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王,聖人令你在鹹陽驛站歇息,明日右相和左相會帶你入長安,聖人在花萼相輝樓,擺好酒宴,要清洗幹淨,以免讓聖人掃興。”


    李瑄到達鹹陽驛站後,中官袁思藝向李瑄等人宣詔。


    和之前的中官宣詔不同,袁思藝麵白無須,長相陰柔,說話的時候眉毛上挑,趾高氣揚,像是不將李瑄放在眼裏一樣。


    連之前的邊令誠,都不敢用這種表情對李瑄說話。


    以往的內常侍林招隱、黎敬仁等,一直對李瑄必恭必敬。


    “你怎麽敢用這種語氣對天水王說話?”


    車神塞見袁思藝目中無人,陡然大怒。


    邊令誠已經讓他們很不滿了,現又有這麽一個貨色。


    “你是何人,為什麽敢對聖人使者無禮?”


    袁思藝瞪著車神塞,就欲大怒。


    他現在可是能和高力士平分秋色。


    以前見李瑄對高力士恭恭敬敬的模樣,他也想體驗一把。


    正是目睹過李瑄恭敬對待高力士的事情,才讓袁思藝產生一種“他行我也行”的錯覺。


    “我名……”


    “請中官稟告聖人,我等已知曉!”


    車神塞剛想自報姓名,就被李瑄伸手打斷,李瑄猜出袁思藝是誰了,沒必要這種人一般見識,以免在關鍵時刻被咬一口。


    曆史上在天寶末年,宦官中發生變動,一名出生於華陰郡的宦官逐漸進入李隆基視野中。


    這人就是袁思藝。


    由於年輕美姿容,深諳阿諛奉承之道,非常受李隆基寵信,在天寶十四載,李隆基重分內侍省,設兩位內侍監,正三品。


    之前一直是高力士“知內侍省事”,掌管內侍省。


    自此以後,高力士隻是兩名內侍監中的一位,另外一個自然是袁思藝。


    李隆基寵信一個人的時候,是毫無道理可言的,這個疑心重的皇帝,總是做一些老糊塗事情。


    宦官得勢便猖狂,現在的袁思藝是這樣,曆史上的魚朝恩、李輔國之流更是如此。


    雖然袁思藝成了大宦官,擁有高力士一樣的地位,但高力士乖巧謹慎,人皆喜歡;袁思藝驕狂倨傲,人皆疏遠懼怕。


    曆史已經證明,袁思藝是徹頭徹尾的小人。潼關被攻破的時候,高力士隨著李隆基到成都侍奉,不離不棄。


    袁思藝見勢不對,以為安祿山能成為開國太祖,立刻跑去投靠安祿山。


    “我會向聖人稟告的。”


    見李瑄對待他和對待高力士的態度不一樣,袁思藝非常不滿,他一定會添油加醋告訴聖人李瑄失禮。


    說完,袁思藝一甩浮塵,扭身離開。


    “袁公且慢……”


    就在這時,邊令誠立刻追上去,明明他年歲大得多,卻自稱袁思藝為“袁公”。


    因為他知道現在袁思藝是聖人麵前炙手可熱的人物。


    兩人湊到一起到時候,邊令誠還迴頭小心看一眼李瑄。


    同時,邊令誠從袖口取出一枚品色極佳的玉龜,交到袁思藝手中。


    而袁思藝不動聲色地將烏龜收下,對邊令誠的上道很滿意。


    “天水王一向鄙視我們這樣的人,不過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計較。”


    邊令誠在袁思藝耳邊煽風點火。


    他心裏恨極了李瑄,因為李瑄在安西處處限製他。


    甚至許多閱兵、宴會,都不通知他去參加,他這個監軍已經沒有威嚴了。


    奈何李瑄握著他的把柄。


    “如果他不尊重聖人,盡管寫信告訴我。”


    袁思藝淡淡地說了一聲。


    大英雄沒有屈服於他,讓他十分不滿。


    “屬下明白。”


    邊令誠笑著點頭,然後追著恭維袁思藝,送他到馬上。


    “李帥,您是功臣,怎麽能容忍宦官這種態度?”


    另一邊,車神塞憤懣地說道。


    “他們是天子近臣,我遠在邊疆,不能忤逆。否則王忠嗣的結局就是我的結局。”


    李瑄搖頭歎息道。


    “竟何如此!”


