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大夫目光閃動,盯著風四娘,良久良久,才沉聲道:“你究竟想要我怎樣?”

    風四娘背負著手,悠然道:“你若肯幫我一個忙,我就幫你將仇家打聽出來,你總該知道打聽消息是我的拿手本事。”

    飛大夫歎了口氣,苦笑道:“我早就知道,你找我絕不會有什麽好事。”

    風四娘正色道:“但這次卻是件好事。”

    她在飛大夫的轎前蹲了下來,接著道:“不但是好事,而且還是件大事,事成之後,你我都有好處。”

    飛大夫沉默了半晌,麵上忽然露出一絲慘淡的微笑,緩緩道:“我本來也很願意助你一臂之力,隻可惜你來遲了一步。”

    風四娘皺眉道:“來遲了一步?為什麽?”

    飛大夫沒有迴答,卻將置在他腿上的一條毛氈掀了起來。

    風四娘就像是突然被冷水淋頭,整個人都僵住了。

    飛大夫的一雙腿,竟已被人齊膝砍斷!

    飛大夫輕功高絕,“燕子三抄水”施展開來,當真可以手擒飛鳥,但現在他的一雙腿,卻被人砍斷了。

    風四娘嘎聲道:“這是怎麽迴事?”

    飛大夫黯然一笑:“自然是被人砍斷的。”

    風四娘道:“是誰下的毒手?”

    飛大夫一字字的道:“李翎!”

    李翎!

    又是李翎。

    風四娘的唿吸都似已停頓,過了很久,突然跳了起來,跺腳道:“我不想找他,你們為何偏偏要我去找他?”

    飛大夫道:“你本該去找他的,隻要有他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風四娘道:“你呢?你不想找他複仇?”

    飛大夫搖了搖頭:“他雖然傷了我,我卻並不怨他。”

    風四娘道:“為什麽?”

    飛大夫闔起眼睛,再也不說話了。

    風四娘沉默了很久,才長長歎息一聲:“好,你既不肯說,我就送你迴去吧。”

    飛大夫道:“不必。”

    風四娘道:“誰說不必,你這樣子怎麽能上得了山?”

    飛大夫道:“男女授受不親,不敢勞動大駕,四娘你請便吧。”

    風四娘瞪眼道:“什麽男女授受不親,我從來也沒有將自己當做女人,從來也不管這一套。”

    她也不管飛大夫答不答應,就將他抱了起來。

    飛大夫隻有苦笑。

    遇著這樣的女人,他也沒法子。

    ………………

    夜色淒迷,那石墓看來更有些鬼氣森森的,詭秘可怖。墓中雖有燈光透出,看來卻宛如鬼火。

    風四娘道:“我真不懂,你為什麽一定要住在這種地方,你真不怕鬼麽?”

    飛大夫道:“與鬼為鄰,有時比和人結伴還要太平些。”

    風四娘冷冷道:“不錯,鬼至少不會砍斷你的兩條腿。”

    墓室中雖然有燈,卻沒有人,那陰陽怪氣的應門童子也不知走到哪裏去了,最怪的是,那口棺材也不見了。

    這種地方難道也會有小偷來光顧?

    風四娘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小偷倒也妙得很,什麽不好偷,卻來偷棺材,就算他家裏死了人,也不必到這裏來……”

    她沒有說完這句話,因為她突然發現飛大夫的身子在發抖,再看他的臉,竟已沁出了冷汗。

    風四娘立刻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了,皺眉問道:“你的那口棺材裏,莫非有什麽秘密?”

    飛大夫點了點頭。

    風四娘道:“你絕不會是守財奴,自然不會把錢藏在棺材裏,那麽……”

    她眼睛突然亮了,緩緩道:“我知道了,你認為世上絕不會有人來偷你的棺材,所以就將你的醫術和武功心法,全都刻在棺材上,將來好陪你的葬。”

    飛大夫又點了點頭,似乎什麽話都說不出了。

    風四娘歎了口氣道:“我真不明白,你們這些人為什麽要這樣自私,為什麽不肯把自己學來的東西,傳授給別人……”

    話未說完,突然一陣喘息聲響了起來,那陰陽怪氣的應門童子已迴來了,正站在門口。

    可是他全身上下都已被鮮血染紅,右臂也已被砍斷,兩眼發直,瞪著飛大夫,以嘶啞的聲音說出了兩個字。

    他一字字道:“李翎!”

