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崔局長接電話時,肖市長的聲音很大。他在電話裏告訴崔局長:上午接連發生三起爆炸事故,而魯新小車被炸則是最大一起。魯新小車被炸,影響極壞――它危及社會主義大廈,危及人民生命財產安全。這個案子一定要破, 而且分秒必爭,越快越好!因為壞人掌握了炸藥雷管,隨時隨地都可以搞第四起第五起大爆炸。所以,你們破案工作,要以魯新小車被炸為核心,全麵開展;在三天之內,弄個水落石出!我知道, 今天是你兒子同我閨女結婚的大喜日子,本不該驚動;但是公事幹擾私事,是公安局的慣例。 希望你率領崔要武,迅速趕到現場,我隨後就趕到。

    今天上午十二時,魯新一行四人,坐小車下鄉檢查工作。迴來路上,停車吃頓飯,小車停在“鴻運館子”麵前被炸,傷亡情況不明。市長肖振亮, 要求市公安局迅速趕到現場,處理事後善事,並迅速偵破這起案子,情在理上。所以,盡管喜宴正在高潮,但父子倆並不惋惜,也不遺憾,父子倆舉杯告別親朋好友,準備踏上征途!

    眾賓客不敢多問,但聽他向崔要武交代任務時,方知上午發生三起爆炸事故,第一起:有人用炸藥雷管炸付市長魯新坐的小車!小車被炸壞了,附近一家飯館的房子也被炸塌一個角落。副市長魯新一行四人,生死未知。 第二起事故:昨天上午,住在塔裏木河邊的老百姓,用炸藥雷管炸魚,魚沒有炸著,卻把自己小命搭進去了!前後死了三個人,還炸塌一間房屋。這起事故發生在少數民族居住的塔裏木河邊,因為那裏還沒有安裝電話,所以事故也是今天上午才報上來的。第三起事故:有個年輕保姆,身縛炸藥雷管自殺,人的血肉橫飛,房屋的門窗也被炸壞了。

    肖市長在電話裏反複強調:這三起人命關天的案子,關鍵是炸藥雷管!他們所用炸藥、雷管,哪兒弄來的?多餘的炸藥、雷管,是否已經流入社會?今後還會不會再次發生類似爆炸事件?市委和公安廳十分重視。因此命令市公安局迅速派人到現場,查個水落石出。

    “奶奶的,又是炸藥雷管爆炸!”貯油庫爆炸的案子未破,又接連發生三起爆炸事件,前後聯係起來,絕非偶然,崔要武和張彪、李定,不覺怒罵起來。近兩個月來,在市公安局所轄區域,共發生四起爆炸事故,崔局長也是火冒三丈,總覺得事出有因,不能等閑視之。因而他鄭重其事地對崔要武說:“透過爆炸煙幕,我有預感:這是壞人向社會主義大廈進攻的信號,決不能掉以輕心!”崔要武點頭道:“但是,他們的陰謀決不會得逞!”

    崔局長打發兒子崔要武,帶人先到現場偵查;自已則迴局裏召開緊急會議。他們告別眾親朋好友也告別宴席。崔科長走時,自然不忘招唿助手李定、張彪和何強。李定、何強和張彪三人,對飲一杯殘酒後,才痛痛快快離開宴席廳,跟隨崔要武,奔下醉仙樓……

    這一樁樁人命關天的爆炸案,仿佛給喜宴潑上一盆冷水。眾賓客酒興頓減,七嘴八舌,議論紛紛,都說炸藥、雷管不是好玩的,老百姓不懂性能,不知道利害關係,要魚不要命,安全設施太差了,豈知這裏麵另有文章哩!

