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過兩日,每次都是在清晨天色微亮,我們還在睡著時,就聽見簫聲響起,又不甚悅耳。

    我緩緩爬起來,朦朧的睜開眼,問著也還半睡半醒的沈冰,道:“你們在的時候,師父他每天也都是這樣嗎?”

    她還未睡醒,迷迷糊糊的說:“以前隔幾天會是這樣,估計是因為少爺來了,師父可能有趕超之心吧!”

    我們大夥每天都被這樣吵醒,早起吃飯時,也是一個個都精神不振的。

    “雲軒,一會兒咱們繼續去後山切磋。那個,知塵,你照例把酒煮好拿過來!”,師父饒有興趣的吩咐著我們,我應付的點了點頭,但雲軒這次倒是不做聲了,若有所思的隻顧自己低頭吃飯。

    氣氛死一般沉寂,正聽見筷子與碗碟碰撞的聲音,大家似乎以這種方式宣泄著自己對師父的不滿,過了會兒,師父終於忍不住了,似乎是明白了雲軒的意思,重重的放下筷子,對我們說:“好了!好了!你們也別和我打太極了,來找我到底有什麽事?有話直說吧!”

    祁雲軒微微笑了笑,放下筷子,說道:“我有一朋友,病情危機,想請您過去一看!”

    師父撇著嘴,指點著我們說道:“我就知道你們,早早就惦記著我呢!”,問祁雲軒,“你的朋友?”

    祁雲軒點了點頭,“是我的朋友!”

    師父又問道:“男子還是女子?”

    祁雲軒說:“女子!”

    師父又問我,“你認識嗎?”

    “我認識的”,我說道。

    師父想也是早已經心知肚明,我們是有事相求的,看了看我,又問道:“那你看過了?還有救嗎?”

    我正身,說道:“徒兒看過了,就是能不能救,還要師父看過才行!”

    師父擺了擺手,不屑的說道:“你別跟我打馬虎眼,你就說說她是什麽病情?”

    我按照我診斷的病情說道:“氣虛體弱,食不下咽,氣血兩虧!”

    “多長時間了?”

    “六七年了吧!”

    師父驚的不可思議的樣子,反問道:“六七年了!?”,半笑感歎說,“那能活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估計是吃了不少進補名貴的藥材,才能吊著命呢?”,說著拿起筷子又吃著飯問我,“她為什麽會病成這樣?”

    我們都看著師父他一個人,隻有師父吃的自在,我說道:“徒兒問過,或許是心病!但心病拖得太久,已經成病根了。但是最近連藥也不管事兒了,所以想請師父過去看看。”

    師父卻指點著我們說:“多大點事呀,趕緊都先吃飯”,祁雲軒聽見,先拿起了筷子吃著飯,師父見狀又說,“我知道了,不用看了,我會寫個方子給她的,讓她按時按量吃著,但是一定要記住這藥不能停,像她這樣的狀況,隻能用藥續著她的命,但是能續到幾時,就看她的造化了。還有,你記得告訴她,切勿憂思動氣,以後若是成親,她這樣的身體,是不可能會有孩子的,切記不要勉強,免得弄巧成拙。”

    這件事中午辦成了,也算是救人一名,“師父,徒兒代她謝謝您了!”,我笑說著,趕快給師父夾著菜,這麽多年我是第一次看見師父能這麽爽快的答應別人的求情。

    師父撇了我一眼,重重地說了一句,“你呀!成親了,這一天天胳膊肘淨往外拐了”,我笑了笑,他又對我們大家說:“這下你們能不能打起精神好好吃飯了?”,又轉頭看了看祁雲軒,祁雲軒隻是低頭會心一笑。

    正高興著,師父又突然問我:“咦,對了!我昨天看到你喝藥了?你身體怎麽了?”

    我不太會撒謊,低著頭吃著飯說道:“哦,我有點風寒而已。”

    師父板起了臉,對我說道:“別騙我了,我看過藥渣了,根本不是治風寒的藥?”

    我又編著別的謊言,“哦……,也不僅僅是風寒,還覺得……覺得最近有點胸悶氣短,就開了點方子喝著。”

    師父還是不太相信的樣子,繼續問我:“這麽簡單嗎?你把胳膊伸過來我看看?”

