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兄功成,左家必然崛起!”


    閣樓的頂層,左家三公子對天發出豪言狀語。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一眼一行都落在別人眼底。


    玉微的神念,籠罩在天福內城,無形的凝視著閣樓上的三公子二人。


    他看了左家主仆二人一會,神念又轉向旁邊的書冊。


    那上麵寫滿關於他的情報,讓他神念微動。


    憑心而論,這世家展現出的情報能力,令玉微都有些側目。


    在一個非信息化的時代,居然能準確搜集到玉微的資料,歸納成冊,收到消息後立刻找出來,本身就挺了不起的。


    這證明左家的情報能力絕對不弱。


    “路遙”的情報早有記錄,便知其恐怖。


    雖然他白發金瞳,目標顯眼,但連清河鎮那麽偏僻的傳聞,都會特別去留意,可見掌控力度之深、之廣。


    他們的勢力在地方根深蒂固,各地的宗族祠堂都算其分支,隻有清河鎮這般特地成立的軍鎮少有染指。


    但世家的情報網遍布各地,無法直接掌控,也能依靠收買、培養、刺探,任何一地有異常的事情發生,都有眼線察覺。


    每一位太平府有人稱讚的“天才”,世家都有收集其信息,建立成冊,必要時方便招攬。


    或許不如東煌朝廷的效率,有各地驛站飛鳥、信使傳書,卻也稱得上眼線無處不在。


    玉微心中猜測道:“應該是過去曾吃了情報的虧,才會奮力發展這方麵,達到一個過剩的程度。”


    “以這個世界的信息傳遞,情報工作可說做到極致。”


    以此推論玉微到來、許嚴歸來的目的,可以說合情合理。


    可惜,一步錯步步錯。


    因為情報的延遲,他們不知道許嚴已經煉竅成功。


    因為信息的滯後,他們不知玉微已經凝血大成,此來不是求取“上傳”名額,而是來獲取真元種子。


    當然,也無從知曉玉微是來自古老時代的仙神。


    錯誤的信息,讓三公子談論計劃的時候,被玉微全聽了進去。


    無形的神念,化作一種實時監控,一腳踢開左家任何防止情報外漏的工作,無視宮闕的層層守衛,直取左家三公子。


    玉微本人,還站在武府,走在那武府少年身後。


    但他的神念已經延伸到十多裏外,穿越白牆,看透左家的主仆。


    至於他的神念怎麽延伸過來的?


    常理來說,玉微現在的神念,隻能籠罩方圓千丈的球體。


    出了這千丈,就不在感應範圍,甚至不能包覆整座武府,何況十多裏外的內城宮闕。


    但是,神念的形狀並非固定的。


    它是承載精神的靈氣,可以隨著心意變化型態。


    如今隻是為了“無死角”才化為球體罷了。


    既然是“球體”,就說明神念擴散是向四麵八方均等增長。


    這樣的擴散距離,是最短的。


    就如一顆球狀的實心橡皮泥,表麵看上去或許隻有十公分。


    但將之拉長拉細,延伸到一公尺都綽綽有餘。


    也像一個人,總質量也就幾十斤肉,身高一米七左右。


    但如果把渾身血管、毛細血管接起來,長度可達十五萬公裏,足以繞星球半圈。


    依靠仙神層次的精湛操作,玉微把神念化為細絲,向著外麵延伸。


    蒲從令寫信,幾乎是在他眼底下發生,神念隻需要追著那密函,隨著翠鳥飛翔,就能一路跟到幕後黑手處。


    如果這個世界有其他修行者,就會看見一條細細的神念之線,追著一隻小鳥,從武府的地方追到內城宮闕。


    依靠玉微的神念運用,別說十幾裏外,八百裏外都能伸過去。


    當仆人接過密函,玉微的神念便轉而延伸,繼續追到閣樓頂層,“看”見左家三公子,“聽”見他說的一切。


    這讓玉微金瞳一閃:


    “左家買通上令,無視許嚴換取真元種子嗎?”


    “這事情,或許會拖延到我的晉升。”


    玉微凝視武府的道路,嘴角在沒人看見的地方一勾:


    “這種事情,怎麽能讓其發生?”


