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年此話一出,蘇驚羽大感驚詫,“你竟然想……”


    “不錯,就是你想的那樣。”邵年朝她笑了笑,“是不是覺得我異想天開?”


    蘇驚羽:“……”


    倒也不是異想天開,而是口氣太大。


    “原本我不想這麽早認祖歸宗,是小聽鼓勵我,讓我迴來,願意幫我說服君樓主相助,我聽了她的話,便迴歸了尹氏皇族。”邵年悠悠道,“我與父親的相貌少說像了八分,我見到女帝的第一眼,她就知道我是她失蹤多年的第九子,她問了我好多的問題,我都敷衍了事,最後,她賜了我爵位和府邸,我順利地迴歸尹家,我的幾個公主姐姐們,似乎不太歡迎我呢。”


    蘇驚羽靜默。


    腦海中迴想著他方才說的那句話——


    倘若所有的公主都死光了,鸞鳳國女子稱帝的時代,是不是就該結束了?


    除去尹清羅,他還有六個姐姐,一個哥哥,他是想將他們全解決了不成?


    她當真想不到,這熊孩子有如此大的野心。


    所謂年輕氣盛,便是像他這樣。


    如今的他,哪有資格說這樣的話呢。


    雖然有了君祁攸這個強大的財團,但他在宮廷裏依舊缺少勢力,想跟他那幫姐姐們鬥,這是一條長久的路。


    “我知道自己如今並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但,這確實是我心底的想法。”邵年不緊不慢道,“眾公主裏,原本尹清羅的勢力是最大的,繼承王位的可能性亦是最大,可如今她一死,我暫時沒有辦法證明她不是女帝親生,這個節骨眼上,女帝正難過著,我若是告訴她當年的真相,無論她信或者不信,我都討不到好處。”


    “那是。”蘇驚羽點頭,“她若是信,心中或許也會怪你,你將真相揭開,無疑是直接對她造成打擊,而她若是不信,可想而知,你難逃責罰,因此,你想揭開真相,不能你親自出馬,等你有足夠的證據再說吧。”


    既要達成目的,也得讓自己不淌渾水,方是明智之舉。


    “或者你也可以選擇將真相永遠隱瞞,不去傷女皇的心。”蘇驚羽沉吟片刻,道,“若是有其他的辦法殺了王夫,未必要拿當年的真相當殺手鐧,你的父親如今找不到,你自己想要搜羅證據可不是簡單的事兒,尹清羅已死,若是王夫也死了,那麽揭不揭開真相似乎也不重要,不如不說,以免女皇遭受太大打擊。”


    寵了這麽多年的大女兒其實是外甥女,還是妹妹與自己的王夫所生,這個真相對女皇來說未免有些太過殘忍了。


    “遭受打擊又如何?我倒是挺期待她知道真相的模樣。”邵年冷哼一聲,“當年她對待我與父親那般無情,我又何必顧慮她的感受?我就是要讓她知道,她最喜愛的大公主和王夫這父女二人都是不幹不淨的破爛貨。”


    蘇驚羽:“……”


    “你若是覺得我冷血無情,我也沒轍。”邵年冷漠道,“我就是如此記仇,是我的親娘又如何,自小不喜愛我不在意我,我為何要心疼她?這些年來我過得有多憋屈,她能體會到麽?天生異瞳這能怪我頭上麽?她既然那麽不待見我的這雙綠眼,為何不在我生下來時就挖了去?或者直接掐死我多省事?她當年的冷漠,我最清楚不過。”


    “罷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反正我管不著。”蘇驚羽不鹹不淡道,“那我就不打擾你們聊天了,你們繼續。”


    說著,她轉身欲走。


    “等等。”邵年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的情況,就將你所知道的都告訴堯哥吧。”


    蘇驚羽聞言,腳下步子一頓。


    將她所知道的都告訴阿堯?