    新娘肖鳳英感到突兀。她瞅著新郎官下樓的背影,想講“請戰”兩字,但又一時語塞,不便講出。她把“遺憾”兩字深藏心底;然而“請戰”兩字卻浮上腦海!她迴房卸妝,再換上軍裝,而後追趕崔要武去了……

    然而,如果站在崔局長和崔科長的高度,去理解今天喜宴上發生的事,“遺憾”兩字便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因為作為公安幹警,保衛人民生命財產安全,便是他們的天職。逢年過節,或者婚典喜慶,更要全力以赴,百倍提高警惕。有時為了偵破一樁案子,他們忙忙碌碌,廢寢忘食,自己熬夜,連家中的人也都不得安寧。從經曆,從擔負的責任,崔局長有兩句幽默的歇後語。他說:“逢年過節,對老百姓來說,那是針尖上落芝麻--難得的好機會;對公安幹警來說,應是打魚的撒網--槍(綱)舉目張、啞巴追野兔--急在心裏!”他把百倍提高警惕性,概括出這樣兩句話,既生動又幽默,既樸實又形象化。這跟民謠講的:“大殼帽,財源茂,一站一瞪都來寶;東家撈完撈西家,吃完被告吃原告。”正好針鋒相對,有力一擊。是的,崔局長是那樣講的也是那樣做的。每年節假日,他都很少能睡個囫圇覺,也很少能吃頓熱乎飯。今日是國慶節,又是兒子結婚的大喜日子,雙重喜慶,賓客盈門,酒宴豐盛,人人興高采烈,個個手舞足蹈,酒宴上掀起一次又一次的新高潮,按理說,新郎官不能走,他一走茶就涼,執行公務可以派別人去;崔局長也不能走,戎馬一生,忙碌大半輩子, 難得有此機會同親朋好友歡聚一堂痛談今朝、展望未來。然而崔局長沒有這樣做,他從自己的格言出發,全力支持兒子的行動;自己也立即迴公安局召開緊急會議,以便采取新的對策和新的行動……

    崔要武率著年輕的助手李定、張彪、何強,走出醉仙樓,坐上三輪摩托,正準備出發時,卻被急急下樓而來的肖鳳英喊住:“要武,等等!”崔要武了解“新娘子”的性格,知道她也要跟著去現場,因而不耐煩地問:“你去幹什麽嘛?我們去去就來,你在家替我陪陪客人,好不好?”肖鳳英兩隻鳳眼一瞪:“你為什麽不在家陪陪客人?”崔要武道:“我們公務在身,怎能在家陪客人?”肖鳳英理直氣壯地說:“你公務在身,難道我是去玩的?”李定見兩人爭論不休,忙笑著和解:“走吧!今天正好旅遊結婚也旅遊破案,一舉兩得,瀟瀟灑灑走一趟,多好啊!”肖鳳英是檢驗科副科長,炸藥爆炸,需要化驗成份,她去並非無用。因此,崔要武妥協了,讓她坐在自已摩托車的後座。

    這對夫妻,爭強好勝,誰也不服誰,常常為一樁案子,爭論不休,臉紅耳赤是常事,有時還會拍案罵街。婚前如此,婚後也如此。他倆高中是同學, 上公安學校又是同學,不說青梅竹馬,倒也情投意合。他倆認為:觀點不亮不明,問題不爭難有結論,人不急眉頭不皺,計又安從何來?所以,好辦法曆來都是急出來的!因此,爭爭吵吵,過後不傷和氣,不鬧別扭,仍然友好相處,這是這對年輕夫妻的特點。

    坐上後座,肖鳳英問:“先上哪兒?”崔要武開個玩笑:“你上哪兒? 我先送你一程再辦案。”肖鳳英火了:“盡講屁話!我上哪兒你還不知道?”崔要武道:“你不講就得聽我的!”肖鳳英以牙還牙:“現在我聽你的,將來迴家你聽我的,那還不是一迴事!”說完,咯咯地笑著。崔要武側頭道:“先上輪南,後上塔裏木鄉,去不去?”肖鳳英道:“坐摩托顛兩個地方,我不去!”崔要武嗔她道:“瞧瞧!辦案怕顛……怕顛下車!”肖鳳英揪住他一隻耳朵問:“誰怕顛?快講!”崔要武沒招, 違心所願地說:“我怕顛!我怕顛!姑奶奶,快撒手呀!”肖鳳英得意地說:“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老是油嘴滑舌的!”她跳下摩托,招唿李定:“小李子,兵分兩路,你跟我去東城區,察看保姆自殺現場!”她不等李定答應,便跳上他駕駛的摩托車後座,並命令道:“開車!”

