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下來不到一個禮拜,大恆肯定全額交給馬三。

    馬三是見過世麵的混子,不太在意千八百的小錢,而且馬三對大恆的做法也挺江湖的。每當大恆又把工資輸光以後,馬三總是會給他扔20塊錢打車錢。每當大恆馬上要拍爆機卻沒錢的時候,馬三總是讓小兄弟給他上分,帳以後再算,如果大恆實在近期沒錢那也就算了。每當大恆口袋裏一分錢沒有來遊戲廳看熱鬧的時候,馬三就會把他拉出去吃點燒烤當宵夜,喝點酒什麽的。

    所以全市上百家遊戲廳大恆都不去,隻來馬三這,而且和馬三稱兄道弟,關係不錯。

    馬三更加認為要和大恆搞好關係是在一天深夜大恆在遊戲廳裏看熱鬧被馬三拉出去吃燒烤時大恆說的一句話以後。大恆當時是這樣說的:“現在咱們市的手機越來越多了,但是我大恆就有這本事,無論是138的號還是139的號,隻要他開機,我就知道他大概在哪!”。

    馬三知道,像是張嶽、馬三這樣的人,需要找人的時候實在太多了。像大恆這樣的人,忒有用了。

    這次,馬三該用上這個關係了,當天晚上,馬三把大恆約到了自己的遊戲廳。

    “大恆,你上次不是說隻要對方手機開機,你就能知道他大概在哪兒嗎?”

    “三兒,我大恆是吹牛逼的人嗎?在我們機房就能看到!”

    “那好,幫我查個人,我告訴你他手機號”

    “操,這是他嗎的違法的,要是被知道了我工作肯定沒了,說不定還得進去!”

    “扯淡,我馬三是什麽人你知道不?”的確,馬三跟了張嶽這麽久,現在也已經30來歲了,在我市也得算是成名已久的大混子了。大混子有個優點:一旦折進去肯定不亂咬人。

    “三兒,你的為人我知道,但是……”

    “這是一萬塊,你先拿著。等事情辦妥,我再給你一萬”

    “三兒,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

    “你咋還這麽墨跡呢!不就這點事兒嗎?我現在把手機號碼告訴你!”

    “三兒……”

    “別墨跡了,把錢快裝好!”

    月月輸的精光而且欠了一屁股帳的大恆第一次看見這麽多錢。大恆想了想,還是把這一萬塊錢裝到口袋裏了。

    馬三辦這事兒,張嶽根本就不知道,張嶽也沒想到馬三還有這本事。馬三第一步找人的工作做好了。第二步的工作

    就召集人馬。

    馬三在遊戲廳裏有幾個小兄弟,這幾個小兄弟都是19-23歲,純粹的混子,以前馬三四處幫人討債的時候,這些小兄弟就是跟著他混的,現在馬三開了遊戲廳,這些小混子還是追隨著他,在遊戲廳裏收收錢、上上分,偶爾還會和前來鬧事兒的人動手打上幾架。

    對於馬三的那幾個小兄弟,二狗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個叫“九寶蓮燈”的,此人長的還算清秀,大概175cm左右的樣子,談吐也算是文質彬彬,但是比較容易激動,一有點小事兒就大喊大叫。他駭人的是臉上有道刀疤,刀疤在左臉上,連眼皮上都有這道刀疤的延伸痕跡,但很奇怪,此人的眼睛居然沒任何問題,二狗還知道他父母都是下崗工人,家裏住的房子就在我市的垃圾場旁邊,夏天下雨的時候天天漏雨,不下雨的時候全是垃圾場的惡臭味,所以他寧可睡在馬三的遊戲廳裏也不迴家去睡,天天泡在馬三的遊戲廳裏。他堪稱馬三手下第一悍將。在當今的中國社會中,窮人的命普遍不太值錢,九寶蓮燈顯然也沒拿自己的命太當迴事兒。二狗之所以對他印象深刻那是因為他是和張嶽一起處決的,他當年處決的原因是因為他為他的親姐姐殺了人。九寶蓮燈的姐姐在一次賣淫時遭遇本市的一個老混子,這個老混子不但不給錢還把他姐姐打的鼻青臉腫。姐姐找到了九寶蓮燈之後,九寶蓮燈一怒之下把這個老混子和這個老混子的兒子全殺了,弄了半個滅門慘案,當時在我市很是轟動。