    蘇驚羽迴過頭,敏銳地眯了眯眼兒,“我說,你該不會是想讓阿堯也來協助你吧?”


    他將自己的事兒分享出來讓她轉告阿堯,這不會是單純地想要訴苦。


    麵對蘇驚羽的問話,邵年很是大方地迴答,“沒錯,我就是想讓堯哥也加入我的陣營,你們二人如今在出雲國是要犯,賀蘭平還未登基,他也沒法給你們太多庇護,我知道你們暫且不會迴去,且你們二人如今也算清閑,不如就留下來與我共謀大事,給我當軍師可好?”


    蘇驚羽聞言,揚了揚眉毛,“那你打算給我們什麽好處呢?”


    “以我目前的能力,沒法承諾你們什麽。”邵年道,“就看你們看不看得起我了,若我能成功,你們大可跟我提條件,若我不能成功,也會記得欠下你們的人情,你們所提的要求,在我能力範圍之內的,我必不會推辭。總之我不強求……你們好好考慮便是。”


    “這個事兒,我得征求一下你堯哥的意見,我聽他的。”蘇驚羽淡淡一笑,“那就這樣吧,你們繼續,我迴房了。”


    眼見著蘇驚羽走遠了,邵年才開口,問身後的君祁攸,“你覺得,他們會幫我麽?”


    君祁攸聞言,輕描淡寫道:“這不好說。”


    邵年:“……”


    是呢,不好說。


    “他們雖然在出雲國是通緝犯,可這天下之大,到處是他們的容身之所,他們衣食無憂,似乎什麽都不缺。”君祁攸挑了挑眉,道,“理論上來說,你拿不出一樣能讓他們感興趣的東西,且,你與他們的友誼也並不算深厚,他們可以很輕易地拒絕你。不過這兩個人行為思想一向怪異,沒準他們閑得慌就願意幫你呢?”


    “堯哥是個厲害人物,冷靜睿智,高深莫測,若是他願意站在我這邊就好了。”邵年道。


    “賀蘭堯的確有城府,又心狠手辣,是成大事的人物,你要知道,出雲國前太子賀蘭陌便是被他拉下太子寶座的,隻因他與賀蘭平交情較好,便幫賀蘭平謀奪太子之位。”君祁攸說著,笑了笑,“賀蘭堯本人對名利權勢似乎並不太感興趣,想要留住他,可不容易,名利無用,錢財無用,美女更無用,隻能靠……交情!你覺得自個兒跟他交情如何?”


    邵年不語。


    說到交情,他也不知怎麽形容。


    隻能說,與賀蘭堯初見時,他們都彼此覺得親切。正是因為這種親切的感覺,之後的一段日子裏,他們的相處都極為和睦。


    憑心而論,他對賀蘭堯還有一種欽佩之感。


    同樣是天生一雙異於常人的眼睛,同樣是遭受親人的冷眼,一個被父親冷落,一個被母親冷落,同樣在惡劣的環境成長,可賀蘭堯卻活得比他精彩,活得比他灑脫。


    他無法成為像賀蘭堯一樣的人。


    因為他的心中,恨意在蔓延,讓他無法抽離。


    想毀了何王夫,毀了女帝,毀了尹家,毀了兒時曾欺壓他與父親的那些人。


    想毀掉這些人,唯有爬上最高的那個位置,否則……一切都將成為空想。


    他真的能做到嗎?


    ……


    蘇驚羽迴到屋子時,賀蘭堯還未睡下。


    “怎麽出去添個茶水去了這麽久。”賀蘭堯倚靠在床頭,悠悠道,“是不是又晃悠到哪兒去玩了?”


