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畫來了之後,孟萱玉讓殿內的宮人都出去,然後將手裏的折子“啪”的一聲扔在了知畫的腳下,目光如刀的刺向她,厲聲道:“這是怎麽迴事?本宮不是告誡過姨娘,請封騂弟的事情不要急,為何還讓父親上這樣一道折子?”


    知畫聽著連忙跪了下來,仰頭看著孟萱玉,道:“娘娘明鑒,奴婢真的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奴婢之前,明明已經將娘娘的意思傳達給姨娘了。想來是娘娘自作主張,所以才會……”


    孟萱玉聽著心裏氣得要命,她知道知畫說的可能是真的。


    夏姨娘的性子她最清楚,鼠目寸光,見識太少,根本看不到以後。


    從小到大若不是有她這個女兒幫她,教她怎麽能長久得到父親的寵愛,她在國公府怎麽可能有這樣的好日子過。是她幫她怎麽留住男人的心,幫她討得太夫人的歡心,幫她收買人心收複下人為她所用,幫她爭奪內宅的權利將嫡房襯得像個擺設一樣讓府裏隻看得到他們庶房。她這位姨娘半點本事都沒有,唯一的能耐就是生了她這麽一位聰惠的好女兒。可是她孟萱玉的不幸,卻是有她夏姨娘這樣一位侍妾生母。


    有時候孟萱玉也在恨,恨夏姨娘為何是丫鬟出身,為什麽不是名門出身的正室。倘若她是出自正室肚子裏的嫡女,倘若她是小陳氏生的,她的人生應該會比現在走得更加順暢,不會像現在這般左右籌謀,需要付出比別人百倍千倍的努力才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但夏姨娘以前有諸多不好,唯一勝在還算聽她的話。但是現在,她連她的話都不聽了。


    她大概是不願意將騂弟記在小陳氏名下,又對她警告的話不以為意,所以擅作主張攛掇父親上折請封。


    這讓孟萱玉憤怒,對夏姨娘不聽話的憤怒。


    孟萱玉希望所有的事都能掌控在自己手中,姨娘也好騂弟也好,都要聽她來指揮。


    她和夏姨娘、孟騂之間,一直也是她來占主導的,她來控製夏姨娘和孟騂該怎麽做。但現在夏姨娘不聽她的掌控了,這讓她覺得夏姨娘不識好歹。


    何況夏姨娘在孟家所做的一切都有可能會連累她,倘若今日皇上以為是她攛掇夏姨娘越過小陳氏讓父親請封騂弟的,皇上會怎麽想她,她一直維護的善良無爭善解人意的形象會因此坍塌。


    孟萱玉又厲聲問道:“茜姨娘小產又是怎麽迴事,那是不是姨娘做的?”


    知畫不說話,她雖然不知道國公府發生了什麽事,但猜也猜得到,應該是夏姨娘的手筆。


    孟萱玉自然也想得到,所以罵道:“真是蠢貨,父親一個妾侍懷孕就能讓她緊張成這樣,急不可耐的就出手連後果都不顧了。她以為讓茜姨娘在夫人的院子前出事就能讓人以為是夫人做的了,她當所有人都跟她一樣的沒腦子。”


    小陳氏沒有兒子,茜姨娘懷不懷孕跟她沒有半點利益衝突關係。真正跟茜姨娘有利益衝突的是有兒子的他們這一房。何況府裏一直強勢的又是庶房,大家同情的隻會是弱勢的小陳氏。


    別說茜姨娘的孩子沒在小陳氏的院子門口,就是沒在小陳氏的院子裏甚至床上,別人也隻會認為是她夏姨娘搞的鬼。


    孟萱玉再怒道:“本宮早就說過,茜姨娘就算生下兒子又能如何,與騂弟隔了十六歲對騂弟造不成威脅。”


    知畫道:“娘娘,事情既然已經如此了,責備也沒有用,是不是該想辦法補救?”


    孟萱玉厲聲道:“有什麽辦法?讓姨娘自己想辦法去。”


    知畫喚了一聲:“娘娘……”想要勸解。


    夏姨娘哪裏會有什麽辦法,她恐怕現在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心裏還得意洋洋自己將茜姨娘的孩子弄沒了呢。


    孟萱玉深吸口氣,好不容易將胸口的怒氣緩和下去。


    以後騂弟承爵並不是家中父親一個人說了算的,讓庶子承爵不是一件小事,還要經過族中族老們的同意。


    夏姨娘再這樣作死下去,以後族老們就算不得不同意讓騂弟承爵,那也有可能先逼死她這個品性不良的生母。


    孟萱玉道:“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坐實了夫人有過繼的想法。”


    這樣小陳氏和茜姨娘也變成了有利益衝突,變成了有嫌疑害茜姨娘小產的人。但是也不能真的就讓小陳氏過繼了,免得真讓一個過繼來的孩子成了騂弟的威脅。


    孟萱玉道:“你傳話給府裏的邵麼麼,讓她去挑撥挑撥安二夫人,唆使她對外說夫人已經同意過繼鴻少爺了,再讓她去族中四處走動過繼的事。”她得造成小陳氏真的要過繼的假象。


    知畫道了聲是,從地上站起來,道:“奴婢這就去辦。”然後出去。


    孟萱玉站在窗戶邊上,看著景安宮的方向。


    夏姨娘的擅作主張固然令她生氣,但是太後私自截下趙國公府請封的折子,卻也同樣令她生氣。


    景安宮不喜歡她也不想讓她好過,但她同樣不喜歡太後也不想讓景安宮好過。


    皇上為什麽隻能偷偷愛她,防的是景安宮。是崔太後逼得皇上不能光明正大的寵愛她。


    都說禍害遺千年,先帝的後宮一個個都死得差不多了,怎麽崔太後就這麽長命活到了現在。


    不過她在想,這一年多來崔太後的頭風病是越來越嚴重了吧。


    這世上總有一種毒藥,能殺人於無形,讓人的身體慢慢的枯竭耗盡元氣,最後死了也隻讓人以為是正常的病亡。


    孟萱玉一邊想一邊目光陰狠起來。


    另一邊,宇文烺從椒蘭宮出來之後,正準備往紫宸宮去。


    她今日被崔氏請去景安宮,她讓人來請他去景安宮救她,他卻沒去,現在估計心裏該氣狠了吧。


    萬得意卻突然開口道:“皇上,朱泓大人正在宣清殿等您呢。”


    其實朱泓並沒有什麽官職,隻是私下裏掌握著一些人手幫宇文烺辦一些秘密的事。但對宇文烺重用的人,萬得意還是尊敬的多加了一個“大人”。


    宇文烺看了看天色,問道:“不是讓他休息一天明日再來嗎?”何況現在已經這麽晚了。


    萬得意笑了笑,道:“朱大人大概是個急性子。”


    宇文烺想了想,最終還是改了方向,先往宣清殿的方向而去。


    萬得意跟在他的身邊,一邊走一邊再提醒道:“朱大人是迴京後知道了薑太妃的死訊,然後才急急想要進宮麵見皇上的。”


    宇文烺駐足頓了一下,扭頭看了萬得意一眼。


    萬得意則低垂著頭,不再說話。


    宇文烺也什麽話都沒說,然後又抬腳繼續往宣清殿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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