    一念至此,十多裏外的神念變生出變化。


    那纖細的神念絲線如蛇一樣扭動,然後像鋼針一般,瞬間紮像三公子的頭顱。


    神念無形無質,毫無阻礙的穿透腦門,滲進大腦。


    剛剛正神采飛揚講述左家大計的三公子,突然眼神一恍惚,雙瞳失去光澤,原地倒下。


    “咚!”


    三公子直直倒在地上,腰上掛的玉珮都碎掉了,他卻像死了一樣,連抽搐都沒反應。


    這過於突兀的事件,讓旁邊的仆人的來不及反應。


    “公子!”那仆人一驚,第一時間認為有敵襲,身上一抹赤色浮現,就要展開氣血迎戰。


    但神念一個起伏,仆人也跟著直挺挺的倒下。


    玉微人尚在十多裏外,便一念擊敗了他們。


    這兩人並非凝血大成,“神意”這樣來自“腦竅”的特殊腦波並不強,甚至無法透出體外,命令氣血外放,對玉微根本沒有威脅。


    玉微神念一掃,就像某種王霸之氣,直接穿透肉身,強製觸發他們腦中的暈眩機製。


    眨眼間解決左家主仆,玉微的神念轉到倒地的三公子身上,默念道:


    “身纏怨念,便死吧。”


    三公子看似年輕,但也初成凝血,雖然有很大概率是用資源堆上來的,卻也有實打實的凝血之軀、氣血單元。


    以凝血高手的生命力之強韌,斷首亦不會馬上死亡,但神念一衝擊,卻輕易斃命。


    三公子倒在地上,恰巧麵向自己投喂的魚池。


    純淨的水流下,一頭頭熒光閃爍的鱘華魚抬頭,隔著水波,好奇看著這位倒地的“飼主”。


    牠們的頭半伸出水麵,魚唇一張一闔。


    玉微沒理會三公子和魚的互動。


    玉微神念一轉,看向那位同樣倒地的仆人。


    他的神念橫空,細細掃描其身上,做出判斷:


    “怨念纏身,手中沾滿血腥,助世家做出許多肮髒之事,也不能留。”


    玉微的神念泛起一絲冷漠,淡淡的殺意一起,神念隨之反應,生出力量轟入仆人的大腦。


    這一次,那仆人即使昏迷,也本能的一抖,渾身氣血湧上腦門。


    但大腦精密無比,每一根血管都牽扯巨大,影響無數神經中樞,如果像身體一樣任氣血亂衝,隻會瞬間腦溢血、腦血栓而死。


    這也是為何,“氣衝腦竅”的凝血大成,在大勢力都非常稀少。


    湧上腦門的氣血,沒有“神意”駕馭,隻有本能。


    為了不提前自殺,氣血隻得於大腦血管前止步,無力阻止內部的災害,“眼睜睜”看著一股力量從顱內炸裂,把大腦完全破壞。


    凝血高手,頭掉了都能撐一會,但此刻大腦被破壞,便立時斃命。


    仆人的身體抽搐了幾下,最終化為冰冷的屍體。


    玉微眼神如常,神念從仆人的大腦抽離。


    這神念離去的同時,他也順道掃過大腦皮層,將無數記憶提取出來。


    “嗯?”


    這本是順手而為,哪知玉微往仆人記憶一掃,倒看見一些有趣的事情。


    “左家和神宮勾結?封鎖雲山周圍的信息傳遞?相助“血魔”?”


    仆人身手不是頂尖,但明顯受到信任,接觸左家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


    其中蘊藏的資訊之多,讓玉微都不由挑起眉頭。


    本來或許要經過一番明暗刺探,權力鬥爭,假訊息與真訊息不停掩蓋,填上眾多人命的世家機密,就這樣被玉微看個清清楚楚。


    玉微心中微轉,喃喃自語:


    “有點意思。”


    “身為東煌的世家,卻與敵人暗中勾結,倒是狂妄無比。”


    這時,似乎發現死人了,有一股浩蕩的氣血從宮闕深處湧上。


    玉微神念一動,感應像那處,根據讀取來的記憶了然道:


    “那就是左家幸存的老祖,秘藏境界的左蟬?”