    “就在走廊上晃悠,我可沒去玩,而是聽人家說機密去了。”蘇驚羽說著,走近了他。


    “機密?什麽機密?”賀蘭堯眼見蘇驚羽走到身前,伸手一攬她的腰,將她抓到懷裏,“來跟我說說。”


    話落,他埋頭在蘇驚羽頸間,嗅著她發絲間的淡淡香氣,輕輕吻了吻她的脖頸。


    “我碰見了一個你絕對想不到的人。”蘇驚羽輕笑一聲,“鸞鳳國的九王爺。”


    “九王爺?哪兒冒出來的?”賀蘭堯驀然抬眸,眼睛危險地眯起,“莫非又是個追求你的家夥?你何時又招了一朵爛桃花?之前一個見鬼的五王爺總在我眼前晃悠,現在又冒出一個九王爺……”


    “你先聽我說完成不成?我才提起九王爺你就拿來當假想敵,你腦洞太大了吧你?”蘇驚羽伸手掐上了賀蘭堯的臉龐,“不是情敵!是我們的老熟人啦,迷霧山上的熊孩子,懂了麽?”


    “邵年?”賀蘭堯微訝,“鸞鳳國的九王爺?”


    蘇驚羽點了點頭,“是,我也有些意外。”


    接下來的時間裏,她便將與邵年的談話朝賀蘭堯複述了一遍。


    賀蘭堯聽完蘇驚羽的敘述,垂眸不語。


    “他說,希望得到我們二人的協助。”蘇驚羽道,“而且,他並沒有承諾什麽,興許是他知道我們什麽都不缺,他八成也就是試著提一提這事,他說了,不強求。”


    “我們的確什麽都不缺。”賀蘭堯的聲線慢條斯理,“並且,我覺得幫旁人打江山是一件非常無趣的事兒,當初幫四哥謀奪太子之位,我什麽好處也沒找他討,即便他以後做了皇帝,想分我半壁江山,我都不會接下。當初之所以協助四哥,一來是看賀蘭陌太不順眼,早想拉他下台,二來看的是與四哥多年的交情,你覺得以邵年跟我的交情,我會願意協助他?給他當謀士,我是吃得太撐了才會答應。”


    “所以阿堯的意思是拒絕了。”蘇驚羽嗬嗬一笑,“我猜也是這樣的,看來,我們要叫邵年失望了。”


    “交情不夠,好感不足,不管。”賀蘭堯說著,抱著蘇驚羽翻了個身,讓她躺在床的裏側,“這一晚上浪費了夠長的時間了,接下來的時間,可別浪費了。”


    “額……”蘇驚羽還想說話,卻見賀蘭堯的頭傾了下來,下一刻,唇上傳來溫潤之感。


    那力道不輕不重,輾轉不息,口中清透的氣息縈繞,愈發的纏綿悱惻。


    蘇驚羽不由自主張開了口,原本攬著賀蘭堯脖子的手,遊移到了他的衣領上,試圖扯開。


    而她這般動作,引得唇上的力道加劇,輕柔無比卻又分外霸道,輾轉在唇齒之間,極盡廝磨。


    賀蘭堯的手不知何時遊移到了她的腰際,將那腰帶輕易扯了開,解了下來……


    輕紗浮動,遮擋了一室旖旎。


    ……


    一夜很快過去。


    蘇驚羽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入目是一片光亮,已經是第二日早晨了。


    她微微側頭,賀蘭堯靜謐的睡顏映入了她的眼簾,耳畔聽著他均勻的唿吸聲,她的唇角揚了揚。


    她試圖要起身,卻察覺到一隻手正緊緊地扣著她的腰際,她這麽一動,賀蘭堯便悠悠轉醒了。


    “阿堯,該起了。”蘇驚羽試圖將腰上的手拿開,“時辰不早了。”


    “反正也無要緊事,管它時辰是早是晚。”賀蘭堯非但不鬆開她,還朝她挪了過去,使得二人更貼近了幾分,“再陪我躺會兒。”


    蘇驚羽無奈,隻能躺好,察覺到腰間那隻手不安分,她淡淡道:“躺著就好好躺,這手一直不老實,是不是想我狠狠捏下去?”