    李嗣業、車神塞、張興等將沉悶的心情更甚。


    此次迴來領英雄勳章,心中無比難受。


    他們總覺得李帥受到不公平待遇,連一個沒聽說過的年輕太監,都能給李帥臉色看,還要王法嗎?


    李瑄隻是站在鹹陽原上,緊緊盯著東方長安城的方向。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他遲早會以一種世人無法想象的姿態,席卷長安。


    連高力士的權力都能被袁思藝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太監分走,晚年的李隆基是非常可怕的。


    李瑄的職散勳爵,都已至最高,如太尉太師太保這種,在李隆基執政下,隻會追封給死人。


    這一次李隆基沒有像之前一樣親自迎接李瑄,除了殆政以外,還有之前李瑄變法失敗的情緒在內。


    如果一直持續下去,遲早有一日,會削弱李瑄的權力和影響力。


    袁思藝迴到興慶宮後,到南熏殿侍奉李隆基。


    此時高力士已經下班休息了。


    曾經李隆基揚言“力士當上,我寢乃安”,那是李隆基勤於政務的時候。


    現在不論誰執勤,李隆基都能睡個好覺。


    此時李隆基正在飲酒,楊玉環在彈奏琵琶。


    在玉指撥弄下,如山澗溪流,輕柔而悠揚,仿佛能撫平人心中的煩亂。


    李隆基醉生夢死,如癡如醉。


    “拜見聖人,娘子。奴已經傳召天水王,等待右相明日相迎。”


    袁思藝見到南熏殿的李隆基和楊玉環後,立刻又換了一番臉色。


    “好!明日我要大宴天水王,慶賀他開疆萬裏的功績。”


    李隆基臉上露出滿意之色。


    隻要天水王不變法煩他,就是一個好七郎。


    “隻是天水王頗有不悅的樣子,想來是聖人您沒有親自去迎接他。”


    袁思藝突然話鋒一轉,向李隆基說道。


    “噔……”


    正在彈奏琵琶的楊玉環也陡然鬆開手指。


    殿中一瞬安靜。


    “天水王的功績是很大,但自古有君王迎接臣子的道理嗎?”


    果然,李隆基的臉色僵住。


    上次他迎接李瑄,是因為戰勝他的死對頭吐蕃,收複九曲,一雪前恥,曠世功績。


    現他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迎接?


    “七郎謙謙君子,忠君愛國,從未人前失禮。之前三郎迎接七郎時,七郎為聖人威望,拒不與三郎同龍輦,而以騎相伴。怎麽會突然做出這麽失禮的舉動呢?”


    “袁思藝,這是不是你的臆斷?”


    楊貴妃見李隆基要發怒,放下琵琶,來到李隆基麵前輕聲說道。然後又向袁思藝質問道。


    被楊玉環一提醒,李隆基怒氣漸消。


    確實!


    李七郎隻會在一些國家大事的時候據理力爭,平時謙恭有禮,不太像會是這樣的人。


    有的將領是非常傲。但李七郎是大詩人、填詞者,又拜過宰相,心胸和城府絕對不會缺少。


    袁思藝第一次見楊玉環生氣地嗬斥他,有點懵逼。


    他雖然倨傲,與高力士針鋒相對,但他知道楊貴妃是他最不能惹的人。


    他再受寵信也比不過楊貴妃啊!


    就在袁思藝手足無措的時候,李隆基又問袁思藝道:“天水王說過那樣的話嗎?”


    “沒有……奴看天水王不高興,隻是猜測。”


    麵對李隆基的威勢,袁思藝吞吞吐吐地道。


    “三郎,袁思藝驕縱,一定是他對七郎無禮,才使七郎不高興,挑撥離間!”


    楊玉環趁機向李隆基說道。


    平時她很少管內侍省的事情,但現在她看袁思藝非常不順眼。


    “袁思藝,我這麽信任你,還將內侍省大事分由一部分給你,你這麽迴報我的嗎?”


    李隆基一拍玉案,勃然大怒。


    他想都不想就聽信了楊玉環的話,認為是袁思藝的不對。


    “聖人饒命,是奴妄言?”


    袁思藝臉色發白,撲通一聲趕緊跪下,瑟瑟發抖。


    怎麽會這樣呢?


