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殿門前的侍衛好似軟硬不吃,仍然動也不動,像是被釘在了長慶殿殿外一樣。連神情也未變一下冷冷地開口道,“還請娘娘不要為難卑職。”


    而李皇後打定了的主意,豈是那麽容易被阻斷的?她抬眸看了看幽暗的長慶殿裏麵,直接邁步向裏麵走去,‘刷刷’兩把寶劍突然橫在了麵前,阻擋住了她的去處。沒等侍衛們說話,李皇後做出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壓低了聲音說道:“如果你們給本宮行個方便,本宮日後會在皇上麵前替你們美言一番。”


    侍衛們有所被動,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有些動搖。但仍然沒有把劍拿開。李皇後笑了笑,動作慵懶地摸了摸耳墜,拖長了音調柔聲道:“最受寵的靜貴妃已經被軟禁,你們應該知道現在皇上眼裏最看重的是誰?嗯?如果是本宮替你們美言幾句,你們就再也不必做受殿門的苦差事了。明白嗎?”


    是人,都會貪心的。這次,禦林軍侍衛們徹底被打動,雙雙將劍收了迴去。李皇後給了他們一個滿意的眼神,很愉悅於他們的識時務,而後矜貴地邁入了長慶殿的門檻。收買人對於她來說,真是沒有什麽難度的。愛錢的就給錢,愛權的就給權。她的表情更加春風得意,邊往裏走邊揚起一抹虛假的笑來。


    慕青未施粉黛,一頭青絲披散在腦後,身著裏衣靠在榻上,手拿著一卷書觀看。她膚若凝脂,明眸皓齒。即使並未傅粉施朱,也別有一番清麗之色。不管是盛裝還是像這樣素麵朝天,都讓人移不開眼來。


    李皇後踱著步子走近長慶殿,她發髻如雲,目如秋水,髻上插著數支華貴的金步搖,隨著她走動的動作搖搖曳曳,十分好看。她的裝扮十分的雍容華貴,微微的昂著下巴,顯得更加高高在上。然而在看見慕青後,她端起來的優雅高貴全部崩塌,眼眸一深,難掩眼中的妒火。她竭力將那股嫉妒的感覺壓入心底,故作輕鬆地笑了笑,談笑自若地開口道:“靜貴妃,好些日子沒見,別來無恙啊?”


    她突然一開口,嚇到了長慶殿中的兩個人。春月一個愣神,率先反應過來,連忙‘彭’一聲撲在地上行禮,恭恭敬敬道:“參見皇後娘娘。”真是讓人納悶極了,這長慶殿不是不準任何人進入嗎?這李皇後娘娘怎麽進來了?難道是皇上不忍,解除了靜貴妃的軟禁嗎?


    慕青也不得不從榻上起來,規規矩矩地向她行了一禮:“臣妾見過皇後娘娘。”雖然說是李皇後自己闖了進來,但是該做的禮儀還是應該做,不能逾越。慕青心裏有些不悅,不過並沒有表現出來,平靜地垂著眼詢問道,“不知皇後娘娘來臣妾的宮中有何要事?”她的話有深意,如果不是為了要緊事的話,何必要花費功夫闖進長慶殿?


    李皇後知道她的話中含義,卻裝作並未領會的樣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慕青,微微一笑:“也沒有什麽要緊的事,按位分來說,本宮也算是你的姐姐,許久未在宮中見過你,有些想念罷了,不知靜貴妃妹妹最近過得可好?”


    沒等慕青答話,她又裝模作樣地擔憂地歎了一口氣,語帶奚落地開口道:“妹妹你也不必說什麽了,姐姐看得出你過的很是不好。誰叫你當初非得要和那蒙古少主有染呢?身為妃子,惹惱了皇上,你的日子又能好過到哪裏去?妹妹你可真是糊塗一時,那蒙古少主雖然英俊,但你已經是皇上的女人,怎能對別的男子投懷送抱呢?若姐姐我是你,才不會做出這麽蠢的事。”


    她頓了頓,又長長地歎息一聲,憐憫地看向慕青:“你啊你,要不是皇上對你還有些感情,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安然無事地呆在宮裏嗎?皇上對你這麽好,你又何必非得自掘墳墓?”