    崔要武點點頭:“也好,省得來迴奔跑。”於是兵分兩路,分道揚鑣。

    且說崔要武同著張彪、何強,騎著摩托,兩小時後來到輪南路邊出事地點:“鴻運飯館”門前。肖市長和崔局長的小車,也隨後趕到。他們配合輪南公安局,一麵把炸傷人員送醫院搶救;一麵察看現場、了解知情人。忙了一陣之後,崔局長對兒子崔要武說:“這裏有我在;你帶上張彪、何強,速去塔裏木鄉。那裏老百姓炸魚,出了事故。 你們去查一查,所用炸藥、雷管,哪兒搞來的?必須弄個水落石出!”崔要武鄭重其事地行了個軍禮:“是!”而後率著張彪、何強,騎上摩托,直奔塔裏木鄉而去……張彪是二傳子,父親漢人,農墾大軍;母親維族人,家庭婦女。因此,張彪的長相有兩重性,講話也有兩重性,他既懂漢語,又懂維語。所以,在少數民族地區工作,帶他在身邊,比帶一個翻譯還要得心應手。

    崔要武和張彪、何強,又用去一個多鍾頭時間,兩輛摩托才駛到塔裏木河邊一個農牧業大隊。集體化那陣子叫紅旗大隊,屬於塔裏木鄉管轄。但對這個農牧業大隊,人們仍習慣稱它“紅旗大隊”。

    這紅旗大隊,是少數民族聚居的地方,漢族人僅占少數。維漢兩族人民,在生產和生活中,相互學習,相互取長補短,因而相處得十分融洽。

    由於地處塔裏木河邊,這個大隊水源充足,土地肥沃,樹木掩映,草場青青,作物茂盛;如今盛秋時節,正是瓜果飄香的時候。

    崔要武和張彪、何強的摩托車,在大隊部門外停著,人稱書記大叔的迪阿爾農.買買提,接待了他倆。

    書記大叔是維族人,五十多歲,頭戴八角花帽子,身穿玄色條絨衣褲,足上穿雙帶補丁的牛皮鞋。他的臉上爬滿皺紋,兩撇八字胡,又黑又粗,剛勁挺拔,樣子威武而嚴肅。但接觸之後,書記大叔卻是個和藹可親、熱情洋溢的人。

    “書記大叔,”崔要武了解他的為人之後也這樣稱唿他,“你報的案子,公安局十分重視。現在請你講講:你們紅旗大隊炸魚用的炸藥、雷管,哪兒弄來的?”

    書記大叔搖搖頭,表示無從講起。崔要武以為他沒有聽懂,又用手比畫著:“這起案子,上級十分重視。炸藥、雷管怎弄來的--比如通過什麽渠道弄到手的;或者從某個炸藥庫偷來的?上級指示我們,務必在三天之內,查個水落石出!書記大叔,希望你給予大力協助,好不好?”

    “好的,好的!”書記大叔的漢語講得不錯,他刮了刮八字胡,樂嗬嗬地說,“隻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協助,也一定大力幫助。”

    “你立即找幾個知情人來,我們要去現場了解一下情況。”崔要武迫不及待地說。

    “好的!好的!”書記大叔態度十分隨和。

    “對了,”崔要武鄭重地說,“讓死者的親屬,也派人參加……”