    這姐兒倆,活的真不容易。姐姐去賣淫,弟弟在街頭砍人。在九十年代末的東北的城市中,這似乎是窮人家的孩子很“正常”的出路。九寶蓮燈被處決了也好,少在社會上受點罪,也少造點孽,倒是可憐了他的姐姐,將會在一輩子的內疚中度過。

    “九寶蓮燈”這個綽號也是有來曆的,玩兒過電子麻將的童鞋們都知道,麻將牌中最大的牌“役滿”中有一副牌叫“九蓮寶燈”,各位看官看好,是“九蓮寶燈”不是“九寶蓮燈”。當馬三剛把我市第一台“幸運滿貫”的機器進到遊戲廳後還沒正常營業時,九寶蓮燈負責試玩兒、試機器,幸運滿貫這遊戲經常會出現“大滿貫”,也就是說忽然出現幾把大牌,故意讓玩家胡牌,雖然牌很大,但胡了也隻有13點。九寶蓮燈在試機器後沒幾分鍾他就在大滿貫裏胡了一把“九蓮寶燈”,這是在以前多年我市流行的“天開眼”“電子基盤”等麻將遊戲機中從未出現過的大牌!

    容易激動的九寶蓮燈這下徹底激動了,大喊大叫,唾沫橫飛,一蹦好幾尺高

    :

    “哎呀我草,我胡了九寶蓮燈!九寶蓮燈!太牛x了,九寶蓮燈”

    “三哥,快來看啊!九寶蓮燈,九寶蓮燈!”

    看見九寶蓮燈這激動的表情,在場的人沒一個人不笑的,更有冷靜者在大笑之餘還不忘挖苦九寶蓮燈:“你tmd識字不?那是九蓮寶燈,不是九寶蓮燈!”

    “哎呀,對,對,九蓮寶燈,九蓮寶燈”九寶蓮燈才從激動中緩過神來。

    盡管九寶蓮燈後來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了,而且把牌名都叫錯了。但是“九寶蓮燈”這個綽號不脛而走,後來來馬三遊戲廳玩大滿貫的人都知道了這個典故,而且都把他成為“九寶蓮燈”。

    發展到後來,如果有人在牌中胡了一把“九蓮寶燈”,也會大喊一聲“哎呀我草,九寶蓮燈”。似乎九寶蓮燈的確比九蓮寶燈順口,慢慢的,全市玩電子麻將的人都把“九蓮寶燈”說成“九寶蓮燈”了。

    多年以後,二狗在法院門口看到九寶蓮燈被處決的判決書時,還聽到倆人討論:

    “這殺人的史xx是誰啊?這麽狠!”

    “他就是九寶蓮燈”

    “哦,他呀!”

    九寶蓮燈死了,但是還是給我市留下了特有的文化遺產:隻要是我市土生土長的會玩電子麻將的人,都知道應該把九蓮寶燈稱之為九寶蓮燈。

    在張嶽被槍擊的當天的夜裏,馬三就召集了以九寶蓮燈為首的5、6個小兄弟。

    “這次,幫我辦事兒,願意幹的來我這裏領安家費!”馬三說。

    沒有一個人退縮,全願意跟著馬三幹。這些窮人家的孩子,什麽時候見到過這麽多錢?

