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十餘日的遠航,梁山艦隊終於到達本次航行的目的地。


    留守濟州島的山寨四大軍師之首聞煥章,率領駐島的建築營頭領九尾龜陶宗旺、總都頭青眼虎李雲等人在碼頭迎候。兩棲營的歐鵬則是親自上了那艘三千六百料旗艦,在近海為王倫的艦隊引航。


    不多時,二十多條千料級的大艦,紛紛停靠在陶宗旺修繕一新的碼頭上,放眼望去,蔚為壯觀。


    阮小七的旗艦上都是山地營的官兵,自有解寶統領,故而他也不操心,吩咐了心腹幾句,尋見聞煥章的所在,獨自一人上岸而來。


    “船上吃了十日豬食,都快吃吐了,大郎給我準備了甚麽好吃食?”阮小七見武鬆的嫡親兄長站在聞煥章身後,開起玩笑道。


    “好大的炊餅,管夠!”武大郎憨憨笑道。


    阮小七做了個敬謝不敏的表情,拱手連連,眾人不禁都笑,這時王倫帶著焦挺、縻貹等人已經下船。眾人忙迎了上去,聞煥章先跟王倫見了禮,兩人會心一笑,聞煥章又發現縻貹的母親也下了船,又鄭重上前問了安。大家寒暄一陣,隻見聞煥章麵帶笑意的打量著王倫身後一個文官打扮的文士,開口問道:“這位看著眼生,不知是哪一縣的父母官?”


    阮小七見說大為驚異,望著聞煥章道:“軍師,你怎知他的來曆?我初時見他的氣度派頭,還以為是知府大人哩!”


    濟州島的眾頭領都被阮小七的言語逗得直笑,哪知阮小七自己卻絲毫不笑,迴身對仇悆道:“當初頭一次看你和王萬蒼站在一起,我還真沒覺得他是知府,你是縣丞!要我說,跟那昏君幹有甚麽前途?你官小,雖然受不到他的氣,但他手下那些大頭巾當道,你這好官豈容易做?如今我家哥哥這般看重你,你將來成就必然不在那甚麽大名知府之下!”


    說到最後,阮小七臉上帶著一絲玩味的笑容,問仇悆道:“現在,總能叫你一聲仇兄了罷?”


    聞煥章大致聽出些道道來,和王倫交換一番眼神後,便饒有興致的打量著眼前這位縣丞,等阮小七說完,隻見這縣丞微閉著眼,並沒有任何迴應,仿佛入定一般,隻聽阮小七嘿嘿一笑,道:“虧得遇到一位識你的,不然如今這世道,有多硬氣隻怕便得吃多大虧!”


    忽見這時仇悆把眼一睜,盯著阮小七道:“這才是我的悲哀,叫朝堂所棄,叫草寇賞識!”


    “甚麽草寇?那鳥頭一個姓趙的官家,當年不過柴家一個看門護院的親軍,就敢逼迫人家孤兒寡母讓出龍椅來,這廝倒不是草寇,卻是貨真價實的反賊!我們那滄州柴大官人,一提起這些家賊來,牙齒都快咬碎了,卻找誰說理去?找你,行麽?”阮小七叫道。


    一時被阮小七占住了理,仇悆歎了口氣,默默不語。阮小七說得口滑,本待還要罵他一頓,卻見王倫朝自己微微搖頭,這才住口不言。哪知這時縻貹也來了勁,罵道:


    “就是!說老子是草寇,你那鳥官家還是反賊哩!跟著我家軍師哥哥,不比跟那反賊要強!這點事有甚麽想不明白的,你這廝就是書讀多了……”


    縻貹還沒罵完,忽然頭上挨了一爆栗,原來是老娘發火了:“我兒休得無禮,仇相公是讀書人,怎可輕辱?即便他有甚麽不是,自有王寨主開導,要你多嘴!”


    這老婦人教訓完兒子,麵色和緩下來,對王倫道:“劣子少有管教,嘴上沒個把門的,寨主莫要往心裏去!”


    “老娘,好生沒道理,我自罵這仇悆,與軍師哥哥何幹?難道他會跟我見怪!”縻貹摸著頭道。


    “住嘴!還說!真要氣死我不曾?”老婦人有些恨鐵不成鋼道。可憐天下父母心,這老婦人表麵上是罵兒子,實際上卻是保護兒子,生怕兒子那句“書讀多了”刺激到了王倫。


    王倫此時又怎會聽不出來,舔犢之情是這世上最讓人溫暖的情愫,一時讓他有些羨慕,不過看到老婦人略帶些惶恐不安的眼神,王倫旋即迴過神來,對縻貹道:“嬭嬭在時,你須得有些樣子,莫把平日和我等弟兄在一起時的做派拿出!”


    親口聽到王倫“抱怨”自家兒子,老婦人這才安心,迴頭看著傻傻憨笑的兒子,歎了口氣,道:“你們談大事,我就不打攪了,我隨牟太醫他們先下去罷!”


