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達的船隊駛入巴裏托河口,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幅淒慘的畫卷。漆黑的煙柱在遠處清晰可見,斷裂的船板被巴裏托河的水流衝入大海,破碎的屍體夾在其中。鯊魚和硬骨食肉魚聚集在河口,享受一頓意外的饕餮大宴。


    南十字星鳥旗迎風招展,向所有人宣布誰是戰場無可置疑的主人。陳守序在南海號上接待了蒙達一行,這時他才明白蒙達說的不好打發是什麽意思。


    四個在麵相上就不類好人的船主與蒙達站在一起,有人向陳守序一抱拳,“國主大人請了,蒙東主請我們來,除了錢,很多事情都沒說清。某家想問國主,我們跑這趟,運的是什麽,去的又是哪裏?”


    陳守序看著蒙達,隻見他開口說道,“這位船主姓呂,常在荷蘭人那裏接一些活。”


    從蒙達說話的語氣和表情那裏,陳守序大概能明白“活”是什麽意思。鄭芝龍起家的20幾艘船與巴達維亞有脫不開關係,他是做翻譯被荷蘭人選中,荷蘭人送船送人給鄭芝龍讓他幫忙去封鎖台灣海峽,由此開始了發家之路。眼前這幾位想來也在從事類似的工作。


    “我們去台灣。“陳守序的手指輕輕敲著劍柄,“至於運的東西,馬辰蘇丹很快就會送過來。”


    ……


    戰鬥結束後不久,馬辰方麵負責談判的華人顧問再次來到南海號上,這次雙方談判的誠意都比較足。馬辰付出了5000比索和400噸大米的賠償。拿到錢後,陳守序沒有耽誤太多時間,河上繳獲的幾艘船陳守序沒看上,扣下物資後把船還了。


    隨後艦隊駛出巴裏托河口,左轉進入婆羅洲與蘇拉威西之間的望加錫海峽,駛向北方蘇祿群島。


    望加錫蘇丹國位於蘇拉威西島南部,他們的軍隊人數雖然不多,戰鬥力卻挺強。為了不受荷蘭人控製地獲取香料,葡萄牙人和英國人都在支持望加錫。望加錫軍隊有不少西洋大炮和教官,各國的雇傭兵。其國內有完整的歐式要塞與棱堡,是需要認真對待的對手。


    守序的艦隊從金城出發,從蘇卡達納開始一路在婆羅洲近海航行,積累了大量水文資料。在望加錫海峽召開的總結會上,陳守序讓四名艦長仔細整理他們的航海日誌,結合幾次戰鬥的經驗,製作一本關於婆羅洲的海軍學院教材。


    戰鬥總結會上,在諸位軍官羨慕的眼神中,陳守序親自給河口之戰最大的功臣拉斐爾號代理艦長皮埃爾.德.梅迪納軍服袖口增加了一條杠,去掉了他頭上的代理二字。


    “梅迪納中校,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拉斐爾號的艦長。正式的銓敘文件迴國後由國防部補給你,請繼續努力吧。”


    “是,長官。多謝長官,我一定不負長官所托,帶好拉斐爾號。”


    陳守序招唿所有人重新坐下,“各位都是部隊的主官,戰鬥已經結束了好幾天。此次婆羅洲之戰,我們取得了讓人炫目的成功。但要說其中一點改進之處都沒有呢,那也不客觀。今天會議的最後一個議題是請各位主官談談對戰鬥過程的想法,最好能有些給艦隊司令部和國防部的建議。”


    陳守序說話的時候點燃了煙鬥。見領導開始抽煙,會議氣氛立即鬆弛下來,幾個艦長和陸軍營長、陸戰隊指揮也紛紛掏出他們的煙鬥,南海號的軍官艙一片煙霧繚繞。


    陳守序的表情比較輕鬆,“請各位暢所欲言,提的建議越多越好嗎。”


    路德維希.菲爾霍夫是會議室內唯一的陸軍代表,便先說話了,“提督,蘇卡達納登陸戰我們沒有打好……”


    陳守序擺擺手,“說過了,那次的責任在我。”


    “是,提督。我想說的是,陸軍要麵對的戰場環境很多,有叢林戰,平地會戰和山地戰,登陸作戰隻是我們訓練的一部分。我們也缺乏登陸的專用設備,以後是不是請陸戰隊專門負責登陸作戰事宜。”


    如果金城是個強國大國,菲爾霍夫說的是有道理的。陸戰隊訓練成登陸專精,陸軍把更多精力放在地麵作戰上。但現在全國就那麽大,也就這幾千兵,彼此的分工不能做到那麽細。


    對第一個發言的人要鼓勵,陳守序盡量用和緩的語氣拒絕了菲爾霍夫的建議。


    菲爾霍夫對陳守序拒絕他的建議心裏有所準備。如果對手有防禦力量,登陸作戰並不是什麽輕鬆的活,陸軍不可能全部甩給陸戰隊。他主要的目標是第二個建議。


    “提督,在卡裏馬塔,我曾經短暫進入過叢林作戰。孟族人在叢林發揮了重要的作用,我觀察了他們的裝備,所有人都有一把巴冷刀,此外還有一些輕型火繩槍。從這次地麵作戰的經驗來看,我們的野戰營裝備過重,在本地顯得不夠靈活。我在推進的路上就曾多次受到敵人弓箭手的騷擾,我感覺有必要在野戰營中增加輕型火繩槍的建製。”


    菲爾霍夫這次說的就很有道理了,陳守序邊聽邊記邊點頭。聽到增加編製,他抬起頭,“你的意思,是在野戰營中增加一個獵兵連?”


