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德安道:“我料這廝因從千乘國迴來,卻沒能受封公爵,故而懷恨在心,把眼睛看向了皇宮!”


    在刑部供職,羅織罪名都是基本功。


    梁玉申連連點頭,表示認同:“那就有勞二位,將那惡徒押解至蒼龍殿,由我親自審問。”


    鄒順達和劉德安一並看著梁玉申,沒能理解梁玉申的意思。


    把徐誌穹押解過來?


    這顯然不是他們兩個能做到的事情。


    而且你蒼龍殿有這麽多人,為什麽非得讓我們兩個去押解?


    梁玉申看出了他們的心思,笑道:“我與徐誌穹有過些接觸,兩下多有不睦,若是讓蒼龍衛前往,徐誌穹必有懷疑。”


    鄒順達幹笑一聲:“首殿尉大人,我們此前與徐誌穹也有些過節。”


    梁玉申點頭道:“此事我知曉,但你二人與徐誌穹官階相差懸殊,徐誌穹對你二人不會有太多防備。”


    這話說得直白,也有些刺耳。


    意思是說,鄒順達和劉德安的身份不濟,徐誌穹懶得正眼看他們。


    可這說的也的確是實情。


    梁玉申又提醒兩人一句:“你們無須對他動手,隻須把他引到蒼龍殿來,對他動手的是我。”


    鄒順達抿抿嘴唇道:“首殿尉,誠如你所說,我等身份與之相差懸殊,日後卻也怕他報複。”


    梁玉申搖頭道:“於徐誌穹而言,沒有日後,到了蒼龍殿,便是他的死期。”


    鄒順達看看劉德安,劉德安道:“他身邊的那些人,也不是好招惹的,徐誌穹若是出了事,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


    梁玉申一笑:“二位,這事情要是辦成了,你們也就不再是今天的身份了,你們是蒼龍殿的朋友,是宗室的功臣,不是什麽人都敢動你們。”


    鄒順達壓低聲音道:“且說一句僭越的話,若是皇帝追問起來……”


    梁玉申神色嚴肅道:“你覺得梁某要殺徐誌穹,是奉了誰的旨意?你覺得功高震主之人,不該死麽?”


    鄒順達深吸了一口氣,衝著劉德安點了點頭。


    鄒順達都點頭了,劉德安自然不敢含糊,兩人當即把事情答應了下來,離開了蒼龍殿。


    迴到鄒順達府上,兩人商議事情,劉德安問道:“按首殿尉大人的意思,是皇帝要殺徐誌穹,這事是不是真的?”


    鄒順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他不能對劉德安說不知道,否則劉德安不肯賣力做事情:“這種事哪能有假,在咱們大宣,有誰敢冒充皇帝的旗號?徐誌穹必死無疑,咱們又能報仇,又能加官進爵,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劉德安搓搓手道:“我都聽您吩咐。”


    鄒順達早就定好了計議:“你去一趟侯爵府,把徐誌穹引到蒼龍殿,我在暗中護著你。”


    “我一個人去?”劉德安嘴唇直打顫。


    鄒順達皺眉道:“我若陪你一起去,徐誌穹必然要懷疑你,你忘了他和我有仇。”


    劉德安低頭道:“他也和我有仇,我這滿口牙就是被他打掉的。”


    “你都吃過這麽大的虧了,那徐誌穹還能把你怎地?就算有再多仇,他也算報過了,難不成還能要了你的命?


    你到他府上,就說看在同窗一場的份上,能不能提攜你一把,你先請他吃頓酒,還答應送他份厚禮,徐誌穹這人很好色,你且說備下幾個名姝,今晚好生伺候他。”


    劉德安搖頭道:“我哪能請得起名姝,萬花樓能叫來兩個就算不錯了,隻怕徐誌穹也看不上那庸脂俗粉。”


    “誰讓你真去請了,隻要把他騙出門,引到蒼龍殿附近,我到時候給首殿尉送去消息,這事就算咱們做成了!”


    劉德安撓撓頭殼道:“要不,您還是跟我一塊去吧。”


    鄒順達歎口氣道:“且看你這膽色,就不是成大事的人,算了,我找別人吧,這事情你就當不知道,你接著做獄吏,迴大牢當差去吧。”


    “別,大人,我去還不行麽!”劉德安一咬牙,答應了下來。


    在小舍裏思量了整整一天一夜,次日午後,劉德安壯足了膽子,去找徐誌穹。


    他知道徐誌穹未必肯出門,甚至都未必肯見他,但至少他去了,出了一份力。


    蒼龍殿想扳倒徐誌穹,徐誌穹肯定躲不過去,等他倒了之後,我也不爭什麽頭功,給我升一級官職,也就夠了!


