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國師,怎麽辦!”


    “我們可以堅持幾日?”


    “來的時候有沒有帶外援?”


    一個個緊張的詢問從樹下傳來。


    酒千歌垂眸,發現白黎就在下麵,被眾人圍得死死的,想必都嚇壞了。


    白黎本來就少話,現在這麽多問題砸來,他一個都沒有迴應,眾人很快就從詢問到了責備,責備他為什麽要停戰兩日。


    “你們不要吵了!”常初藍想推開他們保護白黎,奈何力氣不夠大。


    很快,常成濟也被圍住了。


    酒千歌歎了一口氣,一個縱身,從樹上跳了下來。


    勁風拂過,眾人驚了一驚。


    “目前還剩多少糧食?”她直接看向將軍,聲音鏗鏘有力。


    “還……還能維持三日左右。”


    “夠了。”她抽出軟劍,什麽都不說就和將軍打了起來。


    犀利的招式讓他猝不及防,速度之快讓人目不暇接,很快,將士們都平靜了下來,震撼地鼓掌。


    沒想到她還有這般出色的武功!


    “火燒糧食早就在識破天機的白國師預料之中,所有的對策在兩日前就已經想好了,接下來我會和你們一起抵抗流國,早日結戰,迴去見家人!”


    眾人麵麵相覷,再看看白黎一副神聖不容置疑的模樣,更是相信了酒千歌的話,激動地舉劍唿喚:“結戰,結戰!”


    白黎外表維持得再好,也掩飾不住心中被徹底震撼的感覺,她居然……順勢維護了自己的名聲。


    “嗬,你說的太早了吧。”常成濟小聲地冷笑。


    “輸了,你也脫不了身。”她翻了一個白眼,“想數落我,活著迴去再說吧。”


    於是,白黎、常成濟、酒千歌、將軍四人入了帳篷商量戰事,阮江雪和常初藍就如同外人一樣,與這裏格格不入。


    一個時辰後,戰鼓響,烽火起,士氣充斥四周。


    酒千歌一身盔甲,目光果斷而英勇,奮不顧身地騎著馬往敵人的陣營衝去。


    一道號令,眾人跟隨。


    常初藍對這種場麵有些恐懼,躲在帳篷裏不敢出來,阮江雪則捏著拳頭,緊緊地盯著帶頭衝鋒的酒千歌。


    一個念頭瞬間閃過,如果,她就此戰死……


    阮江雪臉色驀地發白,發現自己的想法,越來越陌生,越來越殘忍了。


    以前的她,明明不是這樣的!


    帶著期待、不安、緊張各種情緒煎熬地渡過了兩日,阮江雪聽見了梁國士兵勝利的唿喊聲。


    贏了。


    她鬆了一口氣,也莫名地失落,剛好聽見有人在喊““大夫,快傳大夫!酒大人中箭了!”


    酒千歌被眾人抬著迴到軍營,中了箭的腹部不斷地流出血來,刺鼻得她眉頭緊擰。


    眼前的視線變得模糊,很多人在著急地跑來跑去,唯獨她鎮定自若。


    因為知道箭裏沒毒,她不會死的,痛痛,就過去了。


    “千歌!”白黎跌跌撞撞地跑過來,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慌亂,看著血肉模糊的傷口,嗓音都啞了。


    這一箭,是替他擋的。


    如果他不是太緊張衝了出去,酒千歌就不會受傷……


    阮江雪摩挲著袖中的一個白瓷瓶,眸光閃爍,良久,緩緩地朝常初藍走去。


    擦肩而過的時候,她不小心地碰撞了一下,袖中的瓶子滾落在地,彷佛沒發現一樣走開了。


    常初藍收迴落在白黎身上的目光,連忙拾起追上她:“姐姐,你的藥掉了。”


    “啊,這是會讓傷口難以痊愈的藥,我居然不小心掉了,要是被其他人撿到就不好了,謝謝你妹妹。”


    “讓傷口難以……痊愈?”


    “嗯,也就是說傷口好了,會再次裂開,再合起,再裂開……”


    常初藍臉色微變,有些不舍地把藥瓶還給她,隨後走到了常成濟身邊,欲言又止。


    “有事就說。”看見酒千歌立功,他心情就不好!


    “姐姐那裏有一瓶藥,我不知該不該……”常初藍有些猶豫地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


    常成濟眼底掠過一絲陰險:“初藍,你忘了兩日前她怎麽羞辱我們的?”


    “當然沒忘!”


    “現在是她最虛弱的時候,也是她承受代價的時候!想辦法把藥瓶拿到手。”


    “好!”本來還猶豫不決的她,聽見父親這麽說,更加認為自己的想法是對的!


    酒千歌昏迷期間,白黎一直守在旁邊,無論白天晝夜。


    常初藍氣敗地在門口團團轉,最後還是常成濟引開了白黎,她才得以走進。


    旁邊放著酒千歌需要更換的紗布,她把粉末倒入,快速地離開。


    因為戰事消耗太多,酒千歌足足睡了兩日才醒來,發現腹部還是陣陣刺痛,不禁倒吸一口氣。


    “大夫,這傷什麽時候才能好?”


