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月的朝夕相對,瀲灩深諳慕青對自己的信任,將弟弟托付自己照料,因此待慕北辰如親弟弟般疼愛。


    “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瀲灩望著眼前不能說話的慕北辰,喃喃自語道。


    這份靜謐不被人左右的生活,讓外人看著羨慕。然而自己隻不過是慕家的一枚棋子,注定要生活在這勾欄之中,過著身不由己的日子。而這一生,也唯有照料慕北辰的日子裏,她才重新找迴了自我。


    “你怎麽了?”慕北辰看著怔怔發呆瀲灩,似乎洞悉了她所有的哀愁,他不忍看見眼前的這個恩人失去以往的笑顏,急切的用手語詢問著眼前的可人兒。


    “沒什麽,隻是風沙吹了眼。慕公子,我們再合奏一曲可好?”


    瀲灩隨手拭去眼角的淚水,衝著慕北辰莞爾一笑。


    慕北辰應允著,然而他的心此刻卻猶如針紮,他不知道瀲灩的苦衷、瀲灩的痛苦,他猜測著,他願意為瀲灩做所有的事,隻是他不能夠表達自己的內心,這一刻他惟願洞簫可以讓她明白他的心意。


    瀲灩輕輕的撥動著眼前的六弦琴,熟悉的音律伴隨著慕北辰的洞簫迴蕩在瓊花樓的樓閣裏,慕北辰望著眼前的可人兒,一襲紫紗裙難掩她的嫵媚,一點胭脂紅點不盡她的嬌柔。


    慕北辰竟然看的出神,一曲洞簫,繡花鞋在裙底打轉,薄紗下,瀲灩扭動著身姿,時而嫵媚,時而嬌羞,環繞在自己的身旁。


    “慕公子,慕公子。”翠兒雙手在慕北辰麵前晃了晃,將慕北辰從夢境中拉了出來。


    慕北辰尷尬的望了眼翠兒,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這是他自被割舌後,第一次的微笑,這笑裏麵承載著慕北辰對瀲灩的眷戀。


    “瀲灩呢?”


    慕北辰環顧四周,沒有發現瀲灩的身影,眼睛裏頓時充滿了迫切。


    這些日子,瀲灩常常陪伴自己身邊,從未離開過,突然離開自己反倒讓自己有些不適應。


    “有些慕名而來的墨客,為了一睹小姐的芳容,一大早便去鴇母處叫嚷。這不鴇母才差小廝請小姐去應付。”


    翠兒漠然的迴答著,顯然這對於瓊香樓的花魁是常有的事,這些慕北辰是知道的呀,說著還奇怪的望著眼前的慕北辰。


    翠兒哪裏知道,以往恩客前來,慕北辰素來覺得正常,也為瀲灩感到高興,隻是接觸下來,慕北辰覺得瀲灩不該遭受這些苦難,故而每逢有男人要見瀲灩,心裏總感覺不是滋味。


    慕北辰黯然神傷,上一刻的溫馨繼而被失落取代。


    “你帶我去前廳好嗎?”


    慕北辰央求翠兒把他帶到前廳,他隻需要待在角落裏看著她就好了。


    看著慕北辰幾近哀求的神情,翠兒竟動了惻隱之心,私自做主,把他帶到前廳二樓看台的角落裏,並再三交待慕北辰不要讓瀲灩知道。


    “好,好,好……”


    大廳裏,客人們不停的叫嚷著,一陣陣的喝彩聲,淹沒了整個瓊香樓。


    但見體態豐腴的老鴇堆著一臉的訕笑,穿梭在這些男人們中間,不停地誇讚著瓊香樓,誇讚著她的花魁瀲灩。漸漸的,手裏的銀票慢慢的厚了起來,老鴇的眼眯成了一條縫,躲在一旁貪婪的點著手裏的銀票。


    慕北辰陰鷙的望了望這個折磨瀲灩的女人,這個瓊香樓的老鴇子。


    “再來一個……”


    客人們全然不顧舞台中央的瀲灩早已大汗淋漓,依舊品茗著小酒,色眯眯的盯著迴旋的瀲灩。


    “好,既然各位恩客,如此喜歡瀲灩姑娘,那麽為了答謝各位恩客,特讓姑娘為恩客們舞上一曲霓裳舞。”


    鴇母看著如狼似虎的男人們,此刻的她,恨不得客人們把銀票盡數給她,她又怎會顧及疲憊不堪的瀲灩。


    黑暗裏,一雙淩厲的眼神在死死的盯著老鴇子,他恨不得衝出去將她撕碎,扔進這勾欄裏,任人啃食,旁邊的翠兒緊緊的拉著他,深怕一個疏忽,他衝了出去,做些偏激的事情,到時候小姐便會受到牽連。


    紫紗水袖落下,誰人知曉妾意濃;輕紗拂麵,眉目傳情幾時休。


    台下的恩客們,圍繞著瀲灩的四周,吮吸著紫紗上的香味,簇擁的人群,讓在角落的慕北辰擔心起來,這樣的一個女子,如果被他們欺辱怎麽辦?


