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還記得當初咱們剛到村子裏的時候, 譏諷過咱們的那個老太婆嗎?”


    到了飯點,知情院裏頭也開始升起了火,趙晶和一個從z省過來的女知青蔣青青負責今天燒飯,此時正在灶房裏有話沒話地聊著。


    今天的午飯是野菜苞米饃饃和白菜疙瘩湯,蔣青青還算熟練的拿著菜刀剁著今天一早從山上摘來的野菜,趙晶在一旁加水和著有些粗糲的苞米麵, 裝做漫不經心地問道。


    “記得, 那老太太好像在村裏還是挺厲害的一個人物,都沒人敢招惹她,嘴巴也是出了名的毒。”蔣青青看著趙晶那和麵的樣子忍不住皺了皺眉,這是加了多少水啊,苞米麵都成稀的了,到時候怎麽捏麵團啊。現在的糧食可沒法敞開吃,都是定時定量的,像他們這樣的知青尤甚, 趙晶平日裏幹活就偷懶,現在連灶房的活都幹的三心二意的, 讓蔣青青怎麽看的下去。


    “趙晶, 你這水是不是加多了, 這麵,似乎有些和不起來啊。”蔣青青還是不想撕破臉,對著趙晶委婉地說到。


    趙晶還想著今天偷偷聽到的事兒呢,哪裏注意到自己加了多少水啊,看著盆裏濕噠噠漿糊狀的苞米麵, 漫不經心地迴答道:“不就是多加了水嗎,隻要多摻點麵粉就成了。”說罷還沒等蔣青青製止,就舀了一勺苞米麵倒進盆裏。


    “這些日子每餐就隻吃兩個窩窩頭,再加一碗粥,可把我餓壞了,你說這村裏人也太小氣了吧,咱們每天工作這麽辛苦,隻給咱們這麽一點糧食,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在城裏舒舒服服待著呢,何必來受這樣的罪。”


    趙晶抱怨地說到,聽得蔣青青直翻白眼。


    人家是受了罪,但是你趙晶沒那個臉說這樣的話吧,能偷懶就偷懶,隔三差五還裝病,說實話,就他們的工作量,人大隊長還給他們分和村民一樣的糧食,已經是看在他們知青的這個身份上了,蔣青青的臉皮沒趙晶那麽厚,實在是說不出那樣虧心的話來。


    不過趙晶還是有一點說到她的心坎上了,那就是迴城。


    早知道支援農村這樣的累,誰願意下來呢!


    “你剛剛說的那個苗老太好像還是咱們大隊長苗鐵牛的妹妹,不過那脾氣比起大隊長可差遠了,又臭又硬。”


    說到了迴城這件事,蔣青青也懶得和趙晶計較其他事了,心中惆悵,看著案板上被剁得稀巴爛的野菜,重重歎了口氣。


    幸好這村裏的隊長不是那苗老太,不然恐怕他們知青還沒有現在這樣的清閑日子過呢。


    蔣青青沒有見著,在她說完上頭這句話後,趙晶眼底閃過的一絲亮光,以及一抹勢在必得。


    ******


    又是一個很正常的放學的日子,隻是這小豐村那些個放學迴來的孩子的模樣,顯然不是那麽正常,一個個臉上都掛了彩,男孩女孩都不例外,放學的時候經過了村口那片農地,在地裏幹活的大人全瞧見了,但是也沒放在心上。


    左右就是孩子之間吵鬧打架了,村裏的孩子,誰小時候沒打過,別看現在哥兩好的相處地和親兄弟似得成熟穩重的中年漢子,沒準小時候打的是最兇的呢。


    反正處於散養狀態的孩子,隻要不是打的太狠,或是家裏人太嬌寵寶貝的,基本打了一架,沒有大人會為此說事兒。


    不過男孩打架正常,女孩子也打架,那就有些不太對勁了。


    要是女孩子之間互相打鬧,那還好些,可這要是同村的男孩子打的,那就免不了要被說嘴了。


    就和大人打不是自家的小孩一樣,男子漢打小姑娘,以強欺弱,那也是不可取的,通常敢這樣做的男孩子,迴家還得被爸媽再打一頓。


    說起這點來,也挺矛盾了,小時候打比自己弱小的小姑娘是錯的,要被教訓,長大了娶了媳婦,打比自己弱小的媳婦卻很少有人迴來說你的不對,除了媳婦的娘家親人,幾乎不會有人因為這件事而去指責那個男人,或是教訓他,仿佛女人嫁了人,就是對方的所有物和個人財產了,這也真是一種畸形的社會觀念。


    幸好時代會進步,維持這樣的觀念的人,終將會越來越少。


    “秀妮兒,你們幾個這是怎麽了,哪家混賬小子打的啊?”


