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紡廠是三虎子唯一的客戶,他的帳,也成為了爛賬,賬款不多。

    三虎子所有的錢都砸在了自己的這個廠子裏,自己也有外債。

    半年後,機器全部低價甩賣,工人全辭退,廠子黃了。

    三虎子不是沒錢了,是欠錢了。三虎子曾經是江湖中人,東北的江湖中人都愛麵子,特別不願意讓別人知道自己沒錢。雖然三虎子每天被債主追債,被已經被他辭退的工人催工資,但三虎子還是勉力撐著。

    “別急,別急,過段時間我把廠子的地租出去,就有錢還你了。”

    “你那廠子猴年馬月能租出去?”

    “我三虎子能差錢嗎?咱們認識這麽多年,我差過賬嗎?”

    三虎子每天這樣對債主敷衍。

    “兄弟,我知道你現在困難,但是你三哥我也不容易啊,我現在真沒錢,你的工資也沒多少錢,等我把廠子的地租出去,就馬上把工資開給你!”

    “三哥,不是兄弟催你,我也跟著你幹了那麽多年了,我實在是窮得吃不上飯了,現在我連家都不敢迴,你說這可咋整?現在咱們這經濟這樣,我啥工作都找不到,唉”

    “兄弟,今天晚上來我家吃吧,帶著弟妹和孩子,一起過來。”

    三虎子家吃飯還不是太大的問題。

    據說,三虎子重出江湖就始自那天。那晚,三虎子把他曾經的員工找到了家中,吃飯,倆人喝了很多酒。

    “三哥,你為人啥樣兄弟清楚,兄弟也佩服。你現在什麽情況,我們都能理解。”

    “唉,我也不知道將來咋整,國家就是現在這政策,咱們也沒辦法”

    “三哥,你說咱們這日子以後能變好嗎?”

    “……不知道”

    “那國家政策就是要把咱們都餓死嗎?”

    “……不知道”

    這時候,三虎子手機響了。

    “三哥,過來吃飯,請你喝酒,亞運飯店”

    三虎子以前生意上的朋友喝多了,想起找三虎子喝酒了,地點就在沈公子已經轉兌出去了的飯店。

    “走吧,跟我一起喝酒吧”三虎子對他曾經的員工說。

    “走吧!”

    三虎子倆人,醉熏熏的去了飯店,去的時候,這倆人已經有點人事不醒了。

    三虎子還沒等走到包房,就看

    見了正在另一間包房裏正在山吃海喝的毛紡廠副廠長馮某。

    三虎子看到桌子上那六個五糧液空瓶子,就知道,這頓飯,沒4000塊根本下不來。毛紡廠的工人都已經揭不開鍋了,而且還欠那麽多外債,毛紡廠的副廠長居然還在這裏山吃海喝!

    這樣的情況其實每天都在毛紡廠的領導身上發生,無論員工和廠子處境多麽艱難,毛紡廠的領導吃喝玩樂的確是一直沒停過。這次,被心情鬱悶至極的三虎子撞個正著。

    據說三虎子看見已經喝得麵紅耳赤且還在酣喝的馮某以後,沒進包房,轉身下樓,去了後廚,拿起了後廚專門剁排骨用的斧頭。

    拿了斧頭以後,三虎子自己去了洗手間。

    他在洗手間裏等著,等著馮某進來。

    十分鍾後,馮某搖搖晃晃的進入了洗手間。

    剛解開褲子,馮某發現,自己脖子上架了把斧頭,亮晃晃的。

    “操,三虎子,你要幹啥?”馮某是看著三虎子長大的,他可知道三虎子是個什麽樣的人。

    “不幹啥,還錢!”

    “沒錢!”

    “有錢來這裏吃,沒錢還我?!”

    “我在這裏吃也是記賬,現在廠子裏一點現錢都沒有。三虎子,你把你那破斧子拿開,嚇人不?”馮某挺惜命,怕三虎子,真怕。

    “我廠子以前的工人都揭不開鍋了,跟我幹了這麽多年,你讓我怎麽跟人家說。人家老婆孩子還活不活?”

