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或壓抑或輕鬆,其實都是自己的選擇。」想了想,寧心還是對他說,「生命本身沒有價值,除非你選擇並賦予它價值,就好像沒有哪個地方有幸福,除非你能為自己帶來幸福。」


    「不。」林司南搖頭,「我不能……」


    如果他能讓自己變的幸福,就不會拖到聽她來開解他。


    也許,她能讓他感到幸福。


    但他又擔心,這僅僅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


    「一個人需要愛某一個人,並且被愛,通過這些來學習愛自己的方法,不會愛別人也就不可能正確的愛自己。」


    「那我該愛誰?」


    「愛你想愛的人啊。」寧心覺得這個問題再簡單不過。


    想愛的人……


    林司南眸光專注的看著她,所有無法輕易言說的話,都藏在了裏麵。


    坦誠的麵對自己的內心,他很清楚,他很想和麵前這個女孩子嚐試一段很純粹的戀愛。


    跟一個女人做愛和跟一個女人睡覺,是兩種截然不同,甚至是幾乎對立的感情。


    愛情,並不是通過做愛的欲望體現的,而是通過和她共眠的欲望而體現出來的。


    前者可以是對無數女人的欲求,而後者,隻能是對一個女人的欲求。


    這個道理,林司南一直明白。


    隻是寧心的出現,讓他明白的更加透徹。


    有些愛,開始於一個女人某句話印在詩化記憶中的那一刻。


    以後的很多次,每每林司南迴憶起當初的這段對話,他都很後悔當時沒有像從前那樣「痞裏痞氣」的迴一句……


    「我想愛的人,就是你。」


    要是當時他能把這句話說出口,或許就能早點和寧心在一起。


    那樣的話,屬於他們兩個人的迴憶就會更多一些。


    但是,等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是很久以後了。


    久到——


    沒有人會在一個秋雨飄零的黃昏輕輕擁抱住他,也不會有人在月色撩人的夜裏打斷他孤寂的獨舞,陪他跳一曲優美溫柔的華爾茲。


    在那之後,他就愛上了這種過於優雅的舞蹈。


    因為,他可以有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將她擁進懷裏。


    小心翼翼中帶著一點計謀得逞的竊喜,是他後來再沒體會過的情緒。


    *


    當晚在林家吃過飯之後,寧心由林司南送迴了家。


    車子平穩的行駛在路上,她微側著頭看向窗外,路燈的光影印在她的臉上,顯得有些朦朧。


    林司南隻掃了一眼就匆忙收迴了視線。


    近乎……


    有些狼狽。


    寧心家所在的方向,林司南並不陌生,但他總覺得,今天車外的景致比從前好看了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邊坐著的人變了的緣故。


    恍惚間,他想起了一句話。


    當一個人經歷過一些事情的時候,眼前的風景就會變的和從前不一樣。


    特別的事情他倒是沒有經歷,但「特別的人」,他倒是遇到了一個。


    餘光瞥見身邊坐著的人,林司南的眸光變的格外溫軟。


    車速,也變的越來越慢。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希望這條路能再長一點。


    可是再長,也總有到達目的地的時候。


    汽車最終停在了寧心家樓下,林司南轉頭看向她,卻意外見到她微閉著雙眼靠在椅背上,昏黃的燈光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的一剎那,他有俯身親吻她的衝動。


    「謝謝你送我迴來。」輕輕按了按額角,寧心微微皺眉。


    「你怎麽了?」


    「沒什麽。」她緩緩搖頭,「頭有點痛。」


    可能是因為最近天氣太熱的緣故,經常出入空調房,冷熱交替頭就很不舒服。


    朝林司南笑了笑,寧心解開安全帶要下車,卻不妨忽然被他拉住了手腕。


    「嗯?」她疑惑的看向他。


    趕緊鬆開了她的手,林司南表現的像是個沒有戀愛經驗的年輕小夥子。


    雖然從某種角度而言,他的確是沒有「戀愛」經驗,有的隻是和女人調情的「輝煌歷史」而已。


    「你一直都這麽不設防嗎?」在不相熟的男人車上睡著,她對他就這麽放心?