    劉德安一路走,一路思量,兩個人尾隨在身後,他全然不知。


    這兩個人,一個是靈正則,另一個是梵霄國的諜子。


    靈正則低語道:“你莫要誆我,這人不像劉德安。”


    諜子迴話道:“刑部的劉德安,我們不會認錯,他沒有牙,也好認。”


    在千乘國,與徐誌穹閑聊時,徐誌穹曾說過他在大宣刑部供職。


    靈正則這次找徐誌穹有要緊事,便一路來到了京城,通過京城的諜子,找到了刑部的劉德安。


    可這個劉德安,從各方麵來看,不像是個高品修者。


    “刑部有幾個叫劉德安的?”靈正則皺起眉頭,看著諜子。


    諜子篤定迴答:“整個刑部,就一個人叫劉德安。”


    靈正則點點頭道:“你先去吧。”


    他悄然跟在劉德安身後,聽劉德安嘴裏哼著曲子:


    “妹子的良心懷裏裝,兩顆良心搖又晃,捏住一顆吃一口,肚子不餓心不慌!”


    這是劉德安在城外吉慶班裏學來的曲子,而今唱來,一是為了壯膽,二是盡量遮掩破綻。


    靈正則聽過之後,心下篤定,喜歡唱這低俗之曲的,就是劉兄!


    到了一條沒人的巷子裏,靈正則走到背後,似打招唿,似開玩笑,一巴掌拍在劉德安的背上。


    這一巴掌,他用了一點力氣。


    他是殺道三品修者。


    他以為劉德安一定能避開,就算避不開也沒事,他對“劉兄”的修為有信心。


    但劉德安沒有避開,他原地飛出去了。


    飛出幾丈遠,他鑲嵌進了一麵牆壁之中。


    靈正則走到近前,見劉德安嵌的非常深,小心問了一句:“劉兄,這是你的傀儡吧?還是你出手快,我都沒察覺。”


    一行鮮血,從牆壁之中緩緩流了下來。


    靈正則深吸一口氣道:“劉兄,你看你這傀儡做的,這血都這麽真……”


    從質地和顏色來看,這個血,就是真的。


    從殺道對血液的了解來看,這個血,不隻是真的,而且還非常新鮮。


    傀儡裏的血,一般情況下,不該這麽新鮮……


    這個貌似不是傀儡,這個貌似就是劉德安。


    “劉兄,你說句話,劉兄……”


    劉德安的狀況似乎不適合說話。


    “劉兄,我先把你摳出來……”


    靈正則仔細檢查了一下劉德安的狀況,從嵌入的深度來看,貌似也不太容易把他摳出來。


    其實基本可以確定,這位劉兄和靈正則要找的劉兄,不是同一個人。


    既然不是同一個人,那這個劉兄……就先留在這裏吧。


    可真正的劉兄在什麽地方?


    必須得盡快找到他,梁季雄的事情如果不說清楚,兩國必定要開戰!


    焦急之間,靈正則突然感受到了另一個人的氣息。


    原來真正的劉兄躲在了暗處!


    這個果真是個傀儡!


    劉兄這人還是這麽喜歡戲謔!


    靈正則心下大喜,悄無聲息離開了巷子。


    躲在暗處的鄒順達麵色慘白,等了許久,才來到劉德安身邊。


    “德安,你說句話,德安,你能聽見麽?”


    鄒順達正想把劉德安從牆裏摳出來,靈正則悄無聲息來到了鄒順達身後。


    “劉兄,我就知道你藏著後手!”說話間,靈正則對著鄒順達的脊背拍了一下。


    鄒順達原地起飛,和劉德安並排鑲嵌進了牆壁之中。


    “劉兄,那什麽,劉兄……”靈正則四下看了看,“劉兄,咱們下次再聚。”


    第923章 二哥,你去哪了?


    鄒順達和劉德安沒死。


    靈正則隻想和劉兄開個玩笑,沒想動真格的。


    鄒順達和劉德安也有修為在身,雖說傷的不輕,但一下半下,倒也能扛得住。


    隻是被卡在牆裏,這個境況有些特殊,為了救他們兩個出來,刑部把一麵牆都給拆了,動靜也鬧大了。


    長樂帝親自過問了此事,鄒順達和劉德安不敢說是蒼龍殿的吩咐,也不敢說他們去找徐誌穹,隻推說兩人正在巡街,偶然遇到強人,遭了偷襲。


    這話說不通,刑部有負責巡街的差人,劉德安是個獄卒,他尋哪門子街?


    長樂帝動怒,二人隻能往鮑敬忠身上推,說是鮑侍郎懷疑徐誌穹和韓宸勾結謀逆,讓兩人前去查探。


    韓宸迴京城這件事,長樂帝是知道的。


    大宣和千乘有一塊陸地相連,長樂帝也知道,韓宸、徐誌穹、梁玉瑤都曾奏報過。


    韓宸想去大陸下邊一探究竟,這事長樂帝也知道,他不讚同,但他心裏清楚,這事阻止不了韓宸。


    韓宸去之前,找徐誌穹商議一下對策,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怎麽還扯上勾結謀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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