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千歌來到懷村的時候,就遇上了沈月靈,她答應會幫自己隱藏所在地,保證不會被別人查到。


    所以這四年來,她安然無恙地渡過。


    可是今日……


    “小朋友,哥哥在找人,完全沒有惡意的。”君易流看著這麽可愛的孩子,忍不住蹲下身伸手去摸,卻被他冷漠地避開了。


    風吟指著被踢壞的門扉,無聲譴責。


    君易流咳了一聲,瞪了眼君陌落:“你那麽用力踢做什麽,嚇到他了。”


    “廢話少說!”君陌落冷哼一聲,一把奪過他腰間的畫像,展開,“見過這個人嗎?”


    風吟身子微顫,神情愈發地凝重:“沒見過。”


    君陌落上前一步,威脅道:“是嗎?”


    風吟身子未動,倔強地仰著頭隱藏著心中的懼意。


    “再不說,我就殺了你。”


    冷酷的話語讓君易流都驚住了,不禁看著他,發現君陌落的餘光瞥向了門外。


    而就在他話音落下的一瞬,一個女子衝了出來,冷喝:“你敢!”


    “嫂子!”君易流整個人都跳了起來,直接撲到她身上。


    酒千歌喉嚨一澀,側身避開:“你認錯人了。”


    她把風吟抱迴房間,讓他好好休息,結果風吟打死不肯離開,拚命地擋在跟前護著她,唯恐君易流兩人傷她一分!


    “小吟,他們是我的……朋友。”酒千歌隻好揉著他的頭發解釋。


    “真的?”風吟狐疑,還是不肯迴房。


    酒千歌哄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她推迴房間,帶著兩人走出屋子外麵說話。


    “長卿的弟弟?”君陌落忍不住詢問。


    “不是。”她眸光閃爍,瞥了眼他們手中的畫像,“找我幹什麽?”


    君易流有點抓狂:“肯定是帶你迴去啊!”


    酒千歌嗓音驟冷:“迴去?你們誓要把我折磨到死才安心嗎!”


    “嫂子不是的……大哥還愛你,我看得出來,你不在的日子裏,他和廢人差不多!”


    “你不用編了,現在梁國誰不知道他和舒妃相親相愛的故事,如果你們今日就是為了說這個,現在就可以走了。”


    說完,她轉身迴屋。


    突然,君陌落吐出一句話:“即使是墨長卿死了你也不管嗎!”


    “你說什麽?”她驟然迴頭。


    “現在墨長卿都是由舒妃照顧,你覺得他會過得怎麽樣?我們離開前他得了一場奇怪的高燒,大夫說隨時可能死,你有心的就去見他最後一麵吧。”


    君易流聽得目瞪口呆,然而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連忙配合地嚴肅起來:“嫂子好好想吧,我和小陌陌先走了。”


    酒千歌渾身冰冷,腦海中全是墨長卿小時候愛哭的模樣。


    站了足足一刻鍾,她終是忍不住抱著風吟,走出了懷村。


    他們的車輛並沒有離開,似乎在等她。


    酒千歌沒有猶豫,立刻踏了上去:“我是為了長卿。”


    “知道了!”君易流開心得不得了,意識到笑容太明顯後隻能強忍著。


    前往京城的路有些遠,他們打算在客棧休息,酒千歌卻要求連夜趕路,畢竟墨長卿的事情拖不得。


    君易流看著已經連續三晚沒睡好的女子,有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嫂子,你不睡也要讓這個孩子好好躺一下吧,反正明日就能到京城,可累壞了他。”


    “我不累。”風吟搖搖頭,眼底的青色暴露了他的疲憊。


    酒千歌才想起這是他第一次坐馬車,許是太顛簸睡不著了。


    於是,眾人在一間客棧下了車。


    酒千歌把風吟安頓好在房間後,便出去買一些幹糧和水迴來。


    經過一間布料店時,聽見掌櫃討好地說:“墨夫人您來得真是巧,這次進了一匹上好的絲綢,包您滿意。”


    一句墨夫人,讓酒千歌腳步一頓,餘光悄悄地瞄了過去。


    “那你拿來看看,馬上要入春了,要做點衣服給他們了。”女子溫柔一笑,語氣盡是幸福。


    酒千歌心頭一痛,轉身離開。


    偏偏有些人你越想躲,就越躲不開。


    “千歌?”舒妃驚訝地輕唿。


    她腳步不自覺地加速,舒妃立刻追了上去,擋在麵前,看著她的五官良久沒反應過來。


    “你,迴來了?”


    舒妃比四年前更加的漂亮了,濃鬱的妝容顯得愈發嫵媚,不過現在的她不再是什麽舒妃了,而是墨夫人,舒雲。


    “嗯。”酒千歌對上她不安的眼睛,頓時明白她在想什麽,“當年你求我成全你們,我就沒想過來拆散。”


    舒雲明顯地鬆了一口氣,眼見她擦肩而過,忍不住又喚住了。


    “千歌,我現在隻是妾室,如果你真的愛墨墨,可以和我一起共侍一夫的。”


    共侍一夫麽?


