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著對劉甲午說:“甲午哥,您這東西來曆可真夠曲折的,剛才我仔細的瞧了瞧,您這東西看著雖然聽有那麽個意思,材質很少見,色澤也都很不錯,但是....”


    劉甲午擔心我說他這東西就是個石頭不值錢,忙問道:“老板,我這石頭值好多錢?”


    我做無奈狀,吧嗒了兩口煙道:“老哥啊,您這東西是個好東西,但凡好東西都得講個原由....”


    石器、陶器、玉器這些能叫的出名的東西相對都比較值錢,比如說石器,若是整塊雞血石雕刻的器物,也就不問出處了定能值不少錢,陶器則不同,分作哪個年代,哪個窯裏出來的。說白了身份年齡至少得有一個,但這塊黑黢黢的東西雖然看著特別,卻很難界定是個什麽東西,也不知道出自哪個年代。


    我問劉甲午剩下的那幾件東西能不能搞來,光憑這塊石頭價錢很難說。古董行當裏的東西都講究個年代和出處,同樣的東西官家和民間的價錢不同,皇家和官家又不一樣,往往看著不起眼的東西,隻要是在哪個皇帝手裏過了一道,那定能賣出個好價錢。


    劉甲午猶豫了一陣,麵露難色,本來他就是來打個前站,現在身上的盤纏都用盡了,隻剩下一個迴程的路費,就這麽迴去,就算把東西帶來了,要賣不了好價錢,那這些錢不就白花了。


    我想了一下說:“這麽著吧,我給您交個底,咱們出門在外遇見老鄉也不容易,我走南闖北這些年也一直沒碰到過這樣的緣分,看在咱們緣分一場的份兒上,我也不蒙你。您這東西品相不錯,擱市麵上要有人收也能賣個四五百塊錢,再多也不太可能了,老哥您要是願意呢,我五百塊收了,咱就當交個朋友,以後您那幾個朋友的幾件東西要還想買,直接拿到我這兒來,怎麽樣?”


    劉甲午吃了一驚:“麽?五百?你沒說錯?”


    我說:“怎麽?嫌少?您到哪兒可都找不到我這價碼了。”


    劉甲午連連擺手:“不少,不少,我以為這東西最多也就兩百塊錢。”


    我當時就給了他五百塊,劉甲午拿著錢來迴數了十多遍,嚴嚴實實的藏在了身上。


    老話說人生四大喜,他鄉遇故知算是其中之一,我們倆雖然算不上故知,好歹也算得上是半個老鄉,劉甲午拿著錢就開始天南地北的跟我聊起了他們老家的事。


    聊著天,不知不覺的時間已經悄悄的流逝了,天色漸晚,我見劉甲午的酒勁也已經過去了,這時候再走也不必擔心錢財流失,就起身告辭,臨走前還不停地問他那幾個玩伴的東西是不是也能拿到我這來賣,我說沒問題,隻要他們的東西能值這個價錢,拿到我這來肯定不會比別人那兒便宜,他這才放心的離開。


    迴到攤位上,胖子正無聊的吧嗒這煙卷,毒眼龍帶著深黑色的墨鏡坐在那兒閉目養神,我跟他說過無數次,讓他把眼鏡給摘了,看上去就像個算命瞎子一樣,別提有多土,可他卻說我不懂,人的眼睛總會在不知不覺間出賣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幹古玩這行的,要是讓別人看穿了內心所想,那還怎麽做買賣。


    兩人隔了老遠就看到了我,忙過來問我,到底收了什麽好玩意兒,去了這大半天。


    我把東西拿出來給他們看,胖子說:“我還以為什麽好東西,就是塊石頭,這要在咱老家,滿地都是。”


    毒眼龍扒下眼睛,看著我手裏的東西,眼睛裏直放光:“哎呀...這東西...鄒爺,您這東西多少錢收的?”


