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運對著梁孝恩腦袋一拍,梁孝恩的滿頭黑發,瞬間變成一色雪白,原本平整的臉上,湧現了層層疊疊的皺紋。


    薛運把他的修為降到了四品。


    從大宣開國之初,活到今天的梁孝恩,失去了不老之身,幾乎走到了生命盡頭。


    「你那麽舍不得凡塵,就讓你在凡塵多待些時日!」薛運一腳踢翻了梁孝恩。


    梁孝恩捂著胸口,滿臉都是絕望。


    可絕望之餘,他終究保住了性命,喘息良久,艱難起身,梁孝恩踉踉蹌蹌走出了深巷。


    徐誌穹上前對薛運道:「未神大人,他們是真心想要殺我,你要不來,他們就得手了,雖說論跡不論心,但這兩個人是該殺的!」


    薛運迴過頭,聳聳眉毛笑道:「該殺不該殺,我還沒分寸麽?你怎恁地魯莽?這裏是說話的地方麽?」


    徐誌穹點點頭道:「咱們找個說話的地方,未神大人,你看我府邸怎麽樣?」


    薛運哼一聲道:「你府邸有什麽好?這等重要的事情,得去勾欄說!」


    徐誌穹連連點頭。


    未神說的話,必然是有道理的。


    兩個人去了橋頭牡丹棚,趁著白天人少,讓賀四郎安排了一座清靜雅間,徐誌穹正要用法陣封閉房間,卻見薛運擺擺手道:「不必那麽麻煩,坐下來吃酒賞舞。」


    牡丹棚也有歌舞,隻是比不上紅苕棚,牡丹棚是以相撲為主,隻是這個時辰,相撲比賽還沒開始。


    薛運吃了顆梅子,喝了口酒道:「你師父總說你和凡塵瓜葛太深,以至吃了大虧,在你七品之時,我也曾勸過你該脫離凡塵,可惜你一直不聽。」


    沒錯,在徐誌穹七品之時,薛運確實告誡他要遠離凡塵。


    可這明顯雙標啊!


    「未神大人,您是道門之主,離真神隻有毫厘之差,不也沒脫離凡塵麽?」


    薛運詫道:「兄弟,你這是什麽話?我是八品判官,憑什麽脫離凡塵?」


    「不是,你那個……」


    「你用罪業之瞳看看是不是八品?」


    「那個……」


    「你用睿明塔測一測看是不是八品?」


    「我說……」


    「不管你有什麽手段看,八品就是八品!」


    徐誌穹點點頭:「您說的確實有道理。」


    薛運搖頭道:「不要叫什麽未神,你還叫我兄弟就好。」


    徐誌穹詫道:「合適麽?」


    「有什麽不合適,咱們可是結拜過的!」薛運笑道,「我當初和你也是這般說,你要眷戀於凡塵,倒也無妨,隻是像這種拚命的事情,以後還會遇到許多,


    扛得住,便在凡間扛著,扛不住的時候,便去道門裏蹲著,進退由你,生死也由你,我若能救你的時候,自然會來救你,我若是救不了你,卻隻能看你造化了。」


    徐誌穹歎道:「凡塵實在太好,我實在舍不下。」


    「說的沒錯,凡塵是好,我也舍不下,但喜愛凡塵的好,也


    要扛得住凡塵的苦,還要扛得住凡塵的牽絆,


    咱們這道門,注定結怨無數,有些牽絆,連我都扛不下。」


    結怨無數。


    這點徐誌穹深有體會。


    「薛大哥,荷月八戟,是為何人所創?」


    薛運神情木然道:「為我拙荊。」


    徐誌穹又問:「嫂夫人,是妹伶麽?」


    薛運搖頭道:「不是她,我且說過,有些事情,我也扛不下的。」


    私事不能再問了,徐誌穹問起了正事:「薛大哥,你適才說冥道出了事情,到底是什麽事?」


    薛運搖頭道:「這事還沒查清楚,也正因為這個緣故,我才留了那老牛一條性命。」


    「那留下梁孝恩又是什麽緣故?」


    薛運笑道:「你以為隻有冥道出事了?蒼龍道門之下,恐怕也有變故。」


    蒼龍霸道也出事了。


    徐誌穹並不感到驚訝。


    且看梁孝恩幾次三番到凡間作祟,徐誌穹就知道他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脫離了蒼龍真神的控製。


