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福?”常德才一怔。


    “你要晉升了,就要到三品了,我給你騰地方。”


    常德才皺眉道:“拐彎抹角,卻不爽利,你到底要說甚?”


    陳順才也皺起眉頭:“你說話怎就那麽橫?輩分高就了不起麽?我修為一直壓著你,你不服氣麽?”


    常德才猛然勒緊繃帶:“猴崽子,反了你了!”


    陳順才痛唿一聲:“惡婆娘,你可真毒!”


    兩人拌嘴,楊武在中間勸解:“這種事,必須爭個分明,誰也不能讓著誰!”


    爭執之間,徐誌穹從夜霧之中走了過來。


    他把一小截罪業收進了懷裏,那截罪業隻有一寸多長,是從龍秀廉頭上摘下來的。


    龍秀廉能改變自己的罪業,這一點徐誌穹早有預料。


    短一點沒關係,反正他的魂魄在裏麵,以後有的是機會和他單獨相處。


    徐誌穹先來到了陳順才麵前,深施一禮道:“陳秉筆,卻不知該如何謝你。”


    陳順才搖頭笑道:“談不上謝,我是來找這鳥廝報仇的,他死了麽?”


    徐誌穹點點頭。


    陳順才起身道:“那我也該告辭了,適才與這位常姑娘一見如故,來日若不嫌棄,諸位且到寒舍一敘。”


    常德才眉毛一挑:“我們可是愛當真的人,你這話是隨便客套兩句,還是真請我們登門?”


    陳順才一笑:“還真不是客氣,兩天後,我與拙荊在家中備下薄酒,請運侯、常姑娘、楊兄弟一聚。”


    徐誌穹一怔:“這是請我們喝喜酒?”


    陳順才低下頭,微微笑道:“來的匆忙,卻也沒備下請帖,唐突之處,還請運侯不要見怪。”


    徐誌穹抱拳道:“先為秉筆道喜。”


    楊武笑道:“我們一定去,得給秉筆準備份好賀禮。”


    常德才道:“既是喝喜酒,也得把我們家夫人帶上。”


    徐誌穹點頭道:“是該帶上,秉筆是拙荊的救命恩人。”


    陳順才一笑,再度抱拳:“恭候諸位尊駕。”


    陳順才走了,一眾判官也都迴來了。


    徐誌穹趕緊拿出傷藥給眾人治傷,妹伶的醫術十分精湛,加上徐誌穹的上等傷藥,眾人的傷勢都得到了及時處置。


    得知徐誌穹殺了龍秀廉,一眾判官甚是歡喜,連勉強吊著一口氣的上官青,都露出了笑容。


    隻有一個人沒笑。


    白悅山沒笑。


    他坐在瑤琴旁邊,一下一下撥弄著不存在的琴弦。


    徐誌穹坐在白悅山身邊,默默看著白悅山的手,在沒有琴弦的琴上空彈。


    妹伶走到白悅山身邊,佇立片刻,道:“他雖是你道門中人,但更有我道門天資,他是樂癡,且仗著對樂曲的癡迷,讓他在魂魄留下了殘念,


    隻是我沒想到,在這殘念之中,他不光記著彈琴,還沒忘了為判官道一戰。”


    徐誌穹點點頭:“他是好樂師,也是好判官。”


    妹伶歎道:“恐怕你永遠不懂他的癡迷,隻怕連我也不懂。”


    徐誌穹看著白悅山的手,突然笑了:“這一曲,是《畫堂春》吧!”


    白悅山手突然停住了。


    妹伶也跟著愣住了,她驚訝的看著徐誌穹,問道:“你也精通琴藝?”