    “三虎子,他們活不活和你有啥關係啊?現在我們廠子一下崗就是一萬多,我要是挨個的去管,管的過來嗎?你那廠子才幾個人,再說,現在廠子是真沒錢給你,你咋不信呢?”

    “姓馮的,我草你嗎,你說的這是人話嗎?今天我告訴你,你要是不還我錢,我就剁了你!”三虎子眼睛紅了。

    “你敢!”也不知道是馮某嚇得胡言亂語,還是肯定三虎子今天不敢剁他,他居然將了三虎子一軍。

    “我他嗎的……”

    ……三虎子手軟了,手臂雖然挺了挺,想剁,但是還是沒剁下去。

    7、8年前的三虎子,是個亡命徒,他是真敢剁,除了趙紅兵和張嶽,他還真沒怕過別人。

    但今天的三虎子,已經當了幾年的良民,有老婆,有孩子,還有自己已經倒閉的工廠和那群下崗的兄弟。

    想起這些,他

    真剁不下去。

    “三虎子,你把斧子拿開,咱們好說好商量。”盡管三虎子沒敢剁,但馮某還是嚇出了一身冷汗,又來軟的了。

    “……”三虎子依然紅著眼,不說話。

    “三虎子,你再這樣我報案了!”馮某掏出了手機。

    “……”三虎子還是紅著眼,還是不說話。

    馮某就在三虎子的斧子下,拿起電話報了案。

    當時很多江湖中人都費解:為什麽三虎子舉著斧子,馮某還是報了案。

    二狗想得明白:拿著斧子不說話的三虎子是在抉擇人生,他在思索,他本性的良知在和他與生俱來的野性鬥爭。他以後的人生,究竟是繼續做良民,還是去走那條不歸路。是生存,還是死亡,如何生存,如何死亡。

    這一斧子,始終沒能剁下去。

    已榮升市區刑警隊大隊長的嚴隊帶人趕到的時候,三虎子的這把斧頭,還是架在了馮某的脖子上。

    “三虎子,放下斧子!”

    三虎子手中的斧子緩緩放下。

    據說,當嚴隊了解完情況以後,居然沒當場逮捕三虎子,而是扔下一句。

    “三虎子,今天你喝多了,我放過你。你以後好自為之,別總扯這淡。”說完,嚴隊走了。

    按道理說,如果在其它南方城市發生這樣的情況,三虎子肯定會被逮進去,說不定還會判幾年,但是他居然被和他毫無交情的嚴隊輕易的放走了,這是嚴隊失職嗎?

    二狗認為,不是,絕對不是。

    第一,我市那幾年,這樣要債的情況忒多了,抓都抓不過來,隻要不出大事,公安局一般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第二,人心都是肉長的,嚴隊雖然應該秉公執法,但是這事究竟是誰是誰非,嚴隊也清楚的很。從心裏,他同情三虎子。

    飯沒吃成,三虎子迴家了。

    此事發生過後一個禮拜,三虎子遭到埋伏,深夜,四個人,手持大片刀掄向了正在迴家的三虎子,三虎子僥幸逃脫。

    兩個禮拜後,毛紡廠副廠長馮某遭到埋伏,左胳膊被歹徒“掰”折,硬生生的“掰”的。

    以上兩個案件都是無頭案。

    江湖中,又多了已經消失了6、7年的三虎子團夥。

    團夥成員結構很簡單,全部是三虎子以前工廠的職工和毛紡廠的下崗職工。

    一年後,朱鎔基總理在就職演說中說了幾句讓二狗覺得激情四溢熱淚盈眶的慷慨陳詞:不管前麵的地雷陣,還是萬丈深淵,我都將一往無前、義無反顧、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二狗曾為這句話感動,但多年以後,二狗終於明白了,或許,朱總理永遠也進不了地雷陣,也進不了萬丈深淵。