    感應那澎湃無比的氣血,以及一股不同於神念,卻也在空氣中波動的“神意”,玉微點頭道:


    “現在的神念,還殺不死這種強者,不宜正麵碰撞,來日再會吧。”


    念頭至此,玉微的神念卷起那幾本記載自己信息的書冊、蒲從令遞來的情報,瞬間消失在原地。


    他的神念移物,隻有數斤,丟石頭不行,搬個紙張還是簡簡單單。


    當玉微神念離去,一個強壯無比,但隱約散發腐朽之感的身影出現在閣樓頂層。


    正是左家的宗師老祖。


    一雙重疊的眼眸,帶著一股怒火,掃向地上斷氣的三公子與仆人,發出低沉的怒喝:


    “何人敢在我左家行兇!”


    左家老祖確認身前死去的兩人,心中怒火更甚:


    “殺我族人家仆,簡直事膽大包天,狂妄無比!”


    他的怒聲中,背後隱約有一對翅膀振動。


    秘藏宗師一念動,溝通無垠天地真力,天象便為之改換。


    本來晴朗和煦的天福城上空,突兀掀起一陣狂風。


    佛經有雲,不是幡動,不是風動,而是心在動。


    此時左家老祖心中一怒,是為心在動。


    但他心動,於是有無數狂風爆發,席卷天地,化為風動,把天福城店家懸掛的長幡都吹得劇烈晃動。


    也許,這就是心動,觀風觀幡皆動的境界吧。


    天上的雲朵在這狂風下開始轉動,變得像一個滾筒,開始順時針迴旋。


    氣壓往下而落,直直撞上百丈白壁,讓它微微發光。


    其中似乎有一股力量,抵製住左家老祖勾連的天地真力,將恐怖動颶風,削弱成一股稍強的狂風。


    這樣的狂風自起,吹過蒼穹,覆蓋半個天福城。


    無形的風穿過大街小巷,在整個城市裏穿梭。


    人們在風中晃動身體,發出驚唿:


    “怎麽迴事?”


    “起大風啦?”


    “哇,衣服要被吹走了!”


    在一陣騷亂中,大街上的人紛紛努力穩住身體。


    無數人家感到窗戶被這陣風吹的晃動不已,心中莫名奇妙,連忙走出來夾好自己曬的衣服。


    天福城東處的某座高聳府邸,一位眼神溫和,身穿鎧甲的白須老者正坐在房內,拿著毛筆書寫。


    他正對著敞開的窗戶,認真書寫一個個“歪七扭八”的神州書法。


    偏偏他不覺得自己寫的不好,還不時停下來欣賞一會,看的直點頭。


    突然,老者停下書寫,看向內城的方向。


    因為某種宗師特有的感應,他察覺左家老祖的動怒,有些訝異:


    “是誰又惹左兄生氣啦?”


    他搖搖頭,似乎在擔憂:“左兄都多大把年紀了,豈不知生氣會傷身,對他一把老骨頭不好。”


    “不過?。”


    接著,老者溫和的麵容又露出笑意,拍手叫好:


    “氣的好!氣的好!氣一氣少十年!這老鬼苟活幾百年,最好立刻原地氣死!”


    就在老者興災樂禍的時候,左家老祖的意念掀起狂風,從窗外吹進來,將紙上一片墨水吹得歪掉。


    這一下,老者不笑了,他溫和的眼中露出兇猛無比的暴怒,滿是皺紋的老臉並發無窮霸氣,露出一口尖牙,怒道:


    “老鬼,居然敢起風壞我大作!”


    老者向房外一吼:“副將,代我維持秩序,我去會一會左老鬼,看他在發什麽瘋!”


    一邊說,他伸手一拿,從旁攝來一根巨大無比的長矛。


    房外,一名身穿華麗鎧甲,國字臉的男子行了一禮:


    “遵命,將軍!”


    但男子還沒迴應,那老者的身影已經消失。


    隻有遠方的天際,可以看見雲朵突然被衝散,就像有龐然大物以極快的速度,貫穿天空而去。


    幾息後,籠罩天福城的莫名大風停了下來。


    武府,玉微麵前的少年奇怪的抬頭:


    “這陣風真是古怪。”


    玉微掃了他一眼,認真的點頭:


    “是啊,很古怪。”


    他的手在少年望天的時候,往旁一攤。


    天上黑影一閃,一本書冊與幾張信紙落到玉微手中。


    他動作自然的將之放入行囊,在少年轉頭過來的時候,歪頭道:


    “風停了,繼續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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