    徐誌穹苦笑一聲:“這可怎麽說……”


    白悅山換了手型,繼續在琴上空彈,徐誌穹看過片刻道:“這是《離亭燕》。”


    白悅山又換了手型。


    徐誌穹看過片刻又道:“這是《解連環》。”


    妹伶歎道:“看來是我說錯了,你對樂曲,卻和他同樣癡迷。”


    “癡迷,那時卻不是癡迷,”徐誌穹吸了吸鼻涕,臉上帶著笑容,眼圈卻有些泛紅,“當初,他一直逼著我聽,聽不出來還不行,


    我當時是真心覺得他煩,他多彈一聲,多唱一句,多跳那麽一步,我都煩的青筋直跳……


    可我現在還真就想聽,聽多長時間都不膩,聽個幾天幾夜都不膩,


    有本事你別一直彈,你唱一曲,你跳一曲,我肯定能猜的到《曲牌》,我就這麽看你跳一天,我一首曲子都猜不錯!”


    白大夫的手在琴上放了許久,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徐誌穹的話。


    妹伶剪下幾根發絲,在瑤琴上一捋。


    琴上重新有了琴弦,白悅山彈了一曲《雪花飛》。


    天下雪了。


    徐誌穹坐在雪地裏,默默聽著琴聲。


    他真想坐在這聽一夜。


    妹伶歎道:“且盼這點殘念,能養迴那一縷殘魂。”


    ……


    蒼龍殿裏,滿地龍鱗。


    梁孝恩搖搖晃晃,站起身軀,一躍而起,撞破了蒼龍殿,消失的無影無蹤。


    頓頑星君抓住祭台一角,咬著牙,沒摔倒。


    李沙白是個灑脫的人,直接靠著牆壁,先坐下了。


    韓辰覺得坐著不如躺著,他決定再躺一會。


    梁季雄站的筆直。


    長樂帝在身後艱難的扶著,畢竟老祖宗是個要麵子的人。


    頓頑星君把嘴裏的血沫吞了吞,對眾人道:“看他還是個識趣的人,今天就饒了他一命吧。”


    梁季雄道:“看在他也是宗室星官的份上,就聽頓頑星君的,饒他一命。”


    李沙白沒說話。


    韓辰點點頭,表示大家說的有道理。


    “季雄,這鳥廝若是再來,隻管唿喚我就是。”說完,頓頑星君又看了看李沙白和韓辰,“我代梁家,謝謝兩位兄弟了。”


    李沙白抱拳。


    韓辰眨眨眼睛,算是迴禮。


    頓頑星君縱身一躍,穩穩落在了原地!


    他沒飛起來。


    頓頑星君的臉,很紅。


    他幹笑一聲:“這地,有些滑了。”


    梁季雄應一句道:“是有些滑了,我一會叫人打掃。”


    頓頑星君縱身又一躍,再次落迴原地。


    李沙白從背後拿出一幅畫,欣賞起來。


    韓辰把眼睛閉上,假裝自己睡著了。


    長樂帝一直盯著頓頑星君。


    梁季雄假裝沙子進了眼睛,一邊揉,一邊踹了長樂帝一腳。


    長樂帝慢慢低下了頭。


    嚐試了十幾次,頓頑星君飛走了。


    沒多久,徐誌穹進了蒼龍大殿,看到眾人遍體鱗傷,再看滿地一片狼藉,基本能推測出戰事的慘烈。


    梁季雄笑一聲道:“誌穹,這廂來了個毛賊,已經被我等戰退了。”


    毛賊。


    人間星君李沙白。


    霸道三品梁季雄。


    陰陽三品韓辰。


    三個頂級人物,被打成這副模樣,還說來了個毛賊。


    這得是多大的毛賊?


    徐誌穹沒有追問,趕緊拿傷藥給眾人治傷。


    韓辰看到是童青秋配製的傷藥,心下稍安,且指導徐誌穹用量用法。


    處置好眾人傷勢,徐誌穹問道:“葉安生和何水靈今在何處?”


    韓辰思量片刻道:“殺了,被李畫師一並殺了。”


    他清晰的記得這兩個人都死了,李沙白用朱砂直接要了他們兩個的命。


    但說話的時候,韓辰並不堅決,總覺得事情當中好像有些變化。


    李沙白半響不作聲。


    印象當中,他確實揚起一片朱砂,殺了何水靈和葉安生,但總覺得這記憶不真實。


    “不對,我沒殺他們!”李沙白似乎想起了什麽,“沒拿到疊念傀儡的工法,我斷然不會殺了葉安生。”


    李沙白相信自己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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