    聽到林司南的話,寧心先是一愣,而後卻朝他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林先生,不設防的人,應該是你才對吧。」


    「什麽意思?」


    「從我們出發開始,一直有兩輛車交替跟在後麵,可你始終沒注意到。」


    「……」


    聞言,林司南透過後視鏡往後一看,果然發現在他車後麵不遠處停著兩輛黑色的汽車。


    對視上寧心盈滿笑意的眸光,他覺得有些尷尬。


    這樣看來,似乎他才是那個單純的人。


    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寧心忽然傾身湊近了他,卻讓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點。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眸光晶亮的重新坐了迴去,「你好純情啊……」


    「……」


    他一時無語,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用「純情」來形容他。


    「林先生,恕我直言,你對女人似乎天生沒什麽戒心,這可不是什麽好事情。」萬一哪天要是有人想設計他,那就太容易了。


    「你在關心我?」他的關注點有點跑偏。


    「算是吧。」


    寧心並沒有否認,依舊溫柔的笑著。


    就當是因為他之前的那個眼神,所以她才破例多嘴了。


    「開車小心,晚安。」


    話落,寧心打開了車門,誰知卻又被林司南伸手拉住了,這一次,他沒再放開手,甚至還有意用了力氣握緊。


    他還想……


    再和她多說幾句話。


    不含任何風流的念頭,就隻是單純的想和她聊聊天。


    「林先生?」寧心微愣。


    「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眨了眨眼,她未置一詞。


    「我……我還想和你說會兒話……」


    秀眉微挑,寧心唇角輕揚,「你想說什麽?」


    「隨便什麽都好。」


    「嗯……」沉吟了一下,她整個人放鬆的靠向椅背,聲音柔柔的響起,「你無聊的時候通常會做什麽打發時間?」


    「喝酒。」


    「還有呢?」她追問。


    「……泡吧。」


    「做這些事,難道不會更無聊嗎?」她有點好奇。


    「……」


    不得不說,還真是被她說中了。


    可有什麽辦法呢,做那些事會無聊,可不做卻更無趣。


    「那你呢,無聊了都會做些什麽?」


    「看書。」


    「比如?」


    「我們匆匆的,頭也不迴的向前走著,忽略了路旁籬落上開著的小花……」她微眯著眼,吟誦著優美的詩歌。


    暖黃色的燈光下,她整個人都散發著迷人的光芒。


    許多年以後,林司南依舊清楚的記得這一幕。


    「這是泰戈爾寫的《愛者之殆》裏麵的詩句,我很喜歡。」


    「很美……」


    他一語雙關。


    寧心不知道有沒有聽出來,總之她的神色沒有變,依舊輕輕柔柔的笑著,幹淨、純粹的像是山澗的一汪清泉。


    這一晚之後,有什麽東西在林司南的心中慢慢發酵。


    某天下班的時候,他特意去了書店,買了寧心說過的詩集,迴家翻了兩頁之後就丟到了一邊。


    實在是看不進去。


    但奇怪的是,他卻很希望她讀給他聽。


    不知道有沒有那麽一天……


    *


    一周後,某天林司南去找歐景琛吃飯,結果還沒等到他的辦公室就迎麵遇見了寧心。


    兩個人迎麵撞見,彼此都是一愣。


    「你生病了?!」他下意識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頭有一點不舒服,所以來看看。」


    「怎麽迴事?」


    寧心搖了搖頭,「應該就是吹空調時間太長了,沒什麽事兒。」


    微揚起頭看向他,她好奇的朝他問,「你來這兒是……」


    「來見一位朋友。」


    「哦。」寧心瞭然的一笑,「那不耽誤你了。」


    說完,她剛準備轉身離開,卻沒想到被林司南上前攔住,「沒有耽誤,我已經和他見完麵了。」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是我的好哥們。」


    他擔心她誤會他是來找女人約會的。


    可事實上,寧心壓根就沒往那方麵想。


    「你要迴去了嗎,一起吧。」林司南暗戳戳的做出邀約,內心無比忐忑的等著她的迴答,心裏很怕會被她拒絕。


    「好啊。」


    林司南得承認,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心裏鬆了一口氣。


    努力壓下上揚的唇角,可過於晶亮的眸光卻還是出賣了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他在竊喜。


    竊喜能夠和她多一分接觸,這個認知讓他覺得無比喜悅。


    和寧心一起走出醫院的時候,林司南走的很慢,就像那晚開車時一樣,期待能夠和她多待一會兒。


    「那天……我去買了你說的那本詩集……」雖然,他並沒有看進去。


    「覺得好看嗎?」


    「……嗯。」林司南昧著良心點了點頭。


    寧心忽然停下腳步,仰頭認真的看著他。


    片刻之後,她抿唇輕笑,「林司南,你的謊言真拙劣。」


    「什麽?」


    「你在撒謊,你根本就不喜歡那本書。」


    「……」


    尷尬的笑了笑,林司南引以為傲的口才忽然出現了bug,因為他一句解釋的話都說不出來。


    每次麵對寧心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蠢得不可救藥。


    「你怎麽知道?」他有點好奇。


    「真的喜歡一個人或是一樣東西,那種情緒是隱藏不住的,就算藏得住,眼神也會泄露一切,根本無法掩飾。」


    「……比起自己看,我更喜歡聽你吟誦。」


    這句話,他是發自內心的。


    雖然聽起來有點像甜言蜜語,但其實並不是。


    眸光微閃,寧心笑笑並沒有接話。


    似乎,說什麽都不對。


    林司南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令人為難的話,於是就先轉移了話題,「接下來你要去哪?」


