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程寧為宋泰宋安倒了杯酒,道:“這一頓當是為你們踐行!”


    “什麽?”


    宋泰不解:“夫人……你這是什麽意思,你要我們離開嗎?我們能去哪裏?”


    宋安也急了眼:“是啊,夫人,我們哪裏也不去,死也要跟著您,保護您!”


    “激動什麽呀?我話還沒說完呢!”沈程寧又給扶風也同樣斟上了酒,才不緊不慢地說道:“宋泰,宋安,你知道如今邊關戰事已起了嗎?”


    宋泰點頭:“已經聽說了,蒙古三十萬大軍壓境……”


    “那你知道由誰領兵嗎?”


    “是吉達少主!”


    “可是他們手裏還有一張王牌!”沈程寧沉吟道:“吉達之所以無所畏懼,就因為他手上握著那張王牌,你們知道是什麽嗎?”


    “是……”宋泰試探著說道:“難道是少爺?”


    沈程寧又給他斟酒,讚道:“沒錯!”


    看來她這兩個手下也不算太笨。


    “我想讓你們先行前去與宋憲會和。”


    “為何?”宋安還是沒能明白沈程寧的意思。


    “權利製止宋憲露麵,甚至是為蒙古作戰!”沈程寧嚴肅道:“他一旦投靠蒙古,就坐實了投敵賣國的罪名,難道你們願意宋氏祖祖輩輩都蒙上這層汙點嗎?”


    宋憲當年是被沈雲初坑害而死,如今若是宋憲投敵為蒙古賣命,那麽沈雲初就有理由證明他當年所犯下的罪孽是合理且睿智的,如此一來,叫沈程寧怎能甘心?


    況且……她與慕青一樣,她恨沈雲初,恨不得殺了他,但她卻不恨齊國,她不會做一個背國之人,永遠不會!


    “我的意思你們都明白嗎?”


    宋泰抱拳道:“夫人的苦心,我明白了,夫人放心!”宋泰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夫人,我們明日就啟程!”


    “不!”沈程寧抬手:“這頓飯後,你們就走!”


    深夜,長慶殿陷入了靜謐沉睡之中。


    外殿燃著夜燈,暈暈淺淺的光芒,在夜裏透出幾分暖意。內寢的門倏然無聲開啟,慕青無聲無息的走了出來,朝殿外而去。


    慕青恍若夢遊似的,慢慢悠悠的踏出了大殿,向花園走去。在她身後,一條黑影無聲無息的跟著。


    花園裏一片漆黑、空無一人,隻能見著遠處廊腰上的宮燈影影綽綽的閃爍著。


    黑影遠遠跟著慕青走到一處假山前,一道寒風拂過,卷起地上的落葉。黑影揮開落葉,定睛朝慕青所在的方向看去,卻猛地發現她竟然不見了!


    黑影迅疾掠到假山口,確定慕青果真不見了蹤影。黑影迅速四下察看,剛一轉身,就聽到“噗”地一記極輕微的聲響從自己身上傳來。黑影愕然的低下頭,就著月色,最後看見的是一張微笑著的臉,繼而眼前一黑,再也沒了知覺。


    慕青抽出防身筆,這還是吉達送她的,想不到會在這裏派上用處。筆尖處是一根細長的尖針,針上閃著詭異的光芒。她喜愛的將防身筆收入懷中,蹲下身扯下黑影臉上的麵罩,露出張平淡無奇的男人臉也,約三旬左右。她在男人身上摸了摸,陶出幾瓶丹藥,以及一塊玉牌。


    看著玉牌上的龍紋,她的眼底一片寒涼。隨手將丹藥和玉牌收入懷裏,她拖起男人快步離開了花園。


    次日,慕青剛起身,就見春月表情怪異的走了進來。她挑眉問道:“出了何事?”


    春月扶著她到妝鏡前坐下,“是安陽宮出了事。”


    “噢?”慕青好似頗感興趣。


    “今兒一早,侍衛在外發現一具屍體,是個男人。”春月壓低了聲量,“那屍體隻穿著中衣,連鞋都沒穿,奴婢聽說,可能是從安陽宮裏跑出來後不知怎麽死了的。成妃娘娘這會兒已經哭到皇上那去了呢!”


    慕青拔下春月插上發髻的多翅釵,隨手挑了件簡單的玉簪,“查出那人的身份沒有?”


    “沒有,聽說不是宮裏的人。”


    慕青眯了眯眼。那具屍體正是昨晚她逮住的男人,當時她刺暈那人後,本想問清到底是誰試圖害她,豈知那人尚有幾分清醒,便咬破齒縫的毒藥自盡了。


    隨後,她將那人丟在了凝紫殿外,為的自然是報複皇後。皇後與她新仇舊怨不共戴天,她豈會放過?她沒將那男人丟上皇後床上,已經是仁至義盡。


    隻是為何,好端端的人會出現在成妃宮外呢?慕青實是想不通,難不成是皇後察覺,趁機嚇唬嚇唬成妃?


