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怪我沒警告你!”


    “我死了這個人類一樣活不了,我們已經融為一體了。”


    然而紀釋本就不是個心慈手軟之人,他也並沒有讓徐釗活的意思。


    徐釗在吞賊的控製上五官徹底錯位,看上去有些令人作嘔。它無用地喊了幾聲,見赤足和尚不為所動,又懦弱地躲進了徐釗的身體,將控製權交還給了對方。


    重新恢複意識的徐釗神情惶恐,眼球遍布血絲地瞪著赤足和尚。他牙關緊咬,麵孔扭曲地發出嘶喊。


    “宋婧,你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師兄死嗎!!!”


    在徐釗喚出對方姓名之時,白文姍隻覺得眼前一片雪白。像是精神力被硬拉進了一處純淨的自然之地。


    白文姍四處張望了一下,並沒有看到其他的人。


    “宋婧?”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宋婧的聲音像是從耳邊響起,一圈圈線條在白文姍麵前環繞,逐漸組成宋婧的身軀。


    白文姍看著眼前表情怪異的女子,明白了一切。


    原來……宋婧也是對方手中的一張“牌”。


    白文姍開口:“看來你還是做出了選擇。”


    宋婧搖了搖頭:“我別無選擇。”


    宋婧並不是一個隻會奪人性命的“牌”,白文姍知曉。不然對方也不會在【月亮】裏拚命地保護幸存者們。


    遇見白文姍時,對方也是一個勁地提醒。


    宋婧的本性是善良的。


    隻是不知道此時的她為何會選擇助紂為虐。


    但白文姍看得出,對方的情緒有些動搖,恐怕內心也是在做著掙紮。


    “你不是想要自由嗎?”白文姍說,“我相信你被困入其中的這七年不是假的。”


    宋婧淡然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作答。


    而是用線條在純白的空間中勾勒出些許畫麵,像是在述說著她的故事。


    -


    宋婧生於沐川縣。


    本是平凡人家的女子。


    但因資質出挑,十六歲就被龍虎山選入了門中。成為內閣候選,擁有著競爭成親傳弟子的重要潛力。


    宋婧的學習能力極快。


    別人需要半月才能學會的符咒,她隻需要三日就可以學透。就連老師都曾誇獎她是不可多得的天才,隻需假以時日,定能大放異彩。


    可惜天才很多,最終能大放異彩的卻屈指可數。


    宋婧在十八歲那年熟識了同為內閣候選的徐釗。那時,對方比她年長兩三歲。


    論學識、論符籙之術,均在她之上。


    他那手獨創的塔羅牌術,甚至連老師看了都誇讚有佳。


    自然而然的,不由自主就被對方所吸引。分不清是崇拜還是別樣的情愫,宋婧的眼睛恨不得貼在對方身上,一刻都不願移開。


    可惜,那年內閣競選。


    他們倆都沒有被選上。


    掌門說她“資質有佳,但心智餘雜,還需沉澱數年”。


    那一年,她才剛剛成年,正是對於外界事物充滿好奇的年歲。


    掌門說的話,她聽不大懂。


    她隻看見徐釗師兄神情落寞、哀戚,心裏像是被針紮般難受。


    “師兄,你別氣壘,明年還有機會的。”


    宋婧安慰著失魂落魄的徐釗,除了說些好話,她什麽都做不了。


    徐釗眉眼都沒有抬一下。


    “明年……明年我都二十二歲,內閣競選親傳,隻收二十二歲以下。你倒還有好幾年,明年那可就是我的最後一年了!”


    徐釗的情緒有些激動,一改如常的態度將宋婧說得不敢搭聲。


    “沒關係的,師兄,”宋婧趴在對方的肩膀上,“你還有我呢。要是沒選上親傳,咱們就另行別處,天大地大,自然會有我們的容身之地。”


    宋婧並不認為親傳弟子是個多了不起的東西。她是從小縣城中出來的人,沒有此類概念。


    但她卻不知道徐釗是不一樣的。


    徐釗的家族代代傳承符籙之術,甚至家主都在門派中任長老一職。


    他的表兄表姐無一不是親傳出身。


    要是他連親傳都選不上的話,那將是他們徐氏宗族的奇恥大辱。


    “師妹,”徐釗伸手將對方抱在臂間,“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對嗎?”


