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熱日炎炎似火燒,工地上,推土、測量、打井、放炮、儀器接受,照樣進行。但中午間歇時,卻又掀起一場小風波。牢騷太盛一麵拍打身上灰沙,一麵牢騷滿腹。既埋怨領導不讓他調出沙海,又埋怨塔克拉媽幹,不但沙多而且風大。半天下來,除身上臉上裹著黃沙外,脖子裏、鼻子裏、耳朵裏、眼睛裏到處都鑽進黃沙,可以說無孔不入,連眼簾上都掛著黃沙不肯下來。鑽井班、炮炸班和放線班的一幫弟兄們,圍在空氣鑽旁邊,有的啃幹饅頭, 有的坐在沙包上聊天。光腦袋的程得勝,摘下頭上遮陽帽,拍打身上的灰沙,那灰沙隨風飄揚,忽忽悠悠地飄落在啃幹饅頭的人麵前,你想,大家能不群起而攻之嗎?除了唇槍舌戰外,有的人還把吃剩的饅頭扔了過去。劉凱揚出去的半截饅頭,還差點砸在他的腦門上。程得勝怒斥道:“誰幹的?活膩了嗎?”劉凱立即反擊:“你才活膩啦!程班長,我向你提出最最強烈的抗議!”

    程得勝睨視了老虎旗一眼,愛理不理的,而且趁機發牢騷:“你向我提抗議,我又該向誰提抗議呢?整天握刹把、吃沙子、裹黃沙,我能好受嗎?唐三藏取經,曆盡十八年八十一難,但還有個出頭之日,而我們這些油鬼子沙鬼子……嘿,王科長的胡子—— 沒有出頭之日喲!”

    “程班長,你什麽時候才能有出頭之日?”有人將了他一軍。

    “調迴家,安居樂業,便是我出頭之日!”程得勝毫不掩飾、但又違心所願地說。

    大家都略有所聞,知道程班長的老婆,不守婦道,不安本分,找了個姘夫,搞了個婚外情,讓程得勝當王八、戴綠帽子,因而大家七口八舌,叫化子唱戲,窮開心酸嘲笑一番:

    “程班長,你調迴去頂個屁用,老婆早就鑽進人家被窩裏去了。”

    “那個騷貨,還要她幹什麽?一刀兩段算了!”

    有人還給他出點子:聽說娘家小姨子,人長得俊俏,心眼兒也不錯,有情有義又熱愛石油工業,幹脆把老婆離了,再把小姨子娶過來……娶了小姨子,也就不再戴綠帽子了,大家說對不對?油郎們立即唿應:“對呀!一輩子戴綠帽子,多難受呀!”“一個婚外情,另一個婚外戀,半斤八兩,不差上下。程班長,事情宜早不宜晚,當機立斷吧!”

    程得勝沒有迴答,但卻狠狠地朝大家盯了一眼,想發脾氣,沒有理由;想發牢騷,沒人愛聽。自己的苦衷,自己清楚,牢騷滿腹,沒有人同情,隻能讓這幫惟恐天下不亂的油鬼子當笑料而己,因而把話憋在心裏,沒有發作。

    油鬼子都很年輕,大都是光棍漢。他們見牢騷太盛沒有發脾氣,便有持無恐,繼續放肆:  “程斑長,我們大家都願意當你的紅娘!”

    “大家都不要爭了,當紅娘的人選,隻有新任團支部書記王英傑才配!你們都沒有資格,不要瞎嚷嚷亂咋唿好不好?大家等著喝喜酒就行了。”

    “好,我們就等著喝喜酒、抽喜煙!”

    “嘻嘻嘻!哈哈哈!……”

    “喝喝喝,喝個屁!”突然,程得勝吼道,“笑笑笑,笑個球喲!汗水裹黃沙,名符其實的沙鬼子,誰要呀!有人諷刺我們,石油鬼子隻能娶仙女做老婆;我們走到哪裏,仙女就飄到那裏!可是,哪兒去找仙女喲!”鑽井斑有個民工叫劉占元,先是伸伸舌頭,後開玩笑說:“程斑長,小姨子有情有義,難道她不是你朝思夢想的仙女嗎?”牢騷太盛正無處發作,今見劉占元開自己玩笑,便板起臉孔,叱他道:“小姨子小姨子――整天小姨子!今後誰再提小姨子,我跟他翻臉!不挨拳頭,也要讓他吃飯沙子!”說完,他彎腰抓起兩把沙子,朝空地甩了出去,給民工也是職工一個下馬威。大家撇撇嘴吊吊眉,笑聲戛然而止。恰好,趙春江檢查工作,打從旁邊經過, 看見程斑長揚沙子,好似跟誰吵架。他還來不及動問,就聽見程斑長發牢騷了。程得勝說:“哎,趙隊長,我已經是超齡多年的團員了,為什麽還讓我當團支部書記?難道要把共青團變成老年團是不是?老年團可就沒有什麽戰鬥性了;沒有戰鬥性的老年團,怎能起先鋒和模範作用呢?”

