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戶部的同僚突然發現,司徒晟帶的食盒味道不對了。


    一問才知,原來以前那些食盒都是侍郎府的楚管事親自給東家做的。不過現在楚管事已經辭了差事,所以大約以後同僚們都再嚐不到那種地道的江南小菜了。


    戶部的同僚也是被司徒晟以前的食盒給養刁了嘴巴,便打趣司徒晟:“這麽巧手又貌美的女管事,你也舍得辭?”


    司徒晟笑了笑,也不說話,徑自吃著自己的飯。


    他總不能跟同僚說,雖然午飯難吃了點,但是晚上他可以找補,再去京城某個女商戶的房裏,“紅酥手,黃縢酒”,伴著滿眼的燭光春色再盡興享用一餐啊!


    聽了楚琳琅已經離開了侍郎府,最高興的莫過於周隨安。


    自從上次去乾州縣裏,他無意中瞥見司徒晟扶著楚琳琅上車的情形,真是越想越覺得心焦。


    “琳琅可能委身於他人”的這種想法一旦生了根,便如藤蔓鑽心,攪得人不得安寧。


    這想法給周大人帶來的焦慮,甚至遠遠超過了他跟楚琳琅和離的這件事情。


    在周隨安看來,就算琳琅跟他和離,也一時半會嫁不出去。


    而且謝悠然最近跟自己鬧得甚是厲害,時不時就將和離掛在嘴邊。


    趙氏還常讓他勸勸謝悠然,畢竟她還大著肚子,總生氣,對肚子裏的孩兒不好。可周隨安卻連謝悠然的房都懶得進了!


    他現在對謝二小姐這種人前詩書琴棋,人後比鄉婦還市儈的女人真是倒盡胃口。


    原來並不是什麽女人都能如前妻琳琅一般,可以將中饋主持得井然有序,可以孝順婆婆,禮待妾侍與小姑,對私生女視如己出,更無怨無悔地貼補家用,讓他心無旁騖地處理公務……


    原先覺得夫妻經年,味同嚼蠟,稀鬆平常的日子,現在每每深夜迴味,竟然彌足珍貴得讓他夜裏偷偷落淚。


    他甚至偷偷希望謝悠然跟他置氣的時候說的話算數,等她生下孩子,就包裹款款,跟他和離迴娘家!


    到那時,他是不是就可以將琳琅找迴來,好好補償她這段日子在外受的委屈,與她重修舊好?


    總之,楚琳琅離開了侍郎府,重燃起了周隨安的無盡希望。


    而在女學裏,聽到楚琳琅辭了侍郎府的差事,最開心的便是宜秀郡主了——不虧是司徒大人,總算認清了這女子的不堪,將她逐出府去了。


    就算前些日子,司徒晟婉拒了媒人的提親,也讓宜秀郡主癡心不改。


    反正司徒晟拒絕了雲家,卻也沒有答應其他家。


    四皇子如此看重他,而雲家也表示看上了,自然不會任著他娶別家的姑娘!


    關金禾這樣的小友也很開心,在看她們看來,楚琳琅畢竟也曾是官眷,隻不過人生際遇飄零,到了人生低微處,不得已做了別人的下人。


    如今她生意好轉,自然要自立門戶了。


    陶雅姝在人前倒沒說什麽,過後卻讓她的丫鬟給楚琳琅偷偷送去了一張銀票。


    那丫鬟汀溪說,她們七姑娘吩咐了,以後楚娘子有難處,可以找她。


    看來陶小姐覺得她短了營生,便想著周濟一下她。


    這種實打實的關心,就算不曾親口言說,也讓楚琳琅在心底鄭重道一番謝謝。


    雖然她並不需要這銀票,不過與貴人們結交,不可太斤斤計較小家子氣,既然陶雅姝有心幫襯,她若拒絕,就讓陶小姐下不來台了。於是索性大方接受,領了這份好意。


    不過想到陶雅姝的小姑姑,跟司徒晟親娘之間竟是奪夫之恨,這份友誼又是有些難以把控了。


    她總算明白司徒晟當初在人名冊子給陶家評定個三等的緣由。


    當初溫江雪的那場婚姻悲劇裏,這個陶慧茹充當的是十分不光彩的角色。


    她不光是勾引有婦之夫,更是別有心機地接近心智不夠穩定的溫江雪,故意與她結成好友,再讓她遭受了雙重的背叛,是將她逼瘋的罪魁禍首之一。


    第66章 偷偷還鄉


    司徒晟職田改造時整治陶家的狠勁兒也應該隻是開胃的小菜而已。


    她太清楚司徒晟的童年經曆了什麽, 那些經曆往往連一個成年人都經受不住,更何況是那麽小的孩子?


