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妃讓全宮裏去查接觸到小郡王的一切東西,稟求了皇後娘娘支援。


    一應的宮女嬤嬤乳娘都查了,三四日也沒什麽不妥,可越是這樣,周王妃心中卻是越來越懷疑有人作祟。


    她們郭家,原是與梁家一樣的大家氏族,幾百年基業底蘊積累,可現今,人們再提起郭家,卻沒了百年前的羨慕敬仰,因為郭家的鼎盛,在趙氏奪得皇位之時,就是覆滅了。


    百年前,天子朱姓,國號為明。


    經過了幾十年,父親與祖父兩代人,郭家在京都,才將將立足而已。世人也甚少會聯想到,今時的戶部尚書郭家,是百年前郭家一支分族,而她的太子妃之位,也是全憑今時父親的努力,以及皇後娘娘對她的賞識。


    雖說成為太子妃讓人意外,可也不代表,她沒有爭取和想象過未來。世人都認為她是一個花瓶而已,溫文賢良,但是郭家的家訓,可不是如此。


    郭家,一定要迴到百年前的盛榮,那些離散的族親一定會在此聚首,像曾祖父印象裏的那樣。一族子弟,滿堂兒孫,各房兄弟相邀鬥酒詩會,閨中姐妹論琴賽畫一堂歡賀,族人百眾,仆從千迎,叔侄同朝,祖孫並濟。


    周王妃,讓人再三查試,每日靠近小殿下的人,不僅要輪流被女官檢查,還要被太醫診脈,甚是此事傳遍宮中,小郡王沒有好轉,皇後娘娘也支持,有些人,縱使不滿,一時也不敢有怨言。


    再三曲折,查出來其中一位乳娘最近的飲食不妥,她日日吃的粥裏邊,被人摻了藥粉。通過乳娘,將病症傳給了小郡王。


    乳娘身體本強健,雖也有些食欲不振,但到底清微,她沒有自己說出來,很難探脈出來。但小郡王不同,他本就難產而來,自是比普通嬰孩虛弱,用上一點藥,就病的厲害。


    不出一日,就盤查出來了下藥小婢女,曾是穆側妃身邊的一個三等婢女,平時看著膽小靦腆,抓住她時,倒是一臉冷靜的認下了。


    從她屋子裏,又搜出來給乳娘下的藥,還有一幅畫,畫了,一隻玉雕鳳簪。


    一張小巧的玉簪圖而已,搜查的嬤嬤起先隻是嘲笑這小婢女妄想膽大,但又一眼仔細看下去,就會發現每一筆都細致清晰,鳳頭鳳尾,旋紋冠羽,絲毫不差,讓人覺得,這鳳簪一定是真實存在的。隻有筆杆粗細的玉簪,一隻鳳凰盤在其上,很是華美。


    小婢女名叫宮新,被皇後娘娘親自發落去了慎刑司。


    本來隻是謀害小郡王的罪名,在皇後娘娘看了那張小圖之後,卻是又加了前朝餘孽的罪責。


    聽到前朝餘孽四個字的時候,周王妃郭氏,心中一陣冰涼。似乎有什麽東西碎了。


    “那鳳簪,是前朝的東西,最後一位皇後,許皇後的東西,那隻簪子,傳聞裏是紅玉雕的,更有傳言,那簪子蘸了印泥在紙上滾一圈,就是鳳印一樣的命令旨意。也不知曉,這小婢女,如何有這樣清楚的圖,像是照著畫了一便似得,也難怪,連陛下聽聞都下旨意要嚴審。”


    嬤嬤望了一眼,麵無神色的王妃,又低低的說了一句,“王妃可不要多想,等小世子病愈了,咋們就早些搬出宮去。”


    “他們可有仔細詢問過,小郡王遇害一事?”


    嬤嬤低著頭,大聲迴答,“自然是有的,這可是重中之重呢。”


    “就這樣吧,早些安排出宮事宜。”周王妃走到外殿,從窗前看過去,那裏有一棵枇杷樹,是她初進宮那一年,親手種下的,大約再過兩年,就會結枇杷,但是,那時她也再見不到了。


    宮新在慎刑司裏被一番拷打,從那張圖起,皇後認定她是前朝餘孽,既然敢謀害小郡王,說不定謀害太子也是他們,汝瓷,皇後娘娘是通過皇上安排了一眾人,嚴刑拷打,務必吐出全部事情來。


    而宮新不負眾望,第一天就告饒,咬出來的人是長公主。


    “哼,今時誰人不知,梁府被京衛司圍了,長公主不常進宮一次,隨意攀咬,亂潑髒水麽,接著審,讓她說出真的人來。”


    經過一係列的刑罰,結結實實落到她身上,小婢女奄奄一息,大哭著大喊著,卻說出三公主的名來。


    “嗬嗬,真是個狡詐的,三公主輕易不在宮裏轉一轉,她憑白指使你做這幹什麽?太子殿下與三公主親厚,還不找出實話來!”


