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非常的好聞。”北一讚歎道,這讓我大吃一驚。他俯下身,用力地嗅聞。喪屍不用唿吸,因此我還沒琢磨明白北一是如何聞到氣味的。但他確實聞到了。


    “如果你抹上這種味道的香水,我能把你全吃光。”


    “你已經吃定我了。”


    “那我就吃第二遍。”


    “我認為自己會承受不了。”我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滿心好奇地望著咖啡,“我甚至都不知道安迪他奶奶知道我的住址。”


    北一按下電話應答機上的留言按鈕。“顧黎小姐,”一個極其滄桑、帶著濃重的地方口音和貴族氣息的嗓音響起,“我敲了你家的門,但你肯定有事出門了。我留下一個巧克力蛋糕給你,因為我不知道還有什麽別的方式來感謝你的幫助,安雅告訴了我你為我的孫子安迪所做的一切事情。有些好心的人告訴了我,我烤製的蛋糕味道不錯。我希望你也能喜歡。假如我還能為你效勞,請盡管給我打電話。”


    “她沒報出自己的姓名。”


    “安迪的奶奶認為人人都認識她。”


    “誰?”


    我仰起頭注視著北一,他此刻站在窗邊。我坐在餐桌上,手裏拿著奶奶留下的花紋茶杯,啜飲著咖啡。


    “夜漣漪。”


    北一的麵色霎時變得慘白,但他無疑是吃了一驚,然後遽然跌坐在我對麵的椅子上。


    “顧黎,請幫我做件事。”


    “好的,什麽事?”


    “去我家,把放在門廳的玻璃麵板書櫃裏的那本書給我取來。”


    他看上去失了魂兒,我抓起鑰匙,穿著浴袍,開車去北一家,心裏希望路上不會碰著熟人。沒有太多人住在教區的公路附近,並且沒有哪個人會在早上四點出門。


    我走進北一家,順利地找到了北一指出的那本書,輕手輕腳地將它拿出書櫃。書顯然是相當古舊了。我拿著它踏上我家的台階時,心情緊張得差點就要失足絆倒。


    北一還坐在我離開時的位置上。當我把書放在他的麵前,他凝視了良久。我開始納悶起來,北一到底會不會碰書。然而他沒有讓我幫忙,因而我也就耐心等待著。他伸出手,用蒼白的手指撫摩陳舊的皮革封麵。這本書十分厚重,封麵上的金色文字字體華麗。


    北一伸出纖細的手指,打開,翻到某一頁。他注視著的是一張家譜,上麵的條目分為好幾種不同的字體,墨跡都已經褪色。


    “我記錄了這份家譜,”他輕聲低語道,“這就是我。”他指向幾行文字。


    我繞過餐桌,越過北一的肩頭望向文字,同時心髒就快蹦到嗓子眼。我伸出手按住北一的肩膀,讓他別忘記了此時此境。


    我差一點分辨不出那幾行字跡。


    “夜北一”,也許是北一的母親或者父親書寫的,“生於1840年一月一日”。另一種筆跡繼續寫著“遂於1868年九月一日。”


    “你也有生日。”我說了一句蠢話。我從沒想過北一也有出生日。


    “我是次子。”北一說,“惟一一個長大成人的兒子。”


    我迴憶起北一的哥哥北風在12歲左右就去世了,另外有兩個男嬰都幼年夭折。他們的出生和死亡的日期都記錄在家譜上,就在北一手指指向的同一頁上。


    “北月,我的妹妹,她去世的時候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北一繼續迴憶著,“她的未婚夫死於戰爭。幾乎所有的年輕人都死在了戰爭裏。但我幸存了下來,但沒料想到會在戰爭後去世。這就是我的死亡日期,當然是我的家人知道的那個日子。這行字是妹妹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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