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婉瑩出嫁後的次一日,南家使人送來兩份帖子,葉氏的兩個孫子要辦周歲禮,特邀南姍迴娘家一遊,南姍查了查自個的行程,很sorry的告訴來人,葉氏大孫子周歲那日,柔嘉長公主的閨女劉玉燕要出閣(好巧),葉氏小孫子周歲那日,皇帝老爺的第三女安寧公主也要出閣(依然好巧),so,她大概是不得空迴去了。


    南姍最後表示,她人雖不到,禮卻會到的。


    又過一陣子,南姍約了彭氏同去柔嘉長公主府,劉玉燕姑娘倒頗有幾分待嫁新娘的羞澀,彭氏和南姍說了些喜慶吉祥話後,劉玉燕的小臉頓時紅撲撲的,十分嬌羞可人。


    已到金桂點點的時節,三年一度的秋闈又開,二十七歲的南斐三堂哥,繼續奔赴在秋闈的考場上,九個月大的小石頭盆友,已能穩穩的站好,有時還愛扶著桌沿挪步走。


    蕭清淮發現老婆越來越惡趣味,小石頭明明是個男孩兒,她卻偷偷給兒子梳了女娃的小辮,紮了小辮且不算,又往上頭插了幾朵紅花,並用胭脂給兒子臉頰抹了兩片腮紅,最後將花裏胡哨的兒子抱到鏡子前,笑眯眯問他:“小石頭,你說,好看不好看……”


    小石頭趴在光滑的鏡麵上,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瞅著自己時新的造型,還伸出胖乎乎的白手指,觸摸鏡子中自己猴屁股似的紅臉蛋,他那貌美如花的親娘,捂著嘴巴在一邊狂笑,蕭清淮看得險些栽下美人榻。


    末了,南姍要求蕭清淮給兒子畫張像,還美名其曰:“王爺,你說,若是小石頭長大以後,看到自己小時候的這個模樣,他會是啥感想咧……”


    蕭清淮設身處地為兒子想了一想,惡寒著拒絕道:“我可不畫這像……”


    被小五先生無條件無原則寵了快兩年,南姍的膽子愈發油光肥壯,將造型極其驚豔的兒子,放在鋪著厚軟絨毯的地麵自由玩耍,她自個跑到蕭清淮的身邊,趴在他的背上,摟著他的脖子,腦袋瓜拱到他左邊的側臉,一邊搖晃一邊撒嬌:“求你了,王爺,你就畫一幅罷,若我畫的人像有王爺那般傳神,我也就不麻煩王爺了……”


    老婆越來越惡趣味的同時,還越來越孩子氣,蕭清淮半扭了身子,右手擱在南姍纖細柔軟的脖頸,對著她明媚秀雋的麵頰露出的悅欣之意,柔聲笑問:“你真想要這一幅畫?”


    南姍趁機親了一口蕭清淮,連連點頭:“嗯嗯嗯,王爺就依了我罷……”


    “我什麽事沒依著你了,也罷……”蕭清淮將南姍從後背拽到身前,橫抱她坐在腿上:“你把兒子扮成這樣,已夠出格了,居然還讓我畫下來……我將畫像作好後,你可仔細收藏好,要叫外人瞧到了,咱們一家三口都別見人了。”


    ——兒子詭異的造型,是被他親娘搞出來的,他親爹不僅沒製止,反而還負責畫下來,真是太胡鬧了。


    南姍笑嘻嘻應道:“王爺放心,我曉得,我會將畫像保藏到暗閣裏,等小石頭長大懂事了,我再拿給他看……哎,王爺,你看,小石頭自個又站起來了……”


    蕭清淮順著南姍的目光看去,瞧到兒子剛巧雙手撐地,撅著胖屁股站直了身體,小石頭瞅了瞅空曠的四周,似乎躊躇了一下下,然後才邁動一隻腳,貌似想獨立走步的樣子,南姍目光不錯地盯著他,可喜可賀的是,小石頭盆友在無輔助條件的幫助下,終於開始獨立走步,有點扼腕歎息的是,丫才走了三步,就以屁股朝天平沙落雁式摔倒,因地麵鋪著厚軟的絨毯,小石頭摔得也不知道疼,便又自由自在打滾翻玩去了。


    南姍嗬嗬笑了一陣,便催蕭清淮去作畫,蕭清淮神情一片懶洋洋,半擁著懷裏的南姍,看兒子自得其樂的玩,笑道:“你慌什麽,三日後,我自會把畫交給你,現在嘛,我還是陪你逗小石頭玩罷。”


    關於蕭清淮先生的超級好記性,該怎麽形容呢,打個比方罷,假若你問他上個月初三,南姍都穿了啥戴了啥,蕭清淮眼睛都不用眨一下,張口便能說出南姍那日綰了什麽發髻,發間都戴了哪些珠釵簪環,穿得上衣和下裙都是什麽材質,上頭刺繡的是什麽圖案花式,腕間戴的是什麽鐲子,腳上穿的是哪雙繡鞋,甚至連南姍所穿肚兜的花色,都能描述的清晰無比……