    賀蘭堯:“……”


    二人又在榻上賴床了半個時辰,蘇驚羽終於躺不下去。


    “你不起來我可不管你了,我餓了,要下榻去吃早點。”蘇驚羽說著,將腰間的手拉開,正準備下榻,聽到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愈來愈近。


    “小羽小十,再睡下去就直接吃午飯了!”外頭響起嘹亮的男子聲音,是君清夜。


    “我之前聽一位名醫說過,這人要是在榻上呆的太久,容易發福!”君清夜嚷嚷著。


    “發福就發福!”蘇驚羽應著,“阿堯如此清瘦,我巴不得他發福,發福個十斤八斤我都沒有意見,你也不看看他,吃多少東西都不長肉,光是睡覺還想他發福?別想了。”


    “即便不怕發福,也別總這麽遲嘛,一日三頓飯是不可少的,睡到快中午,都沒早點吃了。”君清夜在外麵唉聲歎氣,“我一大早讓人去給你們買了早點,有小羽愛吃的鴨脖子,你說最近嗓子不好,我便吩咐不加辣,還有小十愛吃的甜品,想等你們起了給你們吃,哪知道你們遲遲不起,這早點都晾了一個多時辰了。”


    “這就起了這就起了,真嘮叨。”蘇驚羽無奈一笑,扯了扯還臥著的賀蘭堯,“快點起來!孕婦都沒你這麽能睡。”


    而她的嗓音不大,門外的君清夜沒聽清,隻依稀聽見‘孕婦’二字。


    他怔了怔,反應過來之後,當即拍門大喊,“小羽!你懷孕了?天呐,什麽時候的事兒?你為何不告訴我?幾個月了?你……你都要當娘了麽,我的天……”


    蘇驚羽:“……?”


    什麽亂七八糟的?


    她什麽時候說過她懷孕了?


    而就在她疑惑時,門外的君清夜繼續鬼哭狼嚎著,“小羽怎麽就有孕了呢?時間如此不留情,一眨眼你們都從少男少女變成為人父母,隻有我始終孤單,以後你們有了孩子,肯定更加不願理我了……無論如何,我對你們都是始終如一的,孩子以後認我做幹爹可好?我願意把我的財產都給他……”


    他的話還未說著,麵前的房門便開了,由於他是趴在房門上的,險些摔了個大馬趴。


    還好最終還是穩住了身形,沒摔著。


    “你一個人在外麵胡言亂語些什麽?誰告訴你我懷孕了?還有,以後我的孩子出世,也不要你的財產,你的財產不都是君祁攸的麽?難不成我與阿堯沒錢養娃,還要花他君祁攸的錢?拉倒吧,我們自個兒留給孩子的家產足夠多了,不要你那一份,走開,別擋著我,大老爺們鬼哭狼嚎的像什麽樣,瘋。”


    說著,她越過君清夜,徑自下樓去了。


    “沒懷孕啊?難道是我聽錯了……或者她說的孕婦不是她自個兒?”君清夜望著蘇驚羽的背影,嘀咕著。


    “當然沒懷,我怎麽會讓她懷。”耳畔倏然傳進一道清涼的聲音。


    君清夜聞言,一迴頭,正對上賀蘭堯麵無表情的臉龐。


    “小十,你這話什麽意思?”君清夜頓時疑惑了,“什麽叫不讓她懷?”


    “女子生育,是走一趟鬼門關,你不知道?”賀蘭堯瞥了他一眼,“懷胎十月太勞累,生兒育女又有性命之憂,還生來做什麽?折騰她?不要生得了。”


    “生孩子是走鬼門關?”君清夜一怔,“這麽說來,咱們的親娘豈不是都走過一趟鬼門關了?”


    “所以,要感謝親娘,同時,娘親承受過的痛,不要再讓媳婦承受了。”賀蘭堯說著,也越過了君清夜。


    君清夜忙跟上去,附和著,“對對對,小十說什麽都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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