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塵拿起桌上的一壺酒,與王大雪知會一聲保護好粹月與彩儷的安全後,便起身在大雪樓的頂樓走動起來,順便也聽了不少有關於這場訂婚宴的種種不盡相同的故事。


    雖然大多都是在以訛傳訛,可深究的話本質倒沒什麽出入,可以當成是事實。


    原來女方出身自隔壁荊花城,家中早年做買賣發了大財,便舉家搬到了小逍遙城中。女子名為齊欲渡,起了個男子名字,卻生得國色天香。還沒到女大十八變的時候便有無數媒婆踏破了門檻前來說媒,等到如今身段抽展開了,容貌愈發精致,那還了得?


    雖然久居家中閉門不出,可也隻能藏住一時,不能藏住一世。終於在馬家大公子得知了這個消息後,便帶著惡奴登門拜訪。雖然手裏拎著大包小包的禮物,可任誰都看的出來是來勢洶洶。


    齊家父母哪有阻攔的膽量,雖然是笑著將馬家大公子迎進了屋中,可任誰都能看出他們眼中的無奈。要是兩情相悅也還好說,隻是馬家大公子惡名遠揚,對待女子的手段在坊間傳聞中甚是狠辣。


    身為父母,又如何放心自家女兒嫁到這樣的人家去?


    隻是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服軟。


    由此才有了這一場於大雪樓頂舉辦的訂婚宴。


    了解了事情始末,諸葛塵走到床邊,悠閑自得的吹著高處冷風。當他俯瞰向下的時候,借著微醺酒興,竟然感覺飄飄欲仙。


    不得不承認,諸葛塵是喜歡站在高處的。隻不過比起巔峰修行人的冷酷無情,他倒是顯得多情的多。遇見別人的困事難事,力所能及的幫上一把。


    日行一善嘛,這就是不崇尚佛門的諸葛塵的極限了。再往高處走,心神疲憊,反而得不償失了。


    城外有座高峰,據說風景極佳。隻不過馬家占山為王,不允許外人進入。除非是久負盛名的文人雅士要登山作賦,又或者是江湖上名聲極大的修行人根本登不上山去。所謂的站在峰頂便可以遍覽群山,就隻是口口相傳的小孩。


    連將在外軍令都有所不受,更別提天高皇帝遠,在這小逍遙城中興風作浪的馬家了。


    “諸位先吃著,等我那兒子出來,大家在一起祝福也好!”馬家家主哈哈大笑,其中得意不言而喻。


    隨後便有等候已久的管事從台下走出,挨桌收取財禮。有人拿出了玉石雕刻而成的枕頭,一出手就是一對,寓意這對新人的未來必將好事成雙。


    管事笑意盈盈的接過放在手中看了看,而後便放在了身旁侍從拿在手中的袋子裏。摸出筆來在本子上記了一筆,向下一桌走去。


    諸葛塵嘖嘖兩聲,說不出是吃驚還是諷刺。


    轉眼間,管事走到王大雪那一桌旁邊。他定睛一瞧,都是生麵孔。便以為是自家那位公子新結交的朋友,但等他伸出手來,王大雪僅僅是遞出一顆石子。


    管事以為是什麽奇物,結果反複看了看,仍舊看不出什麽門路。無奈之下,他也隻好問道:“您......這是什麽啊?”


    王大雪皺起眉頭,有些不開心的說道:“石頭啊,這都看不出來?”


    “就僅僅是石頭?”管事心中波瀾起伏,按理來說能被自家大公子結識並邀請到這次訂婚宴上的朋友一定非富即貴。其他不說,是一定買麵子的。可就拿出一塊石頭,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這份禮,是不是有點太薄了啊?”


    “怎麽能這麽說呢?”王大雪站起身來,及其自然的將管事摟過身邊,繼續說道:“要不怎麽說你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管事,而我能坐在宴席之中呢?最關鍵的一點就在於你沒有善於發現的眼睛,你仔細看看手中的石頭,雖然平凡,卻內含玄機!”


    兩人談話傳入諸葛塵的耳中,他摸著額頭,一陣無奈。沒看出來大雪還有這樣的才能,實在不行去當個算命的,也能賺一個金錢滿缽。


    “莫非是那天外神石?”管事照著王大雪的意思繼續看去,雖然還是未曾參悟,但仍是驚異的問道。若真是神石的話,這份禮就真不輕了。


    或者說獨占鼇頭都不為過。


    隻是王大雪搖了搖頭,管事隻好繼續問道:“那就是朝帝城那邊的木輝石了,也是價值千金的寶貝!”


    王大雪皺起眉頭,似乎不滿意管事的愚笨:“怎麽能是木輝石呢,不對不對,繼續猜。”


    接下來管事又說了十數種天下昂貴的石頭,可王大雪的頭一直搖成個潑浪鼓,就沒停下。


    最後無可奈何的管事隻好問道:“求求您就告訴我吧,我是真猜不出來啊!”


