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難過呀……”孟如寄是這麽理解牧隨的這個轉身的,“這個婚書破了沒關係,咱們再去領一份嘛!我願意和你成親,這也能足以證明我……唔……對你的……嗯……愛意了吧!”


    牧隨現在是一點也不想聽到這些話,他咬牙忍住情緒,隻邁步向前走。


    孟如寄心急,蹭起身,抓住他,一時用力過大,隻聽撕拉一聲,被孟如寄粗糙針腳縫起來的衣服就這麽被扯開了。


    緊接著,“叮叮咚咚”幾聲,銀珠從牧隨破爛的衣服裏蹦躂了出來,落在了地上。


    場麵一時靜默。


    孟如寄和牧隨,看著叮咚蹦躂的銀珠,還有稀裏嘩啦掉落在地上的十八個銅板,兩人,都沒有吭聲。


    夜,很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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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私房錢被發現了怎麽辦?


    第28章


    林間的夜風,有些大了起來,卷起地上的塵埃與枯草,但好多落葉,沒有被卷起來,因為,它們都被牧隨的銀珠和銅錢壓住了。


    落葉在錢財下微微翻騰,牧隨的衣服被孟如寄抓在手裏,他的衣擺也在風中翻騰。


    “你……”夜風中,寂靜裏,孟如寄開了口,“藏了錢?”


    一時間,好像氣不該生了,醋不該吃了,孟如寄怎麽從褲腰帶裏掏出男人的事情也不該追究了,事情一下子反轉到了他的過錯上——


    他一個傻子,怎麽還會藏錢了?


    心緒百轉間,牧隨微微迴過身,側過頭,看著拽著自己破爛衣裳的孟如寄:“對。”他大方承認,然後低下頭,藏住所有的情緒的同時,卻又因低頭的動作,顯現了幾分愧疚和委屈,“我藏的。”


    孟如寄心頭警鈴大作,她依舊拽著他的衣擺,隻是眼神涼了下來,她打量著他,從上到下,最後眯著眼,盯住牧隨的臉,不放過他臉上任意的表情。


    “你哪來的錢?”


    “山匪,我抓的。”牧隨繼續埋著頭,低聲說。


    孟如寄思索片刻,覺得合理,時間對得上,那天他們迴來見到妙妙時,妙妙那些奇怪的神情,一下也能解釋得通了。


    “你抓山匪,拿了錢是好事,瞞著我,作甚?”孟如寄收迴手來,將雙手抱起來,聲音帶著點誘導,“牧隨,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牧隨沒有逃避,他抬起了頭,望著孟如寄,以最真摯的目光,最懇切的語氣,道:“我想起來的,都告訴你了,我瞞著你,是怕你,亂花錢。”


    孟如寄覺得好笑:“我哪一筆錢是亂花錢?”


    “你不該給我買藥。”


    孟如寄一聲嗤笑:“那看你死?”


    “就看我死。”


    這給孟如寄整不會了,她默了一會兒,還是在打量牧隨:“你真想死了?”


    牧隨沉住心緒:“當然不想。姐姐,我沒有任何事想瞞你。”牧隨如是說,“我對你,已坦誠所有。”他還說,“此前,我瞞住你,獨自去抓山匪,是為了不讓你擔心。”


    孟如寄點頭:“說得通。”


    “而後,抓山匪時,知曉了那山匪頭子,在山下奈河邊的一個客棧裏,我便想去斬草除根,沒想到,看到了你,見你受傷,我什麽都忘了。”


    孟如寄繼續點頭:“也通。”


    牧隨繼續給孟如寄娓娓道來:“再然後,掉入了奈河裏。奈河中,我想起了我偷你內丹的事。我無法麵對你,一直在想如何與你坦白,便也將抓山匪的事忘了。”


    “行。繼續。”


    “後來,你跟我說,你看人論當下,不論未來。看此刻,不看過去。你說,我值得你真心相待。我便也,想將所有,都真心予你。”


    孟如寄抱在胸前的手有些動搖:“你倒是,將我的話記得清楚……”


    “你說的話,我都記得清楚。”


    孟如寄摸了摸鼻子。輕咳一聲:“說事兒,別說這些。”


    牧隨便聽話的繼續道:“我身體難受,你幫我去買藥,我緩了一會兒,覺得好些了,便想給你一個驚喜。於是,去了衙門,領了賞錢。”


    “等等。”孟如寄打斷,“你前一天抓的賊,衙門憑什麽相信是你抓的賊。”


    “我讓賊跟衙門的人說,我會帶著一根山薯去拿錢。”


    “……你倒是也聰明。”孟如寄有些意有所指的道,“那些賊也聽你話。”


    牧隨眸光微沉:“姐姐,我記不住以前的事,但我不傻。”他盯著孟如寄,眸光裏,透露出了適當的侵略性,“你不要,將我當小孩對待。”


    孟如寄微怔,隨後輕咳一聲:“好,繼續。”


    “我帶迴了捉賊的賞錢,卻沒想到,你帶迴了全部錢換來的藥。”


    “再等等。”孟如寄細思,“我拿藥迴來的時候,你似乎,有時間將你的‘驚喜’給我,是不是?”


