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誌穹把範寶才帶到了屈金山麵前,將他的衣裳扯了下來。


    在周開榮的肩膀上留下了一大片“血跡”,屈金山道:“這也是我傀儡中的墨水,這墨水不沾衣衫,隻沾皮肉,滲過衣衫,留在了他身上。”


    武栩看著周開榮,周開榮一語不發。


    事情敗露了,敗露到了無可挽迴的境地。


    屈金山接著說道:“你扛著我的傀儡去了後院,從茅房旁邊的暗道裏拖出了一具女屍,放在了傀儡身邊,我知道如何打開那暗道,要我帶你去麽?”


    範寶才跪在地上抖成了一團。


    武栩看著範寶才道:“襲殺提燈郎,你知罪?”


    範寶才說不出話,隻顧著向武栩磕頭。


    武栩又問道:“是誰指使你這麽做的?說出來,或許還能留你一條生路。”


    範寶才還是說不出話,周開榮在旁道:“此事,皆是這惡仆所為,我概不知情。”


    這是周開榮最後一招了,把一切全都推在家仆身上。


    這招管用嗎?


    顯然不管用。


    隻需要把範寶才帶迴掌燈衙門,嚴加拷問,用不了一個晚上,這廝會全盤招供。


    武栩對周開榮道:“我相信周郎中清白,犯人我這就帶走了。”


    徐誌穹拎起範寶才,正要帶他上路,忽聽有人道:“武千戶,請留步。”


    說話之人正是懷王世子梁玉明。


    梁玉明對武栩施禮道:“玉明眼拙,不辨忠奸,險些讓千戶被奸人所害。”


    武栩一笑,沒有作聲,周開榮道:“世子何出此言?周某確實不知情……”


    “周開榮,你好無恥!”梁玉明咬牙切齒,指著周開榮喝道,“你說要與武千戶講和,卻用這等奸計陷害千戶,我自瞎了這雙眼睛,錯信了你這奸賊!”


    “世子……”周開榮還想辯解。


    “住口!”梁玉明怒不可遏,“今日之事,我當為武千戶作證,你有什麽話,且到公堂之上再說!”


    一陣威壓再度襲來。


    又是霸道的九品技,龍怒之威。


    這技能也太霸格了,眾人紛紛低頭,徐誌穹也隻能跟著低頭。


    他低頭還是比別人慢了一點。


    就因為慢了這一點,讓他看到了詭異一幕。


    梁玉明從指甲彈出了一點東西,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這點東西,剛好落在了範寶才的身上。


    第54章 暴走的範寶才


    趁著眾人在龍怒之威下低頭,梁玉明不知把什麽東西彈在了範寶才身上。


    梁玉明隨即離去,武栩眉頭微皺,低語道:“兩次了。”


    聲音很低,但徐誌穹聽得清楚,武栩說“兩次了”,應該指的是梁玉明用了兩次龍怒之威。


    這有什麽特別的麽?


    龍怒之威有次數限製麽?


    屈金山收起了傀儡,讓徐誌穹把範寶才帶走。


    徐誌穹剛要上前,卻又被武栩攔住了。


    “別動,味道不對!”


    武栩眉毛一挑,目露殺氣,把徐誌穹扯到了身後。


    屈金山也發覺異常,搓了搓玉牌,又把陰陽傀儡放了出來。


    範寶才跪在地上,神情呆滯,掃視著眾人。


    他把視線停留在了周開榮身上,周開榮怒斥道:“你犯下罪過,你自承擔,卻還看我作甚?”


    範寶才慢慢扭過臉,又看向了武栩,麻木的臉上沒有半點懼色。


    這廝要作甚?


    想開了?不活了?要找武栩拚命?


    徐誌穹心裏一陣發毛,剛才梁玉明往他身上彈了什麽東西?給他裝了熊心豹膽麽?


    正思索間,範寶才的眉角鼓起一個包,起初如米粒,轉眼變成了黃豆大小。


    黃豆大小的包突然動了,從眼角滑到了顴骨,又從顴骨滑到了腮邊。


    這不是包!


    有東西在範寶才身體裏蠕動!


    徐誌穹大驚,隻聽屈金山在旁喊道:“退後,再退後!”


