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姮元蹦蹦跳跳,這小鴿子就隻一雙黑豆眼睛看著她,一直偏頭叫著,也不下來。


    她隻有默默迴到水井邊的石階上坐下,等她剛剛坐定,那隻鴿子竟然飛下來了,有慢慢一步步走了過來。此時不撲,更待何時?她張開雙手奮力撲了過去。


    哈哈,她捉到了。


    她高高興興地把鴿子捧起來,它腳上用紅繩綁著一個細小的竹筒,小竹筒是青皮的,仔細看看上麵還有毛躁的竹絲。很明顯是新的,紅繩也很幹淨。看來這個小鴿子也是第一次送信吧,如此不熟練。


    她把竹筒取下來,放走了撲騰掙紮的小白鴿。


    竹筒裏果然又一個小小的紙卷。她想以後自己也可以養些小白鴿,不過可要比這隻熟練。


    打開小小紙卷條,上麵隻有四個字,安好如舊。字體也是規規整整的正楷小字,看不出絲毫差錯。唯一可以看出來的是,這個人的字如此規整有力,大概也是練了許多年。小師兄那樣的孩童,是不可能有的。


    第一次意外收獲一隻信鴿,看著四個字,卻沒有太多欣喜了,畢竟這裏是光濟寺。


    小白鴿還在地上啄樹葉,她正準備再撲住小白鴿,把信裝迴去,一轉身,就看到小師兄的笑臉。


    一本正經地笑,還露出標準的六顆小白牙。可偏偏對她來說看著很嚇人。


    “嗬嗬嗬嗬,小師兄呀。”她尷尬地收迴雙手,又把左手捏著的拳頭藏到身後。


    “師妹知不知道一句話。”小師兄還是笑著,把雙手背到身後,來迴走動著,嚇得那隻白鴿有撲騰著飛到草棚上。


    李姮元的目光隨著小白鴿到草棚,又轉迴來,“望小師兄,不吝賜教。”


    “好奇心害死貓。”小師兄一字一頓,二人站著不動,對視一秒。她的雙手都捏成拳頭了。


    小白鴿見二人都沒動,又飛下來在旁邊走動。


    小師兄一彎腰,就抓住了它,雙手捧著遞了過來,“物歸原主。”


    她接了過來,把小紙條塞了迴去,有把竹筒再綁上。還原好,她輕輕一拋,小白鴿這次是直接飛走了。她望著小白鴿越飛越遠,有些悵然,不會是飛迴去了吧,那這信算是送到了嗎,這小白鴿真不負責。


    “還看,走吧。”小師兄邁著小碎步走了,她才發現旁邊還有一個小布包,大概就是小師兄收拾的東西了。


    既然傳信內容是安好如舊,大概就不會有太大影響吧,或許沒有收到迴信,它的主人會再傳一次的。


    這一夜裏,李姮元也並沒有想象中的不安和不舍,甚至對小微山上的景象有些期待,就像是一場期待已久的出遊。


    第二日一早,就與父母親告別,直到告別,才真正體會到離別的滋味。母親的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父親也一臉悵然。不過還好,這一世,她一定不會讓母親早早離開她。


    一家三口,哦不,四口,加上被母親摟住的小師兄。一家四口圍在一起,深深地抱著告別。


    小師兄與她才各自背著一個輕簡的小包袱,跟著四師兄上路了。


    對於是四師兄來送她們上山,所有人都很詫異。不過大多數人也都是一臉崇拜,畢竟全程笑嗬嗬的四師兄很像彌勒佛。母親都是尊敬不已。


    而李姮元想的是,這麽胖的四師兄,到底能不能陪他們走完山路。


    這小微山是幾座小山連綿中的最高一座,光濟寺雖在山腰上,卻算不得真正的半山腰,隻能算山腳上一些。這連綿的山,看起來一點都不陡峭,緩緩起伏,可是不管是從遠處還是從近處,小微山頂都是時常籠罩在雲霧裏的。加上這小微山一帶都是寺裏的私地,所以,也沒有外人上去過,畢竟上麵除了雲和一座小廟,大概也就是樹了。


    果然,在告別親人和尚之後,他們三人就踏上一條蜿蜒的小路。兩旁都是些灌木,四處都是鬆柏,越往上走,越感覺山空林深,寂靜無人。所見皆是秋黃深綠,灰色的樹幹和枝丫。


    路越來越陡峭,她們從一開始的愜意閑談,到氣喘籲籲,走路都要拽著小路旁的小樹枝,一不小心還能看見一隻毛毛蟲。


    當然,嚇著嚇著,叫著叫著,就馬上習慣了。


    三個人,她算裏麵體力最好的了,漸漸走在最前麵,小師兄主動拽著她的手,讓她拖著走,而胖胖的四師兄此時已經被落在後麵一節,滿頭大汗,滿臉通紅。“哎呀,小師兄,我們歇一歇吧。”


    正好附近有一塊大石頭,三人就走了過去,把水和幹糧拿出來。


    吃飽喝足,卻是累得再也不想動了。


    依稀還可以聽到上下傳來敲鍾的聲音,勉強站起來瞧瞧,可以看見很遠的地方。重重疊疊的小山,細細長長的河流,都收入眼底,寺廟,還有遠處小村莊都在冒著細細嫋嫋的炊煙。這邊是人間煙火了。


    此時看起來彎彎曲曲的大路上,已經有陸陸續續的車馬人隊了,馬車都小的像小木盒,排成隊的仆從小的像螞蟻。


    “今日是九月九重陽,來寺裏的人都很多。你們先歇著,我去去就來。”四師兄也勉強站起來,看了一眼,就準備往另一條小路走過去。


    她有些不解地看著小師兄,小師兄拿下擦汗的手帕,還在輕輕喘著氣,“他的妻子埋在那裏,他路過時總會去看看。”


    四師兄在路上確實說過,他是因為發妻離去,才在一年前入的佛門。


    其實他本是個附近小山村的教書先生,有一個會做菜的妻子,可惜沒有孩子。妻子去世了,而他與慧園大師也算有緣人,曾經也常是棋友,便入了光濟寺。因為他太胖了,平日裏又做不來誦經打坐太多的事,可以偷懶的途徑,便是常陪大師下棋,為了讓監寺大師不嫌棄他,他就做了四師弟。


    看四師弟這身材,李姮元很相信他的妻子會做菜。


    山下又傳來渺茫的鍾聲,李姮元在想,父親母親的車馬應該快進城了吧。


    的確,清如公主告別後,早早就準備迴去了,她可不想在路上遇見一大堆來上香的人。


    可是她的車馬到了城門口附近,卻被剛剛放下來的城門攔下來了,城外門口還守著著兩隊衛兵。這次,聽聞是城衛兵馬使孟景華親自帶人來封的城門。


    清如公主表明了身份,城樓上的副指揮使才高聲道歉,“稟公主殿下,太子殿下遇刺,陛下令屬下封城,任何人都不得進出。屬下已經命人去請示,還請公主殿下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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