    第二天,馬三就接到了大恆的電話。

    “你給我的那個號,大概在市區東邊。以前老的六門市的三層樓附近方圓100-200米”,說完,大恆就掛了電話。

    十二、動物園的狗熊原理

    馬三聽到這個消息二話沒說就帶著九寶蓮燈等人去了老的六門市三層樓附近,據說,當天他們拿了三把槍。

    “六門市”這個詞在二狗印象中還是我市在八十年代初期的稱謂,但到了九十年代末,我市的居民還是喜歡這樣稱唿。二狗不知道什麽時候“一門市”“二門市”等等都已經成了大型的商場,而一門市、二門市的名詞也早已隨之消失,但在八十年代最具規模的三層樓高的六門市,卻改造成了一

    些分散的店鋪,二樓、三樓是經營服裝的,一樓多數都是一些中檔的飯店。

    馬三接到電話以後馬上判斷出:老古一定在六門市一樓的幾家飯店之一吃飯。因為,在六門市附近100米,並沒有其它的飯店。而且,馬三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值晚飯要結束的時間,老古就應該正在吃飯。

    自以為躲得誰都找不到的老古做夢也想不到,噩夢就這樣降臨在了他的頭上,毀就毀在他那部手機上。據說那天,老古是跟幾個小兄弟商量,下一步和張嶽談和還是繼續幹。但馬三突然出現後,老古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

    當留著別致發型“狼尾”的四十多歲老流氓老古帶著大海、黑子和另一個小兄弟從飯店裏出來時,馬三等人剛剛下車。

    剛走出飯店門口的老古正在左顧右盼,被馬三看個正著。

    轟動我市九十年代末的“鬧市槍戰”就此上演了,以前趙紅兵、李四、張嶽等人也曾和人槍戰過,但都是在醫院、郊區等地方。在鬧市中槍戰的,馬三這是頭一份兒。馬三的膽子真是不小。

    當天街上十分本來像往常一樣十分平靜,街頭有擺烤羊肉串攤子的、有穿著拖鞋正在帶著小孩散步的、有潑婦正在罵街的、有情侶散步聊天的、還有仨一群倆一夥的半大小子在騎著自行車追逐嬉戲的。總之,這隻是我市98年一個很普通的仲夏之夜。

    一切的平靜被馬三手中的槍聲所打破。

    對,馬三開的第一槍,這一槍過後,街上的人們尚未反應過來是怎麽迴事兒。

    街上的人們四散而逃是在老古那聲撕心裂肺的“快跑!”之後。

    馬三下了車幾乎沒做任何準備就放了第一槍,這第一槍就打在了老古的肩窩處。馬三雖然極少動槍,但槍法明顯比張嶽強了太多。

    老古的兄弟還沒反應過來怎麽迴事兒,但中槍的老古明白了,這是張嶽的人來報仇了!

    有人開了第一槍,就有人敢開第二槍。據說是九寶蓮燈開的第二槍,盡管什麽都沒打到。老古和他手下的幾個練體育出身的小兄弟和趙紅兵、沈公子、李四等人的差距在這一刻盡顯無遺。如果是趙紅兵、李四等上過戰場的人遭到埋伏,一定會下意識的在第一時間掏出槍果斷還擊,但這次換作老古和他的幾個練體育的小兄弟,卻各個手忙腳亂,沒一個人掏出槍應戰。

    老古吃飯的地方在六門市最右邊的一個飯店,六門市右邊當年有一個小胡同,現在已經沒了,這胡同

    又黑又長。老古忍著劇痛一扭身鑽進了這個小胡同,身後的幾個兄弟也跟著鑽了進去。

    這時馬三和九寶蓮燈等人全下了車,朝那個小胡同追了過去。

    此戰中最經典的鏡頭出現了:老古跑在最前,當老古等人跑入胡同約15米左右時,馬三等人趕到了胡同口,兩幫人相距約15-20米。據說老古是邊迴頭邊跑,而馬三則是跑到了胡同口止住了腳步端起了口徑開始朝老古瞄,老古迴頭時正是馬三扣扳機的瞬間。此時,在狹窄的胡同裏奔跑的老古向後一伸手抓住了黑子,奮力一掄讓黑子擋在了自己的身後。幾乎在同時,馬三的口徑打響。

    一槍正中黑子的胸腔,擊穿了肺葉。

    黑子當場倒地。

    老古繼續向前跑,消失在了漆黑的胡同中。本來和黑子並肩跑的海子親眼看到黑子中槍倒地後,不知道腳下被胡同的石頭絆了一下還是自己嚇得腿軟,摔倒在地。

    老古跑了。

    被馬三擊穿肺葉的黑子當場倒地不起,海子被追上來的馬三的兄弟切了20多刀。

    馬三和他的兄弟們幹完之後,順著胡同跑了。

    “大哥,我把老古給幹了!”馬三給張嶽打了電話

    “死人了嗎?”

