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白文姍並沒有停止追問:“那如何才能從這裏到【倒吊人】卡牌中去。”


    宋婧打量了眼,若有所思地說:“塔羅牌之間是相關聯的,各牌麵所持有的空間雖然相互獨立, 但也能進行連結。”


    “牌麵之間呈現金字塔式排列。”


    “【月亮】牌麵的上方, 是【惡魔】。而在【惡魔】的上方, 便是【倒吊人】。”宋婧繼續說:“隻要穿過【惡魔】牌, 就能找到【倒吊人】。”


    “當然,前提是……”


    經過對方的解釋,白文姍已經明白了這塔羅牌的構序關係, 她接過對方的話:“前提是,先從這【月亮】牌中出去。”


    “沒錯。”


    宋婧頓了下:“這個空間的出口就在【月亮】的那張血盆大口裏,你有信心出得去嗎?”


    出口就在那張嘴裏?


    驚訝、恐懼的情緒在幾人間蔓延。


    驚訝的是,宋婧如此輕描淡寫就將出口說給了眾人。但恐懼的是……這出口,卻是這整個卡牌空間中最不容易抵達的地方。聽了這句話其餘幾人無一不露出絕望的神情。


    他們的同伴全是死於那巨口之中, 迴憶起同伴被咀嚼到骨頭破碎的聲音和場麵, 不免發出冷顫。


    白文姍抬頭盯了眼“沉睡”在半空的月亮, 說:“死路, 即是生路嗎?”


    還真是諷刺,想要從這裏出去,還必須羊入虎口,自己主動送進【月亮】的嘴裏。


    更駭人的是,此時沉睡中的月亮如同死物一般,球體表麵坑窪但卻並沒有裂痕。根本找不都那所謂的出口。


    “你應該也看出來了,”宋婧說,“在祂沉睡的時候,出口被徹底隱匿了起來,隻有在祂清醒之時,才會出現那道通往出口的裂痕。”


    然而,在祂清醒之時,那道裂痕被稱為嘴。是用於扼殺生命的利器。


    這怎麽看都是一個死局。


    無論是在【月亮】沉睡時還是清醒時,都根本找不到任何能平安抵達出口的機會。


    白文姍在腦海中構思著潛在的可能性,問了句:“【月亮】的活動周期呢?你剛才說,每三十分鍾祂就會蘇醒一次?”


    “恩,”宋婧點了點頭,“蘇醒之後就在空間裏瘋狂捕獵,見著什麽吃什麽,但任由祂活動一段時間後就會重新陷入沉睡。”


    白文姍接了句:“三分鍾。”


    “什麽?”宋婧不解。


    “祂蘇醒後活動的時間,”白文姍說,“是三分鍾。三分鍾之後,祂便會重新沉睡。”


    “你是從何知曉的?”宋婧有些疑慮,但瞧見對方篤定的眼神,她突然有種大膽的想法。


    不會是麵前這個女子從僅有的兩次【月亮】蘇醒中,已經找到了規律,並在心裏默默記下了時間?


    這不可能。


    想到這裏,宋婧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猜測。


    如果說【月亮】首次蘇醒時,白文姍記下了時間還算說得過去,畢竟那時的她並沒有被追逐,稍微謹慎一些的人是做得出來的。


    但【月亮】的第二次蘇醒,白文姍可是作為首要追捕的目標,全程基本陷入逃亡中。在這種生死時速的情形下還能記下時間?這不大可能。


    宋婧本是龍虎山的弟子,也見識過不少因修行變得聰慧的師門子弟。但能做到如此般冷靜和穎慧的人,她還從未見過。


    不過,事實上卻真是如此。


    自從白文姍找迴了些許記憶之後,原本腦袋中混沌的感覺在逐漸瓦解。對於周邊環境和時間的變換極為敏感。


    視力、聽力、感知力都在逐漸提升。


    有時,根本不需要她用精力去記,下意識地就已經擁有了對流逝時間的把控。


    更像是一種本能,又或許是一種折磨。對流逝的時間記得清清楚楚並非是件好事。


    她清晰地記得,【月亮】兩次蘇醒的活動時間,都是剛剛三分鍾。


    隻要時間到了,不論【月亮】是否願意,都會被一股力量吸附迴到半空,並陷入沉睡。


    “你知道祂為何隻能待三分鍾嗎?”白文姍朝著宋婧詢問。


    宋婧搖了搖頭:“這個我的確不清楚,我隻知道時間到了,祂就會升空,不論祂此時在做什麽。”


    被關在這裏了整整七年,【月亮】的活動時限是三分鍾這個重要的規律,居然還是從別人口中聽到的。


    宋婧覺得自己有些無能。


    她始終陷入被追捕——藏匿——休整的循環之中,根本從未想過騰出心思觀察【月亮】的規律。


    甚至在她被關進這牌麵的前幾天,她都不敢直視沉睡中的【月亮】,生怕下一秒就又見到祂那血淋淋的巨口。


    但白文姍卻不一樣。


    她絲毫沒有恐慌,甚至連畏懼都少有見到。或許,對方還真能逃脫而出呢?