    進地雷陣和萬丈深淵的另有其人,比如三虎子和他的兄弟們。

    好了,第一件事講完了,下麵,二狗的流水賬又將進入下一個故事,孫大偉嫖娼奇遇記。

    第二節、孫大偉嫖娼奇遇記

    “我識字不多,一讀書就頭疼。但每個女人都是一本書,我喜歡讀她們,讀懂了她們,勝過讀一萬本書”孫大偉經常這樣微笑著、故作矜持狀對二狗這樣說,他說話的時候的表情,總能讓二狗聯想起央視百家講壇的各位老師。

    擅長裝逼的人就是不一樣,嫖娼就嫖娼唄,還把自己說的那麽高尚。

    如果說真的每個女人都是一本書的話,那麽孫大偉早已學富五車了,據說我市當年上千號妓女,不認識孫大偉的沒幾個。

    1997年初夏的某夜,孫大偉一夜之間讀了兩本書。讀第一本書,孫大偉哭了,讀第二本書,孫大偉把書撕了。

    孫大偉每天都讀書,但是那夜的兩次奇遇,他永生難忘。

    孫大偉總愛“醉讀女人心“,也就是說,總愛酒後去嫖娼。

    那夜,孫大偉嫖的第一場在一個洗頭房。

    “孫哥,來啦?”

    “嗬嗬,有新來的小妹沒?”

    “有啊,孫哥來了怎麽能沒有呢?”

    不一會,一個長相大概可以打80分的25、6的女孩子走了進來。

    “孫哥,我給你洗頭行不?”

    “行!”孫大偉看著這個小姐,挺滿意,微笑著點了點頭。

    洗頭時,孫大偉發現,這個小姐手法非常生疏,肯定是剛入行的。

    “出來做多久了?”

    “今天剛來”這女孩子挺羞澀。

    “出台嗎?”

    “……恩”鏡子裏麵,這女孩子臉紅了。

    我市洗頭非常便宜,10塊錢洗60分鍾,洗頭根本不賺錢,必須要靠小姐出台才能賺錢。

    洗了沒幾分鍾,根本就不是來洗頭的孫大偉給了老板50

    塊錢,把這小姐就帶走了,帶出台了,到外麵開房去了。

    “妹子,怎麽著,不開心?”孫大偉看這女孩子挺矜持,所以想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

    “沒,沒,大哥我沒。”

    “嗬嗬,那就開始吧”孫大偉開始脫這女孩子衣服了。

    這女孩子雖然很害羞,但還是被孫大偉給脫光了。

    色迷迷的孫大偉發現這女孩子胸部發育的很不錯,他動手去捏去了,捏的還挺用力。

    這一捏可好,奶水從這女孩子的乳頭裏流了出來。

    嫖了十來年的孫大偉,還真是第一次嫖到在哺乳期的小姐。孫大偉著著實實嚇了一跳。

    “你……這是咋迴事兒?”

    “我……剛生完孩子,倆月。”

    “……那咋還剛生完孩子倆月就出來幹這個啊?”孫大偉覺得心裏很不舒服。

    “……大哥,你是不是嫌棄我啊。”這女人怕孫大偉不嫖她了。

    “不是,不是,妹子,你咋還剛生完孩子就出來幹這個啊?”

    “我家是礦上的,我是外地的,我老公是本地的,他家庭條件本來就不好,沒爹沒媽。但是他以前在礦上有工作,我跟他結婚以後,我也在礦上有了工作。但是去年,我和我老公都下崗了,礦上說現在不需要這麽多人了,我們倆就都沒工作了。那時候我還懷孕了,沒法和我老公一起出去打工,我老公自己去珠海打工了,賺錢,養我,我老公對我可好了,每個月他都省吃儉用,給我郵迴500塊錢。前兩個月,我生了。孩子剛生下來,我老公說好了要迴來看兒子,但是在迴來的路上,我老公被抓起來了,被鐵路公安抓的,據說是他在火車上偷了錢。我老公人可好了,怎麽會去偷人家錢呢?他肯定是把錢全郵給我了,自己沒錢迴來了。”

