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吳越皇宮禦書房內——


    跳動的燭火將整個屋子照得通亮。


    朱紅的禦桌前,明黃的身影坐在雕刻精致的寶座上,手裏拿著黃色的冊子聚精會神地看著。


    門外傳來打更的聲音,敲了三下。


    太監總管德井端著茶水進屋。


    德井將茶水放到禦桌上,輕聲勸道:“皇上,已經三更天了。還是早些安寢吧。”


    德井原是先帝身邊的公公,軒轅痕即位後,問其是否願意繼續留在宮裏頭。德井表明了繼續伺候的心意,於是軒轅痕保留了其總管的身份。德井又成了軒轅痕貼身伺候的公公。


    然軒轅痕似乎未聽見德井的話,依舊全神貫注地在手中的冊子上。


    德井眉頭緊蹙看向一旁站在的左冷,用眼神詢問左冷該如何是好。皇上從即位至今,每日睡不過兩個時辰,如此下去,便是鐵打的身子都會受不了的。


    左冷欲開口勸,卻見軒轅痕冷硬的眉頭微蹙,若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左冷立馬走到軒轅痕身邊關切道:“主子是否頭又痛呢?”而後轉念一想,今日似乎剛巧是初三。


    軒轅痕放下冊子,細長的手指按著額頭,冷汗沿著發鬢緩緩而下。如被車輪碾壓般的痛,讓他整個臉慘白。


    左冷見狀,欲轉身出去喚人,卻見一名宮女打扮的女子出現在一旁扇門外。


    左冷走近道:“離愁,主子頭又痛了。”


    離愁手裏端著木盤,抬頭看了左冷一眼,而後走到書桌前將手中的木盤放下,而後端起木盤上的碗遞到軒轅痕跟前,沒有一絲波動的聲音道:“皇上,蓮子百合羹。”


    軒轅痕眼簾微抬,低冷的瞳孔看了離愁一眼,而後接過離愁手中的碗,拿起湯勺將碗裏的蓮子百合羹送進嘴裏。


    羹如了喉嚨,暖了胃,頭痛也緩和了下來。


    一旁德井靜靜地看著。這皇上自從五年前便犯了頭痛的毛病,還是每月初三便犯。宮裏頭的太醫對皇上的頭疾是束手無策。但便是這整個太醫院都沒辦法緩和的頭痛,便是離愁這宮女一碗蓮子百合羹能緩和。


    起先眾人都以為其在羹裏下了什麽東西,但整個太醫院的太醫看後,還真就是一碗普通的蓮子百合羹。


    但也奇怪,也就是這普通的蓮子百合羹,其他人做的無效。偏偏隻有這離愁做的才能緩和皇上的頭疾。這也是宮裏頭一大怪事。


    不稍許,一碗羹見了底。


    軒轅痕放下碗,手撐著額頭閉目。


    離愁中規中矩地開始收拾碗打算退下。


    離愁剛走到扇門除,一名小太監從其身旁而過。


    小太監進屋跪地道:“啟稟皇上,邊關送來捷報。我吳越大軍打敗啟國,生擒其國君。二十萬啟國兵盡數歸於呂將軍帳下。”


    軒轅痕眼眸緩緩睜開,黝黑的瞳孔微閃,神情有喜亦有一絲絲不滿。但統統一閃而過讓人無法捕捉,唯一讓人看見的隻是慣有的一片低冷。


    “很好,看來呂馳沒有辜負朕的期望。”軒轅痕低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道,很難讓人聽得出這是一名君王其朝臣剛替其收了一個小國到疆土中的情緒。


    軒轅痕微微側頭看著德井道:“前兒進貢的東西裏似乎有一枚夜明珠,明日讓內務府給呂惠妃送去。”


    “是,皇上。”德井道。


    剛走到門欄處的離愁聽了軒轅痕的話,身體猛地一僵,原本無一絲表情的神情劃過一抹寒厲。


    離愁瞳孔微動,而後抬步離開了禦書房。


    夜裏,一個身影遊走於各殿屋頂之間,而後在一處燈火闌珊的宮殿院牆內停了下來。


    這是福臨宮,惠妃的住處。


    正殿內,一陣宣泄聲傳出來。


    “惠妃姐姐當是好福氣,這南海的夜明珠前兒我聽莊妃求了皇上許久,皇上都未給。如今卻給了惠妃姐姐,姐姐這福分當是宮裏頭其他姐妹比不得的。”一名貴人道。


    鑲著玉石的寶座上,一名打扮精致華貴卻一臉冷清的呂梓冉冷冷地看著眾人。


    其身旁的貼身姑姑小嬋偷偷地瞄了眼自家主子。


    自家主子是個孤傲之人,從來不屑跟著後宮裏眾人結交。但尊貴的身份擺在那,巴結的人是趕都趕不完。


    這不早上皇上剛賜了東西,這來宮裏頭獻媚的人便一直鬧到了現在。


    “妾身聽說呂大將軍又在前線立了頭功,便是這份功勞皇上對惠妃也是另眼相看的。”又一名答應恭維道。


    殿外牆角下,離愁冷冷地立在那,眼裏猛地一寒拔出腰間的軟劍。


    但劍剛要破風而去,一個身影猛地竄到離愁跟前,一把拉住離愁握劍的手。


    “跟我走。”左冷寒聲道,而後不由分說地挾持著離愁而去。


    偏僻冷寂的宮殿後院遊廊裏。


    離愁跟左冷對峙而戰。


    離愁麵色寒厲地看著左冷質問道:“為什麽要阻攔我殺了那個賤人。”


    左冷眉頭微蹙,不讚同道:“離愁,你殺了她又能如何?”從昨日夜裏離愁離開禦書房的神情,他便猜到她今夜打算做的事。


    但如今呂梓冉的地位不比從前,若動了她,呂馳定然不會罷休。


    離愁哼聲道:“大不了我跟她同歸於盡。”


    左冷沉了聲道:“你這般莽撞,菡妃交付你的事若你死了,誰去完成?”


    一提到顧梓菡,離愁身上的戾氣全無,剩下的隻有悲傷。


    離愁死死地咬著嘴唇,“左冷,我不甘。她明明害了菡妃,卻過得如此逍遙自在。”


    左冷歎了口氣,緩和了語氣道:“我懂你的感受,但比起殺她替菡妃報仇,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離愁眼猛地一紅,的確比起殺呂梓冉,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若不是如此,十年前她就隨菡妃而去了。隻是——


    “左冷,已經過去十年了。還有多少人記得菡妃?”離愁落寞的聲音道。


    十年前,菡妃走後,一切關於菡妃的事全被先帝下令毀滅。這世上仿若根本沒有菡妃存在一般。


    左冷走近離愁一步,凝視著離愁道:“還有我、還有你記得菡妃,還有——”


    “還有恭親王。”離愁淡淡道,他是不會忘記菡妃的,便是所有人都忘了,他也不會忘記的。


    左冷看著離愁的神情,瞳孔微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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