    聖人剛才還很高興,突然間就要問罪他。


    “為什麽如此?”


    李隆基瞪著袁思藝,像是不給我一個解釋,就將你打死一樣。


    “是邊令誠給我一個玉龜,讓我說天水王壞話。奴利欲熏心,奴該死!”


    袁思藝覺得死道友不死貧道,連忙從袖口中掏出一枚玉龜。


    他總不能說是他先挑釁李瑄的吧!


    正好邊令誠賄賂他一個玉龜,將邊令誠抖出去。


    “邊令誠是天水王的監軍,他為什麽這樣?”


    李隆基眉頭一皺。


    “奴也不知!”


    袁思藝伏地。


    “將邊令誠抓起來,交給力士嚴加審問。”


    李隆基吩咐侍從。


    “遵命!”


    侍從領命後跑出南熏殿。


    “念你初犯,今日就饒恕你,不過內侍省的事物,你就不要執掌了。今後你為安西、北庭的監軍,將功折罪。”


    李隆基非常看好袁思藝,隻是認為他太浮躁了。


    實際上貪汙在李隆基這裏不算什麽大事,五楊貪得更多,他心知肚明。


    隻是厭惡袁思藝欺騙他,挑撥君臣關係。


    就算是高力士如此,李隆基也一樣不能忍受。


    幸虧袁思藝被寵信,否則李隆基絕對宰了他。


    “謝聖人!謝聖人!”


    袁思藝連連磕頭,欲哭無淚。


    到手的權力飛了,還要去鳥不拉屎的西域,他很想抽自己一巴掌。


    一切是他咎由自取,但袁思藝突然間把過錯歸咎於李瑄,發誓一定要給李瑄使絆子。


    據他所知,監軍的權力非常大,比節度使有過之而無不及。


    “退出去!”


    李隆基將袁思藝嗬斥走。


    楊玉環見此,也不好再說什麽。


    袁思藝明顯比不上高力士,她也不知道聖人看上袁思藝哪裏。


    想到此,楊玉環心中重重一歎,她的兄弟姐妹,比袁思藝還要胡作非為。


    她能讓聖人責罰袁思藝,卻不忍責罰五楊。


    幾個人的跋扈,應該不會危害國家根本。


    說到底,楊玉環隻是小女人觀念。


    不久後,南熏殿中又響起琵琶音。


    音韻淒清,飄如雲外。


    ……


    黃昏的時候,一隊羽林軍闖入鹹陽驛站。


    在榻上歇息的邊令誠被拉下來。


    邊令誠大喊大叫中,將李瑄驚動。


    “將軍為何捉拿我監軍?”


    李瑄整理著裝出門後,向羽林將軍詢問。


    “迴天水王,我等奉命緝拿,並不知情。”


    羽林將軍不敢怠慢,拱手向李瑄迴道。


    他們確實什麽都不知道。


    “冤枉!我要見聖人。”


    邊令誠大喊大叫,他不服氣,沒意識到自己賄賂袁思藝後,轉頭就被袁思藝賣了。


    縱橫內侍省數十年,沒見過這麽不講武德的。


    李瑄默然。


    他也看邊令誠不爽,但這打亂了他的計劃。


    將邊令誠帶迴長安的主要目的,是不想讓邊令誠在他離開後興風作浪。


    李瑄離開後,如果邊令誠檢查安西都護府的倉庫,顏真卿無法阻攔。


    這樣裏麵的金銀財寶、絹錢數量就露餡了。


    而且李瑄選擇離開安西後,再將獻給李隆基的金銀珠寶進行轉運,也有避開邊令誠的意思。


    另外,讓李隆基最後見一次邊令誠,心中放心。


    等李瑄迴安西後,就會控製邊令誠,讓邊令誠時不時向李隆基寫一封密奏,稟告李瑄的忠心耿耿。


    此時,安西到玉門關、陽關的所有驛站,都被換成李瑄的人,他也會逐漸控製道路。


    以防止消息泄密。


    “不論今後誰是安西北庭的監軍,一入龜茲,我就將其控製。”