    牧隨臉色沒有絲毫變化:“是,本是想給你的,但我見你,情緒有異,舉止奇怪,就沒有開口。”


    孟如寄想了想,那時候,她正在等腰帶裏麵的莫離跳兩下呢,情緒確實有異,舉止應當奇怪。


    在麵對牧隨的時候,她也不是個什麽好東西。


    孟如寄再次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然後呢?”


    “然後,你喂我吃了藥,這藥很貴,你不說,但我知道,你很心疼。”


    孟如寄確實心疼。


    八銀。


    來無留之地多少天了,什麽時候見過這麽多錢。


    “我不想看見你這麽心疼。”牧隨低頭,看起來自責又難過,“你不該為我,把錢花光。”他抬手輕輕遮住自己的眼睛。


    這……


    孟如寄愕然:這小子難道是……哭了?


    牧隨擋著自己的眼睛,用力摁了摁,直到摁得眼睛有些疼了,他方繼續道:“我想讓你,永遠開心。但我知你心善,見我有傷,你不會不管。所以,我這才想將錢財的事,瞞下來。”


    牧隨終於放下了手。


    他的眼眶微紅,眼中似泛起了濕意。


    “姐姐,你想要千金,我便想攢夠千金,一並送你。”


    孟如寄看了看他的眼睛,隻見他目光真誠,毫不避諱,孟如寄在夜風中,體會到了一絲絲迷茫。


    牧隨這番話,讓她屬實有點難辨真假了。


    而且,他若說的是真的。


    孟如寄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有些過分。


    末了,牧隨又背過身去,悲傷又隱忍的說:


    “可今日我方知,你根本不需要我做這些。你……心屬另一人。將他珍之重之,藏於胸懷……”


    珍之重之……


    孟如寄揉了揉眉心:“說了不是……那魘天君,是我的債。”


    牧隨脫口而出:“情債?”


    “人情債!”


    孟如寄長歎一口氣:“我若是看重他,豈會將他似武器一般扔出去,我要扔也會扔你呀!我留他在那兒,卻帶你走,孰輕孰重,還需言語自證?”


    牧隨背影微微一僵,牧隨轉過頭來,望向孟如寄,他沒說話,眼睛裏卻帶了些許微光。


    孟如寄卻背過身去,她思索了片刻,忽然間,好似大腦清明了一瞬,她又猛地轉頭看向牧隨,她砸吧了一下嘴,輕咳一聲,又走到牧隨身邊,這次,她拉起了牧隨的手。


    指尖觸碰,牧隨眸光也微微變深。


    夜色裏,微風中,兩份衣袂交纏,發絲翻飛,孟如寄聲音溫柔,指尖在牧隨手背上輕輕滑動:“牧隨,你既然說,你藏錢是為了以後全給我,那牧隨,我可以確定,你是喜歡我的吧?”


    牧隨的嘴立馬承認:“我喜歡你。”


    “我曾是農家女,在我故鄉那兒,隻有妻子才可以擁有丈夫的錢財的,兩個人相幫相助,相親相愛,攜手終生,你看,我們現在,是不是已經是這個關係了呢?”


    孟如寄看著牧隨的眼睛,不放過他任何一個表情。


    牧隨,當然也沒有做出任何一個讓孟如寄懷疑的表情,隻是,他一隻手在身前被孟如寄握著,摸著,撩撥著。而他另一隻手在身後,已經攥緊成拳,握到他自己都感覺到了關節的疼痛。


    四目相接,不管暗流如何洶湧,但牧隨還是堅定的迴答了一句:“姐姐,我們成親吧。”


    孟如寄笑著點頭:“好啊,小隨。”


    孟如寄心裏猜測,現在的牧隨,無非兩種可能,第一,他真的和他說的一樣,單純,真摯,就是愛她。


    第二,他什麽都想起來了,就是在演戲,他想通過現在的狀態,從她這裏得到什麽。所以,他必須在她麵前演戲。


    對於孟如寄來說,第一種可能的牧隨,可憐,悲慘,被她騙了感情,騙了婚約。她良心有愧!


    但她會就此打住嗎!


    她不會!她還得騙!


    騙個逐流城主來成親!是她最快能迴到人間的方法!昧著良心也要騙!她以後一定會想盡辦法來補償他!


    而至於第二種可能的牧隨,那她更要騙了!連良心也不用昧著了!


    鬥智鬥勇的事,他想拿捏她,她又為何不能釣著他?


    都是千年的狐狸,誰又比誰高貴呢!


    真假,虛實,謊言還是真心,她辯不明,但重要嗎?


    重要的是,這婚書,她就是要簽!天王老子來了也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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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太忙,更新頻率會不可控的下降,我盡量保證不超過三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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