    我不想讓師父察覺出什麽,就半天不願意伸胳膊,祁雲軒看出了我的為難,對我說:“你讓師父看看,上次出塞不小心受了傷,也不知道那些藥管不管用?”

    我拗不過,隻好將胳膊伸出來,師父搭了一小會兒,臉色越來越沉,不語,似是要爆發的火山一般,抽離了手卻不說一句話,我忙拿起筷子裝作一切不知的樣子忐忑的吃著飯,其實還在偷偷瞄著師父,過了好一會兒他突然站起來,在屋裏打轉,突然指著我,對我大吼道:“你還有時間關心別人!你的命和雲軒那個什麽朋友的半斤八兩!“外強中幹”,“徒有其表”!你就準備下半輩子和她一樣靠著藥罐子吧!”,我看師父被氣的說不出話來,忙想再解釋,還沒開口,他又說道,“你還打算瞞著我!等有一天你一命嗚唿的時候,才讓我知道嗎?”

    “對不起,師父!”,我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也深感愧疚。

    祁雲軒這時候站起來,說:“師父,是我沒有照顧好她!”

    師父氣的大口喘著氣,沈冰和周子明跑到師父跟前去扶著他,師父又指著祁雲軒說道:“她是怎麽迴事?”

    還未等祁雲軒開口,我對師父說:“知塵貪玩,和雲軒出塞遊玩時,不甚從山崖跌落下去”,說著看著沈冰和周子明,示意他們不要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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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師父坐到椅子上,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中午我和祁雲軒坐在門口的台階上,他說:“你師父真的是疼你的?”

    師父雖然生氣,但一迴頭就去藥蘆裏開了藥給我,我說道:“當然了!師父就像我爹一樣”,我問他:“你是用什麽辦法,讓我師父這麽聽你話的?還主動說要給淳於宓治病!”

    他看著我,淡笑著說:“我不需要用什麽方法,隻需要讓別人跟著你的腳步走,隻要你想停下,他也會不得不停!”

    那我呢,我突然意識到我是不是也在被他牽著走呢?我看著他的側臉,他目光深邃悠長,此刻我發現,他似乎又不一樣了。

    “收拾東西,咱們準備迴家吧!”,他說著站起來伸手拉我。

    “迴家?”,我突然覺得這個詞好陌生,家?祁府算的上是我家嗎?

    下午,告別了師父、周子明和沈冰,我和祁雲軒正準備上路,周子明把我叫到一邊,遞給我一個香囊,說道:“姑娘把這個荷包替我還給蘇姑娘吧?這個我真的不能要!”

    我看是那時出塞時清兒給周子明的那個香囊,我說:“看來你前幾天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呢!不過你都已經拿了,怎麽有還迴去的道理?”

    周子明搖搖頭,堅定的遞給我說:“這種郎情妾意的東西,我受不起,姑娘還是還迴去吧!”

    我看他態度堅決,也是對清兒真的沒有意思,強求也沒用,就接下了香囊。

    祁雲軒對師父抱拳感謝道:“多謝了,師父!我也會好好隊知塵的。”

    “投桃報李,規矩就是規矩,沒什麽好謝的!”,師父拜拜手,轉身迴屋,我們正準備上馬,師父又突然轉身指著祁雲軒說道:“祁雲軒!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好好對我家這丫頭!”

    我一時心酸,不知該說些什麽,隻能看著師父的漸遠的背影,不知道下次見到他老人家是什麽時候了。

    剛迴到祁府,把藥遞給了淳於宓,祁雲軒讓她先在祁府裏頭喝上幾副藥,休養幾日。我想著先把香囊給沈畫送去,隻是清兒和周子明之間的東西,我不知道怎麽開口。

    我迴到庭院,看見丫頭都在院子裏剪剪繡繡,我還沒有開口說什麽,清兒她倒是先問了我,“少夫人,他怎麽樣?”

    “挺好的”,我有些憂心的說著,她開心的笑著點點頭繼續繡花,這樣我就更不忍心把東西給她,把已經拿出來東西又塞迴袖口裏,又問道:“你們都在做什麽?”