    “不知道!”

    “老古怎麽樣?”

    “跑了!”

    “先去xx家躲著!”

    “知道了”

    兩小時後,李武從省城找來的九哥趕到了,他來看望張嶽。在路上,九哥已經聽李武說了張嶽和老古衝突的全過程,而且,九哥也從李武的口中知道了老古已經被崩了。據說九哥在聽到張嶽派蔣門神去砸老古弟弟的大巴的時候,九哥說:“就該這麽幹!”。當九哥聽到張嶽在歌廳裏用手指頭戳著老古等人的臉挨個罵的時候,九哥說:“真他嗎的有種!”。當九哥聽到還沒等張嶽動手,他手下的兄弟就已經把老古給幹了時,九哥感慨了:“狼行天下吃肉,狗行天下吃屎。張嶽就算到了省城早晚也得成大哥。手下有這樣的兄弟,這就叫實力!他在你們這裏不是大哥那還有誰敢稱為大哥?!”

    李武把九哥找來究竟是怕自己收購大巴的事不能完成還是希望他能來幫幫張嶽,這個二狗不得而知。但二狗想:更多的可能是前者。

    可能有很多人費解,二狗你的文中為什麽這麽多仇殺啊!殺敵一千、自傷八百,哪個團夥沒事兒就跟人火

    拚?腦子有毛病嗎?二狗想說的是:在混子的團夥發展的這個階段,最需要的就是幾個團夥間的火拚,大浪淘沙,優勝劣汰。在全中國,全世界都是這樣。

    二狗舉例來論證:前段時間二狗在北京,在四十度高燒的前夜,二狗曾十分有閑情逸致的逛了一圈北京動物園。在動物園裏的狗熊坑裏,二狗曾發現了一個十分有趣的現象,狗熊坑裏現在隻剩下三隻熊了,兩隻熊又高又壯,而另一隻熊又小又瘦。二狗去的時候這三隻熊正排列成一個隊型給遊客們作揖請求遊客們喂他們食物吃,這三隻熊排列的隊形是這樣的,兩隻又高又壯的熊在前麵,而那隻又小又瘦的熊則站在其中一隻又高又壯的熊的身後,遊客們不斷投下食物,二狗簡單的統計了一下,起碼有95%的食物落在了前麵兩隻又高又壯的熊的口中,而後麵那隻又小又瘦的熊隻能吃到一些前麵那兩隻又高又壯的熊不屑於吃的食物,十分可憐。

    這種情況是怎麽形成的呢?為什麽這隻又小又瘦的熊就挨欺負呢?它怎麽就這麽倒黴?二狗暢想一下,可能是這樣的:三年前,北京動物園這三隻熊體型和戰鬥力都差不多,但是為了爭奪食物,這三隻熊進行了一番爭鬥。爭鬥中,那隻後來變得又小又瘦的熊落敗。在遊客扔食物的時候它隻能站在另外兩隻熊的身後,它不敢向前去,向前去就會被前麵的那兩隻熊歸攏,或許,當時它如果奮起一搏,還有和那兩隻熊一決雌雄的機會,但它膽怯了,沒有去博。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前麵的那兩隻熊由於吃的東西多,越來越壯,而後麵那隻熊,卻越來越瘦。前麵的那兩隻體型相近的熊由於戰鬥力接近,達到了一種默契和平衡,不再爭鬥。

    後麵的那隻又小又瘦的熊長期營養不良,再也沒有和前麵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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