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晉畢竟是她娘家的人,她相信李晉沒那個膽子陽奉陰違,唯一的解釋也隻有是那殺手的錯漏,又或是慕青早有防範,否則她也想不出還有別的解釋。


    “娘娘,不如讓奴才今晚再……”李晉臉上戾氣一閃,橫掌在自個頸間一劃。


    “蠢貨!”李亦秋冷叱,“你當她慕青是個泥人,會乖乖在那讓你殺死一次又一次?”她眯了眯眼,“兄長既把你派來,你就要擔起你的能耐,從今日起,你派人嚴密監視長慶殿,不得有失!”


    “是,奴才這就去辦。”李晉連忙應聲,躬身退出殿內。


    李亦秋盯著他的身影,眸光逐漸森冷。她一抬手,空無他人的大殿角落驟然出現一抹黑色身影,就見李亦秋淡淡道:“處理幹淨!”


    黑影並未作聲,身影一閃,便已消失無蹤。


    長慶殿,李亦秋派人送來一堆珍藥寶器。隨後,沈雲初也送來了賞賜。


    慕青斜倚在榻上,饒有興致的把玩著一柄鑲珠玉匕。此物夾在沈雲初賞賜的孤籍膳本之中。沈雲初顯然知道她好讀書,賜下的籍本莫不珍稀難得,奇怪的是,他竟在一堆書墨中夾送了這柄玉匕。


    沈雲初……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抽出匕首,玉質刀麵寒光流溢、凜凜生厲,顯非凡物。她眼中劃過欣喜之色,不覺持匕揮舞起來。


    記憶裏又閃過吉達的身影,吉達手把手教過她的防身術,到了關鍵時刻,倒真能派上不少用場。


    吉達,吉達……想到吉達,慕青便忍不住愁思,如今邊境戰事已起,也不知道情況如何。


    恰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從門外傳來。聽出其中除卻春月外,還有兩個陌生人。她連忙將匕首放入枕下,軟身躺下,麵上逼出幾分蒼白,儼然一副病容。


    門被推開,卻無人宣告。慕青閉著眼,恍若睡著了,心中卻是已經知道來者何人。


    錦帳撂起,一具帶著幾分涼意的身體坐在了榻邊,慕青清晰的感覺到一道如鷹般犀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帶著濃鬱的審視。饒是鎮靜如她,也險些在這道視線下破功。好在她並非普通人,閉著眼一動未動,未露半分破綻。她打定主意近段時間要以病示人,故而閉眼睡覺即可。


    “禦醫怎麽說?”有幾分低沉誘人的嗓音不疾不徐響起。


    “禦醫說娘娘需要靜養,不宜勞心動氣。”春月垂首恭敬迴道。


    沈雲初漆深的眼定在沉睡的慕青臉上,她便是病態之中,也是美的那樣動人心魄。


    沈雲初微微眯起眼眸,思及暗衛此前的匯報,嘴角泛出一絲冷笑。李家的手,倒是伸得越來越長了!


    寢殿裏鴉雀無聲,隻餘慕青細弱的唿吸,以及沈雲初若有所思的叩指聲。


    沈雲初略傾身,附在慕青耳邊,低低說道:“好生養病,朕改日再來看你。”


    溫熱的氣息讓慕青耳朵一癢,心下卻是一凜。沈雲初,看出她在裝睡了?


    沈雲初起身離去,慕青待門闔上後,神經竟是一鬆。方才她竟一直緊繃著神經。


    這一放鬆,她居然真的睡了過去。


    次日。春月領著一名頗為富態的婦人來見她。


    慕青細細打量了會那中年婦人,看得出是個極精明的人,身上帶著淡淡的藥香氣,當是楚嬤嬤無疑。


    楚嬤嬤,原是慕家舊人,服侍過她的生母,後來生母去後,楚嬤嬤便一直隱居不問世事。


    這迴慕青將她重新召到自己身邊,也是為了更為方便自己在這宮中行事。


    梳洗一番後,慕青召來宮女,扶著她在園中散步。她扮演病人得心應手,那蒼白柔弱之態、虛浮無力之狀,令人看不出半分破綻。


    走了柱香時間,她正欲表現虛弱的迴去歇息,便聽到一記宣稟聲:“皇上駕到!”


    慕青眉頭攢成了結,但她無法,隻得由宮女扶著至大殿迎接。


    一入大殿,慕青便看見殿首站著個身形修俊的年輕男子,一身雍容無匹的氣度,仿若刀鑿似的臉廓透著難以言喻的威嚴,淡淡看過來的漆黑眼眸深不見底,加之緊抿的薄唇,無不證明了,這是個喜怒莫測的男人!