    阿蘇說:“齊王朝堂得力,前幾天來消息說已經被封為太子了,得聖上應允,過段時日要攜太子妃要迴府裏一趟,老夫人讓府裏各院落的人分繡製龍鳳呈祥繡圖作賀禮!”

    齊王都已經是太子了?想齊王那時無論如何都要娶到姚裴,看來姚裴真的是太子之爭決勝局的關鍵。

    稍稍歇息,阿蘇陪我去沈畫的院子,我剛進她的院落,看她的丫頭手裏拿著一筐子針線,見我行禮道:“少夫人!”

    我隨她丫頭進屋,剛進門,她抬頭看見我,慌慌張張的用帕子蓋上什麽東西,而後狠狠的撇了她丫頭一眼,我裝作什麽都沒看見,拿出香囊遞給沈畫說:“沈冰讓我給你的!說,希望她一切都好,也希望你也能隨心隨意的活著!”

    沈畫看了一眼,一副不太相信這是的樣子,雙手接過香囊和簪子,呆呆的看了一會兒,我也不想再說什麽,就離開了。

    過了段時間,我看府裏總有外人進進出出的,問阿蘇:“這些人幹什麽的?”

    阿蘇答:“是修繕府裏後花園的,少夫人和少爺去了利州以後,後花園就開始修繕了,種植了不少雪鬆,這眼見快到三月中旬了,少爺讓人弄了些梨花幼苗種著,好在五月份,同賞梨花!”

    “他不是不管府裏的事嗎?”,清兒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我不禁自說道:“梨花?雪鬆?”

    我看也過了一段日子了,是時候把東西交給清兒,便支開阿蘇,對清兒試探的說道:“清兒,現在趁我還能在祁家,也能利用祁雲軒的聲望,我想暗自給你留意個好人家!”

    清兒聽到,立馬嚇得跪了下來說:“姐姐,不要我了嗎?”,急切的小聲說著,“我們還要給老爺和夫人報仇啊!”

    我看她嚇得那個樣子,忙拉她起來,說:“不是的。其實我知道你心裏想著誰!”

    清兒垂下眼眸,而後微微搖搖頭道:“清兒是要一輩子跟著姐姐的。”

    “唉”,我歎了口氣,“沒有一輩子要跟著我這樣的話,你以後總是要嫁人的。你和淆兒是我現在唯一的親人,隻有把你們安頓好,讓你們免受牽連,我才能安心去做我想做的事情,清兒,我想說,不要為注定沒有結果的人費心”,說著把那香囊拿給她。

    清兒看著香囊許久,才默默的接過去,輕笑的說:“他給你的?”

    “是!”

    她又說:“他是不是還說不想和我牽扯不清?”

    我沒有迴答。其實我完全可以把香囊收起來不給她,但我怕她像駱南依一樣,用大好青春等一個等不到的人,還不如現在就斷了她的念想。

    誰知清兒突然轉身,拿起桌麵上的剪子,拚了命似的一剪一剪的把香囊往碎裏扯,說道:“我和他在一起的那兩年,不過是我自作多情罷了,如今連個香囊也要別人送過來,是不是怕沒人看我的笑話!”。我眼中的她,遇事不驚不慌,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清兒有如此偏激的一麵,我忙奪過她手中的剪刀,把她安撫著坐下,她委屈的撇著嘴,我準備去把桌子上的碎片收起來,想等她稍稍平靜下來後,再開口。

    “如此也好,我就再也不用記掛他了”,清兒走到我身旁,一把把碎片攬起來,自言自語的說,收拾她留下的殘局,眼淚卻吧嗒吧嗒的掉下來。我緊緊的抱著她,讓她盡情哭出來,後來我拉著清兒,說讓她教我做針線活,才稍稍將她的注意力轉移。

    正說著,淆兒跑進來,看到破碎的香囊,問道:“這麽好看的香囊,怎麽剪了?”

    清兒抹了抹眼淚,把香囊從淆兒手裏搶過來,沒好氣的說道:“奴婢,這個是要扔掉的,小姐若喜歡我再做一個給你便是!”,怕是淆兒看見她的淚痕,說完就低頭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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