    “恩,永遠。”


    那時的宋婧不會想到,永遠是多遠。


    直到一次外出任務歸來之時。


    宋婧發現自己熟知的師兄有了些變化。


    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裏變了,但就是覺得有些陌生。


    不過所幸低落的情緒沒持續多久就又重新變迴了以往的盛氣淩人。


    想來是從內閣落選走了出來。宋婧由衷地為對方感到高興。


    那段時間,她本以為是自己過得最開心的時候。


    在課堂會因為對方而走神,會被對方捉弄而傻笑。會因為看了對方悄悄遞過來的紙條而臉紅心跳。


    隻不過修為卻如凍結般停滯不前。本該領跑內閣的修為,接連被後輩所超越。


    從那之後,老師嚴厲的訓斥聲基本成為了她的日常。


    還好有徐釗在一旁寬解,不然宋婧早就受不了了。


    直到一日,宋婧在授堂上再次出了差錯。


    老師暴跳如雷:“宋婧!你怎麽整天不務正業!這麽簡單的啟明符都能被你畫成炸爆符,宋婧,你對得起滿含熱淚把你送到龍虎山來的父母嗎?”


    第一次被對方說到幾年未見的父母,宋婧身形一抖,頓時兩眼飽含淚珠。


    老師的話語變本加厲:“你這樣,別說親傳了,連外門弟子都不夠格!”


    宋婧氣得腮幫子鼓起,撒丫子就從授堂逃走了。才不管把身後的老師氣得七竅生煙。


    直到當晚,宋婧在房內哭得眼窩子都紅了,徐釗才姍姍來遲。


    “還哭呢?”徐釗撩起對方額前的碎發,言語寵溺,“什麽親傳弟子、外門弟子,咱們不稀罕。你別聽他的。”


    “可是……可是……”宋婧聲音哽咽。


    “別可是了,”徐釗揉了揉對方的眼窩,“你不是說過嗎?這裏容不下咱們,自然會有其他容身之地的。隻要咱們始終在一起就行了,誰稀罕當那掌門的親傳弟子。”


    “嗯。”宋婧點了點頭。


    不過以她現在的水準,想當親傳,的確也是高攀了。


    “師妹……”


    徐釗眼神迥異,聲線接近耳語。


    “當不了龍虎山的親傳弟子,咱們也不能屈身於外門,”徐釗說,“還是要為以後找條出路,要不然……”


    “咱們走吧。”


    作者有話說:


    齊木楷:什麽叫屈身於外門?瞧不起誰呢。


    第62章 渴望自由的靈魂


    “走?”宋婧淚眼婆娑, “……去哪。”


    平時雖然她沒少和徐釗鬧著玩,說要一起私奔再也不迴來了。可如今等對方當真說出這些話時,她反而是愣住半會兒。


    “反正咱們留在這兒, 明年的內閣選拔也輪不上,不如徹底遠走高飛。”徐釗眼神堅定,像是打定了什麽主意。


    “我家在北方有些底蘊, ”徐釗繼續說,“到時候我們過去盤個店鋪, 開個酒吧, 過得豈不是比現在逍遙自在得多。哪裏還需要讀書畫符, 悶得慌。”


    宋婧猶豫道:“可是……”


    “沒什麽可是了。”


    徐釗打斷對方的話,迫不及待地靠近了幾分:“師妹,你相信我嗎?”


    宋婧盯著對方的瞳孔, 點了點頭。


    “自然是信的。”


    “那就再信我一次, ”徐釗雙手鎖在對方肩上, “收拾東西, 咱們今晚就出發,下半夜在西門口的榕樹下匯合。”


    徐釗說完話,根本不等宋婧反應, 徑直轉身離開。


    宋婧注視著眼前人的背影,還有些沒迴過神。對方怎麽能如此輕巧地拋出這麽沉重的話語。


    徐釗一腳跨過門欄。身形輕輕一頓,又迴過身,露出一個笑容遞給對方:“師妹,你放心。過了今晚, 咱們就會永遠在一起了, 再也不分開。”


    宋婧目光直至對方徹底遠去, 起伏的胸腔遲遲不能平複。


    永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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