    王大雪歎出一口氣來,伸手拿過那塊石頭,放在管事眼底說道:“這塊石頭最大的特點,便是異常光滑。大自然鬼斧神工,能夠形成的如此光滑,便足夠證明它與其它石頭的大不同。這便是差異,我們得善於發現才行啊!”


    光滑?


    就僅僅是光滑!


    這一刻的管事都懂了,這人哪裏是大公子的朋友,分明就是來鬧事的!


    他一抖手,厲聲質問道:“你是在耍我?”


    誰料到王大雪竟然點了點頭:“你們大擺訂婚宴收刮民脂民膏也就算了,還也讓老子也跟著隨禮,什麽時候天下還有這麽不講道理的事情了?與你直說了,今天的酒菜我吃了也喝了,就沒打算從自己的腰包中拿出半枚銅板,聽清楚了嗎?”


    管事自知自己不是王大雪的對手,便大喊一聲招來守衛在大雪樓頂的侍從,他們一同逼近,將諸葛塵包圍在其中。


    王大雪剛想要抽出斷魂刀來,便被分開人群的諸葛塵攔下。白衣陪笑,從自己的芥子中取出一把雕刻精致的木折扇,遞到管事的麵前:“我這朋友生性跳脫,就喜歡與人開玩笑。其實給馬大公子的禮物早就準備好了,隻是一直在等著他自己來取。畢竟我們可是朋友,由管事你來經手,未免有些不妥。”


    “您就放心吧,我那本子裏記得一清二楚,到時候再做一下標記,保管能讓大公子知道!”管事笑著迴答道。


    見錢眼開,見寶貝更勝一籌的管事也聽不見諸葛塵說了的一番話,隻是又在本子上記了一筆,帶著周圍侍從離去。


    諸葛塵特意看了一眼,本子上王大雪三個字,寫的尤為粗重。畢竟那把木扇可不是天下能夠打造出來的討巧玩應,若是放在天上天識貨人的眼中,沒準兒能夠賣出一枚洞天幣的天價。


    等到管事走後,王大雪不解的問道:“塵哥你這是做什麽啊,他們收禮你還真就給了?這可不是你的行事風格啊!”


    “我什麽風格?”諸葛塵反問道。


    “隨心所欲,依據本心做事。”王大雪耐心的想了想:“還有我家主口中說的寫意風流,這些詞說的都是你,獨獨像剛才的做法,可一點都不諸葛塵。”


    諸葛塵輕輕一笑,自言自語道:“沒想到離開了天上天,我還能做成曾經的自己啊!看來我之前所想,也不全對,最少在這件事上,終究是我錯了。”


    接著他便解釋道:“都與你們說了,看戲,非得去擾亂。若是先前我不那麽做,這一出好戲要麽提前上演,意味不大。要麽就是半點兒也看不到,真要這樣的話,我心煩難耐啊!”


    王大雪還想問,諸葛塵直接擺了擺手:“看下去,就都清楚了。”


    沒等多長時間,隻聽見一聲震耳欲聾的“有情這對新人”,便有一男一女走到高台之上。


    男子容貌平平無奇,而且眼角向下,讓人看了心中不舒服。至於女子確實如諸葛塵聽說的那樣國色天香,即便是粹月與彩儷也不能與之相提並論。


    還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想來小逍遙城及其附近城池的氣運全在這名女子身上,這也就能解決為何修行人想要從中走出。才能有後來的區區馬家,就能獨占此地。


    隨著一拜天地的聲音響起,諸葛塵便瞧出了女子眼中的絕望。雖然隱藏的極好,可微微顫抖的雙手,還是揭示了一切。


    而此時,那名與諸葛塵對視一眼的男子突然起身,大喝一聲:“我不同意!”


    諸葛塵循聲望去,輕輕說道:“讓我苦等的好戲,可終於拉開帷幕了。”


    那男子步步走起,腳下有微風起。他站在高台下,伸出手來指著馬大公子,惡狠狠的說道:“我要讓你死!”


    根本不用吩咐,便有侍從逼向這邊。此時的他們手持刀劍,擺明了要將男子碎屍萬段。


    誰知男子竟飛身衝撞開一條道路,奪來一把長刀。刹那間鮮血四濺,侍從根本擋不住他,隻因為它是一位江湖宗師。


    如此年輕,便是一位宗師,天賦可見一斑。畢竟不是誰都能與諸葛塵與王大雪兩位天之驕子相提並論,能有此境界,老天爺賞飯是一方麵,更重要的還是自身的努力。


    其實這一點,在男子裸露手臂上的傷痕累累就能夠看出。


    終於他突出重圍,站在高台上,神色溫柔,輕聲說道:“欲渡,跟我走,我帶你遠走高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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