    如今皇後僅是讓成妃沾些嫌疑,要洗涮也不難,但經此一事,也足夠讓後宮中人的注意力從皇後身上挪開了。


    慕青輕揉額心,露出一絲病懨懨的神態。她麵容清冷,淡淡對春月道,“我有些頭疼,去請太醫來一趟。”


    “是,奴婢這就去。”春月但聽她不適,慌忙爬起身就朝外去。


    “來人。”慕青出聲喚道,門外數名宮女立即進來,恭敬請安,“娘娘有何吩咐?”


    “替我更衣。”慕青半闔眼眸,不疾不徐的吩咐。


    四名宮女連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服侍她換下吉服,換上一件緋色宮裝。


    不多時,春月急匆匆將禦醫引入殿內。宮女垂下紗帷,慕青將手擱在藥枕上,掩在袖下的另一隻手則按住了髒腑處的穴道。


    禦醫診了片刻,眉頭緊擰:“娘娘沉脈裏虛,乃是邪鬱於裏、髒腑兩虛之狀……”說著,他略帶疑慮的覷了眼簾後的人。


    “如此說來,此病不輕?”慕青嗓音清冷,心下卻是滿意至極。這正是她想要的結果。


    禦醫遲疑了下,才道:“娘娘不必憂心,此症隻需靜養一段時日,期間莫勞心勞氣即可。”


    “如此便有勞禦醫斷脈開方了。”慕青收迴手。


    禦醫連聲應諾。少頃,送走禦醫,慕青召來春月,道:“本宮這可是大症,恐怕不能去向皇後請安了,你知道該怎麽做嗎?”


    春月點點頭:“是,奴婢明白,奴婢這就去辦!”


    慕青無非是想要春月將她受了內傷驚嚇的事情散播出去,好引起沈雲初的注意,至於最後倒黴的是成妃還是皇後,又或是其他什麽嬪妃貴人,那就不是她能操控的了。


    檀香嫋嫋的安陽宮內,跪了一地宮娥太監,莫不噤若寒禪,不敢動彈半分。而跪在眾人最前方的成妃青絲長披、衣衫微淩,卻不似其他人的惶惶不安,明豔的臉容上布滿了得意。


    倏地,珠簾脆響,一陣沉穩的腳步聲隨之傳來,眾人不約而同的將身形伏得更低。


    腳步聲未停,徑直朝殿外而去。成妃表情一僵,連忙攔住那抹頎偉的身影,抬高首滿是委屈的道:“皇上……臣妾冤枉,臣妾也是受人迫害啊,臣妾真心不知錯在何處叫皇上如此動怒!”


    沈雲初微微垂首,殿外的晨光照在他冷峻的側顏上,顯得愈發冷厲。他目光冷然的盯住女子,嗓音如寒冰:“既不知錯在何處,那便跪到知道了再起來!”


    話罷,他一拂袖,大步離開了大殿。跟隨在沈雲初身後的趙總管側首睇眼滿臉驚愕和不甘的成妃,暗自搖了搖頭。


    “朕聽聞靜貴妃病了?”沈雲初走至殿門處,冷聲開口。


    “皇上,劉禦醫一刻前至長慶殿為靜貴妃娘娘請脈,說娘娘髒腑兩虛,疑似受了內傷。”趙公公恭敬的如實稟告。


    沈雲初步伐微頓,冷聲道:“受了內傷?怎麽迴事?”


    “劉禦醫未能查明原由,隻說娘娘的傷似乎是近日才生的。”


    “讓禦醫院仔細為貴妃診治,不可延怠。”沈雲初沉聲吩咐,提步繼續朝乾元殿而去。


    “奴才知道了,隨後便派人過去。“趙公公緊隨在後,心下暗歎。


    “等一下。”沈雲初看到趙公公預備吩咐人的時候,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叫住了他:“派人去總不好空手,也挑挑庫裏幾件好的玩意兒。”


    “奴才省得,賞賜的禮單,早已按品製備下了。”趙公公恭敬答道,心裏卻在暗歎。皇上對靜貴妃可真是寵愛之至。


    “你再添一件。”沈雲初眯了眯眼,“你把那件玉麒匕首,夾進去吧,記得辦的利落點,別被人知道了。”


    “噯。”趙公公的頭埋的更低了。


    沈雲初猜想,慕青正病來得蹊蹺,想來定是與昨夜之事有所關聯。


    皇上對後宮中人,一向都是淡淡,更是從來不會賜下武器匕首,這類有可能會對自己造成威脅的東西。


    沒想到靜貴妃竟會得皇上如此優待。


    凝紫殿。


    李亦秋臉色陰沉的盯著跪在地上的李公公,“李晉,你可是覺得本宮糊塗了好瞞騙,竟敢欺上惘下!”


    李晉臉色慘白,重重磕首:“皇後娘娘,奴才昨夜派去的的確是個狠戾的人物啊!”


    李亦秋怒容滿麵,一拍鳳椅:“那你說,慕青今日怎還活著?難不成是她慕青有了大神通,竟連你派去的殺手也能應付?”


    李亦秋臉色陰晴不定,猶有怒氣。


    她如今已然失寵,皇上連多瞧她一眼都不願,她除了明月又無子嗣,還能指望什麽呢?


    她眸中劃過一道利芒,她不甘,她這一切的不幸都是因為慕青,眼看著慕青榮寵一日勝過一日,就連明月也與她親近,她怎能容下慕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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