    範寶才的狀況越發異常,他坐在院子當中,臉朝天,脖子開始一圈一圈搖晃。


    所有人都不知道範寶才在發什麽瘋,包括周開榮,他也不知道範寶才想做什麽。


    但周開榮嗅到了一絲機會。


    如果範寶才拒捕,武栩可以將他就地正法。


    如果武栩不想殺了他,周開榮可以替武栩動手。


    這既是出於同僚的情誼,也是出於為官的本分,任何人都挑不出破綻。


    徐誌穹一直盯著範寶才,他的觀察力比其他人敏銳,他發現範寶才的身體出現了一些變化。


    脖子越來越粗,腦袋越來越小,身體變得越來越圓潤了。


    他的動作也變得更加詭異,脖子一圈接一圈搖晃,速度非常均勻,完全沒有關節的卡頓感。


    看著他,徐誌穹很快聯想到了一種生物,蠶蛹。


    範寶才和蠶蛹一樣,正在月光下緩緩蠕動。


    他突然趴在地上,蠕行到了周開榮近前。


    周開榮也覺得詭異,可他顧不了許多,隻要範寶才死了,所有的罪行全都可以推在他身上,眼下是殺人滅口最佳良機。


    “惡仆,你敢拒捕!於我麵前,還敢如此猖狂!”


    周開榮用出了循禮之技,利用主仆身份,迫使範寶才接受他的控製。


    看範寶才趴在麵前不動了,周開榮拔出長劍,砍向了範寶才的腦袋。


    這一下本來應該砍脖子,但範寶才的脖子太粗壯,周開榮找不準位置。


    無妨,削了他半個腦袋,同樣能要他命。


    劍鋒落在範寶才臉上,深深陷入進去,周開榮覺得手感不對。


    這不是砍破了皮肉的感覺,反而像鐵棍打在了牛筋上,牛筋沒斷,卻要把長劍彈迴來。


    長劍果真被彈了迴來,範寶才的臉上沒有留下絲毫傷痕。


    周開榮愣了,範寶才追隨他十幾年,他一直以為範寶才隻是個忠誠機敏的下人,卻沒有想到他還有如此詭異的修為。


    周開榮不敢大意,用出了儒者的七品技,懷仁。


    這一技能的要義是激發對方的仁義之心,讓對方主動放棄暴力。


    又是一項非常無恥的技能,簡單來說,就是讓對方放下武器,放棄抵抗,聽憑宰割,對方的修為越低,受控的時間越長。


    看到範寶才趴在地上不動,周開榮以為他中了技能,趕緊把浩然之氣灌注到長劍之內。


    有浩然之氣的加成,就算範寶才有銅皮鐵骨,也抗不過這一劍。


    “惡奴!汝暗修邪術,襲殺燈郎,今又拒捕,天理不容,我既為汝主,今當……”


    本來儒家動作就慢,周開榮為了推脫罪責,還逼逼了好半天。


    長劍沒等舉起來,範寶才身體蜷縮,從地上反彈起來,撞在了周開榮身上。


    這一下撞得勢大力沉,撞斷了周開榮兩根肋骨,六品儒家周開榮當場倒地。


    範寶才撲到周開榮麵前,嘴裏吐出一片白色絲線。


    儒家力氣不大,速度也不快,周開榮無從反擊,也躲避不及,這團絲線若是落在周開榮臉上,周開榮必死無疑。


    危急關頭,武栩救了他一把,抓著衣領把他從範寶才身下拉了出來。


    “周郎中,受驚了,你家護院厲害,這家仆更是了得!”武栩拎著周開榮,躲過了範寶才吐出的絲線。


    周開榮搖頭道:“這惡奴追隨我十餘載,我真不知道他有修為。”


    話音未落,範寶才翻滾蠕動,又衝了過來,武栩拎著周開榮,縱身一躍,再次躲過。


    “周郎中,你養蠱這麽多年,卻從沒讓外人知道麽?”


    “什麽養蠱?我是儒者,儒者最忌蠱術,我怎麽可能養蠱?”周開榮驚訝的看著武栩。


    “你還裝糊塗,剛才卻不說他追隨了你十幾年?你不能煉蠱,但可以找人替你煉!”


    “他是追隨我十幾年,可我並不知他……”


    “你不認是吧?”武栩猙獰一笑,“那且和他當麵對質。”


    說完,武栩把周開榮丟在了範寶才麵前。


    範寶才蠕動身軀撲向周開榮,周開榮狼狽躲閃,衝著吏部官員們喊道:“諸位同僚,隨我一並殺此惡仆!”


    武栩笑道:“蠱術克儒術,就憑你等修為,拿什麽殺他?”


    周開榮請來的吏部官員都是儒家修者,以九品居多,另外還有一個八品和一個七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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