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時疫的那人要死了,附近監舍的犯人,情況也非常不妙……”李中易添了許多油,加了不少醋,把瘟疫傳染擴散的景象,描繪得異常之陰森恐怖。


    江獄丞已經嚇得肝膽欲裂,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李中易的反應非常快,迅速地跟上江獄丞的步伐,黃景勝的反應也不慢,他第三個邁開大步,追了上去。


    那兩個看守見自家上司已經丟下他們跑了,哪還有啥可猶豫的,趕緊快步跟上。


    跑出去一段路,李中易眼看著江獄丞的身影,即將消失在拐角的地方,他扭頭衝著近在咫尺的黃景勝使了眼色,然後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黃景勝故意放緩腳步,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有意無意地擋住了兩個看守的視線。


    時機難得,李中易追上江獄丞之後,果斷地抬腿出腳,勾倒了江獄丞。


    “唉喲……”江獄丞的整個身子想錢撲出,跌滑出去老遠,腦袋恰好撞在了木柵欄之上,官帽滾出\ 去老遠。


    李中易裝作關心的樣子,衝到江獄丞的身旁,吃力地將他扶著坐起身子。


    趁江獄丞跌得七葷八素的好機會,李中易用身子遮擋住後邊的視線,左手輕輕地撥開他的頭發。


    比對出江獄丞的風府穴所在,李中易的右手攥緊早就準備好的銀針,果斷地紮了進去,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勢,狠狠地撚插了幾下。


    “嗯……”江獄丞悶悶的哼出聲,完全沒有意識到李中易暗中下了毒手,就口吐濃沫,翻著白眼暈了過去。


    等兩個看守快步趕到,看見人事不省的江獄丞,他們不禁都傻了眼,不就是慌不擇路跌了一跤麽,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黃景勝暗中和李中易對了個眼神,收到得手的訊號後,黃景勝馬上催促道:“兩位兄弟,此地不宜久留,咱們趕緊把江獄丞抬出去,請郎中醫治。”


    “對,對,對,我來背。”兩個看守都急於拍上司的馬屁,他們爭先恐後地背起江獄丞就往大牢門口跑去,壓根就沒有料到,黃景勝和李中易居然敢在背後搞鬼。


    等把江獄丞送出大牢正門,黃景勝不由長籲了一口氣,姓江的,看你還有本事害人不?


    從黃景勝嘴裏得知消息後,李中易的心情卻難說輕鬆。


    這世界上,既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既然,尚藥局的左奉禦——高新河,能夠指使江獄丞跑進大牢裏幹壞事,那麽,高新河多半也和權相張業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


    偏巧,位高權重的趙家和張業居然是政治死敵,這就意味著,即便李中易有趙家鼎力相助,李家要想順利脫困,也絕非易事。


    除非,李中易能夠趁張業沒有插手之前,就已經幫李家,也是幫他自己解決掉天大的麻煩。


    一起去找李達和的路上,黃景勝見四周沒人,就湊到李中易的耳邊,小聲問道:“姓江的可有醫治的可能?”


    李中易冷笑一聲,刻意壓低聲音說:“經脈全毀,神仙也無救。”


    黃景勝重重地點點頭,輕聲笑道:“這姓江的,一貫喜歡仗勢欺人,這下子遭了天譴,好,好極了!”


    李中易看得出來,黃景勝和江獄丞之間,積怨異常之深,難怪他肯下死力幫忙。


    見到李達和的時候,李中易一邊行禮,一邊問他:“阿爺,那江獄丞想幹什麽?”


    李達和麵露恐懼之色,十分後怕的說:“江獄丞告訴我,陛下異常之盛怒,打算抄斬我滿門,他勸我還是自己了斷為好,免得連累家人。”


    黃景勝不禁猛吸了幾口涼氣,好家夥,要不是相信李中易的判斷,他這個東獄頭目,絕對要倒大黴,掉腦袋都是輕的。


    李中易趕緊又問:“阿爺,您是怎麽迴應的?”


    李達和撫了把頦下濃須,緩緩地說:“為父自然是一口迴絕。我如果不明不白的死了,咱們這個家就全完了。”


    黃景勝佩服的挑起大拇指,讚道:“伯父看得真是透徹。”


    李達和慈愛的望著李中易,有些後怕的說:“如果不是你們來得及時,我隻怕已經被自己的腰帶,枉送掉自家的性命。”


    李中易略微一想,冷汗不禁淌濕了後背,好險,如果不是他和黃景勝搶先一步對江獄丞下了手,一旦讓李達和“被自殺”,整個李家肯定跟著一起完蛋。


    “中易,你和黃……這是……”李達和忽然想起,李中易的再次出現,真的是巧極了。


    沒等李中易開口說話,黃景勝就搶先作了解釋:“不瞞伯父,江獄丞來見您的時候,是小侄領的路,順便通知了中易。”


    “唉,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啊。”李達和愁得直歎氣。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不瞞阿爺,那江獄丞也許是做孽多端,剛才出去的時候,腦袋撞出了毛病,嘴眼歪斜,口吐白沫,頗像是得了風疾……”


    “哦……啊……你是說他……”李達和既驚且喜地望著李中易,一腦子的難以置信。


    李中易含笑點頭,李達和會意之後,抬手撫額,說:“你我父子身陷囹圄,那江獄丞要想暗中下毒手,簡直是防不勝防……”


    黃景勝的嘴角掛上一絲得意的笑容,螳螂捕蟬,焉知黃雀早已在後?任你姓江的奸詐似鬼,這一遭也隻能喝下老子的洗腳水。


    不對,是喝了中易賢弟的洗腳水,永世翻不得身!


