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還靠在馬車壁上頭發呆,徐雲擔心朝朝的心情不好,一直想方設法的逗她開心。


    朝朝的心情的確不怎麽好,但這會兒卻不是因為這個,“我隻是有一些犯困。”


    她說完,忍不住的打了個哈欠,“而且脖子也有點兒酸痛。”


    徐雲閉嘴了,她自己也是這麽個情況,如今已不知第幾次後悔,昨日沒有好好的睡到床上。


    “罷了罷了,忍一忍總會過去的。”徐雲隻能這般安慰自己,“要不等會兒我們去醫館找醫婆瞧一瞧?”


    朝朝對著她點了點頭,思緒又飄到了老遠。


    懷遠縣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是諸如酒樓茶肆,客棧這樣的地方,都修繕的很不錯。


    今日徐雲和朝朝,便要在懷遠縣最好的酒樓,和人談生意。


    隻不過他們來的比較早,對方還沒有過來。


    徐雲惦記著早上出來的時候,都還沒來得及用早膳,便讓店小二上了許多的早點,“阿姐知道你可能沒胃口,但多少還是得吃一點。”


    朝朝倒也不是沒胃口,隻是覺得,是不是有些不大好,“阿姐,伯父不是讓我們過來談生意?對方都還沒有過來,我們這麽吃上了,是不是不大好?”


    “這有什麽?”徐雲滿不在乎的說道,“我們倆一早就出門,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這人也不知什麽時候過來,若一直不過來,難不成我們還餓著肚子等他?”


    徐雲也不是不知分寸之人,不由分說的往朝朝的手裏塞了兩個包子,“快些吃,免得一會兒餓得慌。”


    朝朝看著塞到手裏的包子,默默的吃了起來。


    徐雲喝下一碗粥之後,總算是好受了些,便不住的往外頭張望,“這人怎麽還沒來?”


    朝朝也覺得有些奇怪,便問徐雲可知道對方是什麽身份。


    “我爹也沒說,隻說來了此處之後,我自己就能認識。”徐雲也覺得莫名其妙的,“這會兒連個人影子都沒見著。”


    她倆坐在客棧的二樓,包下了一半的場地,二樓比起一樓來,人稍稍的少了些,她是個女子,出門在外,目標太過顯眼,若是對方心思不善。


    同處一室,隻怕會惹出很多麻煩來。


    故而徐雲外出和人談生意,選的都是一些酒樓二樓,她會包下一半的場,將食客和自己遠遠的隔開,他們能夠瞧見,卻聽不清楚徐雲和旁人說了什麽。


    如此大大方方,坦坦然然。


    雖然有些無奈,但也的確減少了很多的麻煩。


    朝朝發現另一邊還坐著人,便問徐雲認不認識他。


    徐雲原本沒放在心上,聽到這話便隨口應了一句,“我哪能誰都認識?”


    但因為朝朝說起,還是朝那邊看了一眼,“李林?”


    徐雲睜大了眼睛,隻覺得手裏的包子都不怎麽香了,“你怎麽會在這裏?你是什麽時候在這裏的?”


    李林見徐雲終於發現他了,這才大大方方的走了過來,“我自然要在此處,我若不在,誰來同你們談生意?”


    李林說道“你們”的時候,聲音驟然軟了不少,聲音裏藏著一些隱隱的赧意,但是在場的兩個人,一個都沒聽出來。


    他也不氣餒,耐心的迴應著徐雲的話,“在你吃包子的時候,我就已經過來了。”


    徐雲:“……”


    朝朝:“……”


    兩人都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李林,像是不明白這人是什麽毛病,既然早已經過來,為什麽不早點而出現?


    朝朝心說幸好阿姐方才沒有說什麽太出格的話。


    李林原本隻是想嗆一嗆徐雲,他二人自小就不對付,每一迴遇見都是如此,但如今兩人都已經長大,兩家還有生意上的往來,早就沒了針鋒相對的心思。


    可因為昨日的相看,李林簡直要被徐雲給氣死。


    這才沒忍住。


    結果李林忘記了柳朝朝也在徐雲的身邊,他見柳朝朝的臉上有些疑惑神情。


    心中暗自懊惱,更是氣憤的瞪了徐雲一眼,都怪她。


    徐雲一看到李林,這心裏就跟明鏡兒似的,昨日朝朝和黃少爺說了什麽,徐雲不得而知,但是徐雲還記得自己和李林說了什麽。


    朝朝的心思徐雲一清二楚,她也不會擅自替朝朝做出什麽決定,更因為李林是幼時的死對頭,所以昨日他們倆的會麵,那就是不歡而散。


    徐雲怎麽也沒想到,李林居然還能找到這麽個方法。


    徐雲本以為李林就是故意找的借口,誰知道他還真是來談生意的。


    李林帶來的是賀蘭山上的特產,賀蘭石。


    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徐家承包了賀蘭山上所有的黑枸杞,李家就圈了所有的賀蘭石。


    賀蘭石的采集可比摘枸杞麻煩多了。


    賀蘭石產自賀蘭山的懸崖峭壁之上,想要得到一塊賀蘭石本就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原石到手之後,還需要找工匠打磨成各種形狀。


    常見的便有文房四寶,鎮紙,石刻之類的,應有盡有。


    徐雲是懷遠縣人,自然知道賀蘭石是什麽東西,朝朝隻是一知半解,這會兒聽得倒是仔細。


    隻是她越聽,越不明白李少爺心中到底是怎麽個打算,按理來說,他們家的生意已經很純熟,從挖原石到雕刻,再到售賣,都已經有很完整的模式。


    為什麽還需要來和他們談生意?


    難不成是嫌自己家錢多?要找旁人來分一杯羹?


    這是什麽活菩薩?