    說完了這句話,人已倒下,左手裏還緊緊抓住一隻靴子。他抓得那麽緊,竟連死也不肯放鬆。

    李翎,又是李翎。

    風四娘跺了跺腳,恨恨道:“想不到他……他竟變成了這樣一個人,我從來也想不到,他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飛大夫搖頭道:“這絕不是他做的事。”

    風四娘的目光,落在那隻靴子上。

    靴子是用硝過的小牛皮製成的,手工很精細,還鑲著珠花,非但規矩人絕不會穿這種靴子,江湖豪傑穿這種靴子的也不多。

    風四娘長長吐出口氣,道:“他本來的確不穿這種靴子的,但鬼知道他現在已變成什麽樣子了。”

    飛大夫道:“李翎永遠不會變的。”

    風四娘雖然板著臉,目中卻忍不住有了笑意,道:“這倒真是怪事,他砍斷了你的兩條腿,你反而幫他說好話。”

    飛大夫道:“他堂堂正正地來找我,堂堂正正地傷了我,我知道他是個堂堂正正的人,絕不做鬼鬼祟祟的事。”

    風四娘輕輕歎口氣道:“這樣說來,你好像比我還了解他。可是,這孩子臨死前,為什麽要說出他的名字來呢?”

    飛大夫目光閃動,道:“這孩子不認得李翎,但你卻是認得他的,你若追著那兇手,就可查出他是誰了。”

    風四娘失笑道:“說來說去,原來你是想要我去替你追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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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大夫黯然垂下頭,望著自己的腿。

    風四娘眼中露出同情之色,道:“好,我就替你去追,但追不追得上,我就不敢說了,你總該知道,我的輕功並不太高明。”

    飛大夫道:“那人背著口棺材,必定走不快的,否則這孩子就不至於死了。”

    這孩子想必已追上了那人,而且還抱住了他的腿。

    風四娘咬著嘴唇,喃喃道:“他為何要冒李翎的名?為何要殺這孩子?否則就算偷了八百口棺材,我也絕不會去追他的。”

    ………………

    冷月,荒山,風很急。

    風四娘是一向不願迎著急風施展輕功,因為她怕風吹在臉上,會吹皺了她臉上的皮膚。

    現在她卻在迎風飛掠,這倒不是因為她想快些追上兇手,而是想藉這撲麵的冷風,吹散她心上的人影。

    她第一次見到李翎的時候,是在三個月前。

    那時他竟然想迎著勢如雷霆的急流,衝上龍湫瀑布。

    他試了一次又一次,有一次他幾乎已成功,卻又被瀑布打了下來,撞在石頭上,撞得頭破血流。

    他連傷口都沒有包紮,咬著牙又往上衝,這一次他終於爬上了巔峰,站在峰頭拍手大笑。

    從那一次起,風四娘的心頭就有了李翎的影子。

    無論多麽急的風,也吹不散這影子。

    風四娘咬著嘴唇,咬得很疼。她從不願想他,但人類的悲哀就是,每個人都會常常想到自己最不願想到的事兒。

    地上有個人的影子,正在隨風搖蕩。

    風四娘滿腹心事,根本什麽也沒瞧見。她垂首急行,忽然間看到了一張臉。

    這張臉頭朝下,顎朝上,一雙滿布血絲的眼睛幾乎已凸了出來,正眨也不眨地瞪著風四娘,那模樣真是說不出的可怕。

    無論膽子多麽大的人,驟然見到這張臉,也難免要嚇一跳!

    風四娘大駭之下,退後三步,抬起頭,隻見這人被倒吊在樹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風四娘剛想用手探探他的鼻息,這人的眼珠子已轉動起來,喉嚨裏喀喀的直響,像是想說話。

    風四娘道:“你是不是中了別人的暗算?”

    那人想點頭也沒法子,隻有眨了眨眼睛,嘎聲道:“是強盜……強盜……”

    風四娘道:“你遇著了強盜?”

    那人又眨眨眼睛。

    他年紀並不大,臉上長滿了青滲滲的胡碴子,身上穿的衣服雖很華麗,但看起來還是滿臉兇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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