    “死者的家屬有三家,每家都派一個人來嗎?”書記大叔慎重地問。

    “對,最好都派一個人來。”張彪補充著。

    “好的!”書記大叔很有禮貌地向崔科長、何強和張彪點頭告辭,而後才走出隊部。

    隊部磚牆結構,三間直通屋,無扮白的簡易房。偌大的一間房子,就隻擱放一張滿是坑窪的舊式辦公桌和一條掉了腿的長板凳。裏麵空空曠曠,冷冷清清,掉了腿的板凳,無法讓他三人坐穩。崔要武和張彪走出隊部屋子,用眼觀察四周, 隻見亂草坪中,八幢磚木“土洋”結合的房子,參差不齊,遠近分布;一口軲轆井,無井盤;幾十棵楊樹、泡桐樹,稀稀拉拉;隻有沙棗樹,密匝匝,枝幹橫生; 一些蘋果、梨樹,就分布在沙棗樹所作圍牆的果園裏麵。河邊大片的草場,羊群遍布,如朵朵白雲;幾頭黃牛被趕迴場院,拴在泡桐樹下,搖頭擺尾地攆著蚊子。正南麵便是塔裏木河。一個月前,崔要武因辦公事來過一迴。那時塔裏木河正泛濫成災,河麵很寬,水天同色,看不清對麵景物,聽不見遠處唿喊。一段古泡桐樹幹挖空做成的木船,就拴在河邊,隨浪漂浮。在那洪水泛濫的季節,誰也不敢啟動小船,輕舉妄動、渡人過河;更不敢下河逮魚。因為船到河心,如同一葉輕舟,將被蕩得無影無蹤!

    但是,目前的塔裏木河,洪峰已退,河水平靜如鏡,河床中間,沙島處處袒胸露懷,最深水位也隻有一點五米,人們無須渡船就能淌過河去。在這個季節,老百姓農閑之際,常下河玩水逮魚。國慶節前一天清晨,這裏發生了一起嚴重的炸魚事件:三個維吾爾族兄弟不幸命喪黃泉!人命關天大事,誰也不敢等閑視之、旁若無事。案子報到縣公安局和市公安局,後來又從市公安局報到自治區公安廳。公安廳趙廳長指示市公安局,務必把這個案子盡快查個水落石出!另外,炸藥、雷管是從哪兒弄來的?如今還有多少炸藥、雷管沒有爆炸? 這些炸藥、雷管會不會流入社會落入壞人手中,都要一一查清!

    崔局長最擔心的就是第二個問題:萬一剩餘的炸藥、雷管落入壞人之手,勢必對邊疆對四化建設和對人民的生命財產造成巨大的威脅!因此,州、市、縣等各級領導都十分重視;崔局長更是焦慮不安。所以,他指示崔科長,塔裏木鄉的炸魚案,必須盡快查個水落石出!

    須臾,書記大叔來了,後麵還跟著不少男女,其中有個巴郎子(維語:小男孩。)抱著一個大哈密瓜,看來他是被書記大叔請來招待客人的。崔要武和張彪正口渴難耐,便領了好客書記大叔的情,立即用水果刀切開,各吃了兩大塊。

    此時,書記大叔已經把崔科長的來意向大家傳達過了;接著又把死者的親屬, 一一介紹給崔科長。

    崔科長先了解炸魚事件的經過;後動員死者親屬,把炸魚所用的炸藥雷管的來龍去脈講清楚;並要求他們主動交出剩餘的炸藥雷管,以免再次發生類似事件。

    三個死者是:一個四十多歲壯年人;一個二十冒頭的年輕人;另一個隻有十三歲少年。那壯年人倒好,留下妻子兒女,妻子隻管哭泣;巴郎子隻管瞪眼。較大的巴郎子,年約十三四歲,他瞪著眼睛縮著脖子,黝黑的臉膛流露出恐懼神色。他叫阿吉汗.買買提。崔科長指著他問:“你阿爸炸魚時你在場嗎?”

    “……”他搖搖頭。

    “你阿爸炸魚的雷管、炸藥從哪兒弄來的,知道嗎?”