    李瑄看著邊令誠被帶走後,默默想道。


    他不認為邊令誠被抓走,他會有危險。


    就算李隆基懷疑他,也不可能去捉邊令誠,打草驚蛇。


    李瑄懷疑是有人舉報邊令誠貪汙受賄之類。


    翌日天明。


    右相楊國忠和左相陳希烈,帶著文武百官和羽林衛倚仗來迎接李瑄。


    作為首席宰相的楊國忠,覺得自己很沒麵子。


    說到底李瑄是曾經的宰相,他現在如日中天。


    顯得李瑄壓製他一頭。


    但聖人有令,楊國忠不得不遵從。


    在楊國忠到達鹹陽驛站之前,高力士向李瑄送信,告知邊令誠被逮捕的情況。


    原來是這死太監作死,袁思藝太狂妄自大。


    幸虧楊玉環為他說好話,否則李隆基肯定不會給他好臉色。


    明眸皓齒今何在?血汙遊魂歸不得。


    楊玉環,是李瑄心中挺矛盾的一個人物。


    和對待李隆基一樣矛盾。


    總是有人說,把“禍國殃民”“紅顏禍水”推到一個女人頭上,是推卸責任。


    楊玉環是沒有像別的強勢女人一樣幹政,但楊玉環對“五楊”和楊國忠的縱容,是她不可推卸的。


    楊國忠和五楊就這幾個人,對國家的傷害,古今少有。


    沒有楊玉環,或者楊玉環再強硬一點,他們不可能到達這樣的地步。


    大唐由盛轉衰,李隆基是第一責任,楊玉環也許能排在第二了。


    其他才輪到安祿山、李林甫、楊國忠、五楊、宦官集團、豪強大族分擔責任。


    但是,楊玉環對李瑄的多次幫助,李瑄記在心裏。


    如果有可能,他會報答的……


    就像他認為李隆基一路提拔倚重獎賞他,一定會留李隆基“安享晚年”一樣。


    碧波如洗,萬裏無雲。


    黃旗飛滿天,絲竹卷蒼穹。


    騎兵分列兩旁,倚仗在中心,還有宮廷的女官,整個隊伍有兩千餘人組成。


    文武百官到達鹹陽驛站之前,李瑄就在驛站下麵等候,沒有擺架子。


    “天水王西征之功,萬古流芳,縱衛霍在世,亦不能相比。我等祝賀天水王旗開得勝!今奉聖人之命,中書門下率領文武百官,迎接天水王入宴花萼相輝樓……”


    楊國忠帶著文武百官上前,向李瑄一拱手。


    曾經,他是跟在李瑄屁股後麵,阿諛奉承的馬仔。


    右相兼文部尚書,又有四十多個使職加身,毫無疑問的百官之首。


    可在李瑄麵前,楊國忠感覺很不自在。


    “右相,左相。勞煩你們親自相迎!”


    李瑄向楊國忠和陳希烈一禮,迴應道。


    楊國忠為了權力,可以不擇手段。


    他絕不會因為曾經是李瑄下屬,就放過打擊李瑄的機會。


    再見楊國忠的時候,李瑄以平常心態。


    自作孽,不可活。


    他不會憐憫楊國忠這樣的人。


    “迎接天水王,是我等的榮幸!”


    楊國忠似乎繼承了李林甫的口蜜腹劍,很會說話。


    “天水王飲馬裏海,將來太公廟中,您必為首!”


    相比之下,在陳希烈眼中李瑄是攪局者,他巴不得李瑄早點離開長安。


    就像這次一樣,一走就是近三年,讓天下安靜安靜。


    “過譽了!”


    李瑄笑了笑。


    然後李瑄按照規矩,與其他三品大臣問禮。


    罷相以後,李瑄仍然堅挺,在西域秋風掃落葉般地西征,讓聖人龍顏大悅,大加賞賜。


    許多官吏都覺得,李瑄遲早會二度拜相,去與楊國忠爭權力。


    前提是李瑄能向李隆基妥協一些事情,不要再想著變法。


    現在聖人在頤養天年,不想聽到煩心事。


    李瑄在文武大臣的隊伍中,看到李峴、裴遵慶、張鎬、韋見素等人,他們自有生存之道。


    還有李瑄的親兄弟李霅、李季卿等,他的嶽父薑度、裴泛,這些楊國忠不敢動。


    王維不在行列,他守孝歸來後,心灰意冷,大多數時間都在稱病歸隱。


    至於杜甫、杜璡、趙豐章等比較剛的,早就被罷官,貶官。


    在上洛郡當太守的王昌齡,也遭到大貶。


    “朝廷的變化有些大啊!右相舉薦了不少賢才,我都不認識了。”


    李瑄沒有第一時間上馬,而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向楊國忠說道。


    此次迴長安,他已經想好他要幹什麽了。


    對抗一下楊氏,即便沒有用處,也要讓長安看到他的決心。


    “優勝略汰,天下能人何其多也?”