    “是,提督。我們現在的野戰營有2個近戰、2個戰列步兵和1個擲彈兵連,6個連中有5個都是重裝連,這比較適合歐洲的大規模會戰。在亞洲,我感覺會少不了像在卡裏馬塔一樣進入叢林,重裝步兵並不太適合在那裏的戰鬥。”


    陳守序頻頻點頭,“好建議,我先記下了。你迴去把剛才說的寫成報告交給國防部,我們會繼續研究這件事。”


    “是,長官。”


    菲爾霍夫說完後,陳守序看了幾名艦長一眼,“海軍呢?海軍就沒有建議了嗎。”


    艦長們沒有說話,首席參謀哈裏斯先開口了,“提督,馬辰巴裏托河一戰,你說的話我後來想了很久。既然在亞洲,我們以後會經常麵臨進入內河作戰的局麵,海軍是不是可以考慮增加槳帆兩用戰艦的編製?”


    陳守序道:“這個問題我考慮過。我們在金城海戰繳獲幾艘加列槳帆船,當時艦隊對是不是把槳帆戰艦納入常規編製有一定爭議。我們缺乏槳手,有限的人力不如安排到巡航艦或是陸軍。”


    哈裏斯.阿克頓:“長官,我明白你說的問題,但槳帆戰艦在內河作戰中的優勢我們不能忽略。如果缺乏足夠的槳手,那麽我建議隻啟封其中兩艘戰艦,不常設槳手,交由海軍學院的學員或是沒有訓練任務的水兵駕駛,目的是對槳帆戰艦的戰術做一些研究和探討。”


    哈裏斯說的很有道理,陳守序點點頭。他現在愛上開會的原因就在這裏,幾個人之間互相交換一下想法,比他一個人悶頭思考的效果更好。


    ……


    艦隊沿著望加錫海峽一路北上,因為陳守序想盡量對婆羅洲海岸線做一些勘測工作,航行速度並不快,有時甚至還會倒迴去一段,以進行地形比對。艦隊走走停停,經過800海裏的航程,於6月初抵達了蘇祿群島。


    奔蘇蘇丹給了陳守序一個熱烈的擁抱,“我的朋友,歡迎你再次來到蘇祿。”


    “親愛的蘇丹,你的氣色比去年要好多了,就如同這和樂城,每個角落裏都煥發著新的生機與活力。”


    去年陳守序離開蘇祿的時候,和樂城剛剛開始艱苦的重建工作,一年多下來,蘇祿人幹的很不錯。蘇丹的心情很好,“哈哈,阿利穆德從金城帶迴來的戰利品,還有與你們做的火山灰生意,對我們幫助都很大,我要感謝你,朋友。”


    奔蘇蘇丹請陳守序進了王宮,看的出來,這是一座新建的宮殿,采用了木質結構。


    守序先問起西班牙人的動向。


    奔蘇蘇丹:“三寶顏的駐軍沒有增加,去年我們反攻的同時,馬京達瑙人也在拉瑙湖附近發起了反擊,摧毀了西班牙人在那裏最後的據點。“


    守序:“這麽說,西班牙人現在的壓力很大。“


    “是這樣,馬京達瑙人在頑強戰鬥,讓我這邊的情況好轉了很多。“說完西班牙人,奔蘇問起守序的來意,“我的朋友,不知你親自來我這裏有什麽事?”


    陳守序道,“蘇丹,你上次給我的棉蘭老高地人很好用,我希望能再招募一些,另外,我還需要一些火山灰。”


    奔蘇蘇丹:“我的朋友,我手上的棉蘭老高地人的數量並不多。你也看見了,和樂島的重建需要很多人力,我這裏很難滿足你的需求。”


    陳守序知道,討價還價的來了。交情歸交情,生意是生意,兩碼事。


    “蘇丹,我要怎樣才能得到那些人?”


    奔蘇:“朋友,拉腦湖地區的馬京達腦蘇丹是我的好兄弟,他手上有很多高地人。如果你確實需要,我可以向他購買,隻是這價錢……”


    陳守序親自跑這一趟,並不想付出太多現金,“蘇丹,我這次來,帶的現金並不多。我可以用生絲、棉布、大米和你交換。”陳守序說的這些都是在馬辰繳獲的物資,


    奔蘇眨眨眼,他沒預料到現在輪到陳守序沒錢了,有心想拒絕部分交換物資,可又一想,沒了陳守序,這火山灰就沒了第二個買家。


    奔蘇很勉強地道,“好吧,國主,鑒於我們兩家一直以來的合作關係,我同意你一半使用現金,一半用物資充抵。”


    兩人又繼續討價還價了一陣,最後達成的協議是,陳守序這邊購買2船火山灰,800名高地人。蒙達帶來的6艘船,這下才被全部裝滿。馬辰繳獲的物資並不多,陳守序雇傭蒙達的運輸船,主要就是為了在蘇祿這次物資補給。如今已是6月中旬,陳守序不再進行地理勘測,全速航向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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