    “慕公子,你不必擔心,小姐應付的來的。”


    翠兒望著一臉慍色的慕北辰,鎮定的說著,她似乎知曉慕北辰的顧慮。


    慕北辰緊攥的手慢慢的放開,此時他也不清楚為什麽,當他看到有別的人輕薄瀲灩,他會如此的生氣,他明明知道她是瓊香樓的花魁,是一個妓女,可他還是控製不了自己。


    “哎呦……”


    一陣尖叫聲,打破了瓊花樓的喧鬧,客人們頓時安靜了下來。


    但見瀲灩橫臥在舞台中間,嬌喘著輕撫自己的玉腿,鬥大的汗珠從她如瀑的發絲裏滲出,慕北辰看到我見猶憐的可人兒,竟打算不顧及自己的生死,前去安撫,他奮力的撥開翠兒的雙手。


    “慕公子,不要過去。”翠兒險些叫出聲來。


    舞台中央的瀲灩似乎望見了慕北辰,眉頭蹙了蹙,扶著腿艱難的站了起來,對著遠處的慕北辰搖了搖頭,並示意他不要輕易現身。


    “實在不好意思,瀲灩姑娘久未登台獻藝,不曾想傷了腳,各位恩客可以盡情的在這享受。”一邊訕訕的陪著笑臉,一邊安排著其他姑娘招唿眼前的這些恩客。


    “姑娘,快些迴屋歇著吧。”


    老鴇子捏了捏手裏的銀票,討好瀲灩說道。


    “呸。”


    翠兒最看不慣,老鴇子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嘴臉。


    “好了,翠兒。也多虧了她,不然今天哪那麽容易脫身。”


    慕北辰滿腹狐疑的望著眼前的瀲灩,還感謝她?一個貪得無厭的家夥,滿身的銅臭味,為了錢,全然不顧及她人的生死,嘴上討好著瀲灩,背後卻是狠狠的瞪了一眼這個可人兒。


    “也是。看來鴇母今天還是很滿意的,不然也不會陪小姐唱這個雙簧了。”


    “你這丫頭,我還沒說你,沒我的安排為什麽把慕公子帶到前廳去?”瀲灩麵帶慍色質問眼前陰陽怪氣的翠兒。


    “小姐……我……”


    “是我讓她帶我去的。”慕北辰拉了拉瀲灩的衣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翠兒。


    “翠兒,我不管是什麽原因,總之,以後不許把慕公子帶到前廳。”


    瀲灩慍怒的不是翠兒不聽管教,隻是如果慕北辰出了狀況,主人定會大發雷霆,到時候不是那麽簡單就可以擺平的。再則她也不希望慕北辰再受威脅,經曆什麽,畢竟這幾個月的相處,自己早已把他當做自己的弟弟看待。


    麵對拂袖而去的瀲灩,慕北辰知道自己此刻讓她為難了,不過看著她沒事,他反而覺得以身犯險是值得的。


    這正是朝朝暮暮感情生,卻怎料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一曲霓裳舞,雖然出了紕漏,但是瀲灩的豔名卻傳播的更加遠。


    慕北辰自上次知曉瀲灩會很好的保護自己,加上他也不願過多的為難翠兒,也些許平靜了些,隻是偶爾聽到瀲灩要去陪客,心裏還是不是滋味。


    “讓開。”


    瓊香樓外,一群人簇擁著一個衣著光鮮的男子站在門前,推搡著眼前的龜公。


    “哎呀,我說大爺,今個尚早,姑娘們都在休息,此刻也不便見客。”


    豐腴的老鴇扭動著腰肢,原本預備教訓這一大早來瓊香樓鬧事的男人們,但是看到如此大的陣仗,加之那個衣著光鮮的男人,一臉訕笑的說著。


    “少給我廢話,我家少爺特來拜會瀲灩姑娘。”為首的男人忿忿的說著。


    “時日尚早,瀲灩乃是我瓊花樓的……”


    沒等老鴇說完,男人示意身邊的手下將一遝銀票放到老鴇的手裏。


    老鴇眼見著出手如此闊綽的男人,滿心歡心,忙叫龜公迎進大客戶。


    “哎呀,不巧……”


    老鴇心想這個出手闊綽的男人,如此想見瀲灩,不若借瀲灩抱恙,一來可以增加瀲灩在男人心中的神秘感,二來也可以再敲眼前的男人一大筆錢。


    “什麽?”管事的男人抓著老鴇的衣角,大聲的怒吼著。


    “哎呀,這位大爺莫動怒。”


    老鴇奮力扒開緊攥的手,怯怯的說道。


    “少爺不巧,瀲灩姑娘近日表演霓裳舞時,不想扭傷了腳,這幾日在閨房裏休息。”


    男人沒有說話,依舊示意身邊的人,又將一遝銀票放在老鴇的麵前。


    “敢問少爺師承哪家?我也好跟瀲灩說明,好生伺候少爺。”


    老鴇慢慢的拿過麵前的銀票,滿臉堆笑的說。


    “你自管將瀲灩請來,別的事,你打聽不得。”


    管事的男子怒目而視的望著貪得無厭的老鴇。


    “他是當今李丞相的兒子李敖。”


    瓊香樓裏一個知道男子底細的龜公輕言給老鴇說道,但見老鴇的手瑟瑟發抖,不能控製。


    “就是丞相府的李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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