    慕青不得不承認,端看儀容氣度,眼前這個男人無疑是極出眾的,加之他尊貴至極的身份與權勢,很能有女人能逃脫他的魅力。她垂下眸,上前福身行禮,卻被他穩穩扶住,“愛妃無需多禮,今日可覺好些了?”說話間,沈雲初極是自然的牽住她的手,朝內殿走去。


    慕青不動聲色的抽出手,斂眸淡淡道:“禦醫稍早來診過脈,與昨日無多大異處,隻是讓臣妾不必整日拘於室內,可於外多散一散步。”


    沈雲初輕挲指尖,看她一眼,“不必心急,你安心養病即可。今日朕在這裏陪你。”


    慕青蹙眉,“皇上政務繁忙,不必如此。”


    沈雲初不欺然看見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不耐,眯了眯眼:“愛妃不願見朕?”這才不過隔了一日,她竟不耐煩見他了?難道此前種種皆是在做戲不成?


    慕青一頓,雖說他說的是實話,但她又不能這麽迴答,當下扯扯唇角,“臣妾是怕耽誤皇上處理朝政。”


    “無妨。趙括!”沈雲初深視她眼,喚道。


    “奴才在!”跟在後麵的趙公公立即應聲。


    “將奏章送來長慶殿。”


    “是。”


    見他意已決,慕青隻得道:“臣妾有些不適,先行退下,皇上請自便。”


    沈雲初盯著她,半晌才道:“去吧!”


    慕青進到寢臥,坐在桌邊,曲指輕叩桌幾,若有所思。沈雲初剛才見到她時無一絲異狀,對她的態度不冷不近,他到底想要做什麽呢?


    書房之中,沈雲初批閱完泰半奏章,放下禦筆,端起茶盞呷了口,似是隨口問道:“貴妃在做什麽?”


    “娘娘在內寢中歇息,一直未出。”趙公公如實稟道。


    沈雲初擱下茶盞,淡聲道:“皇後那邊有何動靜?”


    “李公公手下四名侍人犯過被杖責,一人當場殞命,另三人傷重昏迷未醒。”


    “李公公?”沈雲初眯了眯眼。


    “是。”趙總管迴道:“據說是皇後娘娘的兄長國舅大人送入宮中伺候娘娘的。”


    沈雲初冷冷勾起嘴角,“看來朕的這位母後是越來越不想安分了。靜貴妃受傷之事可查清楚了?”


    趙公公心頭一緊,“前日娘娘一直在內寢之中,而宮人皆候在外間,沒有發現任何異狀。”


    沈雲初眉頭微攢。慕青病得頗為蹊蹺,而她若是被人暗害的,理應會向他告狀,但先前見到他時,她卻一聲未吭,難道是他想岔了?


    “娘娘,奴婢有事稟告。”門外有腳步聲落定,隨之響起恭敬的話聲。


    慕青早從腳步聲便知來的是春月,春月和楚嬤嬤走了進來,楚嬤嬤一見慕青神態安然的坐在桌邊,表情微動,迅速闔上了門。慕青讚許的看了她一眼。


    楚嬤嬤上前壓低的聲量,“娘娘,眼下皇上就在長慶殿,眼多口雜,您且注意著身子。”


    慕青一笑,“此間無外人,不必擔心。”楚嬤嬤顯然是看出她其實並未生病,故才如此提醒,而她這話則是肯定了她的懷疑。


    楚嬤嬤未再多言。盡管她不知娘娘裝病的用意,但無病自是更好。而春月顯然也非笨人,聽到她們的話驀地明悟了什麽,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慕青看向楚嬤嬤,“楚嬤嬤你擅長藥理,能不能做些止血的藥粉或丹丸?”


    楚嬤嬤欠身道:“可以,隻是欠缺藥材。”


    “明日你以做藥膳的名義,讓禦醫院將你需要的藥材送來,記住不要讓人看出來。”


    “娘娘,這些丹藥禦醫院應該不缺,何不讓禦醫院直接送來?”春月疑惑的問道。


    “我自有用意。”慕青如此做,一則是檢驗楚嬤嬤的能力,以便她下一步的安排,二則她無緣無故的弄這些藥,隻會平白惹人生疑。


    慕青又獨自一人在房中蝸了許久直至晚膳時分,她才在楚嬤嬤的提醒下前去陪一直沒走的沈雲初用晚餐。


    待布好膳後,慕青又等了片刻,沈雲初才來。


    沈雲初不是話多的人,慕青也與他沒有話說,二人安靜的用過晚膳,移步暖閣。


    眼下已是初秋,夜沉得早,氣溫也逐漸冷起來。窗外夜風唿嘯,暖閣裏卻是暖意融融。閣中無宮人侍候,沈雲初坐在案旁持書翻看,慕青在旁削著梨。


    她打算吃完這梨便告退,卻突聽沈雲初惑人的低沉嗓音不疾不徐的響起:“愛妃與從前似乎大不一樣了,這匕首用的也是利索。”


    慕青手一頓,睇眼削得極薄且幹淨整齊的果皮。她掀眸看向盯著她手的沈雲初,觀察力倒是不錯。“臣妾喜吃水果,時常削些果皮,不過是有幾分熟練罷了。”


    沈雲初嘴角揚起抹似笑非笑,沈雲初深目鎖住她的臉,骨節分明的大手忽地探來,一把捏住了她手腕,指尖精準的扣在她的腕脈上。慕青一驚,手腕巧妙一滑,迅速掙脫了他手掌的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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