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誌穹覺得自己在邏輯思維上出現了嚴重的盲區:“洪俊誠說要和宣國結盟,現在又讓圖奴使者進城,還要讓你多加小心?”


    梁玉瑤眨眨眼睛道:“一分貨,兩家賣,這廝騎牆也就罷了,還特麽不知羞臊。”


    例子說的低俗,但道理確實恰當,洪俊誠此舉完全不合邏輯。


    徐誌穹正在思索,梁玉瑤吩咐備膳。


    不多時,一桌酒菜準備停當,梁玉瑤大啃大嚼,飯量似乎又漲了不少。


    “殿下,你好像每次見過洪俊誠,都覺得食欲大好。”


    “說什麽食欲,我那是餓的,天不亮便叫人來找我,聽他絮絮叨叨一直說到正午,


    他連個茶點都沒備下,我空著肚子,喝了幾壺茶水,能不餓麽?”


    “殿下,這些日子卻又壯碩不少。”


    梁玉瑤啐一口道:“不就是說我胖麽?胖點有什麽不好?你不是喜歡桃子麽?圓圓滾滾不正合你心意?”


    一桌子菜,幾乎讓梁玉瑤吃了個幹淨。


    看她那吃相,徐誌穹覺得有幾分眼熟,卻又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我今天當真餓壞了,也顧不上讓著你了,你若是沒吃飽,且在讓後廚給你做一些!”梁玉瑤抹抹嘴,打了個哈欠,又要去睡。


    梁玉瑤肯定出了狀況,她應該是中了某種技法,到底是什麽技法,徐誌穹也說不準。


    徐誌穹追到臥房,對梁玉瑤道:“把衣服脫給我。”


    “脫,脫衣服作甚?”事發突然,梁玉瑤很是緊張。


    “快些脫給我!”徐誌穹語氣有些強硬。


    梁玉瑤還真就喜歡這份強硬,紅著臉,脫下外衫,喃喃低語道:“瞧你這猴急模樣,我今天實在困倦,怕是不合你心意,不如等我睡醒……”


    徐誌穹接過衣衫,隨即離開了臥房。


    “怎就走了?”梁玉瑤癡怔半響,怒道,“這賊丕,說他兩句,怎就走了?我也沒說不許,他怎就走了!”


    ……


    徐誌穹拿著梁玉瑤的衣衫,去了星宿廊。


    待來到正殿,徐誌穹對著孽鏡台,攥著梁玉瑤的衣衫,想著她和洪俊誠對坐時的場景。


    過了片刻,徐誌穹眼前出現了畫麵。


    恩威大殿之上,洪俊誠坐在皇座之上,梁玉瑤坐在大堂之下。


    洪俊誠絮絮叨叨說個不停,梁玉瑤耐心聽著,不時應答幾句。


    從頭至尾,徐誌穹沒看見什麽特別之處,倒是洪俊誠氣勢磅礴的一番言談,聽的徐誌穹昏昏欲睡。


    當真是我想多了?


    梁玉瑤能吃,隻是因為餓了?能睡,隻是因為倦了?


    三日後,圖奴使者進城。


    千乘百姓怕是要遭殃。


    可終究會是誰率先掀起風波?


    ……


    柯德訓帶著五十名扈從,自饒城出發,走了三日,來到神臨城以北的潢縣。


    時值正午,知縣馬孝成召集縣城百姓夾道相迎。


    時辰尚早,但柯德訓沒有繼續趕路,而是在潢縣駐紮下了。


    潢縣距離神臨城不足百裏,按照以往的規矩,洪振康應當派人親自來接。


    可洪振康沒來,前來迎接柯德訓的,是吏部侍郎潘清吉。


    看著眼前這個區區三品侍郎,柯德訓感覺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帶人在街邊隨便找了一家宅院,將主人驅逐出去,帶人就此住下。


    潘清吉知道柯德訓心懷不滿,趕緊命人迴京送信。


    知縣馬孝成很是尷尬,看柯德訓不走了,且讓夾道相迎的百姓暫時撤下,待來日柯德訓啟程時再去相送。


    沒想到此舉惹惱了柯德訓。


    “我們來了,你們卻不歡喜麽?”


    “歡喜,歡喜!”馬孝成趕緊解釋道,“我怕那些無知鄉民吵鬧,打攪聖使歇息。”


    “既是嫌他們吵鬧,為何讓他們來此迎我?”


    “我,這是一時慮事不周……”馬孝成不知該說些什麽。


    柯德訓笑道:“我這人喜歡熱鬧,不怕打攪,你讓他們迴來,繼續喊那句圖努千乘,永世盟好,我就喜歡聽這句。”


    馬孝成趕緊把百姓召集迴來,繼續站在路邊唿喊。


    這一喊,整整喊了半日。


    百姓們又餓又渴,漸漸喊不出聲音,一個老翁啞著嗓子罵道:“千刀萬剮的宣人,如不是他們出兵打了圖努,我等為何要受這等苦?”