    宋婧有了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白文姍打量著懸浮在半空中的圓月。通過視線來看,這圓月雖然看上去懸掛在半空,但實際上的高度應該並不是太高。


    隻不過是祂的體積巨大的原因,造成視野上的誤差。


    而她此時最想要知道的,是那來自上空的吸附力到底源自於何種東西。


    如果能找出緣由,對付【月亮】也會多幾分勝算。


    可白文姍朝著【月亮】繞了好幾圈,也沒看出來有什麽端倪。


    既然沉睡時看不出來,那就等祂蘇醒再說吧。


    “你們盡可能地靠近水銀池隱匿起來,【月亮】馬上要醒了。”


    白文姍朝著幾名幸存者喊了一聲,走進水銀池子中蹲了下去,隻露出兩隻眼睛和額頭在水麵上。


    幾名幸存者聽到這話立馬行動了起來,就恨自己不是白文姍,不然跳進水銀池可安全得多。


    但好在池子旁邊有著不少淺坑,他們藏在其中用灌木進行覆蓋,也勉強算是遮了個七七八八。


    宋婧似乎對水銀池也有些抵觸,並不像白文姍那樣直接進入池子,而是跟著幾名幸存者躲進了淺坑。


    在眾人剛藏好的數秒之後,【月亮】從天而降,唿嘯著圍繞著這林木充斥的空間打著旋。


    先前沒有逮到白文姍,好似讓祂變得很生氣,身形莽撞而又急促。完全是一副要將樹林子掀翻個底朝天的模樣。


    白文姍不動聲色注視著對方從半空落下的模樣。


    雙眼盯著【月亮】沉睡的方位,她總覺得那個地方像是有什麽東西。


    隻是離得太遠,看不太清。


    任由【月亮】在樹林子裏搞著破壞,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半空之中,朝著那個方位緩慢遊動著。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白文姍終於是看清了【月亮】蘇醒離開之後,所暴露出那仍然懸掛在上空的東西。


    是一顆球形體。


    和月亮一樣的球形體。


    但卻少上了數百倍,和龐然的【月亮】相比,根本不起眼。


    懸掛在半空中,隔著老遠隻能看見一個黑點,讓人幾乎難以注意得到。


    這是什麽?


    白文姍凝神注視,這手掌大小的球形體根本看不出有什麽門道。


    它不像【月亮】具有生命力。


    呆滯地掛在半空中,像一個真正的圓月。


    直到三分鍾的活動時間結束。


    【月亮】極為不滿的重新被吸附迴上空,貼著那顆球形體陷入了沉睡。


    “這是……母體?”白文姍這次距離得很近,終於看清了【月亮】的運動軌跡。


    她明顯的感覺得到,召喚【月亮】升空的吸附力,來自於這顆球體。


    “什麽是母體?”宋婧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岸邊,朝著白文姍問。


    “你看月亮頂端的那顆球體,”白文姍指了指,“像不像月亮的縮小版。時間一到,讓祂強製升空的東西應該就是這個東西。”


    岸邊上從淺坑中爬出來的幾人也有模有樣地盯著上空。


    先前被白文姍所救的女子驚訝道:“我知道了。”


    “就像在街坊鄰裏玩耍的孩童,隻要自己母親一聲唿喚,就猶如聖旨般不容置疑的叫迴了家。所以那就叫母體。”


    真是奇怪的比喻。


    但原理是一致的。


    強製月亮升空的吸附力來源於那顆母體,這個結論應該不會有錯。


    白文姍從水銀池子中走了出來,看了一眼被【月亮】撞擊得七零八落的樹林子,撿起幾根樹幹比劃了下。


    幾次危險下來,幸存的幾人已經完全成了白文姍的跟屁蟲。她走到哪裏,就必跟到哪裏。仿佛是抓到救命稻草般可靠。


    “姐姐,我們下來該怎麽辦?”


    幸存者女子瞧見白文姍的動作,連忙詢問。


    白文姍沒有搭聲,她還在構思著什麽。


    “有什麽我們可以做的嗎?我們也想幫忙。”幾個幸存者恨不得將白文姍給供起來。


    宋婧也沒看明白她在想什麽。“月亮將樹林子糟蹋了個遍,要不了多久我們就會徹底沒有躲藏之地了。”


    白文姍沉默了些許,道了句:“那就不躲了。”


    宋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麽?不躲了去送死嗎?”


    “你們幾個。”白文姍朝著幾人說:“過來幫忙吧。”


    “好勒。”瞧見白文姍終於喚他們,幾人神色一喜。這說明對方已經找到辦法了。


    雖然不知道辦法到底是什麽,但幾人已經覺得成功了一半,心頭的陰鬱掃空了大半。


    白文姍抽出兩根粗壯的樹幹,在眼前晃了晃:“有人踩過高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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