    “皇後娘娘不信麽,聽說三公主已經躲去楓園了,秘不見人。”


    皇後娘娘並沒信,讓人嚴加拷打,繼續查小婢女平日交好相見之人。


    第三日,小宮女又哭喊著換人了,“貴妃,是貴妃,我的主子是孟貴妃。”


    皇後娘娘聽到這句話確實還是愣了一秒,笑著讓人準備,她要親自去見一見那個小宮女。


    “你的消息倒很靈通,不過,你說是長公主本宮不信,說是三公主,本宮更不信了。可是說到孟貴妃,”


    “娘娘好聰慧,可是說到孟貴妃,您一定會來見我。”小宮女雖然是換了幹淨衣服跪在地上,離皇後幾丈遠,皇後娘娘還是用帕子捂了鼻子,她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可小宮女依舊仰著紅腫的眼睛,淩亂淒慘的頭,“這一次,我可全說了,信不信全由您。”


    “如此反複,你的話不可信。”


    “那娘娘為何而來?”


    “孟貴妃與二位公主可不同,她是妃嬪,不管我信不信都該仔細來盤問一番,不然本宮這掌管六宮之權,要遭人質疑了。”


    “其實,我願意招出主子是孟貴妃來,還是想著穆側妃娘娘的恩情,總之我是不會再改口了。如今看來,一開始就該招出她來了,省的還廢了這些功夫,吃這些苦頭,皇後娘娘,您可想清楚了。從昨日至死,我都不再改口了,因為我已經招出了實話。而我的死期,大概就是這幾日了。信不信,一切都由您。”小宮女直接就歪坐在地上了,似乎這樣,她不那麽痛。


    皇後聽明白了小宮女的意思,這個機會,隻有一次。“我說過,我不會信你。鳳簪和小郡王,你為何要害他們?”


    “奴婢隻是聽從貴妃娘娘的旨意而已,害了小郡王,奴婢也是不忍心的,因此此時才會忍痛招出來主子。”


    “滿嘴胡言,那鳳簪呢,在何人手裏,說,你是不是前朝餘孽,太子殿下,是你們害死的?”


    “總歸奴婢明日就要死了,就告訴您了,鳳簪圖是什麽,奴婢也不動,不過是,不過是主子說,放在屋子裏,即使被抓了,也有了理由,隻是奴婢是在是愧對小郡王與穆側妃,不得已,才說出真相。再一說,若是娘娘信了我,說不定,主子就不會趴著小郡王不放手了,總得有一個人要被拖下去。”


    “我怎麽能信你?”


    “信不信隨您,大概這幾日,奴婢就要去見太子殿下側妃娘娘了,可憐側妃娘娘當初真心從瓊瑤宮附近救了我,如此,也不負側妃娘娘恩情。”


    這個小宮女,的確之前是瓊瑤宮附近禦花園的一個修剪花枝的,但是管事嬤嬤很不喜歡這個剛進宮的小宮女,總是刻意刁難與她,最後,便是被穆側妃要了過去。


    雖然小宮女說的眼淚橫流,情深恩重,可皇後還是想不透,長公主,三公主,孟貴妃,怎麽,她會講出這三個人來呢?


    不過,孟貴妃,對她來說還真是一塊討厭的攔路石。


    怎麽做?皇後娘娘還沒有想好,慎刑司的人,也將二人的對話口供照例送了一份給皇上。


    當天夜裏,小宮女咬舌自盡了。


    畏罪心虛,受人逼迫,還是為了栽贓陷害?


    死無對證。


    而她口中,念及原先穆側妃舊情,良心發現,而被最後供出來的孟貴妃,可就真的難洗清了。


    宮裏的人,都等著孟貴妃怎麽辨清嫌疑,孟貴妃的兩個三等宮女,又靜悄悄出了宮。


    “這是,吳道長?”跟著的一個宮女有些驚奇和不確定。


    幾月不見,吳道長,瘦了兩圈。


    “正是。”


    一旁的大宮女白了她一眼,似乎在說她的表情太過了,可想起前幾月自己的眼神,也是一臉不信,她輕輕問了一句,“娘娘讓奴婢來問,秘藥一事?”


    “正在籌備。”吳道長,將拂塵一掃笑了。


    “那就好。”她身後的小宮女收了吃驚,輕輕捧過去一個小盒子,“這是,五皇子的喜好,日間行程,以及,府中大致設置。”


    孟貴妃的瓊瑤宮裏,一派安靜平穩的氣氛。


    她的嫂嫂,孟夫人蘇氏,正好進宮來看她,“貴妃娘娘,近日可要寬心,不要太過憂心,反而受累。”


    “謝嫂嫂關懷,本宮此時無需解釋也無需動作,常在宮裏閑著,樂得自在。”


    “可,娘娘也不能認下冤枉,任人置舌。”孟夫人雙眉緊鎖,很是憂愁,雖說皇上還沒有下旨意,可是宮裏都已經傳遍,而宮外也有了各種說法消息,有的茶樓都開始秘密講起此事,謀害太子,可不是小事,說不得,整個孟家都會隨之覆滅。


    “本宮隻要靜靜等候,再說,那小宮女不是還招有另外二人麽,話不可信,怎麽就輪不到我。嫂嫂不必憂心,本宮自有分寸。”


    “那便不談此事了,與老太爺商議之後,準備將景華的婚事定下來,二月十五,就去蘇家下聘定親合八字議婚期。”


    “這可真是一件喜事兒,景華這孩子,本宮也一直很喜歡,能文能武,逢婚事大喜,姑母也該聊表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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