    “柳姑娘,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李林看了一眼朝朝,但沒敢多看,就移開了視線,“聽聞,你會說波斯話,所以……”


    李林終於說出了自己的請求,他想朝朝幫他同波斯人交流,讓賀蘭石的銷量更廣一些。


    作為迴報,他也會將這些利潤分出一些來給徐家。


    以此達成雙贏的局麵。


    朝朝原本就聽得很疑惑,這會兒聽完更覺得奇怪了,“李少爺要將賀蘭石,銷往波斯?”


    李林聽到朝朝問起他來,有些拘謹,但還是很鎮定的迴答了問題,“是,我是這麽打算的。”


    朝朝有的疑問,徐雲同樣也有,剛才聽李林在那兒侃侃而談,還以為他能說出什麽來。


    結果聽了半天,就這?


    徐雲聽完之後,也不知是先入為主的偏見,還是李林說起的條件太過優渥,她隻覺得這個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故意哄騙朝朝的。


    朝朝倒是沒有對李林抱有什麽偏見,隻是覺得這件事情,還是要從長計議為好,“波斯商人每一迴來我們大辰,采購的都是一些特產,這特產許多都是和食物有關。”


    “倒是從來沒有他們對過賀蘭石雕刻的工藝品感興趣的。”


    朝朝說的還算委婉,波斯盛產寶石,他們國家的寶石都用來當貨幣交易了,好端端的怎麽就能夠看上賀蘭石?


    徐雲原本以為朝朝會被李林的花言巧語給騙了,如今看來,朝朝還是很有理智的。


    “這…”李林的臉悄無聲息的紅了起來,也知道自己的理由有一些牽強,但還是很努力的開口,“也,也許他們隻是不知道呢?”


    “不管怎麽樣,試一試總是沒有錯的。”


    李林半真半假的開口,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後麵就順暢了許多,波斯商人每年都來,的確沒有對賀蘭石產生過什麽興趣,這裏頭的原因就有很多。


    也許是因為他們不知道這是什麽,或許是因為語言不通,所以他們也不會多問。


    李林一直覺得是後者。


    “李少爺有這樣的想法是好事,伯父常說,若一個人連想都不敢想,那才是最大的悲哀。”朝朝知道李家和徐家一想有合作往來,李少爺的父親更是徐伯父的好友。


    光光是看在這個份上,她也會幫忙的。


    “伯父說的是。”李林輕輕的答應,“伯父年輕的時候,一直都是一個敢想敢做的人,我父親常常告訴我,要向徐伯父學習。”


    朝朝聽到這話,淺淺的笑了起來,李林一見,那張臉悄無聲息的紅了起來。


    朝朝渾然未決,徐雲卻看得分明,她無奈的用手撐著下巴,看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誇讚她爹。


    若非徐雲是徐興文的親女兒,她還以為他們倆說的是什麽絕世大善人。


    “行了行了,你們倆還有完沒完?”徐雲出聲打斷他們兩個,“李少爺既然要和我們徐家談生意,自然要拿出誠意來的。”


    “這個是自然。”李林麵對徐雲的時候,就要好很多,並不會那麽拘謹,“不知道柳姑娘,是怎麽個想法?”


    朝朝沒料到李林還會特意來問自己,但她其實是什麽想法都沒有的,有些事情多聽多看,其實也能說出一二來,隻是朝朝昨日才知李林心思。


    今日自然是想避開他的,“我聽阿姐的。”


    徐雲和朝朝極有默契,聽到這裏就知道了朝朝的打算,於是就對著李林玩味的笑了起來,“這件事情呢,還是麻煩李少爺跟我談,我們朝朝還小。”


    “什麽?”李林的確醉翁之意不在酒,許多事情都想直接同朝朝談,倒不是想要離間什麽,隻是知慕少艾,他想和朝朝多說說話。


    結果徐雲非要橫插一腳進來。


    “怎麽了?李少爺是對我說的話有什麽異議嗎?”徐雲明知故問。


    “柳,柳姑娘並不是什麽孩童…也,也能自己做主的。”李林的聲音有些輕。


    徐雲卻是嗤之以鼻不便,明明昨日還和朝朝再說李林的人品過得去,但這會兒卻對他嫌棄的不行。


    “朝朝喊我一聲阿姐,我自然當她是親妹妹看待,有我在,朝朝永遠都可以當個妹妹。”徐雲就把自己的態度給放下了。


    同樣也是在告誡李林,不要動什麽歪心思。


    兩個人你來我往的說了許多,朝朝倒是安安靜靜的待在一旁,什麽話都沒有多言,隻是看著徐雲淺笑。


    她隻覺得被人護著,是很讓人欣喜的一件事。


    他們相談甚歡的這一幕,同樣也落在了裴錚的眼裏。


    他一早就得知朝朝要出門,便早早的在酒樓裏守株待兔,但因為距離相距甚遠,他們說了什麽裴錚不得而知,但從朝朝輕鬆的表情當中。


    他明白過來,朝朝此時,無疑是快樂的。


    而讓裴錚最難以接受的是,這份快樂並不是因為他。


    裴錚的桌子前頭隻放了不少的酒,但這會兒上頭的酒已然少了許多,身後的兩人眼睜睜的看著他將這酒當成白水來喝,都忍不住的出了聲,“大人,這大早上的,喝酒傷身。”


    裴錚卻隻是淡淡的看了他們倆一眼並不言語,但他二人還是有些安耐不住,“大人,您就打算這麽在這兒枯坐嗎?”


    裴錚自然不願就這麽枯坐著,但如今並非朝朝一人在此,她身邊還有另外兩個人。


    關於那兩個人的身份,他自然早早的調查清楚,知曉徐雲是朝朝的義姐,也同樣知道李林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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