    “千歌……”四周什麽人都沒有,隻剩下白黎。


    她默了默,深吸一口氣:“你走吧。”


    他一愣,心髒似乎停止了跳動,“什麽……意思?”


    “通過觀察自然預測各種天象或者災害,就是你的能力嗎?”她喝了一口水,把這幾日的疑問說了出來。


    白黎點點頭:“包括這個。”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看見你,就覺得你不屬於這裏的。我不知道你什麽身份,為什麽你的血能讓人複活,為什麽能預測這些不可思議的東西,但我知道,你是不想參與的。”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傷口又有些痛了,她緩了緩。


    “接近你是我的私心,我想利用你,可是這段時間下來,我發現自己做不到。仔細想想,即使沒有你,我和他……也不會輸給君清夜的,所以,你走吧,趁沒人發現,迴去屬於你的寺廟裏,再也不要出來了。”


    她雙眼帶著深思熟慮後的明亮。


    白黎手指一顫,落寞地垂著頭:“你在生氣嗎?”


    酒千歌蹙眉,知道他在說常初藍的事情,連忙搖頭:“我和太常之間的恩怨與你無關,你心懷慈悲,自然對我的行為不滿。”


    “小僧沒有不滿……”


    “我會派人護送你迴寺廟,作為對你的補償。”


    酒千歌說完咳嗽了起來,傷口痛得連皮帶肉都被揪著似的。


    這一刻,白黎覺得心髒已經不屬於自己了,彷佛被人死死地攥在掌心,一點點地用力,直至,破碎。


    他沉重地闔上眼簾:“小僧,迴不去了。”


    酒千歌一怔,不解地看著他。


    白黎緩緩掀開眼皮,眼眸泛起波瀾,一字一頓地說道:“小僧,動情了。”


    她雙眸一瞠,難以置信地張了張嘴,良久才吐出一個字:“誰?”


    “你。”


    “哈,你在開玩笑吧?”


    酒千歌覺得這件事可以同太陽從西邊升起相提並論了,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國師,對她,動情?


    “小僧沒說謊。”白黎語氣是那般的堅定,目光灼灼。


    四周靜謐得可怕,酒千歌還想問什麽,卻從他動容的眼眸看出了答案。


    之前,她怎麽沒有發現,糊塗!


    她蹙眉,驀地挪開視線:“這件事,我當沒聽過,離開這裏後我會派人送你。”


    他,不適合參與朝廷之爭。


    本來想著傷口好了再出發,結果都第三日了,還沒痊愈,反而在不斷地拉扯中痛得她夜夜不得入眠。


    “庸夫!”她額頭冒出冷汗,艱難地擠出兩個字,揮袖,“迴京城!”


    讓徐楓看看,一定很快就好了!


    馬車中,白黎打算和她坐一輛,卻被她當麵拒絕了。


    “真的沒事嗎?”阮江雪一臉擔憂。


    酒千歌瞥了眼常初藍,發現她心虛地別開臉,不禁心生疑惑。


    “區區箭傷對於酒丞相來說肯定不算什麽!”常成濟笑眯眯地奉承,提醒一句,“路途顛簸,你在車廂裏扶好了,不要掉下車了。”


    酒千歌冷哼一聲,迴到車中。


    離京城起碼有五日的路程,酒千歌隻覺得傷口如同火灼傷一般,日夜加劇。


    難道中毒了?


    她抹了把腹部,發現又流血了,不禁倒吸一口氣,起身撩起車簾,讓車夫停車。


    然而車夫好像聽不見一樣,不斷地加速。


    酒千歌心頭一凜,驀地抽出軟劍擱在他喉嚨,冷喝一聲:“停車!”


    車夫嚇了一跳,想起常大人的叮囑,一咬牙,便跳了車。


    馬車沒人駕駛,胡亂地往前衝。


    看著眼前的斷陂,她臉色煞白,想要跳車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整輛車往下墜。


    頭暈目眩之時,似乎聽見白黎撕心裂肺的一聲低吼:“千歌!”


    眾人紛紛停了馬車,驚得衝過去一看,這裏離下麵起碼五十丈深,隱約看見馬車摔得粉身碎骨!


    阮江雪驚慌地捂著嘴巴:“父親,怎麽辦,怎麽辦……”


    這一刻,她是真的心慌的。


    常成濟愣了一瞬,隨後笑了:“哈哈哈,和我作對,就是這種下場!”


    白黎麵如冷霜地盯著這幾個人,心頭一點點地下沉,一個縱身,躍了下去。


    常初藍震驚,連忙伸出手扯住他的手臂,才能在邊緣穩住他的身子:“白國師,我救你上來!”


    白黎目光冷漠而疏遠,“放手。”


    “我不放!”常初藍令人把他拉了起來,隨後用繩索綁著不讓他跳下去,“迴京城!”


    後來,酒丞相失足的消息傳來,眾人搜尋,卻發現馬車裏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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