    所以司徒晟對這個陶慧茹的報複,怎麽做都不為過。


    可是楚琳琅無意中卻跟陶家的七小姐結下了一份來得莫名奇妙的友誼, 這裏的尺度就很讓人為難了。


    她不是小孩子, 也不太想搞拉幫結派,跟人涇渭分明不說話的那一套。


    在楚琳琅看來, 陶慧茹是陶慧茹, 而陶雅姝是陶雅姝,不可混為一談。


    可她不能不顧及司徒晟的感受,所以想了想,還是問了司徒晟, 需不需要她跟陶雅姝小姐絕交, 又或者她退出女學,遠離陶家人。


    說這話時, 司徒晟正在幫她洗頭。他新近給她做了盆架子, 她可以舒服躺在床上, 再把頭伸出來,架在特製的盆架子上洗。


    司徒晟的木工可真好,這麽躺著洗, 可比彎腰澆水要舒服多了。


    聽到了楚琳琅問起她該不該跟陶家七姑娘保持距離的時候, 司徒晟托著她的後腦勺, 給她疏通長發後,用水壺澆著水。


    伴著嘩啦水聲, 他淡淡道:“你若覺得她不錯,必定是她有些過人可交之處, 你自交你的。”


    楚琳琅抬眼看了看懸在她上空的俊臉, 確定他說的並不是氣話, 便又小心翼翼道:“可是……嗯 ,好舒服……”


    別怪她岔開話題,沒辦法,司徒晟正手法嫻熟地抓撓按摩著她的頭皮。


    楚琳琅舒服得似被瘙癢的貓兒一般,都要忍不住唿嚕嚕叫了。


    豈不知她這貓兒顫般的聲音,卻勾得男人眼底深沉,身子微微緊繃了一下。


    因為這些日子來,每當夜深燈熄,他與她十指深纏,這女人也是會如此麵頰潮紅,緊閉杏眸,輕聲發出類似的顫聲,撩撥得人欲罷不能……


    而楚琳琅在舒服享受著頭皮按摩的同時,也決定識趣不再問了。


    畢竟這也是司徒晟的君子可貴之處,他從來不會像周隨安之類的清高男人那樣,頤指氣使的指點女子為人處世之道,並強行要女人服從。


    對於楚琳琅的日常交際,除非她主動開口問,不然司徒晟從來不會橫加幹涉。


    不過她與陶雅姝的交情,也隻能局限在書院中,應該也不會有再深入的可能,畢竟陶小姐也是快要入宮的人了,以後大約也跟她們這些女學同窗,無甚交集了。


    可是……這頭洗了一半,還濕漉漉的,司徒晟就用布巾將她的頭發包裹住,然後抱起她往床上壓是怎麽一迴事?


    變化太快,楚琳琅一時有些天旋地轉。


    司徒晟將她翻轉了身子,解著她的衣服帶子,理所當然道:“你發出那樣的聲音,叫人怎麽忍?”