    “誰說讓你當團支部書記?做夢娶媳婦是不是?”趙春江對這個牢騷大盛,早就厭煩了,豈能再讓他當團支部書記!因而從鼻腔裏哼了一聲:“哼!死了張屠夫,不吃混毛豬!告訴你吧:你不願當團支部書記,我成全你了。昨天晚上團支部改選,王英傑當選團支部書記,你靠邊站吧!”

    徐棱問:“牢騷太盛,這下子你高興了吧?”程得勝挨了趙春江的“齜”,本來是不高興的,但人在屋簷下,他還是裝出十分高興的樣子:“高興!高興!常言道:無官無職一身輕,現在我可就輕鬆自由無拘無束了!”接著哼了兩句京劇:臨行喝媽一碗酒,渾身是膽雄赳赳……

    趙春江瞟了牢騷太盛一眼,嚴肅地說:“程得勝,別忘了,你還是鑽井斑長!好好幹活,少發牢騷,前途還是光明的;否則……”程得勝違心所願地答道:“嗯,好好幹……一定好好幹,為趙隊長爭光!”趙春江知道他不服氣,但他是工地指揮官,事情千頭萬緒,不想同他過多糾纏;因而朝儀器車那邊呐喊著:“王英傑,你過來!”儀器操作員王英傑,發現試驗炮的井深和藥量仍有問題;恰好,從儀器車那邊跑過來,也想找趙春江隊長商量對策。他來到趙春江跟前,先談工作,三言兩語之後,便要求趙春江增加井深和藥量。趙春江問:“你分析過了嗎?增加多少才合理?”王英傑鄭重其事地說:“井深由14米改為16米;藥量由一公斤改為兩公斤(即成型炸藥兩筒)。”趙春江點點頭:“就依你的意見辦,再試驗3個點吧!”工作談完後,趙春江就昨天晚上,團支部改選審批結果,眉飛色舞地告訴他:“美2隊黨支部,同意你們的分工,由你擔任美2隊團支部書記,沒有意見吧?”

    “有意見!”王英傑講話詼諧幽默, 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趙隊長,程班長不是幹得蠻好嗎?還是讓他幹吧!”

    “他的事你不必管了。”趙春江生硬地說,“夜夜想老婆,天天發牢騷,那就讓他發個痛快――瘋了我也管不著!”

    “哎哎, 趙隊長,你怎麽挖苦人呢?”忍耐多時的程得勝,這時也急了眼。他指著趙春江的鼻子尖,氣勢洶洶地問。

    但是趙春江毫不妥協 ,又重複了一句:“我就這麽說:瘋了我也管不著,咋?有意見告我去!”有人說,他是後院起火,才牢騷滿腹的。趙春江狠狠地說:“後院起火,燒糊了誰也管不著!我要的是,做個頂天立地男子漢,樹雄心立大誌,把眼前這片沙海變成大油海!”說完,重任在肩的他,一陣風似地飄走了。

    “哎哎哎――”考慮到切身利益,程得勝還是不敢同趙春江正麵衝突,隻瞅著他的後心背,擠擠眼努努嘴,又跟蚊子叫似地低聲罵著:“二球隊長!”

    程得勝19歲那年被招進石油隊,如今已有八、九個年頭了,放線、炮炸、打井……他樣樣幹過。後來又培訓司機,拿到駕駛執照。如今,他身上的擔子很重,隊長委任他當鑽井班長,他不僅要管好班裏的事, 而且每天都要頂班出工。在工地上,他又開車又打井,那活又髒又累。若是風一刮、沙一裹,就跟泥人兒似的,好不難受。但是這苦這髒這累他都能咽, 就是老婆鑽進別人被窩裏,這口冤氣他咽不下!他常常揚言要調出沙漠調迴家鄉去,但又舍不得石油隊的工作,更舍不得混得蠻熟的師傅和師兄弟。因此,他請調的事,隻掛在唇邊, 並沒有認認真真地打過一迴報告。

    當太陽繼續升高時,同誌們的心情也跟著沸騰起來。在家和在父母身邊,過慣了溫馨舒暢生活的年輕人,此時難免要罵聲咧咧。是的,暑天的沙海,太陽太毒了,曬得人們又悶又躁,身上的水分蒸發幹了,額頭上、脖子裏到處都留下一層鹽硝,好難受嗬!當飲著又鹹又澀的苦水時,大家罵得更兇。有人還把眼睛斜向美方專家那邊。人家有錢,待遇好,熱時仰著脖子,喝著啤酒、礦泉水、可口可樂。觸景生情,大家的心裏都在問:同樣是水,鹹水怎能同礦泉水相比呢?同樣是人,又同在一塊藍天底下工作,為什麽會有這樣大的差別呢? 不比不知道,一比大家就來情緒了:都嫌待遇低、工資少。爆炸班的弟兄們,有程班長撐腰,大家嚷得最兇!