    我以為東西收錯了,小聲的把價錢跟他們說了,毒眼龍拿在手裏左盤右看連聲稱好:“胖爺,您就該跟鄒爺多學習學習,這玩意兒拿出去少說也能賣個三四千塊,要是有個好出處,那得翻了翻的往上漲。”


    我一聽這話,心裏有些過意不去了,劉甲午隔了千山萬水來北京,就為了賣這東西,結果差距居然最少在六倍往上,看來以後這眼力還得在練練,自己雖說沒虧,卻坑了別人。


    毒眼龍笑道:“得了,鄒爺您也別這麽想,那老鄉不是說了嗎,還有幾件玩意兒要賣,等他們再來,您多給點兒提成給他不就結了。今天這一筆就算不錯了,怎麽著二位,咱收拾收拾去吃一頓。”


    胖子說:“這主意好,你在那兒吃香的喝辣的一下午,我們可還餓著呢。”


    打了個車,直奔上次和母親見麵的老邊,這時候沒趕上飯點,一樓都坐滿了人,二樓零星的還有幾桌空座,我們就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了。點了一些東西,我們就坐在那兒邊等便聊。


    我遞上一根煙給毒眼龍和胖子點上,正要說話,樓梯口上來一個人,東張西望了一下,看到了我們就徑直走了過來。


    來人正是emma,多日不見她依舊是那般幹練。上來也不客氣,自己搬了把凳子坐在了我的邊上。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毒眼龍雖然帶著墨鏡,我不用猜都能知道這小子肯定想歪了,我有些尷尬的咳嗽了兩聲,emma笑道:“咳嗽個什麽勁,又不是不認識。”


    話說得讓我更顯尷尬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抬頭忘了一眼毒眼龍,隻見他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我先是一愣,隨即就明白過來,原來這倆人早就認識了。


    毒眼龍見我看出了端倪,摘下眼鏡說:“鄒爺,事先沒跟您說,對不住了,段小姐我們早就認識了,一直沒找到機會跟您說清楚。”


    猜中了開頭,沒有猜到結果,雖然有了心裏準備,卻還是讓我吃了不小的一驚,毒眼龍的父親和我的祖父是師兄弟,emma是學曆史考古的,早年間我祖父和她祖父關係就不錯,她從小也表現出了對考古超乎常人的敏銳,祖父便把他介紹給毒眼龍的父親,算是半個師傅,後來毒眼龍的父親過世了,我家裏有遭了難,我們之間的聯係也就斷了,但段家和他的關係卻還在。


    我和胖子在江門無意間碰到了毒眼龍,一來二去,他心裏也有了數,隻是沒有明說。要不然依照emma的性格斷然不會讓我這個半吊子跟著一塊兒去新疆的。真可謂是滿世界兜了大半圈,我們又迴到了原點。不禁感歎,世界真的太小了。


    我問emma,母親在她家裏住著是否還好。emma笑道:“若是不好,難道你要把我吃了不成?”


    胖子聽了這話和毒眼龍在一旁掩嘴壞笑,emma自知說錯了話,趕忙改口:“你母親住在軍區大院,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警衛帶槍巡邏,你覺得能出什麽事?”


    “我也是部隊出來的,部隊大院的警戒我還是很有體會的,隻是擔心她在那兒住不慣...”這話再說下去估計沒完了,我又問她:“話說,你怎麽到這兒來了?你不是早該跟我母親迴湖北了嗎?”


    emma聽了我的話,隨即就跟換了一張臉似的,一本正經起來,我見她這副架勢,估摸著要出事了,趕緊坐直了身板:“我這次來是專程來找你的,你現在生意混得風生水起,日子過得滋潤,看樣子你外公的那些事都忘得差不多了。”


    外公的事我一直沒忘,自從在他昏迷之前我們長談了一番之後,對祖父的事情我也多少有了一些了解,曾幾何時我想過去找那貫疾報仇,可惜外公到死也不願透露半點關於他的消息給我,如今我也想通了,我是不會去找他的,但是這孫子要是敢出現在我眼前,我定然不會輕饒了他。


    此刻emma提到此事我卻無言以對,聳了聳肩表示沒轍,她卻不知哪兒來的氣,一拍桌子把我嚇了一跳,周圍的食客們都轉頭看了過來:“你這不忠不義不仁不孝的家夥,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就該攔著爺爺,不該讓他救你的。”