    “……”他仍然沒有迴答,而且臉色恐懼得近乎恐怖。

    “你阿爸生前還藏有多少炸藥、雷管?”張彪怕他不懂漢語,又用維語講了一遍。

    “不……不知道!”他終於開口了。

    書記大叔見阿吉汗.買買提知情不講,急得抓頭撓耳、抖動著八字胡。後來他以長輩身份訓斥他:“阿吉汗.買買提,你瞞一瞞書記大叔沒有關係,可不要欺騙崔科長,他們是為咱們大家的安全才來的。你這巴郎子,多次陪你爹去塔裏木河邊炸魚,你爹的事你敢說不知道?”

    “書記大叔,我真的不知道嘛!”阿吉汗.買買提還在強辯。

    “你爹隻炸過兩迴魚,沒有那麽快就把偷來的炸藥、雷管用完。 沒有用完的炸藥雷管,你阿爸藏在什麽地方,你敢說不知道?”講到這裏, 書記大叔搖搖手又搖搖頭,“嘿,這事簡直是毛驢嘴裏嚼螞蟻--叫人不相信啊!”

    阿吉汗.買買提憋紅著臉,沒敢迴答,也不敢爭辯。崔要武忍不住插話問:“巴郎子,不要害怕。你若是知道你阿爸生前藏炸藥雷管的地方,就領我們去瞧瞧吧?”

    “我……不知道。”阿吉汗.買買提還是搖著頭。

    “巴郎子,”張彪有意嚇唬他,“你再不講實話,我們就抓你坐牢!”

    崔要武見阿吉汗.買買提心有餘悸,顧慮重重,問不出個名堂來,倒耽誤去不少時間,因而道:“我們要去塔裏木河邊察看現場,你可以帶路嗎?”

    阿吉汗.買買提點點頭。於是,大家朝塔裏木河邊走去,共同察看炸魚現場。

    崔要武和張彪在炸魚現場,仔細勘查一遍之後,隻在塔河邊發現一小段雷管線,餘下的便是爆炸後的黑沙殘跡。他倆取出像機,對可疑的現場, 一一作了拍照。據說這起爆炸事故,是那位13歲少年誤對電打火而造成的。所以爆炸中心在沙灘上,而不在水中。但是橫飛的血肉,有在沙灘上,也有在水中的。屍體昨天已經歸位,專等報案後再掩埋。

    崔要文手拿殘餘雷管線,遙望沙海深處,隱隱約約還能聽到物探隊的炮聲,心中恍然大悟:炸藥雷管的來源,很可能來自中美合作的沙漠隊!因為他們深入大沙漠勘探,搞的是人工地震,采用的是打井放炮。炸藥和雷管的用量很大,在管理方麵又常有漏洞。於是他把自已的猜測,再次審問阿吉汗.買買堤:

    “阿吉汗!你們所用的炸藥雷管,來自沙漠裏麵的物探隊,對不對?但是炸藥雷管存放在沙漠物探隊的庫房裏麵,是誰盜竊出來的--是你或者你阿爸?”

    阿吉汗害怕了,趕忙分辯:“我們沒有盜竊,是撿來的!我同阿爸上戈壁灘撿柴禾時撿迴來的……”

    “是的,”阿吉汗的母親,趕忙替兒子分辯,“那些東西--綠色的塑料筒,阿吉汗和他爹上戈壁灘揀柴禾時揀迴來的。他爹說可以用它炸魚,所以就沒有告訴書記大叔……”

    果然不出所料!炸藥雷管是沙漠物探隊遺留下來的。但是合同管理處有三支大沙漠隊,究竟哪一支隊伍丟失的呢?究竟哪一支隊伍管理上有問題呢?如今還有多少炸藥雷管流入社會呢?這些問題,都必須遵照公安廳和市委的指示,在三天之內查個水落石出!