    南姍頓時口氣幽幽道:“王爺,要是小石頭也能有你那樣的腦瓜子,他以後讀起書來,不知多省功夫……”——過目不忘啊,羨慕嫉妒恨啊。


    蕭清淮抱著南姍悶聲笑道:“小石頭本來就是個意外,按照我原來的打算,他至少要到後年才能出生……”


    嗯,小石頭的確是個意外,可是個很美好的意外,這麽可愛,又這麽健康,南姍歡喜滿意的不得了,好罷,能不能遺傳到他老爹的過目不忘,呃,還是看小盆友的人品罷。


    “我腦瓜子再好使,也沒機會下場去考狀元,目前為止,最有用處的一項,約摸就是讓我自小記得你,始終不忘……”蕭清淮低聲說道。


    南姍倚在蕭清淮身上靜默片刻,忽道:“王爺,咱們再生個孩子吧。”


    蕭清淮掰著南姍的臉蛋,笑歎道:“你不怕疼啦,你生完小石頭,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可就是嚷嚷再也不要生孩子了……你生一迴孩子,倒把我嚇了個半死,唉,說實話,我還真不想再讓你生孩子,快一年都在小心翼翼提心吊膽,尤其是在你生產的時候,你叫聲高些,我緊張,你叫聲低了,我還緊張,你總生不出來時,我緊張,你生出來了,我更緊張,那幾個時辰實在太難熬了,我恨不得替你疼……”


    可惜,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情,男人隻能摻和著造孩子。


    南姍心口熱熱的,豪情大發道:“一迴生,兩迴熟,我以前是沒生過,所以才會害怕嘛,現在嘛,倒不太害怕了。”


    ——古代講究多子多福,不講究獨生子女好的計劃生育政策,怎麽也得給小石頭盆友添上一個伴兒。


    蕭清淮眼睛彎出優美的弧度,溫柔道:“等小石頭長得大些了,我們再商量給他添弟弟妹妹,這幾年嘛,還是專心把小石頭養大罷,若是再添一個小潑猴兒,可有你累的了,咱們倆都年輕的很,用不著著急,哪怕再過十年八年,也是要得著孩子的。”


    小五先生的建議蠻和諧,南姍表示十分認可,隻是想到蕭清淮方才說的某句話,忍不住憂愁道:“王爺,若是再發生小石頭那樣的意外,怎麽辦……”倆人每晚都睡在一張床榻,妖精打架的頻率,依然挺頻繁哎。


    蕭清淮一頭黑線道:“我就你這一個媳婦,總不能光讓我看你,卻不讓我碰你罷,若是那樣的話,還不若你做尼姑我做和尚,再說了,哪有那麽多意外……”精力日漸旺盛的小五先生,常常一幅欲求不滿的討債相,搞得南姍很疲憊。


    南姍吃吃的笑:“好啦好啦,我不過隨便一說,真再有意外的話,我受點累受點疼,把它再生出來就是了。”——反正遲早都要再生的。


    ……


    中秋節後過了幾日,南家再度使人送來帖子,說南斐三堂哥這迴終於中了舉人,葉氏三嬸終於揚眉吐氣一迴,特邀南姍迴娘家喝幾杯水酒,一家子親戚好好熱鬧慶賀一迴,南姍再想了一想自己的行程表,很奇妙的發現,那天是太子爺的兒子小草根盆友過周歲的生辰,二選一的答案又很一目了然(腫麽會這麽巧呢)。


    南姍又一次表示,她人雖不到,禮仍會到的。


    說到小草根盆友,南姍好歹也算他的五嬸子,咳咳,可是恁,南姍至今連小草根長啥模樣都不知曉,一是南姍除了特定請安日,極少主動申請進宮,她貴妃婆婆早不在世了,別的後妃娘娘跟她又木有多大關係;二是錢皇後夭亡孫子都夭亡到心悸了,這迴對於唯一存世的孫子,進行著全方位無死角的保護,每日早晚都讓禦醫瞧一次脈(皇帝老爺都沒搞這麽誇張),除了四個特定照顧孫子的乳母,旁的無關人等一律不允許接近小草根,連皇宮中的後妃都少有機會看到小草根,南姍曾有過想去探望一下的意思,在得知這些訊息時,很知趣的退避三舍了,隻口頭對祝氏表示問好。


    皇天不負有心人,小草根盆友終於順利長到周歲之日,且榮獲皇帝老爺欽賜名諱為‘蕭明昊’。


    錢皇後最早的兩個嫡孫(由前任太子妃錢氏所生),每逢重要的誕生禮,皇宮內都會大擺筵席,且宴請諸多百官女眷來恭賀,讓她痛心的是,嫡長孫隻活了一百天,嫡次孫離活滿周歲隻差了一天,若那兩個孫兒能平安長大,那該有多好,可惜那兩個嫡孫都沒福氣,倒是祝氏生的這個孫兒有福,夏天的時候雖鬧了一陣厭食,總的來說,還是挺健康,不枉她懸心了一整年。


    若非小草根盆友過周歲,南姍不知自己何年何月、才能得見這位侄子的尊容尊態,被乳母小心抱出來的小草根,性子十分安靜,看到滿廳堂的女眷來客,既沒喜笑顏開,也沒大哭大鬧,人家眼皮子都沒怎麽動彈,模樣看起來相當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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