    邊上地裏幹活的人說笑著向一旁低著頭,牽著兩個妹妹走在中間的顧秀問道,無論在哪裏,總是少不了這樣的攪屎棍,就等著看人家家裏的熱鬧。


    “家裏沒個兒子就是不行,你看看,和別人打架都沒個能打的幫你們出氣兒,建黨啊,你可要加把勁,田芳肚子裏這胎,一定要是個兒子啊。”


    趙青山的狗腿子王三支著鋤頭,朝著不遠處的悶頭幹活的顧建黨喊道,倒是把周圍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


    “關你啥事。”顧麗看了眼站在田地裏,瞅著她們幾姐妹不出聲的顧建黨,把王三戲弄的話撅了迴去。


    “不關我的事,但是關你爸的事啊,是不是建黨。”


    王三嬉皮笑臉的,也不介意顧麗一個八歲的女娃娃對他那樣沒大沒小的說話。


    “秀妮兒,你......”顧建黨清了清嗓子,看著不遠處的三個閨女,邊上還站著自家三弟家的兩個兒子和借住在三弟家的那個小子,一群孩子身上多多少少都有傷,相對之下,他那三個閨女麵上的傷還少了些。


    顧建黨想了許久,還是想不出該問些啥,是問她們昨個過得怎麽樣,還是問今天這臉上的傷是怎麽弄出來的。


    “大姐二姐咱們走,奶說了,讓咱們別和他說話。”


    顧麗不似兩個姐姐,她壓根就沒把顧建黨當爸,因此絕情起來,立馬就能一刀兩斷,相較之下,顧秀和顧春就沒法那樣果決了,畢竟她們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無不是的父母,隻有不孝的兒女,父母無論怎樣都得受著,忍著。


    從小過慣了那樣的生活,即便有大伯家和三叔家的孩子做對比,兩個孩子都覺得日子也還能過得下去。


    就像顧麗剛剛穿越過來時候的記憶裏那樣,她的心裏並不怨恨自己的爸媽,隻覺得一切都是現實的壓力所迫,誰讓她們家沒兒子呢。


    生活在那樣的氛圍裏,再過個幾年,怕不是再出三個田芳罷了。


    “姐,快迴去吧。”


    顧麗連拖帶扯的,這才把像是腿上釘了釘子似得兩個姐姐推得挪了幾步,顧向文幾個也盼著迴家呢,自己今天受了傷,妹妹一定會很心疼,晚上還能哄著妹妹給上藥,把疼痛吹飛飛,心裏別提多急迫了,恨不得現在就飛迴家裏去裝慘呢,也幫著顧麗推人,顧秀和顧春兩個沒什麽主見的,被弟弟妹妹一哄一推,看了顧建黨一眼,就低下頭從田邊快速走過。


    沒熱鬧可看,王三往邊上吐了口唾沫,沒啥意思接著幹起活來。


    顧建黨看著幾個遠遠走掉的閨女,心中不是不難過,可是,為了兒子,一切,都是為了兒子啊。


    ******


    “怎麽迴事兒,誰打的?”