    其實這個問題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因為炸魚所用的炸藥,是綠色成筒炸藥,正是石油勘探隊所用之物。對這個問題,誰想掩蓋也掩蓋不住的。但是究竟是撿迴或者盜竊來的?有沒有繼續流入社會?誰也弄不清楚。然而,從副市長魯新的小車被炸一事分析,證明有部分炸藥雷管已經流入社會,並且已經造成危害了。因此,必須迅速破案。於是,張彪重複著崔要武的話問:“阿吉汗,快把多餘的炸藥雷管交出來吧!否則,被壞人盜走,流入社會,破壞社會主義建設,你的罪同壞人一樣,必須蹲監獄,明白嗎?”

    阿吉汗.買買提搖搖頭,似懂非懂,拒不交出多餘的炸藥雷管。張彪點燃一支煙後,悄悄對崔要武說:“死亡之海這麽大,哪兒去揀炸藥雷管?依我說,多半是盜竊來的。所以,阿吉汗不敢把多餘的炸藥雷管交出來,怕暴露真相!”崔要武點點頭,覺得張彪的分析有道理,必須進入死亡之海裏麵查證,方可水落石出。於是問:“阿吉汗,戈壁灘這麽大,你同你爹,究竟從哪裏撿迴來的,能告訴我們個準確的地方嗎?你不告訴我們,我們就認為你是盜竊來的!”阿吉汗急了,分辯道:“我不是盜竊來的。”張彪接著道:“你說你不是盜竊來的,是戈壁灘撿迴來的;那麽,你能不能給我們帶路?我們要進入沙海裏麵查證!” 阿吉汗點點頭。但是阿吉汗的母親,瞅瞅西邊的落日,猶豫地說:“不行的, 路很遠,過了塔裏木河,還要走很遠很遠的路,太陽快下山了,你們迴不來的。”崔要武一看,紅紅的太陽,如一個大火球,隨時都會掉下地平線;遠眺死亡之海,茫無邊際。才覺得婦人的話確有道理:“路很遠……太陽快下山了,你們迴不來的。”於是他征求婦人的意見:“我們找個旅店,先住一個晚上,明天就讓你兒子帶路,領我們進沙海尋找炸藥雷管,好不好?”

    “嗯哪!”死者的妻子勉強答應著。

    崔科長準備返迴孔雀市,臨走前他把書記大叔叫到一邊,悄悄地對他說:“阿吉汗家可能還藏有炸藥雷管,你要注意監護,避免轉移了。有什麽情況隨時打電話同我們聯係。”

    “好的,好的!”書記大叔不停地點頭答應。

    崔科長同著張彪、何強,坐著三輪摩托,顛著土路,大半天才到柏油馬路,謝天謝地,可以加足油門,趕迴孔雀市了。油門一踩,摩托“嘣嘣”歡叫,然而兩人的肚子也跟著咕嚕叫了。張彪道:“崔科長,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肚子餓扁了,咱們吃頓飯再走吧!”崔要武借著摩托燈光,瞧了一下手表,已是夜十二時了,趕迴孔雀市即使順利的話也須二個多小時。於是道:“不錯,該吃頓飯了。可是黑燈瞎火的,到哪裏吃飯呢?”張彪道:“跟我走吧!前麵路邊有家飯館,老板叫馮貴,是我中學時代的同學,關係不錯,哪怕三更半夜,保你吃頓開心飯!”崔要武點頭道:“那就走吧!”三人一拍即合。摩托騎了十多分鍾,果然,路旁有三間磚房還亮著燈光,門虛掩著。張彪下車拍門:“馮老板在家嗎?”

