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得到了首肯,等“諸葛塵”離開修行路之後,再睜開眼睛,便是眉眼帶笑了。能夠趁著自己生命當中的最後時刻快活一場,也不枉來到這世間走一遭。


    隻不過有一件事情,他沒有告訴諸葛塵,而是選擇一直埋藏在心底。那就是其實白衣的神王體,並非與生俱來的。不然的話,也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或者說,每一代神王,其實天生都不是神王。


    真正的起源,甚至可以追溯到連古書都沒有記載的年代之前。在那時,天上天也有不下十位人仙。他們大戰一場,將整個人仙境界,都徹底打落。這也是為何,在之後的無盡歲月中,人仙如此之少的原因。


    那十位人仙,到最後就隻活下了一位,還是苟延殘喘。連百年也沒支撐過去,便身死道消了。這十位人仙最後殘餘的神念匯聚在了一起,落在了一位本就驚才絕豔的修行人的身上,而這位修行人,也化為了最初的神王體。聖人之前無阻礙,便是因此而來,但也因那場大戰,神王體也就沒有了能夠躋身人仙的機會。


    可繞是如此,神王體也能夠與人仙爭鋒,所以影響不大。


    每一位神王,其實都如此。而因為上一位以自身的性命兵解離世,也讓這道殘魂跟著逐漸消散。哪怕諸葛塵不會自斬神王體,可臨到頭來,既然是命,那便躲不過去。


    之所以他能夠釋懷,這也是原因之一。


    隻可惜在這之後,在這青天之下,就沒有所謂的神王體了。雖有惆悵,但歸根結底,也沒辦法扭轉。大不了就坦然赴死,反正這個迷人眼的世界,他已經看夠了,無論是在哪一位的主身上。畢竟那些修行人,可都是生在頂端的天之驕子。


    “諸葛塵”眯起眼睛,看著周圍的人。半晌過後,自言自語道:“真不錯,隻可惜以後看不見了。”


    說罷,他便扭頭看向範壽。之所以他會帶著對方走入盛會當中,心血來潮隻是一部分原因,更關鍵的,則是對方與自己一位主的故友,有著幾分相似。


    何況相逢便是緣,他瞧著範壽,從芥子當中尋找了半天,拿出一枚碧綠色的丹藥:“雖說你才跟了我這麽短的時間,但想必也一直都在擔驚受怕。我也沒什麽能夠給你的,主要是怕你接不住。”


    甭管是何處,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大體相通。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就像那枚被裘姓富商拍走的夜明珠,放在他的手中別人羨慕歸羨慕,但也僅此而已。因為這麽一件可有可無的東西得罪一位腰纏萬貫的富商,實在不明智。


    可要是夜明珠被一名名不見經傳的孱弱少年拿在手中,恐怕不出一日,這名少年就會橫死街頭。至於兇手,更是無處去尋。百姓們都喜歡去說一個朗朗乾坤,可哪怕是大日之下,肮髒的事情,不還是會發生在這座天下的每一個角落裏?


    範壽想了半天,開口說出一句:“公子......您這麽大發慈悲,實在讓我有些害怕啊。”


    諸葛塵哈哈大笑後說道:“有什麽可怕的,還是你得的,就該你守住。這丹丸除了有延年益壽的功效,還能夠幫著你提升小半個境界。我看你如今應該是被困在天壘之上吧,如此正好,半枚放入水中,留給你的父親喝下去,起碼能夠多出甲子壽命。半枚留給你自己,足夠讓你躋身仙人五境了。不過在這之後,恐怕寸步難行。用與不用,你自己抉擇,我沒興趣知道。”


    對於範壽來說,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身為侍衛長,他一算是出類拔萃的幹練了。可因為自身天資,境界一直被困在天壘之上,難有寸進,所以也隻能一直帶著尷尬的侍衛長頭銜。


    可要是真像諸葛塵所說,那枚算不得多起眼的丹丸就能讓他的境界平白增長的話,可就真是天降之喜了。


    更何況還能夠讓他的父親增長壽命,也算是解開了他的一樁心結。不然的話即便是他真有了飛黃騰達的那一天,可子欲養而親不待,終究是世間無解之結。


    諸葛塵將身邊的茶杯拿起,飲了一小口,旋即說道:“說句實話,活該你範壽能夠得到這樁福緣。倘若那對情侶沒有那麽心機的話,可就輪不到你了。不過這世間,之所以這般吸引人,就是在這萬事的不同走向上。”


    這句話,其實諸葛塵說的很用心。若是範壽參悟透徹的話,不見得不會讓自身的境界更上一層樓。而剩下的那半枚丹藥,也能夠留到更需要的時候。隻可惜如今的他沉浸在喜悅當中,諸葛塵說出什麽,都好似沒聽見一般。


    諸葛塵瞥了他一樣,嘴角露出一抹戲謔的笑容:“倒是鏡花水月,能抓在手中的眼前物不去理睬,反而去想著那些注定屬於自己,也算不得有多豐厚的事情。”


    ......


