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鄧大娘這一聲怒吼,所有動靜陡然靜默下來。


    駱源不能不聽鄧大娘的。


    花娘跟鄧大娘生活了這麽幾年,也是對鄧大娘懼怕的。


    兩人都很清楚鄧大娘可不是什麽好脾氣,真惹怒她了,說不定就真拿笤帚打他們身上!


    仆人們立刻上前去,將兩人分開,再將氣喘籲籲的駱源扶著坐下。


    花娘抹了一把蓬亂的頭發,卻撲向了鄧大娘,哭著告狀:“娘,他竟敢打我!我辛辛苦苦守著家,生了鐵牛,跟著您到處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的確,花娘臉上有一個通紅的巴掌印,看得出來,那一巴掌是真沒小用力氣。


    鄧大娘看見了,立刻怒瞪向了駱源。


    駱源梗著脖子不跟鄧大娘對視,沉默著根本不辯解任何,隻是臉色十分陰沉,顯然怒氣還沒平複。


    鄧大娘氣得過去,一把拍在了駱源的後背上:“你啞巴了?!說話!”


    這一巴掌差點沒把駱源送走。


    硬生生把人從椅子上給拍到了地上,駱源狼狽又惱怒地試圖自己站起來未果後,甩開了來扶他的仆從,喊出了聲:“你們都覺得我是廢人,就這麽對我?!”


    這一嗓子,把鄧大娘的憤怒變成了傷心。


    她紅著眼眶,胸口劇烈起伏,那麽強勢能幹的人,這會兒都快站不住。


    她抬起手來,用食指指著駱源。


    那手指在顫。


    偏偏鄧大娘一句話都說不出。


    徐韞上前去扶住了鄧大娘,又把她的手指握住放下來。


    謝婉清也跟著一起把鄧大娘扶到了一邊坐下,又喊仆人們:“先把你們家大郎君和大娘子扶去換一身衣裳,洗一把臉,冷靜一下。”


    這樣的情況,怕是什麽都解決不了。


    各自冷靜一下才是最好的處理辦法。


    就是鄧大娘,畢竟也不年輕了,真氣出個好歹來,可怎麽辦?


    迴了自己屋,鄧大娘也是真平靜不少,也終於能哭出聲來。


    她撩起衣裳擦眼淚,淚眼婆娑:“他竟然那麽想。我看我是真做錯了,就該讓他去了!”


    鄧大娘也有些賭氣:“好吃好喝養著他,還養出錯了!”


    謝婉清柔聲勸:“孩子們畢竟還年輕,年輕氣盛,難免說錯話,辦錯事,咱們做長輩的計較什麽?”


    徐韞不小心走了個神:所以平時娘也這麽想我的?


    鄧大娘被謝婉清這麽勸著,氣順了不少。也想起了駱源的腿,她漸漸止住眼淚,長歎一聲:“十有八九還是因為他那腿。”


    自家孩子自己了解,鄧大娘又有些惱怒:“也不知道花娘到底說了啥!”


    謝婉清仍是勸:“一會兒問問,你也別著急生氣的。夫妻兩個的事情,咱們也不好訓斥哪一個。問清楚了,教兩句,互相道個歉也就過去了。”


    鄧大娘聽進去了,長長歎息一聲:“哎。大過年的鬧這一出。”


    徐韞站在旁邊,見用不上自己說什麽,就沉默聽著。


    不多時,駱湛迴來了。


    駱湛迴來得匆忙,顯然是為了家裏的事情迴來的。


    不過,他沒選擇問鄧大娘,而是看了一眼徐韞,無聲詢問:怎麽迴事?


    徐韞就走出去,和駱湛低聲說了一遍自己看到的:“我們聽到稟告趕過來,就看見他們夫妻二人扭打在一起。後頭大娘也被氣得不輕,我娘就讓他們先去洗臉換衣裳,又把大娘拉過來勸。花娘臉上有巴掌印,不過駱大郎臉上也被撓了許多下。”


    這個時候能說什麽呢?


    實事求是說自己看到什麽就行了,別的不用提。


    駱湛倒是沒有什麽別的神色,反而沉吟起來。


    徐韞覺得,這事兒交給他處置恐怕最合適。鄧大娘也在情緒裏,恐怕很難做出合適的判斷。


    但這個事是駱家的事情,所以她就主動開口:“既然你迴來了,我和我娘就先迴去了。”


    駱湛看一眼徐韞,搖頭:“呆著吧。你娘說的話,我娘還能聽進去,讓她勸勸我娘也不錯。你跟我去找我兄嫂,一會兒勸勸我嫂嫂。”


    徐韞來不及拒絕,就聽他補上一句:“家裏沒別的女眷,她想訴苦都找不到合適的人,你最合適。明日我送你一匹布。”


    這個時候,徐韞就唯有點點頭:“駱將軍想得周全。”


    她也不是為了那一匹布,主要是她是一個好鄰居!


    駱湛帶著徐韞去找了自己兄嫂。


    兩人現在也沒在一處,被特地隔開了。


    這就是宅子大的好處。


    吵了架,彼此都能眼不見心不煩。


    駱湛給了徐韞一個眼。


    徐韞了然,跟駱湛分開,一個去找駱源,一個去找陳花娘。


    陳花娘正對著銅鏡看自己的臉,時不時按一按,疼得齜牙咧嘴的。


    徐韞在門口喊了一聲:“花娘。”


    陳花娘這會兒冷靜下來,還是要臉的,捂著那邊被打的臉頰,尷尬又勉強地笑了笑:“阿韞啊,過來坐,讓你看笑話了。”


    徐韞走過去,坐在陳花娘旁邊,看著她已經腫起來的半邊臉,真心實意關心一句:“還疼不疼?讓人去裹一個雪球來敷一敷?”


    陳花娘被這句關心一問,眼眶瞬間就紅了,哭著道:“我不想和他過了。他竟然打我!這些年,我替他生孩子養孩子伺候老娘,他不念著我的好,還對我動手!”


    話匣子一旦打開,委屈就像是決了堤,一個勁兒地往外倒。


    陳花娘說起了自己這些年的辛苦,說起了生孩子丈夫不在身邊的艱難和害怕,說起了鄧大娘對她的打壓,說起了家裏錢她都不能管,要錢就要伸手的難堪。


    徐韞就這麽聽著,時不時迴應兩句。


    其實陳花娘也許連迴應都不需要,她隻是想說一說,宣泄心裏的苦悶。


    “他斷了腿,我都沒嫌棄過他,每天擦身端飯,盡心盡力照顧著。他這剛好了,就這麽對我!”


    “他沒有良心啊!我問他這些年的軍餉呢,他冷冰冰迴我一句都花了,誰知道是真花了,還是給了哪個相好?”


    “一個大男人,哪有用錢的地方?二郎的錢都寄迴來了,他呢?哪裏想過我們母子兩個?”


    “我知道,當年相看,他就不喜我,要不是婆母定了這個親事,他肯定不娶我!他就是不甘心!”


    徐韞聽著聽著,既麻木又有點兒炸裂。


    就……沒想到裏頭還有這麽多事呢?


    不過,花娘的委屈是真的多啊。


    一樁樁一件件,她聽著,都忍不住有些動容。


    但聽多了之後吧……


    徐韞覺得自己真的是心腸有點硬了。花娘這頭委屈得直哭,她竟然覺得有點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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