    “在在在!”開門者,正是馮貴。中等個子,跟張彪一樣,年齡也是二十四五歲。肉包眼,笑起來月牙形。瞧他好說好笑,性格也一定十分隨和。果然不錯,他同張彪握手時,笑起來的月牙目,一直沒有消失。張彪指了指崔要武和何強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刑偵科的崔科長,這位是我的同事何強。天黑了趕不迴去,想在你這店裏吃頓飯,方便嗎?”馮貴爽朗地答道:“有什麽不方便的!別說吃頓飯,就是住一宿也會保你們滿意的。”張彪麵對崔要武,得意地彈了一下指頭:“我說嘛,老同學怎會不管飯呢?”於是兩人把摩托上鎖,準備美美地飽餐一頓。

    崔要武和張彪、何強,一麵等著馮貴張羅飯菜,一麵探討塔裏木鄉的事及商量明天的行動計劃。崔要武眼睛東瞅西瞧,偶然間看見牆壁上兩行維語,便借題問張彪:“張彪,你不是認得維語嗎?牆上那兩行字什麽意思?”

    上麵講了,張彪是二傳子。他從父親那裏學到漢語;從母親那裏又學到維語。所以,他從小既接收漢族文化,也接收維族文化;既懂漢語,也會講維語。從長相來說,他具有維族人的特征,如濃眉深眼窩,高鼻梁黑皮膚,毛發發達、四肢粗壯。他聰明好學,兩年前從公安學校畢業出來,在偵破中嚐到甜頭得到樂趣,又深深地愛上公安幹警這一行。他懂漢語又懂維語,在少數民族地區工作,是個十分難得的人才。當崔要武問他牆上兩行維語的含意時,倒把張彪嚇了一跳。因為那兩行字,正是一條反動標語。上書:新疆要獨立,漢人滾出新疆。下寫落款人:“天山一棵草!”崔要武聽完張彪的解答後,聯想到最近一段時間,邊疆很不平靜,樹欲靜而風不止。一小撮分裂主義者,搞小氣候,妄圖與國際上的大氣候遙相唿應,鬧暴亂、搞獨立,到處書寫同樣標語;有的還利用宗教信仰,在公眾場合扇風點火、唿反動口號。“天山一棵草”這個署名,肯定就是分裂主義者的代號!

    崔要武一麵令張彪把反動標語拍照下來;一麵叫出店老板馮貴仔細盤問。崔要武指著牆上的維語問馮貴。馮貴搖搖頭,表示不認識。崔要武接著問:“那麽,牆上這條標語誰寫的?”馮貴道:“我店裏的雇員,兩男兩女都是維族人。我老婆熱哈沙,也是維族姑娘。讓我把他們叫出來一問便知。”說完,他一個清脆的叫喊聲,就把四名雇員和自已的老婆熱哈沙,喚到崔科長跟前。崔要武指著牆上的維語問:“這條標語是‘天山一棵草’寫的。你們誰是天山一棵草?”

    大家搖搖頭又搖搖手,不肯作答;就是迴答也是說不知道。崔要武再追問下去也是瞎子點燈--白費蠟!崔要武想從“天山一棵草”入手,打開缺口。因而接著問:“你們當中,肯定有人叫‘天山一棵草’!快講,誰是天山一棵草?”

    此時,有個歪戴氈帽、三十冒尖、留著兩撇八字胡的維族人,聳聳肩,抖抖八字胡,自鳴得意地說:“天山一棵草?我們大家都是天山一棵草啵!我們生活在天山底下,能做天山上一棵草,那是無限光榮無限神氣無比驕傲的!為什麽不敢承認呢?我就是天山上一棵草!”此人雖說年輕,但衣衫不整,還有點埋汰;長相一般:中等個子,精瘦結實,眼睛狡黠,講話風趣,樣子滑稽。崔要武琢磨他這段話的含意,真真假假,著實琢磨不透。總覺得真來也是假,假來也有真,裏麵大有文章。因而,他瞅瞅戴氈帽的人一眼,嚴肅地問:“那麽,上麵這行字也是你寫的吧?”

    歪戴氈帽的人趕忙搖頭否定:“不不不,我是個大老粗,不會寫字,這條標語與我前生無緣,今生無關,對不起!”崔要武見他講話顛三倒四的,想從他身上逮條肥魚,希望性不大;但是他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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