    苗翠花一早就迴了家,準備晚上的晚飯,顧保田還在地裏,媳婦顧雅琴也得給牲畜棚那幾頭豬準備好晚上這頓吃食,此刻幾個孩子迴來的時候,屋裏就隻有苗翠花和顧安安。


    顧安安坐在堂屋處,現在日頭還亮堂,她依舊和往日一樣,端著自己的小凳子,拿著針線簍,做做手工活,就這樣,她可以消磨一整天,也是好耐性。


    苗翠花倒沒有這麽在意兩個孫子臉上的傷,她在意的是三個孫女,和蕭從衍麵上露出來的那些傷。


    這幾個孩子,一個是金娃娃,傷不得也不能傷,還有三個孫女,她才剛剛說這幾個孩子以後歸她管了,今天就被人打了,這是看不起他們顧家,還看不起她苗翠花啊。


    “就是和舅公不對付的那個趙青山的兒子打的,二哥他們護著我們幾個,也跟他們打起來了,不過他們也沒占著便宜。”


    顧麗跳出來告狀,她知道,老太太既然這麽問了,那一定是生氣了,隻要老太太生了氣,那那幾個討人厭的絕對占不到什麽便宜了。


    原來今天早上顧麗和趙滿倉幾個發生爭執後,說不過顧麗的趙滿倉就氣的動手了,不遠處的顧向文幾個瞧見了,一群孩子就扭打在一塊了。


    顧向文幾個雖然年紀比趙家的孩子小了好幾歲,但是打架還是有一把子力氣的,尤其還有蕭從衍這個在軍大院裏從小就打架長大的混世魔王在,雖然對麵幾個大塊頭,可是仗著人多本事大,他們一點都沒有吃虧,反而還占了點便宜,當然,這一點,顧麗是絕對不會告訴老太太的。


    說起來顧麗還有些好奇這個在原身記憶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蕭從衍,第一次見到他時,還稍稍吃了一驚,畢竟漂亮的孩子誰都喜歡,隻是在旁敲側擊,知道這是爺爺曾經的老戰友家的孩子,因為爸爸娶了後媽,家裏容不下,這才送到顧家來養,顧麗頓時就沒了興趣。


    長得好看又不能當飯吃,況且記憶裏,餘陽長大也不差啊,他家裏還是......


    顧麗想著,爺爺現在也就隻是個普通老農民,雖說津貼高,可也就那樣,爺爺的戰友估計也厲害不到哪裏去,但是蕭從衍個人看上去還是不錯的樣子,和顧安安剛好青梅竹馬,沒了餘陽,將來兩人沒準也能成一對。


    至於餘陽看不看得上她,那必須啊,顧麗依舊堅信自己拿的是女主的劇本,現在隻是生活給她的磨難,風雨之後,必有彩虹。


    “你們幾個挨打了還手沒有?”


    苗翠花沒有問四孫女顧麗,轉頭問向了秀妮兒和春妮兒,她知道麗妮兒現在脾氣也上來了,絕對是不會被動挨打的,更何況還有向文幾個在呢,她保準渾水摸魚地揍了那幾個挑釁的,隻是秀妮兒和春妮兒就不一定了,那麵團子性兒,要是沒有別人在,恐怕被欺負了,也就躲起來哭,連告狀都不敢。


    秀妮兒和春妮兒互相看了眼,低下頭。


    得了,什麽都不用說老太太都明白了,感情這兩個大的還沒有小的頂用。


    “奶,姐她們雖然沒動手,但是趙滿倉他們打我們的時候姐還護著咱們呢,臉上胳膊上被抓了好幾道。”顧麗替兩個姐姐說話,怕她們因此被老太太罵,不過這也不是假話,顧秀和顧春雖然不敢和人打架,但是也不會看著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挨打,在他們混打在一塊的時候,一直擋在幾個小的麵前,替他們挨了好幾下打。


    “一點都不像是我苗翠花的孫女。”


    老太太將濕噠噠的手在灰布圍裙上擦了擦,解下圍裙,把寶貝乖乖連人帶椅子往屋裏一放,隻來得及叮囑她一句小心在家呆著,然後就把門給鎖上,帶著那幾個受氣包孫女,和那些參與了這場打架鬥毆的孩子全逮上,往趙家走去。


    不是要教孫女嗎,正好拿趙家當教材。


    “衍衍啊,妹妹一個人在家奶不放心,你就在家幫奶看著妹妹啊。”這一轉身,苗翠花就覺得有些不對。


    去趙家幹嘛啊?那必須是吵架啊。


    吵架後可能會幹啥的?那必須是打架啊。


    又吵架又打架,這很大程度破壞了她溫柔可親的人設啊,這種時候,可不能把金娃娃給帶上。


    顧安安開頭還納悶呢,自己不是在院子裏嗎,怎麽一眨眼,就換了個場地,進了堂屋裏,家裏的大門還給關上了。沒想到,下一秒這門就被打開了,同樣摸不著頭腦的蕭從衍被老太太送了進來。


