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牆站在衛生間的門口,稍微停了一下,毅然走了進去,對著鏡子站住,說,“我來了,你在哪裏。”

    他緊緊地盯著鏡子,耳邊迴蕩著自己的心跳。鏡子裏除了自己,什麽也沒有,他仔細地看著自己,淩亂的長發好像沒好好理理了,臉色很蒼白,他記得自己以前的臉雖然比較白,可是一種紅潤的白,不像現在一點血色也沒有,鼻子很挺,這是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薄薄的嘴唇微微張開,好像很驚訝似的,改變最大的是他的眼睛,他一直是個樂觀的人,所以眼神總是愉快的,可是現在他的眼睛變得更大了,像兩眼幽深的古井,眼神又空洞又恍惚,還透出驚恐,好像時時處於夢遊一樣。

    這是我嗎?

    鍾牆覺得好像不認識自己了。

    “我來了。”鍾牆的腦子忽然像是在電腦上打字一樣,顯現出一行字,不是一句話,是一行字!

    “我看不見。”鍾牆說,他明明是張開嘴巴在說話,可是他還是覺得自己是在腦中打字,甚至有噠噠噠的聲音。

    “你看看鏡子中的自己。”

    鍾牆湊近一點,睜大眼睛,忽然,他覺得自己在鏡子正在分裂,慢慢地,慢慢地變成重疊的兩個人,這分裂好像確實發生在他身上一樣,他感覺了胸前皮肉撕裂的痛楚,這痛楚是鑽心的。

    “啊。”鍾牆忍不住痛得叫出了聲,他的額頭滲出了豆大的汗珠,他強忍著疼痛,看著鏡子裏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是他,另一個頭發很長,是個女人,她是斜著背對著他的。鍾牆一陣毛骨悚然,這女人怎麽好像是從他身上分離出來的!

    “我要迴頭了。”這一次不是在腦中打字,而是真真切切地聽到了一個生澀的女人的聲音,又冰冷又飄忽。

    鍾牆的背上一陣涼氣刮過,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鏡子裏的女人,她猛地一迴頭,一張慘白的臉像陰幹的白紙,她的眼睛鼻子和嘴巴跟他長得一模一樣!隻是眼睛更呆滯更空洞,還帶著刻骨的怨毒!

    “啊!”鍾牆驚唿了一聲,忘了疼痛。

    “看見了吧,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所以,你想什麽都逃不過我的眼睛。”這次,聲音是從鏡子裏傳出來的!女人說完話,倏然不見了,鏡子裏隻要鍾牆一張慘白的臉。

    鍾牆覺得自己的胸口疼不可忍,他的雙手抓住衣服,“嘶啦”地一聲,他瘋狂地撕裂了自己的襯衫,他的胸口赫然一個大傷口,血肉模糊,傷口一直延續到小腹,像是被刀割掉了一大片皮肉,發出一陣陣腥臭味。他直愣愣地看著胸腹上的傷口,嘴裏絲絲地吸氣,不知道是因為恐怖還是因為疼痛。

    愣了一會,鍾牆猛地打開浴室的花灑,站在花灑下,水嘩嘩地淋到身子上,涼涼的刺激使他的腦子清醒了一些,他看著身上的傷口上的血被水衝下來,變成淡淡的一絲絲的紅,隨即被衝走了。

    鍾牆扯下浴巾,裹住身子,踉踉蹌蹌地走迴房間。

    電腦依然開著,午夜準時在線已經不見了。鍾牆坐在電腦旁邊,失神地看著電腦,腦中不停地迴蕩著午夜準時在線生澀陰森的聲音: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他關掉電腦,裹緊浴巾,躺在床上,這樣血就不會弄髒被子了,這傷口竟然不是幻覺,它真真實實地一直疼著,鍾牆直挺挺地平躺在床上,過了一會,實在忍不住這種撕裂的疼痛,他打了陳劍飛的電話。

    陳劍飛很快過來,拉開鍾牆的浴巾,一大片皮開肉裂的傷口,陳劍飛驚呆了,趕緊送他上醫院。

    一路上,鍾牆用蒼白的聲音向陳劍飛講述了剛才的事情。陳劍飛的眉頭越擰越緊,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難道真的有鬼,還是鍾牆在瘋狂的幻覺下自己弄傷自己?

    “你的胸腹原來是不是有傷口?”醫生仔細地檢查著鍾牆的傷口,問道。

    “原來是有一道很大很長的傷痕,可我不記得是因為什麽留下的了。”鍾牆迴答。

    “你父母也不知道嗎?”

    鍾牆一陣黯然。

    醫生意識到了什麽,“對不起。”

    “沒事,我想起來了,小時候父親好像說過我這是胎記,當時年紀小,不知道什麽是胎記,反正也不疼不癢的,就沒有放在心上。”

    醫生動作嫻熟地為他清洗傷口,上藥,包紮,一邊包一邊說,“沒事,包紮好了,我給你開個注射方,你到注射科地打兩瓶消炎針就好了,記得接下來再到醫院打兩三次消炎針。我再給你開點消炎藥,最多一個星期就好了。”

    鍾牆拿著藥方出去了。

    陳劍飛問醫生,“醫生,我想問問你,這傷口是什麽所致的。”

    醫生抬起頭,笑笑,“我正想問問你呢,你弟弟的傷口是怎麽弄的。”

    “檢查不出來嗎?”陳劍飛問。

    “是很奇怪的傷口,像是以前動過什麽手術,現在卻像是活活撕開舊傷口似的。”

    “手術!”陳劍飛急忙問。

    “很象,可我不確定,就算是動過手術,時間也過去很久了,而且現在撕裂得都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醫生也有點迷惑的神情。

    “有沒有什麽辦法能鑒定他以前的傷口是因為什麽而動手術的。”陳劍飛問。

    “應該有,我給你問問吧。不過很難查出來,因為年代久了,那傷口最少有二十年了,應該是嬰兒時期的傷口。”醫生很年輕,但是看得出來很有耐心,“你是說你弟弟的傷口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麽撕裂的?”

    “是的。”

    “如果不是外力的話,就是自己撕裂的,你弟弟是不是受到什麽刺激,我看你應該送他到精神科看看。”醫生好意地說。

    “我會注意他的,謝謝你!”陳劍飛走出外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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