    王倫見狀叫縻貹親自送他老娘下去休息,聞煥章也叫過李雲,囑咐他好生安頓縻貹母子,李雲此時比初上山時開朗多了,跟王倫告別後,殷勤的請縻貹母子下去了。


    被縻貹一打岔,仇悆算是鬆了一口氣,此時百姓已經陸續下船,仇悆見狀主動要求前去安頓百姓,阮小七見狀低聲罵了一句,這時焦挺離他最近,耳間聽得分明,原來阮小七罵的是“又一個不痛不快的楊誌!”,直叫焦挺咧開嘴差點笑出聲來,楊誌從頭到尾他是最熟悉不過了,阮小七這麽一說,還真不是一般的像。


    哪知仇悆這時忽然迴頭望了阮小七一眼,也不知聽沒聽到那句話,隻是目光在阮小七麵上停留片刻,看得阮小七有些莫名其妙,正要出言相問,忽聽仇悆開口道:“我沒你年紀大,稱兄不敢當,就叫我仇悆罷!”


    阮小七見說一愣,轉而放聲大笑,連聲道:“好好好!我叫你仇悆,你叫我小七便是!”


    仇悆點點頭,對王倫道:“願賭服輸,船上答應你的事情,我自會做到!隻是我還有些擔心,你是真心對這些百姓好,還是隻想短時間內利用他們?現在你拿他們留住我,我留了!但將來若是你變了,就莫要怪我變了!”


    王倫覺得這仇悆還真是有些意思,不禁笑道:“你有多少責任感,全部放在他們身上罷!我在島上時,我給你做後盾,我不在島上時,有聞煥章聞軍師給你做後盾!”


    仇悆見說,鄭重朝王倫和聞煥章拜了一拜,旋即轉身,大踏步往百姓隊列中走去。


    阮小七見狀咋舌不已,伸了個懶腰,道:“哥哥,我也安頓孩兒們去了!”


    王倫點點頭,道:“你去會合李俊,帶弟兄們都上岸吃頓好的,再睡個好覺,此處有歐鵬兄弟警戒,你們放心休整!”


    阮小七笑著朝王倫拱拱手,又對眾人點點頭,上前拉住武大,搭著他道:“大郎,這些時日不見,還給我吃炊餅,小心我迴去跟武二告狀!”


    “哥哥怎麽給自己找個這麽難管的屬下?”聞煥章從阮小七身上收迴目光,笑問王倫道。


    “我可是特意為你張羅的此人!”王倫搖頭一笑,見仇悆徑直往百姓隊伍中走去,迴身對焦挺道:“叫老張跟上去,仇縣丞初來乍到,山寨的弟兄們多不認識他,有過街老鼠在身邊,他辦起事來就方便多了!”


    焦挺聞言尋張三去了,聞煥章扶髯微笑,朝仇悆的方向看了片刻,笑道:“這位仇縣丞倒是頗有風骨。似他這樣的人,不唯上,難結交,用得好能省不少心,用得不好,怕是個麻煩簍子!”


    “可不是怎地?他好歹一個縣丞,卻叫大名知府派去兼管河工,名不正言不順的,也不知他那頂頭上司在背後給他上了甚麽眼藥!”王倫搖頭一笑,接著道:“不過此人雖是官宦子弟出身,但頗為愛惜百姓,為人勤政清廉,又精通律法,天生一個良牧的料子!”


    仇悆這個人,搞地方工作真可謂是難得的好手。他初出茅廬在邠州從事司法工作時,審理案件仔細寬容,使“有理無錢莫進來”的衙門聲望在當地百姓心中直線上升;在鄧城做縣令離任時,縣裏百姓攔路哭泣不讓他走;在武陟做知縣時,正逢朝廷調兵數十萬,仇悆盡職的保障了過境大軍的軍糧供應;在廬州做知州,拒絕劉光世棄城而逃的亂令,招攬潰兵鄉勇守護城池,最終聯絡過境的牛皋擊退金、偽齊聯軍。後來在明州又以挫豪強、獎善良為理。


    這麽多事跡從不同側麵證明,此人絕對是當世少有的治理地方的全方位人才。這樣的人能夠為己所用,王倫此時欣慰異常。


    見自家這位哥哥少有的喜形於色,聞煥章也有些歡欣,王倫既然對此人言之鑿鑿敢下斷語,那麽這人再差也差不到哪裏去,畢竟以往的經驗可以證明,自己這位哥哥在看人上,還從來沒有出現過看走眼的情況。


    既然如此,看來自己日後可能輕省不少了。


    聞煥章慨然一歎,便把這些時日濟州島上發生的事情簡略的跟王倫匯報了一遍,王倫聽得很是認真,最後也把最近山寨的大事跟聞煥章作了通報。


    畢竟有數月未見,兩人一番暢談下來,竟然過了大半個時辰,聞煥章略感歉意,要請王倫迴城歇息用飯,王倫欣然從之,兩人抬步往城中走去時,忽見海中駛來三五十隻小船,密密麻麻的,王倫見狀停住腳步,問聞煥章道:“這就是來我處賣魚的島上原住民?”


    “正是,為首一人名叫趙暹,四十多歲年紀,十多年前曾漂洋過海,到我大宋,後來被地方官遣返,故而此人會說漢話,跟我們頗為親善!耽羅國主前來我處與小可麵談,便是由他在一旁潤文!”聞煥章迴道。


    估摸著這“潤文”怕是“翻譯”的意思,王倫想了想道:“原登州平海軍指揮使唿延慶精通各番國言語,也不知他聽不聽得懂這耽羅言語,正好他隨船過來了,晚上引薦給軍師認識!對了,那個叫趙暹的,晚上也請來一並相見!”


    很想恢複兩天三章,無奈不能久坐,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這幾天隻能單更,看下個星期去醫院複查之後,情況是不是能好一點。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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