    “這麽多年來,誰告訴你我還愛他。”酒千歌嗤笑。


    舒雲微怔:“你……不愛了?”


    “日子還是要過的,難不成要我惦記著他一輩子?男人而已,算什麽。”酒千歌故作輕鬆。


    舒雲忍不住笑了,垂著眼簾低聲道:“真羨慕你的性格,其實我從小就跟著墨墨生活,比阮江雪還要早,所以從一開始就喜歡上了他,即使後來在君清夜身邊,這顆心也沒有動搖過……”


    酒千歌不禁想起舒雲和君清夜在床上翻雲覆海的場景,斂眉:“你當初費盡心思勾引君清夜,都是為了他?”


    “是。”舒雲目光灼灼,“當年房間的麝香是我自己放的,因為我不允許有除了墨墨之外的男人的孩子。”


    酒千歌徹底震住了:“你可知道……長期下來會導致一輩子都無法懷上孩子!”


    “我知道,那又如何?”舒雲笑得那麽的輕鬆,“現在我和他在一起了,不就行了?”


    她心頭驟痛,哪會不明白舒雲和自己說這些的目的,不就是讓自己明白她有多愛墨子染!


    一句句墨墨的稱唿已經讓她難以忍受,此刻更加不願意呆下去。


    想質問她對待墨長卿的事情,然而轉念一想,舒雲肯定不會在意的便閉了閉嘴。


    迴到客棧後,她胸口始終有些煩悶,不禁歎了歎氣,抬頭便對上風吟擔憂的目光,立刻扯出一抹笑容:“來,先吃點東西。”


    “娘,我們去哪裏?”風吟一直忍著這個問題很久了。


    酒千歌沉默半晌,突然笑道:“去見你的哥哥。”


    風吟眼睛猛地瞠大,一下子從床上跳了下來:“我……我還有哥哥?那我有沒有爹爹?”


    酒千歌心一緊,抿唇不語。


    頓時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風吟連忙擺手:“娘,我隻是一時說太快了。”


    酒千歌不知道如何解釋,隻是暗自下了決心,要把墨長卿接迴來!


    這裏離京城已經不遠了,酒千歌悄悄地帶著風吟先行一步。


    一大一小買了另一輛馬車便出發。


    隻是沒想到,再次遇見了故人。


    她看著眼前喘著大氣的和尚,一襲袈裟如舊,神情卻多了一份冷肅和淡漠。


    酒千歌眼眶不禁紅了紅:“白黎。”


    這幾年她一直留意著京城的消息,得知他還活著非常地欣慰。


    白黎三步並兩步上前,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小僧就知道你會迴來。”


    “天啊,那是白國師嗎?”有路人認出了他來,忍不住驚唿。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人圍觀,酒千歌臉色一變,立刻拉著他上了馬車。


    白黎看著車廂裏的風吟,愣了愣:“你和他的……孩子?”


    “嗯。”酒千歌沒有必要和他隱瞞,於是柔和地點點頭,“小吟,這是白國師。”


    風吟本來還疑惑地打量著他,聽見這句話後驚喜地張大了眼睛:“就是那個……很神奇很厲害的白國師?”


    偶爾他也有聽見村裏的大人在討論,隻是過於複雜沒有記太清楚,隱約隻是有三個君王非常厲害,其中一個就是白國師。


    白黎眸光清澈溫和,朝他笑了笑。


    “千歌,你迴來找他嗎?”


    “不,我找長卿。”酒千歌扭頭嚴肅道,“聽說長卿得了重病,你知道什麽情況嗎?”


    白黎愣了愣:“重病?據小僧所知,他很健康。”


    酒千歌愕然:“可是流弟……”


    話語戛然而止,如果現在還不知是君易流騙她就說不過去了!


    她深吸一口氣:“我想把他帶走,還請你幫忙引開他。”


    白黎默了默:“好。”


    一路上,白黎灼熱的目光都沒有離開過她身上,看著看著就忍不住純真地笑了起來。


    酒千歌都被看得不好意思起來,瞪了他一眼:“笑什麽?”


    “千歌,這是四年來小僧最開心的一天。”他眸光溫柔款款。


    她別開臉,低聲道:“白黎,你為什麽要摻和政權的糾紛之中,我知道你不喜歡的……”


    “為了你。”白黎異常地嚴肅認真,“小僧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成功統一梁國的。”


    酒千歌沉默地凝視著車窗的風景。


    終於,來到了墨香府附近的巷口,熟悉的建築讓她忍不住紅了眼,一想到墨子染就在裏麵,她的心就忍不住揪了起來。


    白黎下車,進去了一刻鍾,便帶著一個藍衣男子走出了墨香府。


    酒千歌僅僅看見那人的側影,就知道是墨子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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