    但蒼龍霸道的情況,應該不像冥道的狀況那麽嚴重,冥道的狀況已經接近失控了,這讓徐誌穹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玄武真神是不是隕落了?」


    薛運搖頭道:「真神不會隕落,就算肉身、魂魄、元神俱滅,真神也有複生的手段,這就是真神和未神的區別,但玄武的狀況確實不妙。」


    冥道的事情既然還沒查清楚,徐誌穹趕緊趁機會問了些自家道門的事情。


    「薛大哥,判官三品,應該如何修行?」


    薛運詫道:「你到三品了麽?」


    徐誌穹搖頭道:「還沒!」


    薛運又問:「我到三品了麽?」


    「你自然是……」


    「我才八品,我哪裏知道三品的事情?」


    徐誌穹笑道:「薛大哥,莫再說笑了,你是道門未神,這點事情怎會不知?」


    薛運搖頭道:「誰告訴你未神無所不知?我若知曉窮奇殘魂作亂,絕不會由著他濫殺無辜,我若知曉蠆元厄星臨世,絕不會容他害了兩萬無辜生靈,我若知道你師父恁地不中用,也不會讓他去和饕餮外身廝殺!


    兄弟,我不知曉的事情多了,你且記住一句話,有誰若是告訴你他無所不知,不管他是人還是誰,他一定是在騙你。」


    徐誌穹拿出牛金牛的那截牛角,對薛運道:「這個有什麽用處,薛大哥知曉麽?」


    薛運點點頭道:「這個我的確知曉,可我不能憑白告訴你,你得為我做件事。」


    徐誌穹點頭道:「大哥請講!」


    薛運指著戲台子道:「你且抹上胭脂,戴上首飾,隨我一並穿上薄紗,一起在台上跳一曲,我就告訴你!」


    第595章 我想要一位閻君


    薛大哥,是個爽利的人。


    薛運沒說讓徐誌穹自己去跳支舞。


    薛運是說,他和徐誌穹一起跳支舞。


    人家是僅次於真神的未神,人家是判官道之主。


    人家都撒開了,咱還矜持什麽?


    不就是跳支舞麽……


    徐誌穹往舞台上看了一眼,六位舞娘,身段婀娜。


    良心都是白的,一共六對。


    肥桃也是白的,一人兩瓣。


    搖曳之間,薛運讚歎道:“兄弟,你這身段也是不錯的,我且給你起個藝名,叫峰頭紅,正好和馬尚峰相稱,你看如何?”


    峰頭紅!


    正紅,正紅!


    徐誌穹一咬牙,一跺腳,迴身對薛運道:“大哥,小弟做不到呀!”


    薛運哼一聲道:“你若不肯跳,牛角的用法,我也不告訴你。”


    “不告訴就不告訴!”徐誌穹挺起胸膛,“大不了當補品,燉湯喝了。”


    “這可使不得!”薛運擺擺手道,“那是星宿的東西,你可喝不了。”


    我喝不了也無妨,可以等到齋戒的時候,給師父燉湯喝了。


    薛運歎道:“兄弟,你若不肯跳舞,我卻要走了,今後卻難說能不能照應到你。”


    徐誌穹抱拳道:“薛兄恩情,小弟此生不忘。”


    “莫說什麽恩情,這卻生分了。”薛運滿上兩杯酒,兩人一飲而盡,待放下酒杯,薛運隨即消失不見。


    徐誌穹很擔心他突然出現在戲台上,他趕緊離開了勾欄,迴了府邸。


    常德才歡喜相迎:“主子迴來了,宮裏的事情辦妥了?”


    徐誌穹點點頭。


    楊武正騎著竹馬滿院子飛奔,夏琥新進了些茶葉,準備帶著趙百嬌到夜市上出攤。


    陶花媛近日苦修數算,把書都翻爛了。


    這一日過的九死一生,一家人居然全不知情。


    不知情也好,他們跟著我,本就該是享福的,擔驚受怕的事情越少越好。


    徐誌穹迴了臥房,吃了些熱酒,正打算去思過房思過。


    韓笛走了進來,對徐誌穹道:“師兄,門外有客來。”


    徐誌穹問道:“是什麽客人?”


    “是一位姓許的客人,說是相識不久,但一見如故,特地備了禮物來看你。”


    姓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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