    琳琅過幾天就要迴江口了,可是司徒晟卻公事纏身,不能與她成行。


    想到自己有段時間不能擁她入眠,司徒晟真是想將她時刻都嵌入自己的懷裏。


    而琳琅初時還笑著推他,可沒有一會,也就半推半就了。


    司徒晟看著老成,可畢竟也是初次開葷的年輕男人。一旦拉開閘門,便有些報複性宣泄,絲毫不加節製。


    就算琳琅搬出了侍郎府,司徒晟也幾乎每天夜裏都要去她那裏,而且次次都需得熄燈相處……


    楚琳琅是經過事兒的婦人,卻從沒想到那事兒原來可以如此極至纏綿。


    他倒是越發的敢,什麽都敢做出來……


    沒辦法,這個男人的手段實在是了得,除了起初幾次還透著青澀外,待成了辦熟案的老吏,自是不屑琳琅這個入門的的師傅了,有一套自己摸索出來的研磨手段。


    待雲消雨散,又是滿身大汗,這頭發算是白洗了。


    現在是下午,天兒正熱呢!司徒晟幹脆說帶琳琅去郊野,新發現的一處消暑幽溪去野浴。


    等他帶琳琅坐著馬車出了城門後,到了一處山路,


    再步行一段,果然一處溪流連帶著水潭。


    琳琅記得他小時是不會遊泳的 ,不過現在看著男人光著臂膀,在水中若矯健魚兒般暢遊,便知他應該在泅水一道上頗下了一番功夫。


    可笑的是,小時遊得不錯的她,在兒時被他拖下水後居然怕了水,不敢遊了。


    司徒晟遊了一圈後,便示意琳琅下來。這裏的水不深,不用怕的。


    清涼的水潭,在燥熱的天氣裏,著實吸引人。於是楚琳琅握住了司徒晟的大掌,小心翼翼地滑入了水潭裏。


    畢竟是有遊泳的底子,沒幾下,她就遊得嫻熟了。


    司徒晟看著鮫人般曼妙纖瘦的白皙小婦人,披散著長發暢遊潭水中,又是一番別樣景致,仿佛落入山間的精靈,便忍不住看著她微笑。


    乏累的時候,她就披著長巾,跟司徒晟一起坐在水潭邊。


    司徒晟很會打水漂,一顆小石子可以在水麵蹦了二十多次,才沉入水裏。若不是水麵寬度受限,看那樣子,他還會打得更遠。


    楚琳琅忍不住側頭看向他。


    此時依舊光著肩膀的男人未著官服,也不見平日的沉穩銳意,隻是高挺的鼻尖在陽光下都泛著亮光,當他打了個漂亮的水漂,轉頭衝著她得意的笑時,還真是……充滿了些年輕人別樣青蔥氣息!


    琳琅也被他感染了,衝著他甜甜的笑,也拿起了石頭子,學著他的樣子打著水漂。


    恍惚中,兩個人都好像迴到了兒時江口的午後,他們倆好像也在綠柳茵茵裏,一起打著水漂,而且當初好像還是她教了司徒晟這個的?


    那時她能打出連續蹦兩次的,可是司徒晟似乎都沒玩過這類把戲,笨拙得很,還讓她大肆嘲笑了一番呢!


    以前琳琅總覺得和飽讀詩書的男人在一起,少不得要吟詩作對,附庸風雅一番,這類相處很好,可惜得墊著腳尖去夠,太也累人。


    可是她跟司徒晟這樣的堂堂探花郎在一起時,似乎一直在做些看似無聊的事情,比如大半夜一起炒菜添柴,又比如現在像孩子般戲耍扔石子。


    看似無聊極了,卻讓琳琅覺得分外的放鬆自在。


    這個男人似乎總是能讓她很舒服——無論床上,還是床下……


    以前琳琅總覺得所謂夫妻敦倫,也就是那麽一迴子事兒,自是男人先盡興便好。


    可現在她才知道,這種事兒,原來還可以讓女子先盡了興。


    隻是這樣一來,簡直讓人涕淚橫流,甚至哭出聲音來。


    這等失態,總是讓她事後有些微的懊惱。


    可她抱怨時,司徒晟卻總是寵溺啄吻她的鼻尖,然後低低告訴她,在他的眼裏,琳琅無論怎樣,都好看得很……


    這種話,很讓人受用。楚琳琅雖然嫁過一迴,可這種被人寵溺在懷,不必顧忌男人的喜樂而相處的感覺,卻是生平頭一遭。


    隻是這般極至纏綿,讓一個男人比自己都了解自己身體的感覺,又讓人微微生了怯。


    因為她覺得司徒晟簡直要侵占入她的骨髓,榨幹她所有的理性。


    這也讓琳琅生出了一絲絲的怕——她突然有些理解司徒晟的娘親,為何會因愛癲狂了。


    這種全身心地被一個男人吸引掌控,在他的懷中悲喜不能自控的無助感,真的是會逼瘋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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