有益於自己。


    “好,就聽小晚兒的。”穆子越一收折扇,“想必這個時候梁家的大門也要被踏破了,趁著還能去我就走一趟吧。”


    薛亦晚點了點頭,一臉正色地說道:“雖然梁勝和你有過節,可他現在明白局勢,他梁家想要在京都立穩就不能洛州還有後顧之憂。”


    穆子越把玩著折扇,語氣都帶了幾分寵溺的意味,“好好好,我這就去。”


    穆子越走後薛亦晚便專心看著藥罐裏的藥,可沒多久外頭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那個小太監急急忙忙衝進來,“二小姐,春和殿的人來了!”


    薛亦晚倒也想看看這柳貴妃一邊的人是什麽個態度,擦了擦手就站了起來。


    “你去攔一攔,就說太後要休養還要用藥,這小廚房恐怕不能挪給寧柔公主了。”


    小太監撓了撓頭,“誒,奴才去說。”


    薛亦晚小心翼翼地裝好了一碗藥,這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一出去薛亦晚就看到先前那個小太監被一個耳光打得撞在了柱子上。


    一個麵露怒意的嬤嬤罵道:“你算個什麽東西,居然敢攔著我們,壞了公主殿下的興致你幾個腦袋賠得起?!”


    薛亦晚眉頭蹙了蹙,上前道:“是我替太後吩咐的,嬤嬤有何指教?”


    那個嬤嬤捏著手心轉過身子,看見是這麽個年紀小小的丫頭片子,沒當一迴事。


    她緩緩打量著薛亦晚,似笑非笑道:“原來是太後娘娘的旨意,可這小廚房三年來都是歸寧柔公主所用,這一下子怎麽能就撤了?”


    薛亦晚也不和她爭執,淡淡道:“既如此,嬤嬤和我走一趟吧。”


    那嬤嬤也不怕,她得了柳貴妃的授意就是要試探這個李太後的底,當然是大搖大擺地跟去了。


    薛亦晚先進了李太後的內殿,吩咐杏姑晾著這個嬤嬤,隨後將這件事和李太後說了。


    李太後現在額頭上還纏著紗布,但臉色還算正常,用了藥後她想了想,“寧柔公主到底是個小輩,自然也不敢這麽做,必定是柳貴妃的意思。”


    薛亦晚點點頭,“柳貴妃如今代執鳳印,這次必定是會來試探的。”


    李太後又想了片刻,“這廚房自然是不可能讓給一個小輩,不然哀家迴宮的意義就成了笑話,這一次柳貴妃要看的是哀家的態度,哀家就索性讓她看得夠。”


    薛亦晚也覺得沒什麽好顧忌的,畢竟柳家目前再強大還是手中沒有兵權。


    李太後吩咐道:“去將柳貴妃請來吧,這麽大的事她這個後宮之主沒有半點反應,已經失了先機。”


    這下麵的事情薛亦晚也不便於插手了,她看得出李太後態度的堅決,也就不擔心會有什麽變故,於是告辭出宮。


    李太後想到薛家知道她這是有事要處理,便點了頭,“有什麽你自己不便於出麵的,哀家也不會袖手旁觀。”


    薛亦晚謝過了李太後,起身離開。


    走到宮道的拐角處,薛亦晚和柳貴妃碰著了一起。


    薛亦晚心裏了然,柳貴妃也在觀望,隻是大概沒想到這個一向沒有存在感的李太後會直接把自己喊來延禧殿。


    薛亦晚行了禮,“民女見過貴妃娘娘。”


    柳貴妃這時候也是滿心的算計,沒有心情管薛亦晚,隨口道:“起來吧。”


    薛亦晚望著先亂了陣腳的柳貴妃,心裏更是有了數,李太後這一局是贏了。


    出了宮,薛亦晚也沒有急著先迴薛家,她知道薛家必定現在也是亂了陣腳。


    誰能想到那紙狀書還沒有立案,自己這個罪魁禍首就帶著李太後迴來了。


    她也不急著迴去,打算先去妙春堂,於是派人給如意帶了個消息,約在了妙春堂。


    妙春堂現在已經站穩了腳跟,那四個穆君毅派來的大夫也是一心一意地為妙春堂做事,再加上萬民莊一事積攢的口碑,現在順風順水。


    一進妙春堂,薛亦晚就看到孫康成一臉焦急,在不住地左右踱著步。


    “不行!我得去薛家看看!”孫康成腳步一頓,轉身就要朝門口衝。


    沒想到一抬頭就看到了薛亦晚,他又是激動又是愧疚,半晌沒說出話來。


    薛亦晚反應很快,她急聲問道:“出什麽事了?”


    孫康成連忙道:“二小姐可算是迴來了,剛剛成誌少爺在妙春堂被薛家大少爺抓迴去了!”