    春月有些忍耐不住,差點就要上前同她爭論,想要替靜貴妃辯解,她是靜貴妃身邊的貼身宮女,服侍她也有一段時日了,沒有人能夠比她更清楚。她可從來沒有見過自家娘娘和什麽蒙古少主的有聯係,李皇後這麽一說,就把娘娘說得如此不堪,更是給她冠上了一個不忠的帽子。春月憋悶不住氣憤,心裏很為自家娘娘抱不平。


    慕青察覺到春月的動作,連忙朝著她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不讓她衝動做事。春月冷靜下來,委屈地咬著唇低下頭,雙拳在身側暗暗地攥緊了,暗暗忍耐。她隻是一個宮婢,如果一時衝動衝撞了李皇後,倒黴的隻能是自己,說不定還會連累了靜貴妃娘娘。想到這兒,她緊緊地咬著下唇,一聲不吭。


    李皇後並不打算早早離去,反而在桌子邊坐了下來,自顧自地拿了一個茶杯,拎起了茶壺想要倒水,卻發現茶壺早就空了,裏麵的茶葉也是好幾天之前的了,不禁笑意更濃,忍俊不禁地開口道:“唉,沒想到妹妹這的處境竟然如此可憐,本宮想喝杯熱茶都沒有辦法。”她將茶壺放下,接著奚落道:“一朝從寵妃的位置跌落下來,妹妹心裏一定很失落吧?”


    前幾日還是和沈雲初同席的寵妃,宮中的紅人。不過轉眼,就被她自己給一手毀了。當然了,其中還有她李皇後的一些攪擾。


    慕青算是明白了,這李皇後不惜闖進長慶殿,就是為了給她找不痛快來的。她也不搭腔,由著李皇後自己說的痛快。


    李皇後說著說著,便把話引到了獵風的身上,一麵觀察著慕青的神情一麵徐徐開口:“說起那蒙古少主對你也是用情至深,將那等良駒拱手送給了妹妹你,也算是很用心了,可惜……”她故意止住,挑眉看向慕青。


    慕青對於獵風還是有感情的,不然不會將它特意養在宮裏的馬廄裏,吩咐人悉心照料。此刻聽李皇後提起獵風,不知為何心裏有了些奇怪的感覺,她的眉毛跳了跳,蹙眉問道:“可惜什麽?”


    “可惜……”李皇後一臉難以啟齒的表情,“獵風它已經死了,真是辜負了蒙古少主一番深情啊。”


    慕青一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不禁往前走了一步:“什麽?獵風死了,它是何時死的?怎麽死的?”宮裏的馬廄照顧馬匹一向細心,而且獵風又健壯,怎麽會突然就死了呢?如果是染上病的話,宮人們一定會告知她的。所以也應該不是因為生病而逝的。她的目光充滿狐疑,不是很相信李皇後的說辭。


    見著慕青的神情變化,李皇後眼眸中劃過一絲快意,故意說的不清不楚,“妹妹果然很在意蒙古少主呢,對他送的東西如此在意,難怪皇上要勃然大怒呢。”


    慕青皺了皺眉,不甚理解地看向她,耐心已經失了大半,沒有閑心再應付她:“皇後娘娘有什麽話直說好了,不必跟我在這裏兜圈子。”


    李皇後談談一歎,幸災樂禍地說:“不是姐姐不想直說,而是怕妹妹你接受不了。妹妹怕是還不知道吧,皇上命人將獵風處死,並叫人取下它的肉精心烹飪送到了妹妹的長慶殿中——”她嫣然一笑:“嗬,不知道今天中午的飯菜合不合妹妹你的胃口呢?”


    慕青怔愣在當場,連連後退幾步。被春月手疾眼快地扶住,臉上滿是擔心:“娘娘!”說著,還憤憤不平地瞪向了李皇後。


    慕青終於知道了她的不安來自哪裏,不禁滿臉怒容,咬牙切齒地瞪向了李皇後。李皇後對於她惱怒的神情十分滿意,付之一笑,“妹妹為什麽要這麽兇狠的瞪著姐姐?姐姐可是好意啊,特來告知你一聲。免得妹妹被蒙在鼓中。”


    她這話說的好聽,好像十分為慕青著想一樣。表情擔憂,語氣溫柔。可是她那充滿刻薄和輕蔑的眼神卻好像毒蛇一樣,看得春月不禁膽怯地縮了縮身子,偷偷地將自己藏在慕青的身後。


    慕青並不愚笨,雖然知道是皇上將獵風賜死的,還殘忍地將獵風的肉不知不覺的送到她的口中。但她確定,這一切一定都和麵前的李皇後脫不了關係。她竭力保持著平靜,惱怒地抬眼和李皇後對視,冷冷道:“我已經知道了,皇後娘娘可以放心離開了!”她心裏憤怒,卻又無可奈何。隻能采取避而不理的方式。


    李皇後揶揄一笑,“怎麽?心疼了?”


    慕青已經完全不想再理會李皇後,將臉別到一邊,“我和吉達並沒有什麽關係,皇後娘娘何必步步針對。”


    李皇後不依不饒,原本美麗的臉龐上因為刻薄顯得有幾分猙獰,“沒有什麽關係?沒有什麽關係他會在宴會上跟皇上討要你嗎?”她顯得很激動,一個起身逼近了慕青,冷冷一笑:“你已經得到了皇上的寵愛,你卻仍然不知足。既然蒙古少主對你有意,你何不就跟他離開齊國。總比要比軟禁在宮中要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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