    然後嘭的一聲,這門又關上了。


    就留兩個孩子大眼瞪小眼。


    ******


    “趙青山,姚二妹,都給老娘出來。”


    老太太一人頂在前頭,後頭跟著幾個拉聳著腦袋的孩子,以及幾個興高采烈,看上去興致盎然的孩子。


    現在這個時候,地裏的人差不都也都迴來了,都到飯點了,那些個大小媳婦都得趕迴家去,在當家人迴來之前把飯菜都給做了,不過在迴家的路上,看到苗翠花怒氣衝衝,後頭還跟著幾個像是打架過的孩子,頓時就來了興致。


    廢話,跟著老太太總是有好戲瞧的!


    一個個跟在老太太屁股後頭,朝趙青山家走去,隨著離趙青山家越近,這眼底的趣味就越大,哪裏還顧得上迴去做飯啊,晚點吃又餓不死,但是這好戲錯過了,聽別人的轉述,總是沒大多意思了。


    老太太去的似乎是副隊長趙青山家啊,這下子有好戲瞧了,那些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還偷偷跑去叫了苗鐵牛,他妹子要鬧到副隊長家去了,不得叫一下大隊長來處理一下啊。


    趙青山提早從地裏迴來,正躺在炕上休息呢,就聽到外頭苗翠花的叫嚷聲,論輩分,他比苗翠花還小了一輩,見麵的時候,還得喊苗鐵牛和苗翠花一句叔和嬸。忍下心頭的不耐,趙青山從自家屋子裏出來,看著院子外烏泱泱的一群人時,還嚇了好一大跳。


    “苗嬸,你這是?”


    趙青山鬧不明白了,這麽一大群人來他家裏是幹啥來的。


    “叫你那兩個兒子出來,看看他們幾個把我家孫女打成什麽樣了,你家兒子今年一個十二歲,一個十歲,好意思欺負幾個丫頭,這是欺負我們顧家和苗家沒人啊。”


    苗翠花把在後頭當縮頭烏龜的兩個孫女揪了出來,顧麗不用她揪,自己就蹦了出來,自動選好位置,氣唿唿地看著趙青山。


    老太太順勢也把要去拉顧麗的手收了迴來,用同樣的眼神瞅著趙青山,氣勢比顧麗這小丫頭可盛多了,看的趙青山一陣汗毛豎起。


    “滿倉,滿穀,都給老子滾出來。”


    想想自家兩個不爭氣的兒子,要打和顧家的孫子打啊,打幾個女孩算什麽樣子,你看看,現在被人鬧到家裏來了,還被一群村民看笑話。


    “爸——”


    屋子裏頭響起兩人的聲音,期期艾艾的,躲在屋子裏就是不肯出來。


    “到底是誰打誰啊,苗嬸子,你看看你家孩子把我家孩子打成什麽樣了,我還沒去找你們呢,你們倒是惡人先告狀跑我家來了。”


    趙青山的媳婦姚二妹推著兩個兒子從屋裏出來,屋子外頭圍著的人,看著趙家兩個兒子的模樣頓時就忍不住笑了。


    這趙家的兒子,怎麽被打成豬頭的樣子了。


    “滿倉,滿穀?”


    趙青山也不敢認啊,要不是這兩個豬頭的確穿著他兩個兒子今天上學去時穿的衣服,他走在路上恐怕都以為不認識啊。


    趙滿倉還好一些,一個眼圈被打青紫了,嘴角處也青腫了一塊,趙滿穀的兩顆大門牙都被打掉了,漏著風,臉上還有四條抓痕,傷痕不深,就是紅腫著,看著有些可怕。相較之下,顧家的幾個雖然也帶著傷,傷口卻沒這樣可怕嚴重。


    “這是怎麽迴事?”


    趙青山的臉頓時就板起來了,他不信自家兒子連幾個丫頭都打不過。


    “爸——”這一聲爸爸婉轉綿長,趙滿倉和趙滿穀看著自家老爹,委屈地都快哭出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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