    為了自己的麵子,楊國忠這樣迴答道。


    “聽說南詔擾亂,大軍第一次平叛失利了?”


    李瑄又問出這個敏感的問題。


    “天水王休要聽那些風言風語,初次南征小勝,南蠻狡猾,需要更多兵馬。大軍已經出發劍南,待訓練完畢,必擒閣羅鳳麵見聖人。”


    楊國忠立刻反駁道。他害怕李瑄將這個消息告訴李隆基。


    現在滿朝文武,隻有李瑄能向聖人傳遞近話。


    “南麵多瘴氣,不要冒進。”


    李瑄不打算拆穿楊國忠指鹿為馬,隻是警告他一聲。


    閣羅鳳很有能力,楊國忠想一口吃個大胖子,還要看有沒有那個胃口。


    “這是劍南的事情,不勞天水王了。”


    見李瑄故意讓他難堪,楊國忠話語也強硬起來,為了防止李瑄在文武百官麵前繼續說,他又催促道:“聖人在花萼相輝樓等待,請天水王上馬,不要讓聖人久等。”


    李瑄不再多說,他向文武百官一禮後,坐上一匹銀白色的汗血寶馬。


    這是拔汗那王贈送李瑄的年輕寶馬。


    拔汗那國在漢代的時候,叫“大宛”,那裏自古以來盛產名馬。


    車神塞、李嗣業等將領也紛紛上馬跟隨著李瑄。


    一行人浩浩蕩蕩,駛向明德門,朱雀大街。


    這個門,李瑄已經以“加冕榮耀”的方式,通過四五次。


    每一次都是天功!


    有唐以來,無一將領能和李瑄一樣,多次萬眾矚目下在朱雀大街通過。


    從朔方到隴右、河西,再到西域、河中、波斯。


    從突厥,到吐蕃,再到大食。


    這些都是大國,特別是吐蕃和大食,在鼎盛時期,卻大敗在李瑄手中。


    變法罷相,使李瑄變得更悲情。


    憂國憂民、大英雄、大詩人,在武風極盛,詩歌飛揚的大唐,每一個標簽,都足以享受榮耀。


    常平糧倉,雖然已經變質,但解許多百姓的倒懸之急。


    慈幼堂、濟生堂等等,站在道德的製高點,隻是被楊國忠減少開支,並沒有被拋棄。


    變化失敗,種子卻留下。


    包括一條鞭法、考公法,在仁人誌士心中,已經有新的概念。


    他們在等待“春風吹又生”的時候,那個男子,再度“入相”。


    正午的時候,在萬眾期待中,李瑄又一次進入明德門。


    許多長安人見過李瑄,但依舊翹首以盼。


    他們受夠了平白無故加賦稅,受夠了強行征兵,受夠了五楊的奴仆。


    一家數百奴仆,五楊、楊國忠、其他楊氏,加起來數千奴仆,像瘋狗一樣。


    他們迴憶小相公當宰相的時候,大戶約束子弟、無賴不敢過市、楊氏夾著尾巴,無比美好。


    短短三年,卻變成這樣。


    “小相公!”


    “小相公……小相公……”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整個朱雀大街,齊聲重複。


    沒有以前那樣的議論紛紛,隻有這不斷重複的三個字,驚空遏雲。


    相公,在這個時代是宰相的專稱。


    罷相之人,不可再稱相公。


    而小相公,一直是李瑄的稱號。


    縱楊國忠騎在馬上,百姓也將他當空氣。


    本來李瑄想像往常一樣,對沿途百姓揮手。


    莫名聽到小相公後,鼻子一酸,潸然淚下。


    他立刻用左手擦拭眼淚。


    百姓見此,無不哽咽,莫能仰視。


    一場迎接英雄歸長安的場景,卻充滿複雜的情緒。


    隻有不懂唐人情緒的胡人,用敬仰的眼神看著威名赫赫的天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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