    李達和本想詢問此事的詳情,李中易卻擔心離開監舍過久,讓人察覺了就會有**煩。


    “阿爺,此地不宜久留,孩兒先行告退。”


    “趕緊去吧,我兒務必小心,從今往後,這李家很可能就靠你了。”李達和做夢也都沒料到,李中易居然敢對江獄丞暗下狠手。


    直到現在為止,李達和也隻是認為,磨難催人成熟,李中易的運氣非常好,僅此而已。


    畢竟,李中易此前的廢物形象,給李達和留下了太過深刻的記憶。


    李中易迴到監舍不久,黃景勝和王大虎陪著一位身穿朱袍的中年官員,快步過來找他。


    那位中年官員靜靜地站在監舍門口,眯起兩眼,異常好奇地上下打量著李中易。他心想,這李中易看上去也很普通嘛,趙老太公卻又為何如此重視這個少年郎呢?


    李中易一看見站在黃景勝身旁的王大虎,當即明白過來,眼前這個朱袍官員,一定是趙老太公派來的救兵。


    黃景勝輕咳一聲,裝模作樣地說:“還不快快見過本寺的吳寺正?”


    李中易知道,在這大蜀國內,有資格穿朱袍的官員,必定是五品以上的官員。


    老話說得好,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李中易可以在趙老太公麵前,擺出桀驁不遜的狂妄姿態,卻不能對趙家一係的部下,作出失禮的事情。


    更何況,吳寺正不僅地位比李達和高,更是專程來救他的,必須給予足夠的尊重。


    “在下李中易見過吳寺正。”李中易衝著吳寺正深深地作了揖,態度顯得異常恭謹。


    “罷了。”吳寺正見李中易十分有禮,心中原本存有的幾許不滿,倒也消散了一些。


    “本官前來巡監,為何不見江獄丞?”吳寺正滿麵威嚴地詢問黃景勝。


    黃景勝恭敬地拱手說:“迴寺正的話,江獄丞原本也在巡監,不料突發重疾,人事不省,隻得迴去請醫治病。”


    吳寺正不由一楞,扭頭看向王大虎,陪同而來的王大虎也是一頭霧水,他離開大牢的時候,情況異常危急。


    見王大虎的視線看過來,李中易明知道吳寺正此來的目的,卻裝作沒看見一般,故意低著頭看向地麵。


    黃景勝知道該他出場了,趕忙拱手解釋說:“迴寺正,那江獄丞是在見過了李達和之後,突然犯的病,好象是風疾……”故意沒把話說完,留下讓人聯想的餘地。


    吳寺正眼珠轉了轉,他心中的疑惑非但沒有稍減,反而更盛。


    據王大虎此前的說法,那江獄丞是奉了張業的令,前來害李達和。卻不成想,李達和沒被害死,姓江的倒先得了風疾,人事不省。


    一時間,吳寺正也想不太明白,這其中的門道。


    “汝等且先退下,本官有話問李家大郎。”吳寺正私下裏得了趙老太公的密令,自然要和李中易這個正主好好地談一談,以便更深的了解情況。


    “喏。”黃景勝和王大虎一齊施禮後,轉身出去了,遠遠地守在木柵欄處。


    “李家大郎,本官有話問你。”吳寺正端出官老爺的架子,想試一下李中易的深淺。


    李中易客氣地拱手說:“在下不敢欺瞞寺正,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吳寺正見李中易的態度還算是端正,倒也不想太過為難他,隻是淡淡地說:“本官必須提醒你,既是身陷牢獄之中,切勿輕舉妄動,以免自誤。”


    李中易心想,很可能是趙老太公吃了他的算計,反而對他更加看重,導致這吳寺正心裏有些不太舒坦。


    “喏。在下謹遵寺正的教誨,絕不妄動。”李中易揣著明白裝糊塗,故意忽略掉吳寺正不善的警告,態度異常之端正,讓吳寺正挑不出半點毛病。


    吳寺正心裏有些奇怪,按照老太公的讚譽,此子有大才,心誌非常之高。他一貫信任趙老太公的眼光,覺得李中易既然有才,就應該是個狂妄自大,受不得氣的人。


    於是,吳寺正本想借故刁難一下,給李中易一點顏色看看。卻沒想到,李中易行禮如儀,恭敬的很,讓他找不到借題發揮的機會。


    “李家大郎,你在監中想必受了不少委屈,有何需要,盡管向本官提出。”吳寺正揮出的一拳,居然隻擊中了空氣,心有不甘地設下陷阱,靜待李中易上套。


    如今已經不同前日,李中易有了黃景勝這個鐵杆實權派暗中相助,外加王大虎這個跑腿的,他在這大牢中的小日子,其實很滋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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