    清晨, 大地剛剛從沉睡中蘇醒過來。營房新村的上空,飄著一層輕紗,或濃或淡,或明或暗,周圍靜悄悄的。

    趙春江披件深藍色上衣,按照慣例,立在營房車門口的梯踏上,第一遍吹哨叫早;隨後,洗刷和整理內務。他的動作敏捷,隻三二分鍾,便把“內務”整理完畢。他走出營房車,怪呀,東方都已經泛白了,但起床的人並不多,大多數營房車仍然關門閉戶,趙春江大惑不解,但心裏卻窩了一肚子火。他掏出口哨,邊走邊吹,邊吹邊呐喊。哨聲吹得震天響,似乎帶著某種警告。大家都明白這哨聲的分量:再不起床,就等著趙隊長來收拾了!明智的人,撩開被子,一骨碌坐將起來,趕忙站到營房車門口探頭探腦,表示自己已經起床、正在洗漱。

    但也有個別人不夠明智,還蒙住被子裝聾子。誰是懶蟲,趙春江心中有數。他踢開爆炸班的門,直衝劉凱的臥鋪。果然不錯,這個懶鬼,還鼾聲如雷,夢中娶媳婦哩。他睡在上格子床上, 趙春江一個側身躺進下格床,曲著雙腿,往上蹬踢,“嘣嘣嘣”如八級大地震。那床是鋼絲床,彈性本來就好,把劉凱彈得蠻高。劉凱醒過來時,那床帶著他笨重的驅體, 還在忽上忽下地彈跳著哩。劉凱不知發生什事,急忙爬起來,再瞅瞅其他床鋪時, 紋絲不動,方知床下麵有人搗鬼。但他沒有想到搗鬼的人會是趙春江隊長!因而撕開嗓門,厲聲罵道:“哪個王八蛋在下麵蹬床呀?皮癢癢是不是?一會兒老子起了床, 不把你收拾得喊爹叫娘才怪哩!”

    “老虎旗,兔崽子,連你爺爺的聲音也辨認不出來了嗎?”趙春江半認真半開玩笑地罵著。

    “哎呀呀呀,原來是趙隊長你哇!俺……老虎旗多有冒犯了!……哎喲!疼死我了!趙隊長,快放手,我馬上就起床!”原來,老虎旗往下格床探頭窺伺時,一隻耳朵被趙春江揪住,發出“哎喲喲”的叫疼聲。趙春江板起臉孔, 厲聲責問他:“還敢罵王八蛋不?”

    劉凱趕忙迴道:“不敢了!今後還有哪個兔崽子敢罵趙隊長, 俺抽他的筋、剝他的皮!趙隊長你……快撒手吧!大人不計小人過……好嗎?”

    “嘿!”趙春江冷笑了一聲道,“你小子給我放明白點,再敢窩工不起床, 我可就對你不客氣了!還有,我不要你恭維,快給我起床出工!今天的任務是100炮,完不成任務,看我如何收拾你!”

    “保證完成任務!不過,”劉凱忽然想起昨天下午在工地上同爆炸班的弟兄們有過約法三章,於是關切地問:“趙隊長,爆炸班的弟兄們都起床了嗎?”

    “咋?”趙春江見劉凱話中有話,便窮追不舍,“今早不起床,難道你們有預謀?想罷工是不是?”

    劉凱忙從上格子床上一躍而下,瞅著趙春江,鄭重其事地問: “罷工不敢;但哥們提的問題,你給中方大老板反映過沒有?”

    “什麽問題?”趙春江擰起眉頭問。

    “就是……弟兄們都反映說,沙漠裏麵條件太差,勞動強度又大,按勞取酬,名不符實呀!所以,大夥嫌工資低待遇差,這個問題不解決,嘿,有人要罷工,有人要造反,不信你就等著瞧吧!”

    “造反?誰敢造反,我剝他的皮抽他的筋!”趙春江雙眼瞪得滾圓,“你們的正當要求,我可以向上級領導反映;但是,誰吃了豹子膽敢給我捅婁子,我手下決不留情!”趙春江有點毛了。為這事,他去電台匯報過,但徐老板話都沒有聽完,就朝他發脾氣了。“

    是的,在大沙漠裏工作,頭頂烈焰,腳踩黃沙,大風一來,浮土裹身,個個成了泥人兒!那滋味不親臨其境,誰也體會不深。還有,淨化機老出毛病,淨化水供不應求,隻好鹹水入腹,喝少了口渴,飲多了肚子咕咕叫。在爆炸班工作,整天與炸藥雷管打交道,危險性極大,然而相應的工資待遇怎樣呢?前天趙隊長傳達合同管理處有關規定時講過:除基本工資外, 合同管理處每月隻給大夥增加63元野外津貼、45元生活補助。大夥聽完都有意見,昨天在工地上紛紛議論這件事。程得勝譏諷地說:“這點兒補助費,就想把弟兄們打發,太便宜了,比雇一頭毛驢還省事!嘿!”