    “那你也不應該幹這個啊?”孫大偉聽到以後,心裏特難過。

    “我和兒子活不下去了,一分錢都沒有了,為了兒子,我幹了……等我老公出來,我幹過什麽我一定跟我老公說……他應該能原諒我,我這是為了我們的兒子”

    “……”孫大偉落淚了。

    “大哥,你不是嫌棄我了吧?”這女人還是怕孫大偉不嫖她了

    “不是”

    孫大偉扔下了200塊錢,什麽都沒幹,自己穿上衣服走了。

    二狗曾經看過一篇分析美國經濟和南美經濟異

    同的文章,內容是分析:為什麽移民國家美國成了世界頭號強國,而同為移民國家的南美洲卻始終都是發展中國家。

    該文的主要論點是:

    假如美國有個金礦,金礦的礦主賺100元,給手下工人開工資90元,然後自己隻剩10塊錢。100年後,金礦枯竭,但是工人手頭都有了點積蓄,有足夠的能力購買商品,所以經濟十分活躍,這個曾經的金礦,又變成了一個繁榮的工業化城市。

    假如南美國家有個金礦,金礦的礦主賺了100元,給手下工人開工資30元,僅讓工人勉強生活,自己剩70元錢。100年後,金礦枯竭,礦主成了億萬富翁,扔下了一座毫無生氣的城市和一群生活沒有著落的工人和工人的後代。

    東北的情況可能和以上兩者都不同:富饒的東北曾有令全世界都垂涎的資源,過去的幾十年中,一火車皮又一火車皮的煤、鐵等資源運向南方,運離了白山黑水,運出了山海關,這是國家調配的,任何人都無權幹涉。

    到了九十年代末期,這裏留下了接近枯竭的礦和一群欲哭無淚的下崗工人。長歎息以掩泣兮,哀民生之多艱。

    聽到剛才的洗頭女的講述後,孫大偉胸中有說不出的煩悶,雖然孫大偉不是屈原,也不離騷,但是他很風騷,很騷。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他歎息一聲,就又去了一家桑拿,洗浴中心,繼續去嫖。

    孫大偉去的這家洗浴中心當時剛剛開業,並不認識我市著名嫖客孫大偉。

    具體是怎麽個過程二狗也不清楚,總之,這個洗浴中心比較正規,並沒有色情服務。

    最後,由一個瘦小枯幹的女人給孫大偉按摩。當然服務僅僅是按摩而已。孫大偉無奈,隻能接受。

    孫大偉當天酒喝的有點多,按著按著就睡著了。

    “哎呀媽呀,你掐死我了”孫大偉像是殺豬似的喊了一嗓子。該按摩女手勁忒大,孫大偉肉又太鬆,居然該按摩女把孫大偉給掐醒了。

    “大哥,我沒用啥勁啊!”按摩女被孫大偉喊了這一嗓子,挺不樂意。

    “你這力氣也太大了,你是真想把我往死裏掐啊?”

    “我說了,我沒用啥勁”該按摩女很強,邊說邊繼續按。

    “你他媽的會按摩嗎?停!停!快停!”孫大偉被這按摩女弄得渾身骨頭都要散了架。

    “你說話幹淨點!”看來這按摩女不但手勁大,脾氣也不小。

    “你他媽的不會按摩就別按!操”孫大偉這一晚上不是一般的憋屈。

    “你再說一句?!”

    “你他媽的不會按摩就別按!”

    ……“啪……”按摩女重重抽了孫大偉一個耳光。

    “你打我?!”孫大偉一時沒反應過來怎麽迴事兒,雙手抓住了按摩女的胳膊。

    號稱我市97年三大奇案排名第二位的“孫大偉大戰按摩女”的血戰開始了。

    孫大偉至少有200斤,身高約183cm,該按摩女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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