    「直接迴家。」


    「要不要……去聽音樂會……」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手握緊了方向盤。


    和之前一樣,依舊怕被拒絕。


    好像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這樣小心翼翼。


    「你喜歡聽音樂會?」寧心有些驚訝。


    「嗯。」


    他沒說的是,他隻是想和她多待一會兒,至於去做什麽都無所謂。


    隻是他猜測,依照她的性格,或許會喜歡去聽音樂會。


    然而——


    寧心接下來的話會大大的超出了他的預料。


    「你去過鬼屋嗎?」


    「……沒。」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我們去鬼屋吧,我一直都很想體驗一下那種驚聲尖叫的感覺。」


    得到了預想中的答案,林司南卻差點被刺激的一腳油門踩到底。


    鬼屋什麽的……


    其實他會有點怕。


    盡管他身為一個大男人,怕鬼這種事有點丟人,但實際上,他就是比較恐懼那些陰風陣陣的東西。


    但是很明顯,現在的他根本就不能承認這件事。


    否則,他在寧心心中的形象就毀了。


    出於這方麵的考量,林司南異常艱難的點了點頭,「……好,那就去吧。」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捨不得自己當不了流氓。


    豁出去了!


    滿心都在合計著待會兒去鬼屋的事情,林司南壓根就沒注意到寧心微翹的嘴角,明顯是想笑又忍不住的樣子。


    車子在遊樂場門口停下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往後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跟著兩輛黑色的汽車。


    難怪她父母會放心她一個人迴國,原來將她保護的這麽好。


    想到了什麽,他忽然朝寧心問道,「待會兒咱們去鬼屋的時候,他們也會跟進去嗎?」


    「你是在害怕嗎?」她忍不住輕笑。


    「怎、怎麽可能……」


    他的話明顯很心虛。


    不過,好在寧心沒再繼續追問,善良的沒有拆穿他。


    兩人目標明確的往鬼屋那邊走,可是林大少爺的腳步卻越走越慢。


    但再慢的速度也終有走到地方的時候,所以在幾分鍾之後,兩個人還是排在了長長的隊伍後麵。


    別人都是女孩子一臉忐忑的跟在男生旁邊,可到了他們這,寧心神色興奮的眼含期待,反觀林司南倒是有些魂不守舍。


    戳了戳他的手肘,她不確定的問他,「你還好嗎?」


    「沒事啊……」


    「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可以讓保鏢大哥陪我進去。」她有點怕他暈倒。


    寧心原本是一番好意,但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指的就是現在的林司南。


    現在臨戰逃脫的話,多沒麵子啊。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得去。


    咽了咽口水,林司南一把握住寧心的手,大力的連他自己都沒注意。


    手忽然被他拉住,寧心微怔,而後迴握住了他的手掌,「別緊張,有我呢。」


    明明她才是個女孩子,但卻在這種時候反過來安慰他,一時間讓林司南有些哭笑不得。


    旁邊有排隊的小情侶聽到他們的對話,都不禁轉頭看過來,驚訝於這位美女的淡定和這個帥哥的膽小。


    要是換作平時的話,林司南一定會極力證明自己。


    可是今天,他早就已經緊張的沒魂兒了。


    隨便別人要說什麽,他都不在乎。


    他現在隻擔心,待會兒他因為過度恐慌叫出聲來怎麽辦?


    實在是有損他的一世英名……


    手牽手走進了鬼屋,昏暗的室內散發著詭異的光芒。


    女鬼悽厲的尖叫聲和幽靈駭人的嬉笑聲,一陣陣的傳來,不禁讓人頭皮發麻。


    短短幾分鍾的路程和體驗,等到從出口走出來的時候,林司南臉色煞白,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握著寧心的手甚至都在微微顫抖。


    「還好嗎?」她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他。


    他伸手接過,卻忽然包覆住她的手將她整個人都帶進了懷裏。


    寧心愣愣的任由他抱進懷中,幾秒鍾之後抬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好了、好了,不害怕啊,那些都是騙人的……」


    他們進的還隻是初級的鬼屋,其實並沒有那麽嚇人。


    剛剛一起進去的女孩子排隊的時候都緊張的快哭了,可最後卻是笑著出來的。


    但她沒想到,林司南會這麽害怕。


    「沒事啦,已經結束啦。」


    「嗯……」


    太震撼了,他得求會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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