    胖子驚訝的看著她說:“哎...你說對了,我還真得感謝你救了他,要不是你救了他,還得我去求我爹,到時候我爹就會說,你和你兄弟隻能留一個,那我就難辦了。不過你這一口一個不忠不義不仁不孝又是咋迴事兒?”


    emma氣哼哼的說:“作為黨員軍官,不說報效國家,整天想著倒鬥販賣古銅文物,挖國家牆角,算不算不忠?幹這等事要是一個人也就算了,跟你從小玩兒到大的哥們兒你也不放過,算不算不義?販賣文物坑農民算不算仁?家仇不報算不算不孝?”


    一件一件的數過來,算過去,我們三個人在一旁都給聽愣了,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接話,胖子卻連聲附和:“哎呀...老鄒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看人家段小姐不虧是喝過洋墨水的,怎麽數著你的罪行一套一套的,都快能給你列出個菜單來了。”說完又對emma說:“段小姐,要不您給一件一件的說道說道?鄒易的事兒我是比較清楚的,就是他沒聽過。”


    我白了胖子一眼對emma說:“段大小姐,您今兒來不會是為了數落我的吧?要是這樣您還是省省吧,您這樣走過南闖過北,大西洋裏喝過水的大小姐,是無法理解我這種家裏有過錢有過權,半路被人截了胡,一切都得從頭來的泥腿子。您那滿腦子是資本主義社會那一套東西,擱在咱們這兒不實用了,咱們是無產階級跟您真是說不到一塊兒去。要放在過去您這樣的早就被拉出去批鬥遊街了。”


    說這話我的語氣顯得格外的平靜,但emma卻被氣得臉紅脖子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毒眼龍見勢不妙趕緊上來打圓場:“兩位,姑奶奶、大爺,都別對著開炮了,這兒人多,讓別人看笑話了多不好。有事兒咱好好說成嗎?”


    毒眼龍打著圓場說著好話,胖子卻在一旁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最終emma被毒眼龍勸服了。胖子轉而對毒眼龍挑起大拇哥連稱厲害,這位爺這麽爆的脾氣都能被您的勸服了,真厲害。


    毒眼龍笑著說:“二位都別吵了,且先看看這玩意兒吧。”說完就把桌上的那塊黑石頭推到了我二人的眼前。


    emma說:“一塊破石頭有什麽好看的。”


    毒眼龍笑道:“段小姐,聽我父親就說過,您可是有著古玩行裏難得一見的天賦,今兒這東西您要是看走眼了,下次給我爹上墳的時候可有得說了。”


    emma被毒眼龍的話氣樂了,噗嗤一聲:“泗哥,您這是跟他們混的時間久了,也學會不三不四起來了。”


    話是這麽說,她手上可沒閑著,拿起那塊黑色的石頭左右瞧了瞧,就這功夫我們點的菜也都上齊了,胖子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半晌emma才開口:“這應該是墨玉,而且是墨底墨玉,看做工和款式應該出自春秋戰國,應該是個擺件之類的東西,若是有個好名頭,可以說是有價無市。”


    毒眼龍放下手中的筷子,挑起大拇哥連聲稱讚:“不愧是喝過洋墨水的,眼裏果然不一般。您說的不錯,這東西就是墨玉,值錢的就在這墨底...”


    墨玉分作很多種,因顏色和質地不同價錢往往也是天壤之別,其中最為罕見的就屬墨底墨玉,說白了就是純粹的墨玉,除了黑色就沒有其他的顏色;其次就是白底墨玉,黑白分明,條紋清晰者為上佳;最為古老的是泰山墨玉,有史記載,這種墨玉在秦漢以前就被發現了;再有就是戈壁墨玉和碧底墨玉了。


    我手裏這塊墨玉通體黝黑,即便是在強光下依舊是黑得發亮,毒眼龍說唯一遺憾的是,這東西不隻是作何用處的,明眼一瞧以為是個擺件,仔細一看卻又有些不像,所以保守估計能買到三四千塊。


    emma雖說混跡考古圈子,卻對古玩這行當不甚了解,僅僅是站在文物的角度上來評判。(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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