    劉凱更是不滿。他在爆炸班嚷得最兇:“讓當官的擠牙膏式地打發,牆上掛門簾子――沒門!誰的風格高,不要待遇,就讓誰進來幹吧!反正老子幹膩了!”

    洪小兵、馬胖兒等一幫弟兄,也紛紛舉旗唿應,他們七口八舌地嚷著:

    “對嘛,誰風格高不要待遇,就叫誰進來幹唄!”

    “這點兒補助,實在太可憐了。眼睜睜瞧著鬼子喝啤酒、礦泉水,咱們隻能喝西北風加鹹水,太不平均了!”“弟兄們,管理處不提高沙漠待遇,咱們不幹了!”

    “不增加沙漠補助費,咱們就罷工!”

    昨天上午,在工地上,爆炸班發生的事,後來竟然波及到全隊。然而,身為隊長的趙春江,竟然還蒙在鼓裏;或者說牢騷怪話隨時都有,不當迴事。大家吵吵嚷嚷一陣,成不了氣候。豈知今早不起床,事態發展到如此嚴重!哨聲吹過三遍了還沒人起床;食堂的飯菜都涼了,還沒人端碗拿筷。瞧這樣子大家都不想出工了?他轉了幾節營房車,把班組長找來,一問才知道嫌工資低待遇少不準備出工了。趙春江暗恨自已:昨天工地上那場罷工“微波”,沒有及時製止,錯了;如今大有暴風驟雨和驚濤駭浪的跡象!趙春江斜楞著眉毛,嚴肅地問:

    “都誰帶的頭?”

    “都有!”牢騷太盛首當其衝,“嫌工資低待遇少,給那麽幾個錢,誰在這大沙漠裏麵賣命呀? 這句話我講過!”

    “俺……也講過。”老虎旗附和著。

    “嫌工資低待遇少, 你們就不起床,敢罷工?”趙春江斜楞著眉毛,進一步問。

    “不,”牢騷太盛說,“我們不是罷工!我們見提的意見沒有效果,就想用消極怠工來引起領導的重視唄!……”

    “誰有意見都可以向領導反映,”趙春江板起臉孔,十分嚴肅地說,“但是,誰要是消極怠工,給中國人丟臉,可別怪我不客氣不留情麵!”幾句話,訓得八、九個班組長,個個耷拉著腦袋,人人斜楞在那裏。趙春江餘怒未平,又厲聲叱道:“還愣著幹什麽?都迴本班組去,趕快把人給我轟起來,吃了飯上工地幹活去!”

    趙春江這個遼河旁長大的漢子,講話有號召力又有威懾力,偏偏會整“二球八蛋”、會治理鬧事的人。

    中國人就這麽好領導!幾句話一嚇唬,班組長們乖乖地領著本班組人馬出工去了。

    不過,趙春江也真為工人們辦事。班組長前腳走,他後腳進隊部,喊通了孔雀市石油基地的電台,再一次找上徐老板,把工人們嫌工資低待遇少的事,一五一十地匯報上去。豈知跟上迴一樣,話還沒有聽完, 徐老板就在電台發火了:“同樣的工資待遇,為什麽其他兩個隊沒有鬧事,就你們隊罷工、鬧事呢?領導領導嘛,你‘領’的不好、‘導’得不對,心慈麵軟,一味遷就大家,還能不鬧事?還能不造你的反?”

    趙春江挨了訓,窩著一肚子氣到工地。上測線檢查工作時,發現放線班的人都不在測線上, 個個脫崗離崗,躲到車底下乘涼去了。他找班長鄭文龍一問,方知民工們鬧情緒。理由是:地表溫度高,沙子燙腳,職工們都發長統翻皮鞋,可民工們沒有發,仍然穿著自做的黑布鞋,福利待遇不平等,所以,他們脫崗窩工了。

    “又是鬧待遇問題!”趙春江憋了半天的火,如今都將在鬧事的民工身上傾瀉了!這一迴,他非來個殺雞教猴不可!領頭鬧事的小夥子名叫劉占元,他把他訓斥一頓之後,又當眾宣布停止他的工作,停發他的工資!今後是否繼續留用,等寫出檢討後再說。

    這樣,鬧待遇、嫌工資低待遇少的風波,才算平息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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