    薛亦晚眉頭一蹙,“這怎麽迴事?”


    孫康成搖搖頭,“不知道啊,我這正打算趕去薛家問問情況呢!”


    薛亦晚轉身道:“看來還是得先迴薛家。”


    “薛丫頭!”


    這時候白及的聲音從上頭傳來。


    白及跳到了薛亦晚麵前,擺擺手道:“別急,老夫已經走過一趟了。”


    薛亦晚連忙問道:“怎麽迴事?成誌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傷?”


    白及笑道:“那小子可機靈著呢,現在被關去柴房了。”


    薛亦晚蹙眉道:“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成誌怎麽惹著他們了?”


    白及摸著下巴抑揚頓挫地說道:“這事兒恐怕還得從你迴來說起,薛家現在可是一團亂呢,你那好父親已經往晉王府跑了十幾迴了。”


    薛亦晚是知道薛家如今安穩不下來的,她又問道:“那成誌被抓迴去是薛安邦一人的主意?”


    白及又意味深長地晃了晃腦袋,“隻怕你那個好母親想要你為了那個臭小子低個頭。”


    薛亦晚嗤笑,“倒是我疏忽了。”


    白及笑盈盈道:“你就別擔心那個臭小子呢,他被關幾天也好,消消火氣,橫豎薛家也不敢真把他怎麽樣,你瞧著吧,沒一會兒該來人尋你去喝茶了。”


    薛亦晚點點頭,“也是,倒是多謝前輩了。”


    白及板著臉道:“還不能先叫一聲師父讓老夫過過癮?”


    薛亦晚失笑,“既如此,多謝師父出手相助了。”


    白及立刻眉開眼笑,“好,好好好,真是神清氣爽。”


    薛亦晚拿他沒辦法,搖頭一笑。


    這時候一輛馬車緩緩停在了妙春堂的門口。


    白及眼睛尖,冷哼了一聲,“喲,太子殿下也愛逛藥鋪呢。”


    馬車內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本宮來巡視自己的鋪子,你有何意見?”


    薛亦晚見是穆君毅來了,轉身就要走,“既然這樣太子殿下慢慢巡視,我先告辭了。”


    穆君毅眉頭一蹙,“薛亦晚,你不是想要你的匕首麽?”


    薛亦晚一怔,她以為上迴惹惱了穆君毅,他也不會再願意多事去尋自己的匕首。


    “還不過來?”穆君毅修長的手指挑開車簾。


    白及哼了一聲,“老夫可在這裏看著呢,你敢亂來……”


    他話還沒說完,穆君毅直接打斷了他,淡淡道:“本宮方才從城西來,似乎有人對你的行蹤很感興趣。”


    白及臉色微變,“真是麻煩,總之你可不能欺負我徒弟。”說完已經縱身一躍沒了蹤跡。


    薛亦晚大致是猜得出他們之間有淵源的,但也不想去深究,她望著馬車道:“你直接將東西還我就是。”


    穆君毅見她這樣,不怒反笑,“再不過來本宮這就走了。”


    薛亦晚蹙了蹙眉,走到了馬車邊,還沒說話就被穆君毅一把拉上了馬車。


    穆君毅吩咐道:“易江閣。”


    車夫連忙甩鞭。


    薛亦晚掙脫不開他,怒聲道:“你這是做什麽?我不去。”


    穆君毅也不多說,直接將她按在懷裏,“我與朧月,並非你所想。”


    薛亦晚見他突然這麽說,手上推開他的動作都是一僵,隨後她別過臉,“我不認識朧月郡主,也不想知道她和你什麽關係,你放我下車。”


    穆君毅頗具玩味地一笑,“那你生的又是什麽氣?”


    薛亦晚像是被戳中心事,又像是羞惱,嗤笑道:“你什麽時候看見我生氣了?”


    穆君毅扳起她的下巴,“你說的也對,本宮自然是看不見的。。”


    或許這個動作太過熟悉,也太過危險,薛亦晚猛地繃緊了弦,上迴的情景浮現眼前。


    她下意識紅了臉,直接用手捂住了臉,“你別亂來,這是大街上!”


    穆君毅心裏的鬱悶終於瓦解,自在地欣賞著她難得的窘態,心情大好。


    知道她的脾氣,穆君毅也沒有做什麽,順從她的意思鬆開了自己的手,低聲道:“本宮答應過你,不會做強迫你的事。”


    薛亦晚見他放手直接推開他坐在了另一個角落,好不容易才平緩下來,“我的匕首呢?你又要帶我去哪裏?”


    穆君毅從袖中取出那把極古樸的匕首,修長的手指輕撫著匕首上凹凸的痕跡。


    動作清雅而從容,淡淡道:“和這匕首也有關,有興致的話……去了不就知道?”


    薛亦晚看著他,想了想,最終還是點了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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