    門那邊,是一間在這拍賣會上,都很是裝點考究的屋子。


    畢竟這裏是皇室的人所在的地方,而且那位還是太子。就算百寶齋勢力再大,這樣的事情,也得上心才行。


    太子坐在屋中,不斷的唉聲歎氣。而且每當他看向諸葛塵的時候,眉心的憂愁便更勝之前一籌。他實在是怕了,若是對方境界真的在這要緊的時候失而複得的話,最難做的可不是商學,而是他這位看似高高在上的太子。


    前些日子在養神殿的時候,他已經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父皇對他的不滿。而他也是在那之後才得知,諸葛塵其實是朝廷供奉,而且是等級極高的那種。


    他還知道,父皇很不喜歡自己的子嗣在還未真正登基為皇帝的時候,伸手參與到這些事情當中。能夠給他們的權利,已經全部給出去了。至於剩下的,他們就算眼饞到不行,也隻能忍著。


    而且他還得知,諸葛塵與愁情私交極好。要是對方在其麵前說了自己的壞話,而這些話有傳入了父皇的耳中,他的太子之位,也就別想要了。歸根結底,他的優勢,不過是年長自己的皇弟罷了。自己的真才實學,從沒有得到過那位皇帝的賞識。這也真是為何如此他如此著急的原因。


    所以他才會如此急迫的將一切威脅他上位的人或物,扼殺在搖籃當中,為此甚至不惜與虎謀皮。兩人間的買賣,說到底都是不公平的。畢竟商學對於皇位,從來沒有認真對待過。就算是兩人聯手的事情傳到了大商,恐怕大商的百姓也隻會一個勁的叫好。


    畢竟在如今的天下,諸葛塵在眾人眼中的歸屬,已經算是大衍的人了。商學能夠幫著大商除去敵國的一位必定成長起來的天之驕子,自然是絕好的事情。


    這也正是為何,他現在如此畏懼的原因。


    因為自己母親的原因,他必須要坐在那把椅子上去。而且就算這件事情失敗,隻要他與商學兩人間的聯手沒有敗露的話,等他真正坐上那張椅子的時候,這件事情也會不了了之。


    原因很簡單,曆史上可沒有那位大國皇帝,死在修行人手中的例子。就算對方是臻道,也同樣無從下手。畢竟這座京城當中,還有那位愁情坐鎮。


    他的視線在不經意間落在了諸葛塵的身上,而心裏所想的則是應該如何才能將對方送到在修行路上去。如此表麵功夫,也實在是難為這位東宮之主了。要是換做另外一人,他早就吩咐手下將對方殺死了。


    但諸葛塵不同,本身就是聲名赫赫的年輕俊傑。更何況與王家關係莫逆,就算他是太子又能如何?王家家主一聲令下,整個王家,還會站在他的對立麵上。還有那位供奉老祖,也是他得罪不起,又避之不及的存在。再加上深不可測的邱峰道觀的觀主,太子隻要一想想,便有一股從心底油然而生的無力感。


    原來真如某些傳言所說,在這座天下,最逍遙的,當屬那些境界極高的修行人。最開始的時候,太子自然是不信居多。修行人再如何,不也有那麽多的修行人聽令於大衍皇室?遠的不說,隻去說王家家主,堂堂臻道境界的修行人,不還得是老老實實的幫著皇室鎮守南部邊疆嗎?


    但當他第一次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第一次被皇帝給痛打一頓,並告知他,隻要再敢生出這樣的念頭。這太子之位,趁早讓與別人吧。反正在他的手中,大衍也隻會逐漸沒落。


    現如今的太子,再經過很多事情之後,愈發痛恨當初的自己怎會生出那樣的念頭。但即便如此,諸葛塵在他的心中,仍舊在必殺之列上。


    “隻是不知道,這一次你能不能活下去呢?”太子輕聲說道,旋即他走出屋子,吹響口哨喚來信鴿,將早就準備好的那封信纏在信鴿腿上。輕輕一拍,送它上天了:“商學啊,你可別讓本太子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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