    一名中年婦人在旁附和道:“說的是,宣人就是不安好心!”


    等到入夜時分,本以為圖努使者也該睡下了,沒料到,柯德訓突然下令,即刻啟程。


    既是啟程,知縣還得讓百姓啞著嗓子唿喊,夾道相送。


    走到大街中央,柯德訓突然收住了韁繩,看著道路兩旁的百姓。


    看柯德訓似乎有話要說,吏部侍郎潘清吉趕緊讓眾人收聲。


    見眾人安靜下來,柯德訓高聲道:“我大圖努的使者波捏來,是個尊貴而高尚的人,他被你們夜郎國的惡賊給殺害了!


    而今,我即將前往你們的都城,給波捏來討迴一個公道,在出發之前,我要祭奠波捏來高貴的靈魂。”


    潘清吉一怔,他要祭典波捏來?


    如何祭奠?給他擺個靈堂?


    圖努人的靈堂什麽樣?也用香燭和牌位麽?潘清吉對圖努的習俗還真不太熟悉。


    柯德訓對潘清吉道:“你給我準備些祭品,我要一百顆人頭。”


    潘清吉驚唿一聲:“聖使,息怒,波捏來大人之遭遇,卑職亦深感悲痛,此事自有神君做主,還請聖使……”


    “你不給?”柯德訓笑道,“也罷,我自己拿,你們千乘人,命很賤,比地上的螞蟻還賤,一百個人頭,隻怕波捏來都不滿意。”


    他迴身對部下道:“給我取一百顆人頭迴來!”


    部下並不覺得意外,這是柯德訓預先製定好的計劃。


    他們來到潢縣,洪振康沒有迎接。


    柯德訓感覺到了輕視,嚴重的輕視。


    千乘國正在投靠宣國,如果他們就這麽走進京城,隻會看到千乘人的猖狂,隻會遭受更嚴重的輕視。


    柯德訓很了解千乘人,他們猖狂,是因為他們忘記了苦痛,當他們想起苦痛的滋味,才會想起對圖奴的仰視和尊重。


    柯德訓一聲令下,五十個圖努人,騎著戰馬,揮舞著彎刀衝向了人群。


    潘清吉拔腿就跑,在他的帶動下,百姓驚慌失措,跟著一起跑。


    知縣馬孝成高唿一聲道:“莫要亂,讓侍郎大人先走!”


    話音未落,柯德訓的侄子,年輕的圖奴使者羅科夫,上前一刀砍了馬孝成的腦袋。


    他提著馬孝成的腦袋,丟到了人群之中,看著人頭落在人群當中,盡情的享受著千乘人的哀嚎和唿喊。


    人潮在唿喊之中奔逃。


    可有幾個人沒逃,他們站在道路中央,特別的顯眼。


    那幾個人,手裏提著燈籠。


    馬孝成的人頭滾落到徐誌穹的腳邊,碰到了徐誌穹的靴子。


    徐誌穹看了看地上人頭,轉臉看了看身邊的楚禾:“他砸我腳了,有點疼。”


    楚禾皺眉道:“這是重罪。”


    羅科夫沒聽清楚禾的話,騎著戰馬,舉著帶血的彎刀,看著徐誌穹,放聲笑道:“還真有不怕死的千乘人。”


    楚禾喝道:“狗養的毛刹,瞎了你的狗眼,我們是宣人。”


    一聽宣人兩個字,羅科夫一驚,坐在馬上不敢亂動。


    柯德訓趕上前來,看著徐誌穹等人,喝道:“你們既是宣人,為何來到此地?”


    徐誌穹垂著眼角道:“這幹你甚事?”


    柯德訓抿抿嘴唇道:“我們是大圖努來的使者……”


    “這幹我甚事?”徐誌穹語氣不見起伏。


    柯德訓拉住韁繩,準備調轉馬頭:“我等不與你們計較,咱們各走各路!”


    “各走各路?”徐誌穹笑著搖頭,“陽間沒有你們能走的路了,襲擊提燈郎,你知罪?”


    提燈郎?


    千乘國怎麽會有提燈郎!


    柯德訓聽過提燈郎的名聲,趕緊催馬道:“這是千乘的地界,你們提燈郎是宣國的官……”


    “襲擊大宣使者,你知罪?”


    柯德訓趕緊下令:“快走!”


    徐誌穹笑道:“我且說了,你沒路走,提燈郎,掌燈!”


    第704章 圖奴命賤


    徐誌穹道一聲:“掌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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